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余载山河志 春华秋实勤耕耘——纪念著名地理教育家、历史地理学家褚绍唐诞辰100周年

华东师范大学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 陈 澄

褚绍唐先生是我国著名的地理教育家、历史地理学家。先生的一生，倾其心血教书育人，堪称桃李满天下。先生七十余载执着求索，潜心研究，勤奋笔耕，论著达一百多部篇。先生淡泊名利，高风亮节，诚笃待人，深得同行和后辈学子的敬仰和爱戴，是地理教学界的典范和楷模。今年适逢褚绍唐先生诞辰100周年，我们深怀崇敬之情，追忆先生对地理教育事业的杰出贡献。

一代地理教育宗师

一、刻苦攻读史地，初涉地理教坛（1933～1937年）

褚绍唐先生1912年出生于江苏宜兴。七岁入学读书，学习勤奋，中学各科中尤长于数学和英语，1927年考入上海暨南大学高中师范科，1930年进史地系学习。当时暨南大学是上海文科师资力量最强的大学，褚先生得以师从很多名师，大受裨益。求学期间先生在课余时间就写下了不少论文。大学三年级时，先生向校方申请半工半读，被批准在暨南大学附中讲授地理课，1933年正式被聘为地理教员。

先生初执地理教鞭，当年即在《地学季刊》上发表了第一篇文章“初中地理教学的两大原则”（大东书局，1933年，一卷2期）。由此开始，先生陆续发表、出版了十多万字的论文和六十多万字的著作和教材，在地理教育界崭露头角，此时先生年仅25岁。

二、积淀教学经验，构筑研学基础（1937～1949年）

1937年褚先生受地理学家盛叙功邀请，南下广东襄勤大学当助教，因日军侵华学校未能开学。1939年先生重回上海，在暨南大学附中等多所中学教书，因时局混乱缺乏教材，须自编讲义、绘制地图、制作教具，每周任课常在30课时以上，教过的学生达万人之上，这样高强度的工作，现在简直不可想象。也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先生练就了精湛的教学技能，积淀了丰富的教学经验。

先生的教学有其独特风格。在区域地理教学中，他改革了繁琐枯燥的地方志式教学，采用了突出地理特征的分区教学，并结合时事政治、风土人情，讲课生动有趣。褚先生当时的学生，我国著名作家袁鹰曾撰文追忆先生“和蔼可亲的态度，悠扬有致的宜兴口音，令人印象特别深刻”①袁鹰，“教师节想老师”，《新民晚报》，1985年9月11日。。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先生练就了一手精湛的板图技能，能信手勾勒出中国各省区以及世界所有主要国家的轮廓图，出手之快速、形状之准确，令人叹为观止。

1947年中华地理教育研究会成立（1952年并入中国地理学会上海分会），由褚先生任总干事。

三、研制课程教材，弘扬先进理念(1949～1966年)

1.编写《新中国地理》教科书

褚先生编写的《新中国地理》（上海大中国书局1951年出版）在我国基础教育地理课程教材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全书上、下册近三十万字，是先生二十年教学工作的结晶。该套书于1952年、1953年、1954年先后三次再版。1953年，《新中国地理》还被苏联外文出版社译成俄文版，成为新中国最早的外文版地理图书，苏联著名地理学家冈新为译本作序，苏联科学院地理研究所副所长沙伊奇柯夫博士在《真理报》（1953年12月20日）上作专文介绍。1957年该书又由日本古今书院翻译、出版发行了日文版。

《新中国地理》无论在编写体系或在编写方法上都令人耳目一新。在中国区域地理部分采用较为科学合理的区域划分，还一改以往枯燥的地理八股模式，创造性地运用了区域地理典型特征作为小标题，十分生动鲜明。这种分区方法和编写理念一直影响至今。该书还运用了大量地理图象、图表，关注教材的直观性，这在当时也是极为少见的。

2.编制新中国第一部中小学地理教学大纲

“1953年，教育部邀请专家、教师，研究制订新中国第一套中小学各科教学大纲（草案）。参加地理科的有郭敬辉、褚绍唐、陈尔寿”①陈尔寿，“中国中小学地理教育大事记（三）”，《地理教学》，2000年第1期。等人。褚先生及其同仁们身体力行，历经三年，直到1956才正式完稿。该《大纲》在中国地理教育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那时先生已是地理教学界颇有影响的名家。

3.发表教学研究文章、主编地理教学刊物

这一时期褚先生在《地理》、《地理知识》等杂志发表了二十余篇地理教学方面的文章，对我国地理教学实践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当时在地理教学界较有影响的还有北京师大的王钧衡等人，因而那时有“南褚北王”之称。1959年先生主编新中国第一本专业地理教育刊物《地理教学（丛刊）》。1959～1963年，该刊共发行六辑，刊文上百篇，著名地理学家胡焕庸、金祖孟等也纷纷投文。刊物在解惑地理难题、交流教师经验、弘扬先进教学理念等方面作出了贡献。

四、潜心探索理论，悉心指导实践(1966～2004年)

1.安心资料编译工作

1966年“文革”爆发，褚先生被调到系资料室工作。逆境之中先生并没有沉沦，这段时间他翻译完成了《法国区域经济地理》（与段绍伯合译，后由上海译文出版社1983年出版）等译著，主编了4册《河口海岸译丛》。后来褚先生又被推荐任《辞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79年版）编委暨“中国地理”分册主编，《上海地名词典》副主编。先生精心求索、广泛查证，克服困难，完成了编撰任务。

2.建构地理教学法学科体系

“文革”结束后，褚先生重回地理教学、研究岗位，悉心探索、建构地理教学法学科体系。实际上先生早在1953年就引进苏联的地理教学法理论开设了“地理教学法”课程，并于1964年完成了《地理教学法》讲义初稿，研究已相当详尽和深入。1979年，先生恢复了“地理教学法”课程讲授，并任教研室主任，1982年升任教授。同年先生编著的《地理教学法》出版（与孙大文合著，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82年版）。该书三十多万字，绝大部分篇章由褚先生执笔，是先生五十年教学理论与实践的结晶，内容和体系完整详尽，几乎回答了关于地理教学的绝大部分基本问题，为我国地理教学论体系的建构奠定了坚实基础。

3.悉心指导地理教育研究生

1980年华东师大设立了我国第一个地理教育硕士点，褚先生被选任为导师。先生先后培养了6名地理教育学研究生，并帮助其它院校培养了多名研究生，开设了“地理教学论”、“国外中学地理教材研究”、“地理学思想史”“地理教育刊物编辑理论与实践”等研究生课程。褚先生指导的研究生，后来大都在高等院校等岗位上发挥着骨干作用。

4.发表理论研究文章，严遵理论指导实践信念

这一时期褚先生发表了十多篇重要文章，如“试论地理学科的特点”（《地理教学研究》1983年第一辑）、“关于地理教材改革和智力的发展的几个问题”（与陈澄合写，《地理教学研究》1984年第二辑）、“地理教学的基本原则”（《地理教学》1987年第2期）、“构建九年义务制地理教材的新体系”（《地理教学》1995年第1期）等等。首次对基础教育地理学科的特点作出了精确阐述，对地理教材促进学生智力发展作出了详尽分析，对义务教育地理课程体系进行了新探索。先生是一个务实的学者，嫌厌空谈理论，通过主办地理教学刊物和亲自编写基础教育地理教材的方式，将自己的教学思想和理念融入到办杂志和编写教材之中。

从1980～1996年，褚先生任《地理教学》主编长达十六年，为之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和劳动。1981年中国教育学会地理教学研究会成立，褚先生任副理事长。1983年由研究会承办、褚先生执行主编的《地理教学研究》（第一辑）（上海教育出版社1983年出版）问世，创刊号中汇集了著名专家学者、中学地理名师以及崭露头角的年轻学者的文章，使我国地理教学研究学术水平迈上了一个台阶,“为促使我国地理教学现代化，开创地理教学新局面”②张子桢，“发刊词”，《地理教学研究》（第一辑），上海教育出版社，1983年。作出了贡献。

1980年褚先生主编了《地学》（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年出版），这是“文革”后全国第一套高中地理教材。1988年，先生又主编了发达地区版初、高中地理教材（华东师大出版社、中国地图出版社1991年出版）。此套教材加强了教材的可读性、生动性、直观性，突出了基本技能和智力的培养，图文并茂、色彩鲜明、装帧精美，六年级用全彩色，七、八年级双套色，这在我国内地基础教育教科书编写史上当属首创，受到了教育界的好评。

著名历史地理学家

褚先生年轻时就读史地系，有扎实的古文功底，在历史地理研究方面思路独到，尤其是对徐霞客的研究成绩显赫，成为我国著名的徐霞客研究大家。

一、积淀丰富史料、涉足历史地理

由于长期在上海工作，褚先生对上海历史地理的研究产生了浓厚兴趣，平时非常注意收集资料，潜心分析研究。发表了“上海都市的发展”（《上海师范学院学报》1959年9月）、“历史时期太湖流域主要水系的变迁”（《复旦学报·历史地理专辑》1980年）、“上海建县以来的人口变迁”（《学术月刊》1985年9期）、“黄浦江的形成和变迁”（《太湖水利史论文集》1986年）、“崇明岛的变迁”（《地理研究》1987年3期）等十多篇论文。

经过多年努力，褚先生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汇辑成《上海历史地理》（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年出版），该书曾作为高校地理系教科书。先生还撰写过一些地理学史方面的文章，如“中国地图史略”（《地学季刊》1934年1卷2期）、“天下郡国利病书”（《文史知识》1982年3月）、“沈括在自然地理学上的贡献”（《自然杂志》1994年9月）等等。先生还积极筹备组建了历史地理教研小组，1984～1989年先生共招收了两届3名历史地理研究生。

二、潜心研究霞客、终成研究大家

褚先生尤因在徐霞客研究方面的资深造诣，成为全国著名的徐霞客研究学者之一。从1976年起，先生和复旦大学吴应寿共同进行了《徐霞客游记》的重新整理工作（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年出版）。该书于1982年、1987年、1993年、1995年已印至第五版。先生还编著了《徐霞客旅行路线考察图集》（中国地图出版社1991年出版）和《徐霞客游记选注本》（与洪建新合写，河南教育出版社1990年出版）。上述三部著作已由法国人Jacques Dars整理、译成法文《徐霞客游记》选辑本，于1993年由法国Gallimard出版社出版。先生还发表了二十多篇有关徐霞客研究的论文，不仅数量可观，而且在研究的视角、研究的深度、研究的方法上都可谓蹊径另辟，受到了业内同仁们的赞誉。

本文最后用褚先生晚年的诗句作为结尾：“七十年①原诗为“六十年”，当时褚老八十岁。褚先生享年92岁，现延伸为“七十年”以呼应本文标题。笔者注。来转瞬逝，教坛耕耘作园丁；喜看桃李花开日，晚霞灿丽实堪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