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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河洛文化研究历史分期的意识形态

2012-04-07刘保亮

关键词:河洛传统文化

刘保亮

(洛阳理工学院中文系,河南 洛阳471023)

论河洛文化研究历史分期的意识形态

刘保亮

(洛阳理工学院中文系,河南 洛阳471023)

河洛文化研究存在“厚古薄今”的思想障碍。北宋之后的河洛文化被打入冷宫,除了文化自恋心理之外还有文化霸权和文化基础主义作祟。研究当代河洛文化是对整体性河洛文化的一次时空穿越,可以清晰地勾勒地域传统的演变轨迹,呈现地域自古至今交错叠印的人文岩层。

河洛文化;地域文化;传统文化;历史分期

河洛文化不是尘封于历史岁月的化石,而是古今贯通流动不息的长河,任何抽刀断水的割裂与截取都需要警惕和反思。目前河洛文化研究存在的“厚古薄今”思想障碍,从河洛文化研究中的历史分期即可管窥。从河洛文化的时间跨度看,其上限起自河洛史前文明已达成共识,而其下限学界则有到夏商周三代、到唐、到北宋、到清、到当代等不同的界定。[1]如果“就近两年来学术界对河洛文化研究的情况来看,探讨古代的多,论述近代的少,涉及河洛文化的当今形态和定位者更少”。[2]因此,20多年来河洛文化研究情况给人的感觉是,河洛文化似乎更多地体现为一种古代的地域文化,甚或只是北宋鼎盛期之前的一种地域文化。之所以会产生这种错觉,有着多重原因。

从文化心理看,南宋以前河洛地区长期为王都或陪都,是国家统治的政治文化中心,其灿烂文化既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也是学者乐于频顾的“光荣与梦想”。但是德里达对中心的颠覆和福柯对权力话语的省察,新历史主义对主体、意义、元话语、“大历史”等的瓦解都提示我们:面对这一时期,不应只是作一个河洛文化的歌手,还要善于质疑其皇权崇拜与规训惩罚之下充满张力的话语叙述,发掘被河洛权力话语所压抑的“异己”因素和曲折表达,由此修正、改写或打破在特定历史语境中居支配地位的主要文化代码,并以政治解码性、意识形态性和反主流性,实现去中心和重写文化史与文学史。遗憾的是,在文化自恋心态下,很少自我反思与批评。更加令人遗憾的是,这种文化心理进一步导致对北宋之后所谓河洛“文化塌陷”期的忽略与漠视。“文化塌陷”这种因国家政治经济中心转移而随之推导的文化判断,无疑是逻各斯中心主义和历史决定论的惯性思维与先见的合谋。

北宋之后的河洛文化被打入冷宫,除文化心理因素外还有文化霸权在作祟。北宋之所以成为河洛文化研究的一个分水岭,原因在于北宋之前,无论是夏商周三代的“天下之中”文化,还是东汉至唐的王都文化,都在当时居于统治地位。而在传统权力社会里,“文化受社会统治集团的利益的影响,而统治集团则试图去解释他们在特定社会结构中的位置并使这一位置合法化”,[3]这就使得权力与文化不可避免地连结在一起,导致某些文化比其他文化能得到更高的评价与尊崇,特别是上层统治文化与下层被统治文化就有了鲜明的价值等级区分。虽然这是权力阶层灌输给从属集团的思想准则,但到后来由于被支配者的“自愿”认同而成为不证自明的“常识”判断。如果说传统社会历史性地“形成”文化价值的视角,使王都文化涂抹上膜拜的“光晕”,那么在后现代多元文化时代,必须主张开放和宽容的文化态度。既然在文化外部“没有任何一种文化比其他文化更为优秀”,[4]在文化内部就应颠覆中心与边缘的等级秩序,一视同仁地平等看待北宋之前的河洛“正统”文化与南宋以降的河洛地域文化。尤其是自南宋开始河洛政治地图的边缘化以及由此经历的文化转型,那王都文化的心理沉潜与道家文化的世俗传播,那根植于民间乡土的异态纷呈的人文生态,不应遭受学术的自卑和冷遇,实应开启河洛文化研究的一方崭新天地。

北宋之后的河洛文化被打入冷宫,其深层学理还在于文化基础主义。文化基础主义把普遍的、静止的、模式化的“特性”和“本质”当成一种不变的“实体”,归于一个固定的对象,相信存在着或必须存在着某种我们在确定理性、知识、真理的性质时能够最终诉诸的永恒的、非历史性的基础或框架。它假定某一文化具有超历史的、普遍的、永恒的本质,并且这个本质不因时空条件的变化而变化。从文化基础主义出发,研究者认为存在一个河洛文化,“它是中央文化、国家文化、国都文化、统治文化,长期占据着主导和统帅地位,成为中国古代传统文化的源头和核心”。[5]并对其根源性、正统性以及“文明摇篮”、“礼乐之邦”等“本质”、“特点”穿越时空地确立和标举,而一旦将河洛文化的复杂性还原成“简单性”与“同一性”,以此固定的、概念化的认知去剪裁流动不居的河洛文化。其结果一方面使北宋之后的河洛文化被归入另类,甚至得出明清时期“在文化上已不具有特点”[6]的结论;另一方面,由于相信河洛文化的上述“本质属性”自然地建立了一种文化的等级秩序,北宋之后的文化因不符合“本质属性”要求而被驱逐或漠视。如此也不难理解河洛文化研究的“厚古薄今”。“几乎所有的基础主义者都具有一种浓烈的怀旧情绪,都视基础失落的时代为失乡的时代,从而表现出无尽的‘乡愁’。”[7]因此,在河洛文化的叙述里,对北宋之前的辉煌(基础)不时飘来赞美眷恋的声音,而对南宋之后它的失落充满感伤,不堪回首以致不屑一顾。

无论是文化霸权还是文化基础主义,都是对文化长河的粗暴断裂,并直接导致对北宋之后河洛文化研究的严重欠缺。文化是复杂生活的整体,具有广义和复数的含义,虽然把纷繁复杂的世界变得简单明了是人类认知的基本希望,但任何对文化进行一元化或简单化描述的努力都是自我欺骗的幻觉,是普特南所谓的“缸中之脑”的假想。文化不是一个固守的概念,不是一个自我封闭的单元,它有着不断生成、发展的内涵,有着不断吸收与摒弃、转换与重建的变化过程。在后现代主义看来,任何对文化的本质言说都是一种理论冒险,任何总体化的努力都隐含着极权。既然只有具体的、特殊的、受到各种因素限制的文化“本质”,既然“真理”只是阿伦特所言的“意见的真理”,那么,对河洛文化的本质特性概括就不应该是“发现”的,而应该是“建构”的。河洛文化研究如果放弃“在场的形而上学”,如果摆脱“确定性”深度模式,如果逃避向“同”回归的“乡愁”,那么就会承认这一地域文化是不同时代语境的产物。那种先验的孤独的文化主体早已被文化间性所取代,它不仅有着北宋前后的多种文化面相,而且北宋之前的河洛文化也不是什么形象基准,之后的文化更不是什么“萎缩”“塌陷”。因此,河洛文化研究应采用“知识社会学的视角”,即摆脱非历史的、非语境化的知识生产模式,强调文化生产与知识生产的历史性、地方性、实践性与语境性。这并非说河洛文化没有“本质”特性,而是说其文化“本质”只能作为建构物而存在;河洛文化不是一个客观的、独立自主的、脱离其社会生态和时代语境的文化实体,而是在不同历史时期受到不同社会条件、经济水平和政治气候制约的产物。河洛文化研究如果需要“本质”描述,那么其本质只能是特定时空的,只能是出自特定立场和视角的,只能是有局限非终极的。只有具备这种理论的清醒和自觉,才能以德里达式的“延异”突破河洛文化的“绝对起点”与“绝对终点”,不再只以北宋之前的历时性“本质”为“真理”标准去衡量不断积淀生成的河洛文化,从而填平以北宋为界人为划分的文化鸿沟。

彰显北宋之后河洛文化研究的意义,尤其要为河洛文化研究的“当代性”进行“知识立法”。无论是艾略特的“过去因现在而改变正如现在为过去所指引”,[8]还是克罗齐的“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9]都从理论上表明纯粹或“硬事实”的河洛文化是不存在的。所谓南宋之前河洛文化的古典叙事,其实早已被深深打上了“当代”的烙印,因为当我们回眸和研究河洛文化时,不可避免地已经具有了一种当代的“先在”视域。人们总是立足于当代问题去阐释传统,总是联系现实需要赋予历史以意义,总是由今天的认知高度纵论传统的优劣得失。这种古今视域的融合是无法消除也无需消除的,试图真正还原历史场景并让历史原汁原味地自我叙述,只是一种“高贵的梦想”。其实,“当代”视域的沾染和贯穿,并非是河洛文化研究需要排除的干扰或杂音,恰恰相反,将当代视域加诸地域传统之上,能为河洛文化的历史去蔽,使之呈现出新的内涵,既能使地域传统得到彰明,又能使其获得新的生命。

“当代”不仅能体现出一种宏阔的视域,还具有一种“追溯既往的力量”。[10]如果说“传统只能在当下人们的生存活动中寻找”,[11]那么研究当代河洛文化,是对整体性河洛文化的一次时空穿越旅行。如果按照波普尔的说法,传统可以分为两级,第一级是代代相传的事实,第二级是对这种事实进行质疑、讨论、批判,[12]则当代河洛文化之中的传统既有“代代相传的事实”,也有“对这种事实进行质疑、讨论、批判”,尤其是后者构成希尔斯所谓的“传统的延传变体链”。[13]透过当代河洛文化,可以清晰地勾勒地域传统的演变轨迹,即它如何不断地历经文化危机与文化转型,最终一路走到当代,以及当代又如何立足今天的价值取向对地域传统进行文化选择与文化整合,从而使当代与传统之间彰显出变异;同时,正是当代与传统的差异,使当代河洛文化对地域传统的书写,不是现实场景与古代图案的叠加,而是潜隐着两者自觉或不自觉的对话。为什么一些文化在时间中消失了,而一些文化仍然如此顽强地被保留在时间之中?这个疑问不能从过去寻找答案,而要从当代着手。当代河洛文化,呈现着地域自古至今交错叠印的人文岩层。对其研究,一方面可以探寻哪些地域传统已经销声匿迹,哪些地域传统仍以现时态的方式存在,既存在于当代河洛人的行为方式和思想观念之中,也存在于当代河洛文化的实践之中,从而构成当代对传统的一种追溯;另一方面,在追溯之中,会发现哪些地域传统尽管已经沉睡了很长时段,甚或被时间无情汰洗、被历史烟尘覆盖,却在当代河洛文化中一朝激活与醒来,火山喷发似的显示出巨大的再生动力,从而构成当代对传统的一种唤醒。这样,当代河洛文化对地域传统,无论彰显变异还是潜藏对话,无论追溯还是唤醒,从其现实状况之中,都可以发掘和绘制地域传统古今或递减或增宏、或选择或融合、或延续或创新的总体图景。

[1]张新斌.河洛文化若干问题的讨论与思考[J].中州学刊,2004,(5):146-150.

[2]孙新萍.河洛文化研究刍议[J].洛阳师范学院学报,2007,(4):15-18.

[3][英]阿雷恩·鲍尔德温.文化研究导论[M].修订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18.

[4][英]C·W·沃特森.多元文化主义[M].叶兴艺,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1.

[5]徐金星.河洛文化:中国传统文化的源头与核心[J].寻根,2004,(5):4-8.

[6]李玉洁.河洛文化刍论[M]//徐金星.河洛学与民族圣地研究.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2008:51.

[7]王治河.后现代哲学思潮研究:增补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86.

[8]T·S·艾略特.传统与个人才能[M]//二十世纪文学评论:上册.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131.

[9]克罗齐.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M].上海:商务印书馆,1982:2.

[10]阿诺德·豪泽尔.艺术史的哲学[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2:239.

[11]邹广文.当代文化哲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242.

[12]卡尔·波普尔.猜想与反驳[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6:178.

[13]E·希尔斯.论传统[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1:17.

Ideology of Historical Stages in Research on Heluo Culture

LIU Bao-liang
(Chinese Department,Luoyang Institut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Luoyang 471023,China)

There exists an ideological obstacle of“stressing the past,not present”in present research on Heluo culture.Heluo culture after Northern Song Dynasty falls into oblivion due to cultural narcissistic mentality,cultural hegemony,and cultural foundationalism.The research on contemporary Heluo culture,which is an integrated culture of temporal and spatial dimensions,contributes to a clear outline of the evolving track of regional tradition and a representation of the intervening humanistic layers.

Heluo culture;regional culture;traditional culture;historical stages

G07

A

1672-3910(2012)01-0005-03

2011-05-16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2009FWX014)

刘保亮(1968-),男,河南新野人,副教授,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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