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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外来词管窥*

2012-04-02罗国强

当代教育理论与实践 2012年12期
关键词:外来词意译音译

罗国强

(湖南科技大学人文学院,湖南湘潭411201)

“外来词”,也叫“外来语”或“借词”。史有为(2000:4)认为:“在汉语中,一般说来,外来词是指语义源自外族中某词的前提下,语音形式上全部或部分借自相对应的该外族语词、并在不同程度上汉语化了的汉语词。”若根据史先生的定义来看,意译词不属于外来词。吕叔湘在《中国文法要略》里也说:“译意的词,因为利用原语言里固有的词或词根去凑合,应归入合义复词,而且不能算是严格的外来语。”刘叔新(2005:271)更是明确指出:“那些完全用汉语本有的语素材料来翻译外来词语的意义而造成的意译词,如‘火车’‘飞机’‘工程师’之类,无任何音译成分,是不能看做外来词的。”

意译词是否属于外来词,目前学术界仍没有定论。笔者认为,从构词材料方面考虑,把意译词排除在外来词之外,的确是有理由的。但是若考虑到意译词的产生受了外来事物或概念的影响,强调其“译”的因素,把它们看作广义的外来词也说得过去。基于这种考虑,本文讨论外来词时也论及意译词。

明初为了宣扬国威,招徕朝贡贸易,洪武皇帝向朝鲜、日本、琉球、安南、占城、满剌加、爪哇、撒马儿罕等国派出使节,到了明成祖永乐年间,陈诚的驼队三赴中亚,郑和的舰队七下西洋,通使的国家达30多个。明代对外交通盛况可见一斑。明代中晚期,西方传教士来到中国传教以及外国商人到中国经商,更是加速了中外文化的交流,许多新的事物和概念由国外输入。毫无疑问,明代吸收了大量的外来词。

一 明代汉语中的外来词例释

阿片:Opium的音译,即鸦片。例如:

(1)阿片,每十斤税银二钱。(张燮《东西洋考》卷7)

(2)“阿片,俗作鸦片。”(李时珍《本草纲目·谷二》)

在明、清时,“阿片”与“阿芙蓉”,同物异名。阿芙蓉:阿拉伯语afyum对音。即鸦片,又作“阿夫容”。例如:

(3)时珍曰:阿芙蓉,前代罕闻,近方有用者,云是罂粟花之津液也。(李时珍《本草纲目·谷部》)

(4)鸦片烟,一名阿片,一名阿夫容,出英吉利属国。(魏源《海国图志》卷78)

据《清稗类钞》记载,鸦片,曾有过许多不同的名称。例如:

(5)鸦片,药名,即罂粟,其名称至多,而曰阿片,曰阿扁,曰阿芙蓉,曰芙蓉,曰苍玉粟,曰藕宾,曰乌香,曰乌烟,曰药烟,曰亚荣,曰合甫融,曰洋药膏,曰洋药土,曰膏土,曰公班烟,曰公烟,曰公膏,曰菰烟,曰大土,曰白皮,曰红皮,曰小土,曰洋药,曰洋烟者皆是也。(徐珂《清稗类钞·饮食类》)

例(5)中,“阿片”、“阿扁”、“阿芙蓉”、“芙蓉”、“藕宾”、“亚荣”、“合甫融”等都是音译词。在现代汉语方言里,鸦片还称作“南土”。例如:

(6)“当他靠上烟灯,把那些饴糖般的南土烤了又捏,捏了又烤,一锭一锭抽着的时候,他的不快却又开始侵蚀他了。”(沙汀《困兽记》)

阿剌吉:蔷薇露,妇人化妆用品,也可入药。

(1)蔷薇露出回回国,番名阿剌吉。此药可疗人心疾,不独调粉、妇人容饰而已。(朱国祯《涌幢小品》卷27)

(2)蔷薇露,夷言为阿剌吉,今中国人能伪为之,然其芬馥减真者远矣。(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补遗》卷4)

阿剌吉,还用于“烧酒”义。也作“阿剌乞”。例如:

(3)烧酒,元时始创其法,名阿剌吉。(明·方以智《物理小识》)

(4)按烧酒之法自元始,有暹罗人,以烧酒复烧入异香,至三二年,人饮数盏即醉,谓之阿剌吉酒,元盖得法于番夷云。(屈大均《广东新语》14)

《登坛必究》卷22:“阿剌乞,烧酒。”《武备志》:“黄酒,哈力气。”(参见贾敬颜(1990))

板升:蒙语“房舍”之意。源于汉语。明朝后期中原的汉族兵民迁徙到俺答汗统治的土默特地区,在那里修筑房舍,开垦荒地,建立村落,从事农、副、手工业生产,向俺答汗等领主交纳租税。当地蒙古族将这些房舍、村落和汉族百姓称为“板升”。后亦泛指土木建筑的房舍、城堡及周围的园田。明末,后金与明交接地带汉人建立的村舍也被称作“板升”。

(1)俺答又纳叛人赵全等,据古丰州地,招亡命数万,屋居佃作,号曰板升。(《明史·王崇古列传》)

(2)时富等在敌,招集亡命,居丰州,筑城自卫,构宫殿,垦水田,号曰板升。板升,华言屋也。(《明史·外国列传八·鞑靼列传》)

(3)蒙古语谓民居曰板升,与柏兴音近。(魏源《海国图志》卷56)

清·方浚师《蕉轩续录》载,蒙古语音以土瓦屋为“拜牲”。据此可以推知,板升,与“拜牲”实同一词。

波而都瓦尔:今葡萄牙Portugal音译。也译作“博尔都噶里雅”,“蒲陀牙”,“布路亚”。例如:

(1)庞迪我,依西把尼亚国人,阳玛诺,波而都瓦尔国人。(《明史·外国列传七》)

(2)本国与意大里亚、波而都瓦尔、依西把尼亚,各率附属小国,降附大人文国主,受其节制。(《野叟曝言》卷147)

(3)己丑,西洋博尔都噶里雅遣使贡方物,优诏答之。(《清史稿·高宗本纪二》)

(4)泰西自明以来,如荷兰,如日斯巴尼亚,如蒲陀牙,如丹麦,皆能浮海得新地。(严复《天演论》)

(5)地气天时变,则史例亦随世而变,志南洋实所以志西洋也。故今以吕宋、荷兰、佛郎机、英吉利、布路亚五国,纲纪南洋,其越南、暹罗、缅甸、日本四国,虽未并于洋寇,亦以事涉洋防者着于篇,而朝鲜、琉球洋防无涉者不及焉。(魏源《海国图志》卷4)

(6)夏四月,西洋博尔都噶里雅遣使入贡。博尔都即葡萄牙,一作布路亚,遣使巴哲格伯里多玛诺入贡奉表。(王之春《清朝柔远记》卷5)

不花:蒙语译音。牛的别名。也作“补化”,“布哈犍”。

(1)“胡语以牛为不花也。”(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词曲·蔡郎中》)

(2)“元人以本国语命名:或取颜色,如察罕者白也,哈剌者黑也,……或取物类,如不花者,牯牛也,亦作补化。不忽者鹿也,亦作白忽。”(清·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蒙古语》)

(3)布哈犍,牛也。(《清稗类钞·方言·蒙古语》)

《华夷译语》:“不花,牯牛。”

不剌头:印尼语beladau对音。短刀,匕首。也作“吧六头”,“卜剌头”。

(1)以长一尺二三寸两刃短刀,名不剌头,连鞘插腰间。(马欢《瀛涯胜览》)

(2)民俗好凶强,但生子一岁则置刀于被,名曰“不剌头”。以金银象牙雕刻为鞞,凡男子自幼至老,贫富皆有,插于腰间。(明·费信《星槎胜览·爪哇国》)

(3)生子甫一岁,以匕首佩之,名曰不剌头。(俗云吧六头)(张燮《东西洋考》卷3)

(4)其刀名卜剌头,俱以兔儿雪花镔铁为之,两刃尖利之甚。(巩珍《西洋番国志·爪哇国》)

古有“伏突”一词,其音与“不剌头”接近,也指短刀。例如:

(5)兵器有弓矢鸣镝甲矟刀剑,其佩饰则兼有伏突。(《周书·异域传下·突厥》)

淡巴菰:tobaco音译。指“烟草”。也称作“醺”,“金丝烟”,“金丝熏”。

(1)吕宋国出一草曰淡巴菰,一名曰醺。(明·姚旅《露书》卷10)

(2)“淡巴菰烟草,万历末有携至漳泉者,马氏造之,曰淡肉果。”(方以智《物理小识》卷9)

(3)金丝烟出海外番国,曰“淡巴菰”。流入闽粤,名“金丝烟”。性燥有毒,能杀人。天启二年,贵州道梗,借径广西,始移其种。(谈迁《谈氏笔乘·荣植》)

(4)清·王士禛《香祖笔记》卷七:“吕宋国所产烟草,本名淡巴菰,又名金丝熏。”

底那儿:钱币。也作“底那”。例如:

(1)其国使用金钱锡钱,金钱番名底那儿,以七成淡金铸造,每个圆径五分,面底有文,重五分五厘。(马欢《瀛涯胜览·苏门答腊国》)

(2)王以银铸钱,名底那儿,通行使用。(马欢《瀛涯胜览·忽鲁谟斯国》)

(3)王以七成淡金铸钱名底那儿,圆径官寸五分,底面有纹,官秤重三分五厘。国中使用。买卖则用锡钱。(巩珍《西洋番国志》)

(4)其交易以金钱、锡钱。金曰底那儿。(黄省曾《西洋朝贡典录》)

(5)札剌勒丁以为怯,罚舍里弗五万底那,赎其妄言之罪。(《新元史》卷255)

赌尔焉:马来语 durian对音。留连。或榴莲。也作“都尔乌”,“赌儿焉”。

(1)有一等臭果,番名赌尔焉,如中国水鸡头样,长八九寸,皮生尖刺,熟则五六瓣裂开,若臭牛肉之臭,内有粟子大酥白肉十四五块,甚甜美好吃,中有子可炒吃,其味如栗。(明·马欢《瀛涯胜览》)

(2)又有一种臭菓,番名都尔乌①乌,繁体作“烏”,与“焉”形近,或许“都尔乌”当作“都尔焉”。,状如鸡头,长八九寸,皮生尖刺。及熟有瓣裂开,气如臭牛肉。内有肉十四五块,大如栗,其白如酥,甜美可食。肉中有子,炒食如栗。(巩珍《西洋番国志·苏门答剌国》)

(3)其状如芡实,臭叶而刺皮,熟则瓣开,其肉白而味如栗,其名曰赌儿焉。(黄省曾《西洋朝贡典录》)

《大词典》有“榴莲”条,释义为:“常绿乔木。叶子长椭圆形,表面光滑,背面生鳞片。果实球形,表面有很多硬刺,果肉味美,为热带著名果品之一。原产马来西亚,我国广东、海南也有。”

郁达夫《南洋游记》:“榴莲有如臭乳与洋葱头混合的臭气,又有类似松节油的香味,真是又臭又香又好吃。”

法南:fanam对音。(参见谢方注)金币名。

(1)其交易以金银钱。金曰法南,银曰答儿。(《西洋朝贡典录·柯枝国》)

“吧喃”,也是金币,音与“法南”近。很可能是同一词。例如:

(2)王以六成金铸钱行使,名吧喃,每个径寸三分八厘,面底有纹,重一分。(马欢《瀛涯胜览·古里国》)

(3)小金钱名吧喃,四十个准大金钱一个,以便民也。(费信《星槎胜览》)

法剌失:frasila对音。指“秤”。

(1)权谓之法剌失,量谓之党戛梨,以铜为之。(《西洋朝贡典录·古里国》)

(2)其番秤名法剌失,权钉衡末,准则活动,衡正中为定盘星。(巩珍《西洋番国志》)

姑剌:爪哇语kulak对音。量器。

(1)凡为量,截竹为之,升之名为姑剌,其容一升八合。(《西洋朝贡典录·爪哇国》)

(2)截竹为升,名曰姑刺,该中国一升八合。(巩珍《西洋番国志》)

哈里:回去。蒙语音hali。也作“合理”、“哈力”。

(1)他回去也道一声哈里。(明·朱有炖《桃源景》)

《华夷译语》:“回,合理。”《武备志》:“回,哈力。”

米奇:指酒。

(1)以水渍米,越宿令妇人口爵手搓取汁,为之名曰米奇。(《殊域周咨录》卷4)

(2)“琉球造酒,则以水渍米,越宿,令妇女口嚼手搓,取汁为之,名曰米奇。”(明·陈继儒《偃曝谈馀》)

那颜:大人,官人。蒙语音noyan。

(1)溜金王患病了,请那颜进。(汤显祖《还魂记》第47出)

(2)我的爱马的拿将一个人来,见我,问那颜名字,问我的名字,问大同王的名字,怕不是大明皇帝?我来报得那颜知道。(明·杨铭《正统临戎录》)

(3)那颜,华言大人也。(明·杨铭《正统北狩事迹》)

(4)谓酋首曰那颜。(明·岷峨山人《译语》)

《华夷译语》:“那颜,官人。”

千里镜:望远镜。

(1)番僧利玛窦有千里镜,能烛见千里之外,如在目前。(明·郑仲夔《耳新》8)

“千里镜”也称“望远镜”、“窥远镜”。例如:

(2)第谷没后,望远镜出。天象微渺尽着于是。(徐光启《新法算书》卷98)

(3)又言昴宿有三十六星,皆得之于窥远镜者。(《明史·天文志一》)

(4)岁星四周有四小星,绕行甚疾。太白光有盈缺,如月之弦望。用窥远镜视之,皆可悉睹也。(《明史·天文志一》)

今南京、武汉、贵阳、柳州、绩溪、崇明、上海、苏州、杭州、厦门、福州、海口等地,仍有“千里镜”的称法。普通话里沿用“望远镜”。

撒白植:琥珀,一种树脂的石化物。波斯语为sabhoi。也作“撒白”。

(1)诸珀谓之撒白植,其类有五:一日金珀,二曰并珀,三曰珠神珀,四曰蜡珀,五曰黑珀。(黄省曾《西洋朝贡典录·忽鲁谟斯国》)

(2)大块金珀、神珀、蜡珀、黑珀、番名撒白。(马欢《瀛涯胜览》)

(3)大块金珀并珀珠、神珀、蜡珀、黑珀,番名撒白。(巩珍《西洋番国志》)

撒哈剌:一种波斯毛料,可做披肩。波斯语为saqalat。

(1)银鼠皮一百二十张;锁袱一段;撒哈剌一段;锁子葡萄大小共四斗;西羊布一疋。(《殊域周咨录》14)

(2)二十五年兼贡绒六匹,青梭幅九匹,红绿撒哈剌各二匹及镔铁刀剑、甲胄诸物。(《明史·西域列传四》)

撒扇:折扇。又叫聚骨扇、聚头扇、折迭扇。

(1)折迭扇、一名撒扇,盖收则折迭,用则撒开。(明·陆容《菽园杂记》卷5)

(2)聚骨扇,一名折迭扇,一名聚头扇,京师人谓之撒扇。闻自永乐间,外国入贡始有之。(《万历野获编》卷26)

今武汉方言里仍称“撒扇”。

倘伽:阿拉伯、波斯语tanka对音。金币或银币名。

(1)举毕,则予之酒物、倘伽。(《西洋朝贡典录·榜葛剌国》》

(2)王以金铸钱,名倘伽,每个重三钱,零用此钱。(马欢《瀛涯胜览·祖法儿国》)

(3)本国流通使用金钱名倘伽,每个重八分。(费信《星槎胜览》)

据刘正埮(1984)考证,“倘伽”又作“唐加”,或作“腾格”、“滕格”,指古代突厥,回纥地区使用的银币。

腾吉里:天。蒙语音tegri。

(1)只此一天,鞑靼曰腾吉里,回回曰阿思嫣恩,女直曰阿卜哈以,西番曰难,百夷曰法,缅甸曰某,高昌曰腾克力。(明·陈宏绪《寒夜录》)

(2)鞑靼国及兀良哈国称天曰腾吉里。(徐文靖《管城硕记》25)

《华夷译语》:“天,腾吉里。”

《武备志》:“天,腾格利。”(参见贾敬颜1990)

提陀:百姓。

(1)土目称其酋曰布伯,谓其百姓曰提陀。(明·邝露《赤雅》)

(2)獠人尊有力者谓之火郎。獠人之百姓谓之提陀。(《姑妄言》4)

天方:原指伊斯兰教发源地麦加,后泛指阿拉伯。

(1)“天方国,即默加国也。”(《西洋番国志·天方国》)

(2)“天方,古筠冲地,一名天堂,又曰默伽。”(《明史·西域列传四·天方列传》)

锡兰:高山。“锡兰国”因“锡兰山”得名。

(1)锡兰国,古狼牙须也。在西洋,与柯枝国对峙,以别罗里为界。自苏门答剌顺风十二昼夜可至其国。占城极西可望见焉。番语谓高山为锡兰,因名。(《殊域周咨录》卷9)

(2)锡兰国有一大山,侵云高耸,山顶有巨人脚迹,入石深二尺,长八尺余,云是盘古氏足迹。(明·包汝楫《南中纪闻》)

浊肌:苦行僧,出家人。也作“浊饥”。义同“火居”。

(1)其出家者名曰浊肌而蓄妻。(《西洋朝贡典录·柯枝国》)

(2)另有一等人名浊饥,即道人也,亦有妻小。(马欢《瀛涯胜览·柯枝国》)

另有“苎姑”一词,也指僧。苎姑,可能即“浊肌”之音转。例如:

(3)其国谓儒为班诘,僧为苎姑,道为八思。(张燮《东西洋考》卷3)

答儿:tar对音。银币名。也作“搭儿”。

(1)其交易以金银钱。金曰法南,银曰答儿。(黄省曾《西洋朝贡典录·柯枝国》)

(2)又以银为钱名答儿,大如海螺靥,官秤重四厘。(巩珍《西洋番国志》)

(3)又以银为小钱,名搭儿,每个重三厘,此钱零用。(马欢《瀛涯胜览·古里国》)

党戛梨:量器。

(1)权谓之法刺失,量谓之党戛梨,以铜为之。(黄省曾《西洋朝贡典录》)

(2)量法官铸钱为升,名党戛黎,较中国官斗斛每升该一升六合二勺。(巩珍《西洋番国志》)

揭帝:佛教中的一种神。梵语gati译音。

(1)直饶揭帝也难当,便是金刚须拱手。(《水浒传》4)

(2)一冲一撞,说甚么李天王降妖魔于旷洞之野;一架一迎,那数他揭帝神收魍魉于阴山之前。(《西洋记》27)

“揭帝”也作“揭谛”。例如:

(3)面前五百阿罗汉,脑后三千揭谛神。(《西游记》77)

(4)一个说道:“东方揭谛神参见。”(《西洋记》6)

满剌加:马来语malacca对音,又译作“麻六甲”。今马来半岛马六甲。

(1)东接爪哇界,西抵满剌加国界,南连大山,北临巨海,诸处船来先至淡港,入彭家门里泊船。(马欢《瀛涯胜览》)

(2)麻六甲,即满剌加也。古称哥罗富沙,汉时已通中国。(张燮《东西洋考》卷4)

扫兀:蒙语。坐地。也作“撒兀”、“扫”。

(1)明·朱有炖《桃源景》:“他道哈撒呵,原来是问你。他道扫兀呵,原来是坐地。他道锁陀八,原来是酒醉矣。”

明·火源洁《华夷译语》:“撒兀,坐。”

《武备志》:“坐,扫。”(参见贾敬颜1990)

那剌:爪哇语larak对音(参见谢方注)。后退。

(1)凡三交,妻执各以木梃格之,曰“那剌那剌”则退。(《西洋朝贡典录·爪哇国》)

(2)对手男子各携其妻拿在彼,妻执三尺短木棍立于其中,听鼓声紧慢为号,二男子执抢进步抵抢,交锋三合,二人之妻各以手中木棍隔之曰:“那剌那剌。”则退散。(明·马欢《瀛涯胜览》)

姑邦:爪哇语kubana对音。重量单位。例如:

(1)凡为权衡,二分二厘为姑邦,姑邦四之为钱,钱十六之为两。(《西洋朝贡典录·爪哇国》)

(2)每姑邦该中国秤二分一厘八毫七丝五忽,每钱该官秤八分七厘五毫,每两该官秤一两四钱,每斤该官秤二十八两。(巩珍《西洋番国志》)

二 明代外来词的特点

从来源方面看,明代汉语外来词有来自爪哇语的、印尼语的、阿拉伯语的、英语的、波斯语的、蒙语的、梵语的等等,可以说明代汉语外来词的语种相当的丰富。

从吸收方式看,明代吸收的外来词,一般使用意译和音译。

在明末的一些翻译书籍中,记载了许多的意译词。意译词一般有着较强的生命力,一些意译词沿用至今。例如:几何、经线、纬线、热带、温带、直线、底线、直角、钝角、内角、测量、关系、特殊、性能、灵魂、齿轮、滑车、风扇、螺丝、机车、起重、轮盘、地球、地平线、水库、比例、望远镜、眼镜、载重、重心、自鸣钟等。

有少量的意译词先后使用过不同的译名。如“文法”后又改译为“语法”。“自鸣钟”又译作“自然漏”、“候钟”、“闹钟”。

明代的音译词大多短命,一般来说,纯粹的音译外来词,使用范围相当有限,不容易为广大民众接受和传播。在《华夷译语》、《登坛必究》等书中,我们可以看到明代的许多音译词,只是其中许多词语可能没有被大众接受。即便一些音译词可能曾经在外族人较多的地域有着一定的市场,今天我们也很难在普通的文献中觅其踪影。例如:

阿堵兀赤(aduuci牧马人)、哈罕(qaqan皇帝)、撒亦哈邻(sayigalin朋友)、亦儿坚(irgen百姓)、哈敦(qatun娘子)、把阿秃儿(baqatur勇士)、阿木(amu歇息)、稳榻(unta睡)、巴牙思八(bayasba喜)、亦捏额(inehe笑)等。

外国国名、人名等一般使用音译法。例如“依西把尼亚”(今西班牙)即Hispaniar的音译;“满剌加”,马来语malacca对音,又译作“麻六甲”,(今马来半岛马六甲)。“马哈麻”是穆罕默德的古代音译。

在最初的时候,音译所使用的汉字符号往往存在多个形式。所谓音译无定字。如:“祖法儿国”,又作“佐法儿国”。“佛郎机”,又作“佛朗机”、“佛狼机”、“伏狼机”。“胡博词”,又作“火不思”、“浑不似”、“浑不是”、“吴拨四”、“虎拨思”、“虎拍思”、“琥珀槌”、“琥珀思”、“和必斯”等。

人们在使用音译外来词的过程中,也可能不断的改变谐音符号。如:“络日伽”,logic的音译,也作“洛日加”,后来音译为“逻辑”。“波而都瓦尔”(Portugal)也译作“博尔都噶里雅”,“蒲陀牙”,“布路亚”,后来译作“葡萄牙”。

外来词中也有最初采用音译,后又改为意译的。如:“斐西加”,physica的音译,后又意译为“医学”。“额各诺靡加”,economics的音译,后来改译为“经济学”。斐录琐费亚,philosophia音译,后来意译为“哲学”。“伊斯多利亚”,historia的音译,后来意译为“历史”、“史学”。

从明代吸收的那些“纯音译词”词形不固定,后来被新的“音译词”或“意译词”所代替的事实来看,“纯音译词”往往带有一种过渡性质,它们被汉语“同化”通常是无法避免的。笔者推测,语言接触的开始,人们较多地采用“拿来”的方式,免不了使用音译,在一段特定的时期内,汉语新吸收的外来词中,音译词也可能暂时占据多数。久而久之,“拿来”的东西不断被“内化”,才呈现出以意译词为主的趋向。

除了意译和音译外,明代也有少量特殊的外来词,有的学者称之为描写词。如:西洋布,高丽布,倭缎,倭寇,番文,番薯,番布,番货等①罗常培《语言与文化》P36:有些外来的东西找不出相等的本地名词,于是就造一个新词来描写它,或者在多少可以比较的本地物体上加上“胡”“洋”“番”“西”一类的字样,这就是描写词。。

透过对明代汉语外来词的分析,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明代对外交通的历史,深刻感受到明代在外交方面的辉煌成果;同时我们也认识到文化接触、语言接触对于丰富祖国语言文化的重要性。

[1]岑麒祥.汉语外来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0.

[2]刘正埮,高名凯,麦永乾,等.汉语外来词词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4.

[3]马西尼.现代汉语词汇的形成——十九世纪汉语外来词的形成[M].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1997.

[4]史有为.汉语外来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5]史有为.外来词——异文化的使者[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4.

[6]张 燮,谢 方点校.东西洋考[M].北京:中华书局,2000.

[7]明·火原洁《华夷译语》(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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