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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贵兴的雨林奇幻书写

2012-04-09编辑部

书香两岸 2012年3期
关键词:马华雨林马来西亚

编辑部

1956年,张贵兴出生于婆罗洲西北部的罗东镇,其时正值马来西亚独立的前夕。1976年,张贵兴赴台留学,后定居台湾。从马来西亚到台湾,数十年的文学浪游,让他的文字,除了受马华文学的浇灌之外,也深受台湾文学的哺育,从而形成了马华文学特有的认同与被认同相互交织的特质。

“婆罗洲小说能算台湾文学吗?”,同样的,也不算马来西亚文学。这种身份上的不确定性,在他早期的《弯刀、兰花、左轮枪》中,就已初露端倪。一个不会说马来语、从台湾回返故乡的侨生,处处受马来西亚官方歧视,因语言不通竟在车上引发了一桩误以为持刀劫车的荒谬剧。从某种意义上说,马华文学处于华文世界的边缘,于是,历史的失语焦虑转成修辞的繁复,产生了一种如评论家王德威所说的“后设乡愁渴望”与“离散书写”。张贵兴的小说,正是此间最具代表性者。

张贵兴不像李永平那样被广泛讨论,关于他的文章,只有寥寥数篇短制书评。虽然是使用共通的语言——华文,但张贵兴的作品却是马来和台湾的杂糅。在创作初期,张贵兴一心想逃离马来西亚的一切,因此早期的《伏虎》、《薛理阳大夫》、《柯珊的儿女》等作品中,少见大马的描写,而多以台湾为书写背景。直到迈入三十岁以后,《赛莲之歌》、《顽皮家族》、《群象》等作品,才将书写的视野重新拉回大马,刻画出一方奇特的世界。

张贵兴的第一本小说集《伏虎》收录了《侠隐录》、《空谷佳人》、《武林余事》、《伏虎》、《狼劫》、《最初的家土》、《草原王子》、《狂人之日》、《怒梅》与《雄辩的魂》等十篇短作,有的具有台湾都市的市井阿飞味或乡野传奇风,也有描写台湾校园生活的涓滴。虽然是第一本小说集,却颇有学生文学奖的味道,但更重要的是原乡的南洋性格已经体现在文本性格上。继而,同为短篇小说集的《柯珊的儿女》中的各种故事,也在台湾的背景下透露出南洋的性格。张贵兴在1980年代的作品中有一个不断向外释放的信息,那就是他对台湾、马来西亚社会的失望。马来政府长期以来一直对华人实施遏制政策,而他们在台湾也依然无法融入主流社会。这种失望使他将目光转向原始、无人烟的神奇雨林,从中寻找寄托。早期作品中开始出现南洋女性梦幻描写,婆罗洲野兽形象也开始以高频率出现。这些文字,张扬着张贵兴对雨林故乡的怀念。这种书写基调,在1992年《赛莲之歌》以及1996年《顽皮家族》出版之后,得以最终确立。

《赛莲之歌》主要描写一个生活在婆罗洲热带雨林内的华裔少年,由出生到青春期的吉光片羽,全书充满抒情氛围,表现出作者的魔幻写实主义写作技巧。小说大量引用神话、绘画、音乐的典故,集清纯与蛊惑、真实与幻魅于一炉。《顽皮家族》则将家族故事置放在蛮荒未开的婆罗洲,其中交织着海盗与父母之间的恩怨情仇、父亲身怀的武林绝技、婆罗洲华人抗日另类历史等离奇故事。这部小说描述婆罗洲的先民开创史,具有漂流离散的寓意;而漂流之后,仍然再度漂流,作者的马华漂流性格也在此确立。

另一部长篇小说《群象》,以马来西亚的婆罗洲岛热带雨林为背景,叙述了砂拉越州内施与余的家族兴亡史,以及砂拉越共产党的兴衰,结合真实与虚构的描写方式,让读者一窥广袤雨林内,纵横交错的河流、战争、殖民者、被殖民者、禽兽的大量印象寓意,在华人世界中,留下深刻的雨林传奇故事。

整个1990年代,张贵兴都在寻找自己的精神家园,在精神危机和身份认同中寻找着漂泊心灵的归宿。经过了青春幻想、野史重构、家族溯源以及马共的回忆等一系列书写之后,张贵兴的写作风格日益成熟,在围绕故土/原乡的多重实践中,终于迎来了新的巅峰之作。2001年出版的《猴杯》,依然以雨林为故事背景,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的色彩,作者以乱针刺绣的手法,多线结构,巧妙揉杂探险言情的小说趣味,准确传达出雨林里欲望、性爱、屠戮、血腥、暴烈的浓稠气息,建构出史诗格局,精致宏伟。

《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国公主》以留台生在都市与原乡之间的情感皈依为主题,将原乡的诡异家族挖掘和清丽的女性命运展示发挥到了极致。小说中保持着张贵兴的非凡想象以及营造传奇故事的传统,作者将一个个故事精心铺叙,其中揭示谜底式样的后设手法,也让这部小说悬念不断,引人入胜。这样的文字风格与魅力在近期作品中相当一贯,他刻意将雨林作为他的小说中一个很普遍的意象,也算是他在写作上的一个母体,而既以雨林作为书写的生命母体中心,自然在作品中所出现的场景、意象,便是相当自然生成,不需勉强着力。

在小说中,张贵兴关照的主题,从族群冲突演变为男性对女性的迫害,文字充血成男性的情欲霸权,这是张贵兴诉之反省與批判的主题之一。他的情欲书写,从早期含蓄蕴藉,到后来发扬张狂,直至《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国公主》中的全面铺陈。情欲,成了张贵兴马来色彩的必要书写。

独到的文字所形成的美学风格,在张贵兴的作品里相当明显,这是刻意朝向所形成的个人特质。因此,语言的摆荡与变奏也成为张贵兴小说吸引人的因素之一。《伏虎》中经营的文字美学;《群象》中语言的象征性,更往前可以回溯到《赛莲之歌》。或者是《猴杯》与《我思念的长眠中的南国公主》,张贵兴除了着意于雨林书写与家族兴亡,语言已臻至诗化,文字风格瑰丽奇崛,加上欲望风景的罗织,令读者摆荡在繁复与苍凉之间的纷陈叙述。

张贵兴说:“只有写作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每天清晨天色朦暗,他在四点半左右醒来,然后花两个多小时案牍写作,这两个小时的安静时光,总让他重回到雨林,慢慢镂刻那属于他的年少生长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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