伊丽莎白·盖斯凯尔夫人小说中的堕落女性形象
2012-04-12胡娇
胡 娇
(湘潭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作为“英国小说的黄金时代”和拥有最多女性作家的时代的杰出小说家,盖斯凯尔夫人从女性特有的视角出发,创作了以众多女性为叙述线索的优秀小说作品,如《玛丽·巴顿》《莉兹·利》《露丝》和《南方与北方》,等等。《玛丽·巴顿》更是被认为是维多利亚时期最能反映英国工业社会大背景下中下层百姓的真实生活,被看作工业小说的典型代表,甚至被人为其成就超越了文学巨匠狄更斯。作为盖斯凯尔夫人的第二部长篇小说《露丝》,虽然没有取得如《玛丽·巴顿》那般的成就和影响,但是也是一部不可或缺的展示中下层传统女性仁慈,充满善意特点的小说。目前在研究盖斯凯尔夫人的作品时,评论家们则更多的把目光停留在作品中所反映的社会问题,却很少有人会把盖斯凯尔夫人小说中的堕落女性形象提炼出来单独加以分析阐述。本文则试图结合盖斯凯尔夫人的本身和作品的创作背景对《玛丽·巴顿》和《露丝》中所建立的堕落女性形象进行剖析。
一、埃斯特——生活的知己
在《玛丽·巴顿》中,作者并没有花很大的笔墨在塑造埃斯特这一堕落女性形象上,因此在某种层面上,她就是一个小说中被忽视的女性角色。事实上我们可以看到埃斯特是一位历经失足、丧子悲惨命运的女性。不仅被自己的亲朋好友因为自己的一不小心而抛弃,同时也被世俗和整个维多利亚社会所隔离,是一个在偌大的曼彻斯特找不到一个愿意跟她讲一句话的人的弃妇。
在塑造埃斯特形象以前,盖斯凯尔夫人也有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生活经历,她的第一个女儿还未出生就死了,第一个儿子也因为猩红热而死了。这一点,同样作为母亲的她,与埃斯特一样有着相似之处,都经历了丧子之痛。与此同时,她们却也同样这遭受了情感上的‘被隔离’。埃斯特无法找到一个真正的朋友来听自己的辛酸生活,盖斯凯尔夫人虽然没有遭到背弃,,但自己的牧师丈夫并不愿意她谈及太多有关于丧子的悲痛,也不想一起分担盖斯凯尔夫人所有的难过与悲伤。在受到生活的压力和作为牧师的丈夫的情感压抑时,盖斯凯尔夫人却并没有消沉。她很好地把自己所有的情感倾注在文学创作上,创作出一个个有血有肉的人物,又能真实反映社会现实的文学作品,作为一位成功的女作家活跃在维多利亚的中产阶级的文坛。正如希拉里·肖尔所言:“玛丽·巴顿所包含的是盖斯凯尔夫人怎样表达自己情感的故事,是对女英雄和女作者在这个沉默的世界所扮演的角色的重写,在这其中,盖斯凯尔夫人找到了一种‘表达自己的所想要’的语言。”[1]因此,盖斯凯尔夫人对于那些由于社会制度和世俗观念而遭受痛苦的女人表现了很大的同情心,在塑造这些真实的堕落女性形象的时刻,更多的是试图彰显一个女性应有的仁慈和善良的天性。
埃斯特在第一时间了解到侄女玛丽的情人——杰姆,同时也是她所知道的唯一一个“曾和她讲过话的人,希望她能早日脱离罪恶的苦海”[2]267的好心人,被控告杀人的罪名后,埃斯特立刻动身前往案发现场,试图通过自己寻找些许对玛丽有帮助的线索,她不希望玛丽和自己一样遭受“情人死去的消息所带来的悲痛欲绝”[2]265。因为她一直认为当初是她和杰姆的谈话刺激了杰姆去找小卡森,让卡森远离玛丽而发生争持,从而被误认为是凶手,所以带着这一份内疚和对玛丽的怜爱之心,独自一人来到了凶案现场。
她带着在凶案现场发现的“可以使玛丽不被牵连到这期凶杀案中来的纸团”[2]266,穿着从当铺借来的“对一个妓女来说,蕴含着一种神圣的感觉”[2]268的像工人家属的衣服,鼓足了勇气“再迈进了她从前身世清白的时候所住过的那个院子”[2]268。因为她知道,作为巴顿耻辱和痛恨的根源的她,没有颜面也没有胆量在回到那个曾经给予她温暖的姐姐的家,是她视为亲生女儿的侄女玛丽和给了她最大的勇气。见到玛丽的那一刻,她并没有像她倾诉自己生活是如何的糟糕,也没有讲述自己丧子之痛。因为她不想让现在陷入慌乱之中的小侄女分担自己的痛苦,知道自己有一个世俗所无法接纳的姨妈,同时也是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宁愿一个人承受这种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也不愿意玛丽成为自己情感释放的对象。可是似乎玛丽对这个突然来的姨妈并不那么信任,对是否能够保持住这个秘密而怀疑。但是事实证明,如果没有埃斯特提供的证据,玛丽是没有坚强的决心和动力来证明杰姆是无罪的,也无法真正的向公众证明她对杰姆的爱。埃斯特,这个被抛弃的女人解救了一个无辜的生命。
作为一个已经被社会所抛弃,甚至被亲人所遗弃的女人,埃斯特无疑是悲惨的。社会容不下她,甚至周围的每一个人都以认识她为耻,从来没有人真正的去了解这个苦命的女人,也没有人愿意听她倾诉丧子之痛。有的只是他人带来的异样的眼光。她为玛丽所做的,并没有人看到,也没有得到更多人的认可。仅仅因为自己身上的一个污点把她身上一切人性善良的一面掩盖了。因此,因为饥饿和寒冷而死去后的埃斯特和因为杀人而死去的巴顿葬在了一起,“墓碑上没有姓名,也没有出生年月,更没有死去的日期,只是为着两个迷途者刻上了一段诗文:
上帝永远不会谴责,也不会永远愤怒。”[2]450在小说的结尾,玛丽和杰姆移民了,并过上幸福的生活。事实也证明了,只有在逃离了这个充满罪恶、黑暗和不公的社会,人们才有资格和权力去享受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
二、露丝——堕落的天使
《露丝》创作于1852,根据一般文学家对维多利亚时期的划分,《露丝》是维多利亚中期的产物。早期的维多利亚社会风气不好,很多无助的、生活在贫困中的女性因为生存而不得不选择一种遭受世人唾弃、排挤的方式生活,成为了都市的寄生虫。但是随着工业社会的发展,维多利亚中期,经济进步,社会开始安定,文化发展也在众多杰出的作家的推动下开始繁荣。此时维多利亚女王通过道德规范教育试图改变维多利亚的风气。“要求人们要重视婚姻家庭”[3],同时要求道德规范教育“不仅由尊者提倡,还有牧师在布道时强调,由教师在学校中灌输,由法庭在法庭上宣布,由歌德派诗人歌颂。”[2]形成了一股“维多利亚风尚”[2],但是维多利亚风尚最大的弊端在于保留了对女性的歧视。性道德被上层有钱男子、有权势的资产阶级所摧毁。上层人物,工厂场主可以肆意占有工厂女工。所谓露丝一样的“堕落的女人”变成了资产阶级社会无情的牺牲品。
露丝,正如其名,作为维多利亚时期的众多女缝工当中的代表,勤劳、踏实,拥有一定的独立性。但漂亮的脸蛋,一屡棕色的长发彻底的改变了她。经历了从传统女性到受到世俗批判的堕落女性,再到受人尊敬的好人的转变。这也显示了盖斯凯尔夫人在对待女性题材的作品时,已经开始逐步的收起了自己的锋芒,因为女性也逐步开始得到了尊重。
小说中代表着整个资产阶级的虚伪道德的贝林汉摧毁了她所有的生活。在使露丝怀孕后无情地将她抛弃在小木屋里。在创作贝林汉这个花花公子形象后,她知道自己必定会遭受到来自资产阶级的恶意攻击。然而这位女作家还宣告:“人们将说这是一个不宜作小说的主题……尽管这样,我还是决定说出我自己的看法。”[4]5果然,盖斯凯尔始终坚持把露丝作为小说的主题人物来写,并对这个角色表示了深刻的同情。事实上,露丝的出现并非偶然。
盖斯凯尔夫人之所以十分了解中下层人们的生活状况,源于她多年在曼彻斯特的生活。作为英国工业化的核心城市,曼彻斯特的底层工人的生活是最具代表性的。盖斯凯尔夫人曾经在曼彻斯特的一所监狱中遇到了一个帕丝莉的缝工,在被人强奸后,受引诱沦为了妓女。她曾多次写信给狄更斯商讨怎样救这个可怜的女人。所以为了展现作者自己本身对虚伪的资产阶级的憎恨和对无依无靠的牺牲者的莫大同情,在小说《露丝》中,它塑造了一个救世主——瑟斯坦·本森先生,他瞒着所有的人,谎称她是一位寡妇,细心的照料露丝,并让她生下了“罪孽的后果”[2]130。相比帕丝莉,露丝是幸运的。牧师瑟斯坦·本森先生瞒着所有人,以寡妇的名义把她带回家,细心的照料,并让她到乡绅布莱德肖家当了老师。这个摆脱了世俗的歧视的好心人,对这个被社会即将边缘化、谴责的可怜女人给予了极大的同情和关心。在布莱德肖因为露丝的旧事把露丝辞退后,她又得到了郊区医生怀恩的帮助,成为了一名合格优秀的护士。成为了一个幸运儿,露丝在护士的这条道路上一直都很顺畅,尽心竭力的照顾好每个患者,甚至在埃克莱斯顿瘟疫流行时坚决去照顾一个谁都不愿意去看护的贝林汉,这个虚伪的资产阶级代表,曾经抛弃了自己和儿子的可恶的人。由于长时间的劳累和本来身体的虚弱,露丝染上重病身亡。此时,宽容战胜了贝林汉带给她的一切伤痛。用戴维斯的话来说:“归根结底,怕这就是人性吧!”[4]464在一个金钱充斥的社会,人们都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尤其是上层社会的人和工厂主。他们的财富和快乐是建立在下层人们生活的基础之上,随着财富的增加,房子越换越大,钱也越来越多,可是良心和道德却逐渐的在消退。人性已经成为了下层贫苦人所特有的高贵品质。在此时此刻,中下层人们所特有的那份宽容和善良彻底的击败了虚伪的资产阶级。
露丝的献身精神赢得了人们的尊敬,也震撼了许多人的心灵,就连最顽固的布莱德肖也开始忏悔自己的罪过。女性在此刻,不在是男人依附之下的宠物,赢得自己的尊严,他人的尊重。
三、结 语
很显然,同样沦为堕落女性的埃斯特和露丝,她们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结局。这对于盖斯凯尔夫人来说,随着社会的进步和道德的改善,人们对女人的包容心更大了。露丝作为一个曾经的失败者,身上的崇高精神感化了每一个资本家。人们也不在只关注过往的污点,看到的是一个无私奉献的女性身上那些闪光点。
盖斯凯尔夫人用自己的睿智为每一个女性正名,女性的职责不再仅仅是是窝在厨房的家庭主妇,天天操持家务,更不是一个总是想着去服侍丈夫的女人,也有能力去服务这个社会,创造属于自己的价值。
[1]Claire Ilene Carly-Miles.Secret agonies,hidden wolves,and leper-sins:the personal pains and prostitute of Dickens,Trollope,and Gaskell[M].Texas:Texas A&M University,2008.
[2]盖斯凯尔夫人.玛丽·巴顿[M].王爱民,译.海口:南方出版社,1999:267.
[3]阎照祥.英国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313-318.
[4]盖斯凯尔夫人.露丝[M].筱璋,董琳文,译.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