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影中的国家形象塑造与大学生价值观教育
2012-04-07付晓
付 晓
(合肥工业大学人文与素质教育中心,合肥 230009)
论电影中的国家形象塑造与大学生价值观教育
付 晓
(合肥工业大学人文与素质教育中心,合肥 230009)
电影作为传播媒介可通过塑造国家形象与思想政治教育领域的价值观教育实现跨界整合。对国产电影中的国家形象塑造模式进行本土化的选择是整合的价值基础;构造国家形象的影像修辞与教科书的理论阐释之间的互文性是整合的价值链接;本着改革创新的精神,通过塑造国家形象培育大学生的现代公民意识是整合的价值扩展。通过以上三个层面的整合研究,为视觉文化时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主导高校校园文化提供参考思路。
跨界整合;国家形象;电影文化;价值引导;公民意识
国家形象是体现一国整体实力的内外兼顾的综合体,其本质是核心价值体系的形象化。视觉文化时代,工业化的电影无疑是最具影响力的意识形态传播媒介,电影中塑造的国家形象,是一国文化软实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于内体现着国民对政权的历史合法性与现实合理性的认同;于外则是对该国核心价值观的宣传与输出。在1978年的全国教育工作会议上,邓小平强调指出“学校应该永远把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放在第一位”[1]。当下大学生的政治立场和价值取向受到多元社会思潮的冲击,出生于80年代末乃至90后的大学生作为“新新人类”,“其政治观念的生成很大程度上受生活态度的影响”[2]。在深受西方消费文化熏陶的生活环境中,追求时尚和享乐的大学生易被潜藏其中的西方价值观念“潜移默化”,由此,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引领和整合校园内多元化的价值理念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本文拟探讨以大学生喜闻乐见的电影作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传播载体,用电影中塑造的国家形象引导大学生的价值观,力图实现电影传播与价值观教育的跨界整合,以此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主导校园文化提供参考思路。
一、整合的价值基础
基于价值观教育的意识形态特殊性,作为电影教育主体的国产电影在国家形象塑造上如何按照本土语境要求选择价值模式,是进行价值观引导的电影本体论前提。从当代中外电影的创作实践来看,电影塑造国家形象,有建构、重塑、重构、解构等多种价值模式。所谓建构,即按主流意识形态的要求以必要的艺术虚构创作符合电影类型规范的叙事体系,以梦境般的情节设定将真实的意识形态灌输意图编码化,观众则在观影过程中以精彩故事带来的审美愉悦完成对隐性价值观教育的解码。这是一种最常见的国家形象塑造方式。重塑是在建构基础上的改良,即在不改变内部构造的前提下与时俱进地塑形。重构是打破既有体制的规则和秩序,重新确立内部结构;艺术表达中的解构多是以后现代的游戏立场对原有权威文本或规则进行戏仿或反讽,从而颠覆经典符码系统。在西方政治文化语境中,电影塑造国家形象的价值选择是自由的,任何一种模式都能找到对应的经典创作,如建构类的《肖申克的救赎》(美国,1994),《勇敢的心》(美国,1995),《阿凡达》(美国,2010),《V字仇杀队》(美国,2006);重塑类的《拆弹部队》(美国,2008),《光荣岁月》(阿尔及利亚/法国/摩洛哥/比利时,2006),《难以忽视的真相》(美国,2006);重构类的《孩子的荣耀》(匈牙利,2007),《窃听风暴》(德国,2006),《卡廷惨案》(波兰,2007),《华丽的假期》(韩国,2007);解构类的如《笑破铁幕》(美国/英国,1984)和《美国战队世界警察》(美国,2004)。显然在当下中国的政治文化语境中,出于维护国家利益和意识形态安全性的考虑,电影在塑造国家形象这一严肃政治问题上,很难给重构和解构这两种价值模式提供合法的生存空间。从观众接受的层面看,重构与解构带来的“震惊效应”或许拥有不可估量的市场潜力,如《苦恋》、《活着》、《蓝风筝》和《鬼子来了》,但是在意识形态上的争议性却断送了它们在国内市场的商业收益。如何在市场和政策之间巧妙运用“走钢丝”技术,往往决定了国产片在本土电影市场的政治命运和商业前景。《生死抉择》、《建国大业》、《建党伟业》、《让子弹飞》等题材敏感却票房过亿的卖座国产大片便是善于把握“平衡”获得政治和经济双丰收的典范。这四部影片为国产电影塑造国家形象提供了一种可资借鉴的思路:在以“显文本”建构为主的同时又以“潜文本”在一定程度上重塑国家形象。《生死抉择》通过塑造李高成的形象建构了党和国家反腐败的决心和意志,但是在斗争过程中交织的人事运作又以“潜文本”的方式曝光了当下官场文化的某些阴暗面,如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集体腐败”和靠权势编织派系的“圈层网络”。这种以些许阴暗反衬主旋律光辉的策略,在当时大获成功,一举拿下2000年的金鸡奖和2001年的大众百花奖两个最佳故事片的奖项。《建国大业》和《建党伟业》作为直接体现官方意志塑造国家形象的大制作,尽管被有的学者解读为“国家形象在历史中的状态是一回事,而现时状态又是另一回事。此种政治电影虽然以历史确证了新中国的合法性,但缺失了新中国在当下合理性的表达”[3]。但笔者以为相较于过去的类似题材电影,这两部意识形态大片在重塑国家形象方面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无论是建党还是建国,在现行政治文化的逻辑序列里都是鲜明国家意志和国家形象的体现,所以两部影片尽管是历史题材,但是在某种程度上都象征性地体现了当前主流官方话语的政治姿态和价值倾向。2009年的《建国大业》在题材选择上涵盖了1989年《开国大典》以及1993年《重庆谈判》的党史叙述,后两部由长春电影制片厂创作的主旋律片在当时也取得了不错的票房成绩。长影厂的创作集体把领袖人物从只能仰视的“神”还原成可以平视的“人”,这种“人性化”的建构策略描绘的领袖人物的日常生活状态构成了许多经典场景,至今仍为观众津津乐道。时过境迁,当《建国大业》重新演绎那段历史时,除了继承“人性化”的形象建构策略,更带有些许对现代政治文明的勇敢表达,如片中那几句被广为传颂的台词:“一般老百姓和商家还好说,但很多腐败其实就是官员自己啊,政府推行起来很难”→“国民党的腐败已经到了骨头里,反,是亡党。不反,是亡国。难啊”→“是国民党自己打败了自己”。这种明显具有递进色彩的语势,以及重复出现的种种“败”的语象,在论证共产党夺取政权的历史合法性和必然性的“显文本”之外,更在“潜文本”的层面上道出了一种现代意义的造成政权更替的内在“周期律”。与上述情况相仿的是,二十年后,当《建党伟业》重新编排《开天辟地》(1991)已经描绘过的历史事件之时,在保持前作对建党的关键历史进程进行如实再现的前提下,更加入了大量富有时代激情的学运场景,极富历史的现场感,让观众对支撑五四运动取得辉煌硕果的爱国、民主、宽容的价值理念有鲜明的主观体认。至于《让子弹飞》,表面上看这是一部精彩纷呈的权谋加搞笑的娱乐大片,用现代化的影像修辞建构了一个被主流意识形态许可的关于“除暴安良”的侠义传说,但它的“潜文本”叙述却引发了太多阐释,这些阐释相较于创作本意来说可能是误读,不过,恰如克拉考尔所说:“任何成功作品能在世界范围内被接受都有赖于其在各地引发丰沃误读的容纳力”[4]。即便外国观众理解不了中国特色的黑色幽默,但是《让子弹飞》以其“容纳力”成为华语电影史上的经典却绰绰有余。在笔者看来,构成影片“容纳力”的“潜文本”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基于对国民在特定历史时期的普遍“心理习性”的考察重塑了一种模棱两可的国家形象,它集中投射在“鹅城式革命”的政治寓意上:或者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宿命轮回;或者是以暴制暴、不破不立的告别宿命。这种不确定的含糊性恪守了“重塑”的底线,而不至于滑向“重构”和“解构”的政治深渊。
国产电影塑造国家形象的本土化价值模式选择,是进行价值观教育的电影本体论前提,亦即为大学生的价值观引导提供政治可靠、艺术含量过硬的电影价值基础。
二、整合的价值链接
电影作为一种兼具工业化与审美性的优质视听媒介即便身处充满媒介竞争性的网络信息时代也能发挥其强大的意识形态宣传功效,但问题的关键在于,电影必须从影院走出来以更灵活的方式接近大学生受众,因此,对传统影院观影方式所具有的仪式性进行祛魅以实现传播渠道的当代转型成为一种历史的必然。蜕变后的电影虽然丧失了胶片所具有的“灵晕”却获得了数字化流播的时空解放。于是以数字形式在网络传播的电影就有了进入课堂多媒体的播放环境的可能。国内高校当前拥有一个成熟的马克思主义和中国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政治教育课程体系,包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中国近现代史纲要》和《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利用教科书进行的意识形态理论灌输是必要的,但是有时候也显得生硬有余,而生动不足,尤其对生长在视觉文化环境中早习惯了读图的当代大学生来说,纯粹理论灌输多数时候只能达到应试的目的,而无法获得他们的心理认同。这个时候有远见的教育家就利用起了作为隐性意识形态传播媒介的电影。2007年,湖南大学首次在国内高校中“将电影全面引进大学课程”:“就是将历史影片系统、规模地引入课程体系,成为与书本课程、试验课程并列的第三类课程,并与其他课程一样按必修课和选修课计算学分。”[5]我们认为此种创新教学法的精髓是在多媒体教学平台上构造电影中的国家形象修辞与教科书上的理论阐释两者之间的互文性链接。
“十七年”和新时期以来创作的具有广义层面上宣传爱国主义以及狭义层面上建构革命或建设话语的经典电影,如《永不消逝的电波》、《青春之歌》、《在烈火中永生》、《革命家庭》、《狼牙山五壮士》、《甲午风云》、《红旗谱》、《上甘岭》、《血战台儿庄》、《周恩来》、《信天游》、《邓小平》、《天狗》等可作为诠释《中国近代史纲要》、《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等课程的“视觉图谱”存在。具体说来,它们之间存在两种链接构造。其一是以影塑史,亦即以电影再现、重塑历史。譬如,围绕“抗日战争”这一中国近代史上的重大事件,可以用电影和教科书的互文性链接建构一个符合广义爱国主义宣传需要的超越意识形态分歧的“国族形象”。目前高教版的《中国近现代史纲要》对抗日战争爆发后国内政治态势的叙述是“国共合作,共赴国难”:“中国国民党和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军队,分别担负着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的作战任务,形成共同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态势。”[6]就这种国难当头之际,一致对外的“国族精神”可以用新时期以来国内拍摄的“正面战场”抗战电影,如《血战台儿庄》、《铁血昆仑关》,和“敌后战场”抗战电影,如《太行山上》和《夜袭》)等配合教科书的叙述,用影像再现当时(抗战初期)国共两党在抗日战场上是如何同仇敌忾、浴血奋战的。以电影重塑历史,不是以电影见证历史,所以上述那些抗战影片,无论是表现哪个战场的都含有一定的艺术虚构性,不能作为严格意义上具有史料价值的纪录性电影文献来使用,因此也不能与强调客观性的教科书叙述构成描述历史细节的互文性。不过,基于意识形态原则的同一性,电影在重大历史事件进程的描述上与教科书却能构成严格的互文性,因而电影虚构也不一定就妨碍对教科书规定的真实历史情景的再现,就像马克·费罗在分析《战舰波将金号》以虚构场景再现历史细节却比真实历史更逼真的悖论时指出的:“艺术家能够通过虚构的故事再现历史真相,让历史变得明白易懂……一切归功于想象,然而想象却是建筑在史实的基础上。”[7]上述四部抗战影片都有着出色的建筑于史实之上的艺术发挥,既在历史原则上不背离教科书的描述,又可以用艺术的感染力打动学生,激发他们的爱国情感。
其二是以影鉴政。《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重理论阐释,较《纲要》课没有可“视觉化”操作的叙事资源,但依然可以用取材于生活的银幕叙事将政治理念形象化。需要说明的是,不同于在历史表述问题上电影与教科书只能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互文性链接,政治理念是抽象的,祛除了具象化细节的困扰,所以在理念阐述上,电影与教科书能构成完整的互文性链接。像前文中提及的《生死抉择》,影片通过男主人公李高成形象的塑造建构了“依法治国”的现代国家理念,尤其是影片结尾处充当腐败集体保护伞的省委副书记严阵被绳之以法,体现了教科书阐述的“违法必究”的精神:“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容许任何组织和个人有超越宪法和法律的特权。”[8]不过,影片解决腐败的方式仍有缺憾,聪明的学生会指出一个影片叙事逻辑上的漏洞:后半部分,如果关键人物省委一把手万书记也是严阵那个圈子里的人,那么故事的结局会不会是另外一个走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可以从电影与教科书的互文链接中找到思路。2004年冯小宁导演作品《信天游》改编自现实生活中的真实人物原型,以模仿“报告文学”的全知主观镜头叙述了一个颠覆“父母官”传统的“儿子官”的为政故事。片末有一组“声画对位”的特别设计韵味深长:画面上运城地区的老百姓举着“人民青天”的巨大牌匾来为杨雨露送行,但杨书记却自感惭愧避而不见,托助手发表了一通离别感言就上路调任了。就是这最后告别的话含金量十足:靠官员的好坏来决定老百姓的命运不是根本的办法……父母官,这一说法,是封建专制的东西,如今一定要颠倒过来,当官的必须把老百姓当作父母去孝敬、去服务。可见,杨书记内心是全盘否定“人民青天”(象征着磕头与膜拜)这一传统的“父母官”定位的,于是在传统(专制)思维与现代(民主)理念的价值冲突中,影片与时俱进地阐述了一个关于“国家形象”的建设性概念:社会主义民主法制的达成对执政党而言必须奠基于民智的开启和执政思维的转换,而这“需要一个逐步发展和完善的历史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8]。顺应这条思路就能填补《生死抉择》后半部分的逻辑漏洞:在有效的制度建设尚未成熟的情况下,只能靠人治来权宜性地解决腐败问题。
基于以上分析,我们认为结合思政课的刚性意识形态要求构造影像修辞与理论阐释的互文性链接有助于加强学生对主流历史观和政治观的心理认同,并能吸引他们参与探索现实中的不足,以求改进之。以影塑史、以影鉴政的价值链接构造是网络时代价值观教育的历史走向。
三、整合的价值扩展
改革开放30年余年来,中国社会逐步与国际主流文明接轨,事实上已经形成了市民社会/公民社会的雏形,作为积极面对这一现状的政策导向,党的十七大报告在第六部分(坚定不移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第一条的叙述中明确提出了“加强公民意识教育,树立社会主义民主政治、自由平等、公平正义理念”[9]。响应时代潮流和国家号召,我们认为在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基本要求的前提下,对电影中塑造的国家形象所承载的价值内涵进行现代性扩展以更贴近当下大学生的审美品位和接受心理是一种可行性尝试。“现代性扩展”的重中之重自然是本着改革创新的精神以电影中国家形象的塑造培育大学生的现代公民意识。由于“公民意识”是源于西方政治文明的“普世价值”理念,我们有必要借鉴西方国家在价值观引导上的经验,博采众长、为我所用。宣传公民意识是当代西方电影文化的主流价值诉求之一,有不少经典的电影创作,如上文中提及的《V字仇杀队》、《孩子的荣耀》、《华丽的假期》、《卡廷惨案》,以及《十二怒汉》(美国,1957),《水门事件》(美国,1976),《真相至上》(美国,2008),《换子疑云》(美国,2008),《苏菲·绍尔:希望与反抗》(德国,2005),《浪潮》(德国,2008),《城市广场》(西班牙,2009)等等,以不同的故事编码建构或重构了真正标示“公民身份”的核心理念——出于个体良知对权威话语的质疑精神。在上述影片的叙事语境之中,那些被权威话语定义为“不合时宜”、“不识时务”的质疑是需要付出一定代价的,甚至包括牺牲生命,不过,公民们的付出往往昭示了历史发展的潮流,就像恩格斯那句著名的“悲剧观”论断:历史的必然要求和这个要求的实际上不可能实现。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主人公的价值理念最后都是“实际上不可能实现”的结局,有些至少也是经历了一段波折才“艰难实现”。
当我们要以电影中的国家形象塑造培育大学生的公民意识时,不能照搬西方模式,因为“民主、自由、人权是人类的普遍追求……但是,它们也是历史范畴”[8],西方价值观体系倡导的“人权高于国权,自由高于主权”[10],不适用于现阶段要着重解决“发展权”问题的中国社会。立足于国情,我们必须按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要求,在肯定公民质疑精神有合理一面的同时,更要促进它与主流价值达成“和谐共生”。在这方面,2007年取得商业收益和社会效应双重成功的主旋律大片《集结号》便是外来模式本土化的样板,也可作为对国家形象的价值内涵进行现代性扩展研究的典范。《集结号》首先是一部商业大制作,在对“眼球经济”的吸引上有着韩国视觉修辞技术的保证。这种以不规则运动镜头、快速剪辑、粗颗粒写实画面、血腥击爆效果、逼真现场音响构建的影像修辞系统在战争场面奇观化的营造上以国际标准迎合当下观众的审美趣味,自然也更受长期被网络传播的好莱坞大片的视觉表现熏陶的大学生的欢迎,这是获得商业成功的首要前提。但这不是突破,因为以视觉奇观推销本土电影是张艺谋作品《英雄》的首创。当“视觉奇观神话”被蜂拥而上的类型跟风之作终结之后,电影语言表意的所指又浮出水面——如何在故事编码的价值内涵上取得突破?而这正是《集结号》的成功之处。它的突破层次不光是所谓“还原平民英雄形象”、“人道主义关怀”、“个体价值确认”之类,这些早在1980年代初就由《今夜星光灿烂》、《一个和八个》等探索性革命历史题材影片试验过了,它真正的突破是公民意识的渗入。支宇教授基于对从小说《官司》到电影《集结号》的改编分析,明确提出:“《集结号》对‘号声真相’的执拗追问戳穿了革命伦理唯我独尊的道德神话,将公民伦理天然具有的商谈权利置入影像叙事。”[10]将公民意识渗入革命话语并对其权威质疑的大胆表露,这在建国后的革命历史题材电影创作中无疑是首创。支撑革命历史题材电影创作的传统核心价值理念是“为保障革命成功,革命权威有权从大局出发掌控并单方面决定革命个体的命运”[11]。无论是“十七年”时期的《董存瑞》、《狼牙山五壮士》、《上甘岭》、《英雄儿女》,还是新时期以来的《高山下的花环》、《八女投江》、《开国大典》、《大决战》系列、《长征》等,基本都是对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集体主义至上的核心价值观的遵循,只是表述策略有时代的差异。《集结号》的创新就体现在“从公民伦理的角度看,革命个体有权追问并质疑上述单向革命忠诚的正当性”[11]。谷子地在影片叙事的后半段(约45分钟)为牺牲的兄弟们的“身份”不断向体制“讨说法”的追问,在事实上显现的是西方公民教育体系中这样的一种基础价值理念:“公民身份并不意味着毫不质疑公认的社会目标的那种忠诚。”[12]但是,在本土语境中,这种个体对权威的追问和质疑,其最终出路是通过相互妥协走向“和谐共生”:影片中,代表权威话语的部队首长最终以神圣化的仪式和象征物给了牺牲者们合法的“身份”,谷子地为“讨说法”而延续了七年的“公民身份”也重新融入到“革命战士”身份的权威语序之中。这就是影片成功的奥妙,恰如支宇阐述的:“它兼顾两者,成功地将其置入理性、平等和自由的道德商谈当中”[11]。此处的“兼顾”很重要,处理不当,或者像1980年的《枫》一样在“‘左’顾‘右’盼”的历史夹缝中畏首畏尾,以“舞台腔”诉说“历史教训”,结果落入平庸的“伤痕模式”而湮没无闻,或者如1981年的《苦恋》般因“质疑过度”而惨遭政治整肃……《集结号》以“对话”理性重塑了一种新的国家形象理念:公民意识与“以人为本”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之间的和谐共生。即便是在美国,在个人主义的价值之上,也有对公民的社会价值教育:“一个好的社会应由那些具有独立的观念,既考虑自身利益,同时又愿意使个人利益服从共同利益的公民组成。”[12]《集结号》在2008年同时获得了国内的百花奖最佳男主角和台湾金马奖最佳男主角的双重认可,就是对其建构的和谐共生的公民理念所具有的价值普适性的最好证明。关于如何以国家形象塑造在电影中建构一种“普世价值”,此前学界对此已经有了热烈的讨论,不少学者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种共识:以电影为平台,用中国特色的价值理念去充实和改造真正为全人类所共有的“普世价值观”。笔者以为在这个共识的基础上可以把“公民意识”作为切入点,以兼具现代性和普适性的影像修辞和故事编码系统重新武装国产电影,使之能打入国际市场进行跨文化交流。阿玛蒂亚·森说过:“所谓价值的普适性,其实就是指任何地方的人都有理由视之为有价值的理念。”[13]这就是说不同的价值体系之间存有对话和沟通的空间,而不一定非要“同化”掉对方。《集结号》在英国上映时的宣传海报(同样用作英国二区发行的DVD和蓝光碟的封面)除了主打广告语——每一个牺牲都是不朽的英译外,还特别加了一行《泰晤士报·星期天特刊》上的评语:The most impressive war film since Saving Private Ryan(自《拯救大兵瑞恩》之后最动人心魄的战争片),并打了四颗星力荐。此宣传策略其实就是特意向英国观众强调这部中国电影和十年前的美式经典在价值观上的延续性。这才是利用电影在国际上重塑国家形象时应有的“对话”态度。
综上所述,基于意识形态的关联性,利用电影中塑造的国家形象按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要求引导大学生价值观是以电影学为主体实现与思想政治教育跨界整合的一种探索思路。在整合的过程中,我们要慎重选择价值基础,构建价值链接,并顺应时代潮流扩展价值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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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the Integration of Guiding College Student's Values with Shaping National Image in Film
FU Xiao
(Center of Humanities and Quality Education,Hefei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Hefei 230009,China)
As an ideological media,film could achieve cross-border integration with the values education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education by shaping the national image.The localized choice of the national image-shaping model in domestic films is the value foundation of the integration;the construction of the intertextuality between the visual rhetoric of national image and the theoretical explanation in textbook is the value links of the integration;the cultivation of the awareness of the modern citizen of college students through shaping the national image with the spirit of reform and innovation is the value extension of the integration.Through the analysis of the integration of these three levels,this paper provides a reference for developing the campus culture led by the socialist core value system in the era of visual culture.
cross-border integration;national image;film culture;value guide;awareness of citizen
G420
A
1008-3634(2012)04-0092-06
2012-01-29
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2011HGQC1060)
付 晓(1981-),江西九江人,讲师,博士生。
(责任编辑 蒋涛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