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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巫山大溪文化遗址中绿松石的巫医和巫饰功效

2012-04-02谢建忠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 2012年5期
关键词:大溪巫医耳饰

谢建忠

(重庆三峡学院,重庆万州 404100)

论巫山大溪文化遗址中绿松石的巫医和巫饰功效

谢建忠

(重庆三峡学院,重庆万州 404100)

现代考古学者称巫山大溪文化遗存中的绿松石为耳饰。而古代医学家则更看重绿松石的医用功效,原始社会的先民则把绿松石作为巫医和巫饰的器具。

绿松石;耳饰;药用;巫医;巫饰

一、巫山大溪文化遗址中绿松石的考古描述

在巫山大溪新石器时期文化遗存的墓葬中,出土的随葬品绿松石,被考古学者归入了随葬品“耳饰”类。

有“I式:八件。长梯形,顶端穿孔。M138:1,绿松石,较厚,长2.5厘米。”

有“II式:三件。短梯形,顶端穿孔。M205:5,绿松石,浅灰色,长1.5厘米。”

有“I式:1件(M191:1)。绿松石,一面天蓝色,一面黑色,体扁薄,上端穿孔。直径1厘米。”

有“方形耳饰三件。M101:29,绿松石,一面黑色,一面灰色,体薄,上端穿孔。长1.6厘米。”[1]

上面描述中,绿松石的外形有共同特点即“穿孔”。M138墓葬为男性,年龄为40~50,M205为男性,约50岁,M191为女性,约30岁,M101为女性,约30岁。从《四川巫山大溪遗址墓葬登记表》中还可看到第三次发掘所见的其它绿松石情况,M106,女,约40,随葬器物有“绿松石耳饰2”,M175,男,约50,随葬器物有“绿松石耳饰”,M178,女,约35,随葬器物有“绿松石耳饰”,M202,女,约45,随葬器物有“绿松石耳饰”。此外还有文化层出土的“B:70,绿松石”,上端亦有穿孔。从性别看,男3、女5,从年龄看,均在30岁以上,皆为成年人。

从随葬品的位置看,M106在头两侧耳下位置,M138在头右耳侧位置,其余的放置位置未见公布,但既为“耳饰”,应当均在头两侧或一侧。

从第三次发掘报告总的统计来看,随葬了绿松石的墓葬有八座,仅占总数135座墓葬的约十七分之一,所占比例很小,说明有资格佩戴绿松石耳饰者的地位身份比较特殊,不同于多数的原始先民。从佩戴绿松石耳饰者的年龄层次来看,都是中年或壮年,属于生活经验和经历比较丰富的人,这些人在部落氏族里或擅长于某些生活技能。再者,佩戴绿松石耳饰者女多男少,也从一个侧面证实了考古学者的判断“大溪文化早期为繁荣的母系氏族社会,晚期出现父权制的萌芽”[1]的结论,具有合理性。

考古工作者的贡献是揭示了大溪原始先民使用绿松石作为“耳饰”的远古历史事实,让今人看到了距今5 300—6 000年新石器时期的历史实物。然而,使用这些实物的动机、目的和使用效果是什么,即原始社会先民为什么需要采用绿松石作“耳饰”,如果仅以今人的现代思维来看待这一远古的实物,仅以适合解释文明时代的知识体系来解释原始社会的人类生存行为和生存意识,在某些问题上就很难还原被五千年历史所尘封的原始社会人类生存行为和生存意识,难免陷入方凿圆枘的解释误区。

二、绿松石在文明时代的医用和美饰功效

在文明时代,绿松石的物质属性可以被人们理性地认识和利用。现代医学认为,绿松石是治疗疾病的“药物石”,也是“藏药”。长期佩戴绿松石饰品有镇静、清热、消炎、降血压之功能。古代的波斯人认为绿松石能治疗癫痫病和精神错乱。中世纪的欧洲人用绿松石研磨成的粉末,治疗眼疾、溃疡和心痛。埃及人常用绿松石治疗咽部、肺部、呼吸道疾病和神经疾病。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记载了绿松石的医药属性,不过在《本草纲目》绿松石被称为“石绿”,又名“绿盐”、“绿青”。绿松石是治疗眼疾的良药,《本草纲目》卷十一载:“绿盐,出焉耆国,水中石下取之。状若扁青、空青,为眼药之要”,“主治目赤泪出、膚瞖眵暗”,在《本草纲目》卷四上还针对其它眼疾提出了治疗方法和功效,“绿盐,同蜜点胎赤眼”,“绿盐,点翳,去赤止痛”。此外,还可入方剂治疗眼疾,如《本草纲目》卷十一:“胎赤眼痛。盐绿一分,蜜半两,于蛤蚌内相和。每夜卧时,浆水洗目,炙热点之。能断根。圣济方。”《本草纲目》卷十一:“目暗赤涩,多泪。盐绿一钱,蕤仁去皮一钱,研热,入好酥一钱,研匀。每夜点一麻子。圣惠方。”由此看来均需把绿松石研磨成粉,再配其它药物,以施点眼内,便能治愈眼疾。

绿松石可以治疗的疾病类型较多,如癫痫病,这是一种病发率高、较难治愈的慢性脑部疾病,其病理较复杂。《本草纲目》卷三载:“癫痫,有风热、惊邪,皆兼虚与痰”,石绿是针对“并吐,癫痫,暗风,痰涎”的主药。小儿疾病有惊痫阳证,“石绿……并主惊痫、风痰、热痰”(《本草纲目》卷四上),“石绿,同轻粉,吐、急惊”(《本草纲目》卷四下)。又如痢疾,痢疾的病因,李时珍分为“有积滞、湿热、暑毒、虚滑、冷积、虫毒”(《本草纲目》卷三上)等,而绿松石专门针对“鳞、介、虫、禽”之毒所引起痢疾(见《本草纲目》卷三上“石绿”条)的主药。再如鼻腔疾病,李时珍归纳鼻腔疾病有七种现象和病因,渊鼽(指鼻塞)外治,可用石绿“吹鼻鼽”(《本草纲目》卷四上)。绿松石还可治疗狐臭臭,狐臭有体臭、腋臭、漏臭,用“石绿,同轻粉、醋调塗,”皆可治疗(见《本草纲目》卷四上)。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卷十对石绿的矿源做了说明:“石绿,阴石也。生铜坑中,乃铜之祖气也。铜得紫阳之气而生绿,绿久则成石,谓之石绿。”其医用功能较广,除了“主治益气、止洩痢、疗鼽鼻,吐风痰甚效”外,李时珍还收集了四服新的单方,如其一“急惊昏迷,不省人事。石绿四两,轻粉一钱,为末,薄荷汁入酒,调一字服取。吐。全婴方。”这服单方看来具有救急的功效,可把濒临生命垂危的儿童患者拯救过来。又如其二“小儿疳疮,肾疳、鼻疳、头疮、耳疮,久不差者,石绿、白芷,等分为末,先以甘草水洗疮,拭净傅之。一日愈。集玄方。”此服单方用途很广,可谓儿童疾病的福音。

综上可见,仅从《本草纲目》记载,足以证明,绿松石的医用功效是比较广泛的。

在文明时代,绿松石作为饰品,有时兼具两种功效,一是对身体的医用功效,一是对身体的美饰功效。李时珍《本草纲目》卷十中关于石绿的“集解”中说:“生益州山谷及越雋山有铜处,此物当是生其山之阴尔。今出韶州、信州,其色青白。画工用为绿色者,极有大块。其中青白花文可爱,信州人琢为腰带、器物及妇人服饰。其入药当用颗块如乳香者佳”,这是明朝的记载,绿松石一方面可以入药,另一方面则被加工为腰带、器物、服饰。这就具有了美饰人物的功效,这种功效使佩戴绿松石饰品衍生出一些有利于佩戴者的象征意义,有时具有地位、身份和财富的象征意涵,有时还带有受人尊重或者受人祝福的意涵。

目前,藏族是使用绿松石最多的民族,一些西藏族群相信戴一只镶绿松石的戒指可保佑旅途平安,梦见绿松石意味着吉祥和新生活的开始,戴在身上的绿松石变成绿色是肝病的征兆,据说绿松石具有吸出黄疸病毒的功能。直到今天,绿松石还是一种贵重的藏药。可见,藏族人是把绿松石的两种功效同时使用于其生活之中的。印第安人则把绿松石当作圣石,他们认为佩戴绿松石饰品可以得到神灵的护佑,也给远征的人带来吉祥和好运,他们认为绿松石的蓝绿色是来自天空的颜色,而天空则是空气的来源。因此,他们认为佩戴绿松石,有利于肺和呼吸系统,也有利于眼睛。由此大体可以看出,在文明比较落后的民族那里,绿松石被看作具有神性、灵性的物质,而有关绿松石神性、灵性的意识首先在于它对人的身体、生命的益处,也即是它对人的身体具有医用的功效。

三、绿松石在原始时代的巫医功效和巫师符号

毫无疑问,在原始社会的新石器时期,原始先民认识绿松石的物理、化学属性跟文明时代人的认识是有同有异的。也就是说,绿松石在巫山大溪原始人的意识中跟在文明时代人的意识中既有一脉相承的概念,即绿松石可是药物,也可作佩戴之物,也有不同的思维方式,即文明时代人认识绿松石的理性思维已经上升到主要位置,而原始时代的认识却主要停留在原始思维的状态之中,他们对绿松石的认识和使用都处于巫术氛围之中。

正如弗雷泽判断说:“这类石头在人们作为装饰物佩带之前很久很久是被作为护身符使用的”,“深红色的水晶得到一个意为‘不醉’的名称,因为它被认为可使佩带它的人喝酒时保持清醒”[2]52。石头的功效在顺势巫术中被扩展到原始人生活的其他使用的领域。巫山大溪的原始人佩戴绿松石耳饰的认识原理和使用原则正是被作为具有某种护身功效的实用性,这种实用性源于绿松石的医用功效或者说药物性质。

原始社会的医师都是巫师。《山海经·大荒西经》里记载,“有灵山,巫咸、巫即、巫盼、巫彭、巫姑、巫真、巫礼、巫抵、巫谢、巫罗十巫,从此升降,百药爰在”。所谓十巫,都与“百药”有关,意即采用百药用来治病。《山海经·海内西经》里还有六巫的记载,“开明东有巫彭、巫抵、巫阳、巫履、巫凡、巫相,夹窫窳之尸,皆操不死之药以距之”。这些巫师的神通非凡,能操不死之药抵御生命的死亡。所谓的不死之药如果指挽救人的生命于垂危的药物,应该是存在的,比如前引《本草纲目》卷十中的绿松石单方一,就是拯救“急惊昏迷,不省人事”患者的良方,只不过《山海经》里“操不死之药以距之”带着功能巫术的仪式罢了。巫师和巫医在文化低级时代里是一职两兼的。他们治病时常常一面使用巫术驱走鬼邪,一面用药物进行治疗。”[3]绿松石在大溪原始人的墓葬里出现,表明绿松石的实用功效已为大溪初民所掌握,而绿松石的实用功效首先就是其医用功效。原始社会的医药知识技术皆由巫医所操持把握,巫医使用绿松石治疗一些疾病,同时必带有巫术的仪式,因而绿松石的价值首先存在于巫医的功效之中。

巫山大溪的原始人的绿松石“耳饰”,所具有的意义跟文明时代人的意识中的装饰审美意义有着很大的差距,正如格罗塞所说:“在原始民族间,身体装饰,是含有实际意义的——第一,是作吸引的工具,第二,是作叫人惧怕的工具。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无足轻重赘物,而是一种最不可少的和最有效的生存竞争的武器。”[4]80身体的饰品跟原始人的“生存竞争”的关系竟然紧密到“最不可少和最有效”。

绿松石作为一种稀少的矿石打磨成的“耳饰”饰品,仅能供少数特殊的原始人物所佩戴,这少数特殊的大溪原始人的身份就是巫师。佩戴绿松石“耳饰”实质上成为了巫师的职业符号,它不仅标志着佩戴者的身份,还象征着佩戴者具有能够操诸如绿松石一类“不死之药”的巫医功效来拯救疾病患者的权威力量。

[1]四川省博物馆.巫山大溪遗址第三次发掘[J].考古学报,1981(4).

[2]弗雷泽.金枝[M].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1998.

[3]玉时阶.壮族巫术、巫师与巫医[J].世界宗教研究,2011(2).

[4]格罗塞.艺术的起源[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

(责任编辑:于开红)

Abstract:Modern archaeologists regarded as earring the Turquoise in the cultural heritage in Wushan Daxi River. While ancient medical scientists were more interested in its medical effects, the primitive clan took it as witch and witch Jewelry stone.

Keywords:Turquoise; Earring; Medicinal use; witch-doctor; witch- ornament

On the Witch and Witch Jewelry Turquoise Culture Sites in Daxi

XIE Jianzhong
(Chongqing Three Gorges College, Wanzhou, Chongqing 404100)

K878.8

A

1009-8135(2012)04-0008-03

2012-07-10

谢建忠(1950-),男,四川广安人,重庆三峡学院教授,文学博士,主要从事古代文学、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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