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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孩子绑杀富孩子!可叹父辈恩怨玷污纯真同窗情

2012-04-03卡夫

知音励志·社科版 2012年6期
关键词:儿子

卡夫

2011年10月,湖南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一起未成年人故意杀人案。此案中,被害人是永州市蓝山县著名“米粉大王”的独生子赵君。杀害他的其中两个孩子曾经是他的好朋友,三人是学校有名的“铁三角”。曾经亲密的同窗,为何会突变夺人性命的冷血杀手?记者经多方走访调查.揭开了命案背后的真相——

俱是青春少年时同窗情深无关贫富

2010年春天,蓝山县城关中学操场上,一场激烈的足球赛正在进行。突然.一个带有弧度的铲球飞过来,守在球门处的钱强强纵身一扑,将球挡出门外。后卫廖兴一个箭步,将球长传给前锋赵君,赵君凌空一脚,球擦着对方的球门飞进网底——赢了!

三个男孩抱在一起,高兴得又笑又跳。看台上的女生拉拉队兴奋地欢呼:“铁三角,真棒!铁三角,真棒!”赵君把汗湿的球衣脱下来,高兴地对两个伙伴说:“走,今天下馆子庆祝,我请客!”

15岁的赵君、钱强强和廖兴是城关中学初中二年级学生。赵君家住蓝山县城,父亲赵义山被称为“米粉大王”,其经营的巨龙食品有限公司专门从事米粉加工。赵家在县城拥有多处房产,赵义山和妻子各开一辆宝马和奥迪。独子赵君成绩优秀、外形俊朗,令人艳羡。

相对于赵君家的富裕,廖兴家则贫困得多。他家住蓝山县总市乡,父亲廖喜顺是巨龙食品公司一名漂洗工,母亲在家务农,家里还有生病的爷爷。全家人所有开销仅靠廖喜顺每月千余元的工资。廖兴小学毕业后,本可就近到总市中学读书,但廖喜顺想让儿子上更好的学校,将来兴许能靠读书改变命运,就咬牙交了几千元择校费,把儿子送到城关中学。每个学期下来,廖兴住宿费、伙食费和来回的车费让这个本来就不宽裕的家庭更加捉襟见肘。

钱强强家的贫困情况更甚。父亲钱自安和母亲任秀丽都在家务农,家里可谓一穷二白,根本拿不出高昂的借读费。钱强强之所以能上城关中学,完全是凭优异的成绩。

因为一个相同的爱好——踢足球,几个孩子很快打成一片。每次踢球结束,赵君就会带大家去旁边的小卖部,请大家喝飲料。有时赢了比赛或是哪个同学过生日,他还出钱请大家吃饭、唱卡拉OK。赵君的慷慨让他获得“及时雨宋江”的绰号。同他最要好的则是廖兴和钱强强。由于整天形影不离,他们被同学称为“铁三角”。

2009年1月.城关中学在各个年级评选一名优秀学生,平时成绩很好的钱强强希望很大。评上优秀学生就有500元奖学金,钱强强早已想好,拿到这笔钱就给家里买化肥。没想到,老师报的候选人却是赵君。

钱强强郁闷不已。廖兴劝他:“赵君是咱的哥们儿,平时对咱们不错,你就是跟谁争,也别跟他争啊!”他这么一说,钱强强低下头不做声了。

2009年10月,赵君踢球时不慎把对方一名球员踢伤。对方不依不饶,一伙人把赵君团团围住。眼看他就要吃亏,钱强强捡了块砖头拿在手里,大声说:“踢球哪有不受伤的?怕死就别玩啊!”廖兴也站到赵君身前,用身子护住他。对方一看有人为赵君撑腰,而且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气焰顿时收敛。一场恶斗不了了之。

事后,赵君感动地对钱强强和廖兴说:“要不是你们,我今天就吃大亏了!从今以后,你们是我永远的好哥们!”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他们发誓永远做好朋友。

父辈恩怨引发攀比“穷二代”心中好失落

如果不是2010年2月发生的那件事,他们三人的友谊或许会一直持续下去。

2010年春节前,巨龙公司的工人除了期待假期外,还期待着老板赵义山的红包——照说公司当年的销量比去年好,红包也应该比去年更为丰厚。可是,大年三十那天,工人们失望了:红包不仅没有变厚,反而比去年少了100元!大家都抱怨老板太抠门,为此,赵义山专门召开主管级会议,解释说,今年虽然产量和销售额比去年高,但原材料收购价格和销售成本都比以往增加了,算起来利润还下降了几个百分点。

尽管赵义山作出解释,工人的怨气仍不能消除,廖喜顺尤其气愤:他已经算好要用这笔钱给家里添置年货,还要给老父亲买一身新棉袄,这样一来,什么都泡汤了。寒冬腊月,父亲身上那件穿了多年的老棉袄怎么能抵挡寒冷?在抱怨的声音当中,他的嗓门最大。有人怂恿他领头组织“示威”,逼老板加钱。廖喜顺头脑一热,立马联合十几名血气方刚的年轻工人,在公司门口拉条幅要求加薪。

赵义山十分恼火,责成管理人员立刻查清组织者,并将其开除。

其实,冲动过后,廖喜顺已经后悔,毕竟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不比那些毛头小伙子,开除就意味着全家失去经济来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所以,当车间主任找他谈话时,他立刻认错。主任说,公司已经做了决定,无法挽回。

想来想去,廖喜顺决定去赵总家求情,便咬牙花300元钱买了些烟酒,准备登门拜访。临出门时,他突然想起儿子廖兴说过,他与赵总的儿子赵君十分要好。为了此行成功,他决定带儿子一起去,或许赵总能看在孩子们的分上,放自己一马。廖兴得知父亲准备带自己去赵君家“玩”,高兴地答应了。

2010年2月25日,廖喜顺带儿子一起敲开赵义山的家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正是那天闹事的头儿,赵义山的脸顿时一沉,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正当廖喜顺讷讷不言时,赵君突然看到门外一脸尴尬的廖兴,惊喜地喊了声:“廖兴,是你呀!快进来!”

听到儿子叫得这么亲热,赵义山只好说:“进来坐吧。”廖喜顺拉着儿子进门,吞吞吐吐地向赵义山讲述事情的经过,并说自己是被人怂恿,一时头脑发热,请赵总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有一大家人要养。赵义山面无表情地听着,良久才说:“你知道自己有一大家人要养还干这样的事?”一句话说得廖喜顺汗如雨下,他求救似的看着儿子,希望儿子能帮自己说几句话。没想到,廖兴的脸色比他还难看。从进门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父亲带自己来赵家的真实目的。从赵义山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和冷漠的声调里,从父亲那点头哈腰、卑恭低下的态度里,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耻辱。

廖兴不是第一次到赵君家玩。以往慈祥和气的“赵叔叔”,突然变成威严的赵总;以往让他觉得新奇美好的豪华装饰和摆设,此刻却透着冷冷的寒气。见儿子不吭声,廖喜顺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赵君。可赵君并不比廖兴好多少,与好朋友在这样尴尬的情境下相见,不到15岁的他真不知该说什么!

客厅的气氛凝固得让人难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赵君才艰难地开口说:“爸,廖兴他爸也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赵义山不容置疑地挥挥手说:“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带你同学去房间里玩!”

赵君只好站起来,拉着廖兴进了自己的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赵义山与廖喜顺。赵义山开口说:“老廖,这次看在我儿子为你说情的分上就算了,决不能再有下次!”廖喜顺连连点头道谢。

虽然危机就这么过去了,廖喜顺回到家却长吁短叹,他把儿子叫过来说:“儿子,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你看,爸爸就是因为小时候没好好读书,到头来才给人打工、被人欺负……”廖兴低着头,今天的事情在他心中仿佛地震:他曾经以为他与赵君之间就是同班同学、亲密朋友、好哥们的关系,但今天的事清楚地表明,他们之间的关系远不止于此,还有老板与打工汉、雇佣与被雇佣、富二代与穷二代……他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滋味。

周一上学时,廖兴与赵君见面,彼此都很尴尬。赵君招呼廖兴:“放学去踢两场?”廖兴闷声说自己不舒服,不去了。

晚自习后,廖兴把钱强强叫到楼顶平台。他望着夜空的星星,喃喃地问:“你说,赵君真跟咱们是哥儿们吗?”钱强强不假思索地说:“当然。你上次不是说咱们都是哥儿们,要我别跟他争吗?”廖兴深深叹了口气,把上周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给钱强强听。钱强强听完也默然,好一会儿才说:“我早就觉得咱们跟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可你偏不信……”

钱强强也说了一件事:他的父母像当地许多农户一样,靠把大米、芋头和土豆等农作物卖给县里的米粉加工企业,维持一家生计。企业按什么价格和等级来收购,则有很多门道。他听父亲说,巨龙公司是最黑的,经常压低农作物等级,甚至短斤少两,不少农户都骂赵义山为富不仁。

钱强强的话在廖兴心中扎了根刺,再看到赵君时,他怎么都觉得赵君也有点“为富不仁”的味道。

假期里,廖兴、钱强强经常去找同村的黄少四和李培玩。黄、李二人初中毕业就辍学打工,黄少四说他打工的工廠老板是“周扒皮”,李培也世故地说有钱人没一个干净的。

廖兴和钱强强觉得这些话似曾相识,因为他们的父母以及村里的叔叔婶婶闲聊时经常抨击有钱人。如果有人大骂“有钱人良心都被狗吃了”,马上就有人附和说“他们赚的都是黑心钱”。人们似乎用抱怨和咒骂来发泄生活的压力和心理的落差。夜深了,大人“吹牛”完毕,各自回家睡觉,这些话却在像廖兴和钱强强这样的孩子心中被放大……

2010年9月,新学期伊始。两个月未见好友,赵君格外兴奋,大谈暑假与父母去北京、上海等地旅游的见闻。廖兴和钱强强反应淡然。虽然三人仍在一起踢球、吃饭,廖兴和钱强强心中却再也没了以往懵懂的快乐。他们仿佛刚刚明白:人和人生来就注定有不同的命运,赵君与他们这样的穷孩子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

好朋友情绪的变化,赵君也察觉到了,却搞不懂他俩眼中的忧郁从何而来。

绑杀富同学改变命运?

心理失衡引发校园惨剧

新学期伊始,学校开展很多活动。赵君作为活跃分子,参加了演讲比赛、青少年书画大赛以及学生会干部竞选,都取得不错的成绩,还当选了学生会副主席。廖兴和钱强强听人说,这些比赛都是赵君父亲赞助的;至于学生会竞选,更是逗“太子”高兴的把戏……

在内心的嫉妒与不平衡心态的驱使下,两人决定不再为赵君锦上添花。每当有同学流露出对赵君一脸羡慕的神色时,他们就说:“他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着他爸有几个臭钱吗?”还把赵君得奖、竞选的内幕说了出来。此话出自赵君最好的朋友之口,可信度之高令同学们都开始怀疑赵君的人品。

得知真相的赵君愤怒了!下晚自习后,他把廖兴和钱强强堵在走廊里问:“你们为什么在背后说我坏话?”廖兴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真认为你该得到那么多荣誉吗?”钱强强也轻蔑地说:“如果你不是有个有钱的爸爸,你敢不敢与我比试?”赵君涨红了脸,大声说:“我没有作弊,我是凭本事得到的!”廖兴冷笑一声,对钱强强说:“瞧,这孩子多无辜啊!”两人哈哈大笑着离去,甩下在原地气得发抖的赵君。

“铁三角”就此土崩瓦解。

2010年10月15日晚上,廖兴和钱强强约黄少四和李培在自家楼顶聊天。廖兴苦恼地说:“像我们这样的穷孩子,怎么努力都顶不上人家有个好爸爸。”黄少四以过来人的口吻说:“只有自己创业,搏一把才有可能发财。”李培摇头说:“可创业要本钱呀!”一直闷不做声的钱强强突然说:“我们不如去搞绑架,搞一票就够我们创业了。”

绑架?钱强强的提议让其他三人面面相觑。钱强强接着说:“我认得最有钱的人就是赵君,不如绑架他,让他老爸拿点钱出来。”廖兴也把赵家如何有钱描述了一番。黄少四和李培的眼睛也突然亮了。在创业梦想的刺激下,几个少年热血沸腾地开始商量绑架的细节……

第二天上午,四人一起到永连公路和市政广场踩点,确定将赵君绑架到总市水库旁的小山上,那里人迹罕至,不易被人发现;交赎金的地点则选中永连公路柳树桥加油站的厕所。

下午,黄少四在舅舅家借了一辆摩托车,带着钱强强等人买来作案用的水果刀、手电筒和尼龙绳等。黄少四还用普通话拿腔拿调地模拟了一遍勒索赎金的“台词”:“10分钟之内,把钱用袋子装起放到柳树桥加油站厕所。不许报警,否则就要你儿子死!”

晚上8点,廖兴打电话将赵君约出来玩。赵君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他把这个邀请当成廖兴和钱强强向他求和的信号。

赵君依约出来后,黄少四骑着摩托车,赵君夹在中间,廖兴坐后面,往总市水库方向开去。

此时天已黑透,路上行人稀少,显得阴森可怖。赵君有些奇怪地问廖兴,怎么没看到钱强强?廖兴含糊地说:“钱强强在那边等我们。”赵君没再多问。

到了水库边的小山岭,黄少四把摩托车停下,一弯腰把赵君撞倒在地,廖兴从后面抱住赵君,把他压在地上。黄少四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尼龙绳,把赵君的手脚捆起来。赵君又惊又怕,望着廖兴说:“我可是你的同学啊!你不怕我报警?”廖兴犹豫了一下,脱下自己的衣服堵住赵君的嘴巴。黄少四用赵君的手机拨通他家里的电话,按照事先的“排练”说完勒索要求,又扯掉赵君嘴里的衣服,让他对着手机叫了一声“爸爸,救我”,就挂了电话。

没想到,就在黄少四再次给赵义山发去催款短信后,赵君的手机竟然没电了。这意味着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手机催款,赵义山都能查出机主是谁。两人不知所措,赵君趁机大喊“救命”,廖兴急了,用手去捂赵君的嘴。黄少四说:“不行,得把他做了,要不明天他报警就完了!”

听到黄少四这样说.赵君含泪望着廖兴求饶道:“廖兴,我可是你的好朋友啊!不要杀我……”赵君的眼泪和恳求让廖兴的心里一颤……黄少四在一边却不耐烦地说:“快动手,要不他们家人报警就完了!”廖兴咬咬牙,闭上眼睛,用自己的外套蒙住赵君的头。黄少四用水果刀向赵君颈部狠狠扎下去,然后把刀交给廖兴……

守在柳树桥加油站的钱强强和李培得知赵君被杀,慌忙赶过来。几人合力把赵君的尸体拖到一条小水沟里.胡乱扯了些野草掩盖住,趁着夜色潜回各自家中。

当天晚上,赵义山向蓝山县公安局报案。警方对赵君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认为他的同学钱强强嫌疑较大。10月17日早上,干警将钱强强和黄少四带走讯问。警方一番盘查,两人招架不住,如实交代了杀害赵君的经过。廖兴和李培也随之归案。

2011年3月18日,永州市人民检察院对此案提起公诉。10月9日,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检方对钱强强、李培以绑架罪起诉.对廖兴、黄少四以故意杀人罪起诉。目前此案正在审理中。

案发后,廖喜顺十分后悔。或许正是因为自己给儿子灌输了仇富的念头,才让儿子与“富二代”好友从决裂走向仇恨.最终沦为杀人凶手;其他几个孩子的父母也惊讶地得知,自己平时当做闲谈的仇富言论,居然对孩子内心产生那么大的影响!他们后悔不迭,既对死去的赵君和他的父母深感愧疚,又为可能将永远失去儿子感到无比痛心!

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者沈杰认为:在当前的社会转型期,贫富差距逐渐增大,极易使社会成员因利益格局反差而产生严重的相对剥夺感或社会不公平感,因而产生对“非法致富”、“为富不仁”者的道德义愤。但这种义愤不能扩大为对一切富者的嫉恨和敌视。本案中廖喜顺等人将仇富心理盲目扩大化和妖魔化,是血案发生的直接原因。

与此同时,富有者也要努力培育一种文明的“富者文化”,以参与公益事业和慈善事业等方式对财产进行“道德分配”,以产生良好的社会效应。赵义山如果在拥有巨大财富后能乐善好施,在对待手下工人和众多农户的利益时,能采取宽容和维护的态度,并从根本上培养儿子的优良品质,而不是通过金钱换来儿子的所谓成功,悲剧也许就不會发生。(为保护未成年人隐私,本文犯罪嫌疑人除黄少四外,均作了化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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