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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乡》:视域差与译者主体性

2012-03-31

关键词:还乡情感性哈代

李 芳

(上海海事大学浦东工商管理学院英语教研室,上海200135)

《还乡》:视域差与译者主体性

李 芳

(上海海事大学浦东工商管理学院英语教研室,上海200135)

由于多重视域差的存在,为实现最终翻译目的,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会不可避免地彰显自身主体性。文学经典的翻译过程是译者充分发挥自身的选择性、情感性和创造性的二次创作过程。翻译理解及阐释的多样性产生出风格各异的文学翻译样本。

视域差;译者主体性;文学翻译

在人类历史发展的长河中,翻译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它是不同语言、不同文化人群交流的重要手段。然而,长久以来,翻译只被视作在两种不同语言间传达信息的工具,译者意在通过翻译行为“原封不动”地将源语文本的意思传导给目的语受众。但是,完全对等的翻译只能是一种理想境界,在现实操作中不可能实现。由于视域差的存在,译作会不可避免呈现出各式译者主观解读的痕迹。钱钟书先生曾这样形象地评论说:“一国文字和另一国文字之间必然有距离,译者的理解和文风跟原作品的内容和形式之间也不会没有距离,而译者的体会和他自己的表达能力之间还时常有距离。从一种文字出发,积尺累寸地度越那许多距离,安稳到达另一种文字里,这是很艰辛的历程。一路上颠顿风尘,遭遇风险,不免有所遗失或受些损伤。因此,译文总有些失真和走样的地方,在意义和口吻上或不尽贴近原文。”[1]经典名著《还乡》不同时期的译本,便深刻地揭示出了视域差与译者主体性对译作最终面貌的影响。

一、《还乡》中的译者选择性

视域差,是指与翻译密切相关的各因素的视域之间的差异,包括译者、源语文本、目的语文化和目的语读者这四个主要因素。[2]源语文本的语言文化特征、译者的知识储备以及翻译策略、目的语文化特征、虚拟目的语读者群的接受能力和期待值,都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译者翻译的解释度以及译本的最终面貌。

虽然长期以来,译者对原文以及原作者的忠实被视为翻译的金科玉律,但由于翻译是一种动态性的识解过程,译者作为翻译主体,在翻译的过程中,必然会充分发挥自身的选择性、情感性和创造性,以达到更好的翻译目的与效果。[3]从经典文学作品《还乡》的目录、诗歌、专有名词、人物等的翻译中,均能充分体现出译者的主观能动性。

托马斯·哈代创作于1876年的经典名著《还乡》自20世纪上半叶引入中国后,先后有多个成功的译本。哈代生动地刻画了19世纪古老的艾格顿荒原上淳厚古朴的民风,对于生活在遥远东方不同时期的中国译者,要形神兼备地传递源语文本的风采,这的确是一大挑战。请见下例:

1.Some were large and near,glowing scarlet-red from the shade,like wounds in a black hide.Some were Maenades,with winy faces and blown hair.[4](P13)

a.另一些祝火大而且近,叫暝暝的夜色衬得一片猩红,看着好像黑色兽皮上的创口伤痕。又有一些,就跟蛮那狄司一样,有酒泛醉颜的红脸,随风披散的头发。[5](P21)

b.有些火堆很大,也很近,在冥冥夜色中闪发出猩红的火光,活像一张黑兽皮上的道道创口。有些火堆则像酒神的女祭司,露出酒意熏熏的脸,披散着纷乱的头发。[6](P16)

例1中的“Maenades”为古罗马传说中酒神的女祭司,通常头发蓬乱,戴常春藤花环,执顶端为松果形的手杖,打着钹。[4](P376)这一形象虽然为英国人所熟悉,但对于中国人而言,却是一个颇为陌生的词汇。哈代所处的19世纪英国文化与20世纪的中国文化以及中国读者之间存在着较大的视域差。而翻译是一种跨文化交流,从根本上说,就是向本土文化意识形态输入异域文化意识形态。鉴于此,在向读者介绍Maenades这一西方文化形象时,张谷若采取了异化译法,保留了Maenades的读音,将其译为“蛮那狄司”,而在注解中进行了解释:“希腊神话,侍奉酒神的女祭司。在庆祝酒神节的时候,跳舞,饮酒,唱歌;做出疯狂女人的姿态和动作,这儿是以红脸喻火,以头发喻烟。”孙予则采取了归化译法,将Maenades译为“酒神的女祭司”,没有另加注解解释。两种译法体现出不同译者的主体选择性对翻译策略的影响。考虑到翻译跨文化交际的意图,张谷若的异化译法应能更好地实现这一翻译目的。而在另一译例中,异化与归化的策略选择则产生了不同的效果。

2.At that afternoon the expected arrival of the subject of Eustacia’s ruminations created a bustle of preparation at Bloomsend.[4](P99)

a.那一天因为游苔莎所琢磨的那个对象快要到家了,所以布露恩里的人们,都为了准备欢迎他而忙乱了整个一下午。[5](P170)

b.整个下午,花落村一片忙乱,准备迎接尤斯塔西雅心系念之,也是他们翘首盼望的那个人儿的归来。[6](P121)

“Blooms-end”是艾格顿荒原上一个乡村的名称,也是小说故事发生的主要背景地。张谷若选择保留源语的读音,将其音译为“布露恩”,在读者的脑海中恐难引起相关联想;而孙予选择进行阐释性翻译,将其译为“花落村”,则较好地译出原文的意义,同时又在读者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景色优美的乡间村落的意象。

二、《还乡》中的译者情感性和创造性

翻译,尤其是文学翻译,是一个知、情、意三者统一的,内容极其丰富而又错综复杂的过程。情感是翻译主体对客体文本的认识而产生的对客体文本是否符合翻译目的以及自身需要的态度的体验。[2]译者这一翻译主体本身的年龄、性格与情感因素必然会在译文中留下烙印。译文情感性的体现,也可视为译者为跨越源语文本作者情感性与译者自身情感体验视域差所做的尝试。请看下列译例:

3.Eustacia once more lifted her deep stormy eyes to the moonlight,and,sighing that tragic sigh of hers.which was so much like a shudder,entered the shadow of the roof.[4](P132)

a.游苔莎又用她那含嗔凝怨的湛湛秋波,朝着月亮看了一下,跟着非常像打了一个寒噤似的,很伤心地叹了一口气,走到房檐下面的阴影里去了。[5](P222)

b.尤斯塔西雅再次抬起她充满狂热激情的眼睛,看着月光,然后她发出一声悲怆的长叹,真好像打了个寒颤,走进屋子里的那片阴影。[6](P159)

哈代的笔下,Eustacia是一位特立独行、勇于冒险、美丽聪颖但颇具悲剧色彩的女性。张谷若上个世纪30年代的译本中,“含嗔凝怨的湛湛秋波”、“伤心地叹气”的译文赋予了Eustacia女性的柔弱感,这也是译者及当时中国社会对女性所持的主流态度:女性具备柔弱、需要怜惜的特质。而孙予21世纪初的译本中,“充满狂热激情的眼睛”、“悲怆的长叹”则勾画出一位充满激情、坚毅悲伤的女性形象,20世纪末中国女性意识的崛起及译者的情感视角对译文产生了时代迁移。

译者主体性还体现在译者翻译过程中所表现出的一种自觉的人格意识及创造意识。由于源语文本作者和译者的历史文化差异,以及他们的各自文化修养和性格差异,再加上源语文本作者与目的语读者之间存在的多重视域差,都会促使译者在力求忠实于原作的基础之上,进行翻译中的二次创作。请见下列诗歌译例:

4.Here come I,a Turkish Knight,

Who learnt in Turkish land to fight,

I’ll fight this man with courage bold,

If his blood’s hot I’ll make it cold![4](P121)

a.我来了,一个土耳其英雄,

我的武艺在土耳其学成。

我要和这人勇敢一战,

管教他的热血变得冰冷。[5](P204)

b.我来啦,一个土耳其骑士,

我在土耳其学会了打仗;

我要勇敢无畏地同这个人决斗;

即使他的血火热我会叫他变冷。[6](P144)

5.Here come I,the Valiant Soldier,

Slasher is my name.[4](P120)

a.我来了,一个勇士兵,

我的名字叫杀来凶。[5](P203)

b.我来了,勇猛的士兵;

我的名字叫斯莱休。[6](P144)

哈代虽然以系列小说闻名,但他一直自称为诗人。其工整严于格律的诗歌对译者的翻译功底和再创作能力都是一个极大的挑战。例4是假面戏演员的台词,讲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原诗运用古老的英雄偶句体韵(Heroic Couplet)。在译文中,张谷若也运用了中国古代诗歌的韵脚,一、二、四句末尾的“雄”、“成”、“冷”均押韵,较好地还原了原作的神韵;而孙予的译文自由体无韵诗风格则未能达到这一传神效果。在例5中张谷若颇具创意,将土耳其士兵Slasher的名字巧妙译为“杀来凶”,其莽撞凶狠的形象跃然纸上,是幽默且更优于原作的创造性佳译。

6.Through the Moonlight.[4](P116)

a.月冷霜寒夜乔装酬心期。[5](P197)

b.穿过月光。[6](P140)

前文提到,张谷若与孙予不同的时代背景和自身修养影响了二者的翻译风格。上个世纪30年代的中国还处在古文、白话文和现代文并用的阶段,张谷若自身深厚的古文功底,以及当时读者的阅读习惯,让他在翻译《还乡》目录时,选择了当时通行的古朴的章回体译法,将古老的英格兰荒原上发生的故事娓娓道来,而且,在原文之外又进行了补充及阐释性翻译。如例6原文本意是“月色中”,而张谷若却补充增译了“月冷霜寒”的意境和“乔装酬心期”的故事情节。相比之下,孙予的译文现代感更强,其忠实于原作目录的译文相比张译则缺失了原作古朴细腻的风格。

三、结语

从《还乡》不同译本的译例可以看出,译者主体性在翻译中是客观存在的。文学翻译过程就是译者充分发挥自身的选择性、情感性和创造性,力求接近原作但又不可避免带有自身印迹的二次创作过程。任何文本的产生都有其历史语境,译者本人也是带有历史性的。翻译不仅需按照原文本身的语言逻辑、文化逻辑以及事件逻辑等进行活动,而且还需要将翻译主体译者自身内在的尺度与偏好运用到译本客体上,从而创造出体现客观性与主观性两种尺度的统一的,跨越译者、源语文本、目的语文化和目的语读者多重视域差的尽可能理想的译文。

[1]杨晓斌.别样的语境多样的阐释[J].外国语文,2011(3).

[2]朱健平.视域差与翻译解释的度[J].中国翻译,2009(4).

[3]程平.论翻译的主体性[J].外国语文,2011(3).

[4]Hardy,Thomas.The Return of The Native[M].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1994.

[5](英)托马斯·哈代.还乡[M].张谷若,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6](英)托马斯·哈代.还乡[M].孙予,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

H315.9

A

1673-1395(2012)01-0088-03

2011 -11 -27

李芳(1973-),女,湖南株洲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汉互译理论及实践研究。

责任编辑 韩玺吾 E-mail:shekeban@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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