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谈

来一颗红色小药丸

●报纸上说，当席琳·迪翁那首《我心永恒》14年后再次在影院里响起时，观众们依然泪洒当场。当然，男女观众所哭的内容还是大有不同。女观众还能手捧着莱昂纳多的脸为他伤心，男观众则只能左手扼着右手满腔愤懑——那最珍贵的3D版的Rose侧卧沙发的镜头，终于没能徘徊在影院上空——他们，等了那么多年。有段子解读，之所以删掉这个镜头，就是担心观众会不由自主地摸起前排观众的头。他们还是土里生土里长的一代，未失赤子之心，对这个世界上美丽的东西仍有亲近感，总会想着上去摸扒啃咬。再之后的孩子，估计就没这般喜好了。

●我看到好多家长，拿着图画卡片来教育孩子：这是苹果，这是西红柿。若是孩子能迅速辨识，便沉浸在“孩子多么聪明”的想象中——他们从没想過，为何不直接拿来一个苹果或者西红柿，让孩子摸一摸、咬一咬？又为何，不直接带着孩子去大自然里看花看树看蝴蝶，却只让他们背诵那些定义、分类、属性？对我们来说，现实世界已经陌生了。我们惊艳于图画影像里的森林美景，却很少在意过身边的一树花繁叶茂。上班的路上，看到繁花一树，花瓣悠然飘落，让人忽然感到时光的静好。可我在树旁呆立良久，却始终不能确定花为何花，树为何树。

●我们跟这个世界的感情，正变得冷淡起来，人们再用“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这样的句子，只会招来取笑之声。若是价值12亿美元的黄金矿产和宁静安好的山村美景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会对哪一个更钟情？估计更多人会毫不犹疑地选择前者吧？还好，瑞士阿尔卑斯山下梅德尔河谷村民们还没取得这么高度的统一，当矿业公司要开采他们脚下的金矿，并许以每年数百万瑞士法郎时，村民们以180：90的投票结果，否决了这一开采计划。他们担心要掘起约五百万吨石块，会严重破坏山村的宁静和美景，“我们要去哪儿钓鱼？”十七岁的村民邦迪问道。

●4月10日晚上，深处繁华都市的深圳市民，也难得地体会到了这种宁静之美。当晚8点30分左右，深圳市区忽然出现大面积停电，商场的霓虹灯，白刺刺的日光灯，昏黄的路灯……一下子都陷入黑暗中，除了有应急电源的医院外，大部分市区生活都停滞下来了。因为生活节奏的惯性，虽然许多人感到世界停转带来诸多不便，但也有市民觉得：“好久没这样了，突然觉得黑黢黢的还蛮浪漫的。而且天空也更好看，更明澈。”“整个喧闹的都市也仿佛突然宁静了，在烛光下感受难得的宁静，少有少有。”他们拿起门钥匙，走到了黑色的夜空里去。

●这并非应有的常态，但却是一个契机，让我们这群在光电工业世界里狂奔的人们，突然刹住脚步，停下来看看四周——就像《黑客帝国》里那样，尼奥吃下那颗红色小药丸，然后清楚看到我们距离那一花一树一世界，到底有多么疏远。前些天，一群黑客组织也声称要攻击全球服务器，让人们不能上网。妾心激动如波涛，我一直等着，可是良人却始终未出现。倒是我们小区的电网，忽然间断了那么一小会儿。当时我正在用电脑浏览照片里的风景，小区突然停电，周遭一片黑暗，嘈杂耀眼的世界，从我身边退却，唯有窗外，一轮月亮，洒下清冷疏朗的光——虽然我们经常在诗文里学到它，在歌声里听到它，但是在五光十色的城市之光中，那片真实的月光，已经被我们遗忘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