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政治信任相关问题的探索与思考
2012-03-30陈佳鞠
陈佳鞠
(中国人民大学 社会与人口学院,北京100872)
对政治信任相关问题的探索与思考
陈佳鞠
(中国人民大学 社会与人口学院,北京100872)
作为公众与政府良性互动的集中体现,政治信任历来是一国政治体系存续和发展的重要保障,也是政治体系获取其合法性的社会心理基础。从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政治信任就成为国外学界的一个研究热点。我国自改革开放后,伴随着社会的快速转型,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国民的政治信任下降严重,老百姓都变成了“老不信”,这便导致国内学者也产生了对政治信任的研究兴趣,但由于起步较晚,研究内容及成果均很有限。本文通过分别阐述政治信任和政治合法性这两个概念的含义,进一步分析了两者之间的密切联系,并先后把政治信任作为因变量和自变量,探索了影响社会公众对政府政治信任程度的因素以及政治信任对一国政治社会发展的影响,最后在实证领域尝试着对笔者所属群体——中国当代大学生的政治信任状况进行了分析。
政治信任;政治合法性;影响因素;价值;中国大学生
一、政治信任与政治合法性
所谓政治信任是指在一个政治系统内,权利相关者对公共权力结构及其权力执掌者的信任和支持,或者说是民众期望政府或政治系统将运作产生出与他们的期待相一致的信念或信心。政治信任有着多层次的内容:从宏观层面而言,它是指权利相关者对国家政权的支持和合作;从中观层面而言,它是指权利相关者对国家政治体制、法律制度的认可和支持;从微观层面而言,它也指权利相关者对公共权力执掌者的信任和合作。政治信任对于一个国家的稳定和社会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如果公民对于国家公共权力结构及其执政者保持着良好的信任和合作,则可以有效降低国家治理的行政成本,甚至在政府出现决策失误时也能够得到权利相关者的谅解和支持。反之,政治信任的缺失则容易造成权利相关者对公共权力系统及其权力执掌者的政治冷漠、政治抵制,甚至政治抗争,导致国家政权的动荡和社会发展的停滞。
所谓政治合法性(legitimacy),简言之就是统治集团的正统性和正当性,具体来说是指权力客体对权力主体的忠诚、拥戴和认可,也就是统治、政府或政权能否在社会成员的心理认同的基础上进行有效运行。可以说,人类进入政治社会以来的政治史就是一部权力主体向权力客体证明其占有政治权力合法性的历史,即一部政治权力不断“任何一种政治系统,如果它不抓合法性,那么,它就不可能永久地保持住群众对它所特有的忠诚心。”处于蒙昧状态和奴隶社会时期的人类,往往将合法性基础与血缘、超自然力量和神权相结合,鼓吹“君权神授”。近代以来,民主日益深入人心,个人权利与自由日益受到人们的尊重,公共权力的合法性问题变得更为突出也更为普遍。因为“当公民和精英人物都相信权威的合法性时,要使人们遵守法规就容易得多,所以事实上所有的政府,甚至最野蛮、最专制的政府,都试图让公民相信,他们应当服从政治法规,而且当权者可以合法地运用强制手段来实施这些法规”。可见,最强大的统治者也不会强大到足以永远做主人,除非他把自己的强力转化为权利,把服从转化为义务。
而在求证合法性的过程中,政治信任无疑是整个合法性立体结构的逻辑起点和社会心理基础,政治信任可以说是政治系统合法性基础的重要来源。马克斯·韦伯指出:“没有任何一个统治自愿地满足于仅仅以物质的动机或仅仅以情绪的动机、或者仅仅以价值合乎理性的动机作为其继续存在的机会。毋宁说任何统治都企图唤起并维持对它的合法性的信仰。”而这种合法性信仰就是政治信任。正如戴维·伊斯顿所说:“不断灌输合法感或许是控制有利于典则和当局的散布性支持规模的唯一的最有效的手段。一个成员可能因许多不同的缘由而愿意服从当局并遵守典则的要求。然而,最稳定的支持还是源于成员相信,对他来说,承认并服从当局、遵奉典则的要求是正确的和适当的。”政治信任从最根本上来说,是对政治制度、政治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的认同和依赖。国家依赖政治信任来整合民众,政权依赖政治信任来维持其运转,政党依赖政治信任获得执政地位。因此,只要有政治信任,国家就会稳定,政权就会正常运转,执政党就会巩固自己的地位,哪怕出现社会危机、困难乃至灾难都容易被克服与战胜。
二、影响社会公众对政府政治信任度的因素
(一)政府本身
政府自身的可信度是政治信任的基础,换言之,社会公众是否信任政府首先取决于政府自身是否可信。理性选择学派认为,人们对政府的信任基于政府提供公共物品的能力,同样,制度理论也认为,政治信任程度的高低取决于公民对政府绩效的理性评估。因此,政府绩效是政治信任的前提,一个表现拙劣的政府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赢得公民的信任的。然而,在很多时候,政府的绩效已经足够好了,可社会大众对政府的信任度却依然低下,究其原因,就在于公民不仅期望政府履行特定的工具性职能,而且希冀政府维护社会正义、公平与机会均等。换言之,政府的公正性有助于政治信任的提升。斯泽托姆普卡认为,政府的公正性和政治信任受到以下结构性因素的影响:(1)规范的确定性与公正性;(2)机构的透明度;(3)社会秩序的稳定性;(4)权力的责任性(即如果政治机构的权力是有限的,并且受到其他机构的审查和监督,那么权力滥用的风险就较小,从而有利于信任的萌发);(5)权利与义务的公正仲裁;(6)责任与义务的执行力(即如果公民们相信政府部门能够制裁机会主义者,那么他们就会感到更加安全,进而产生对政府的信任);(7)对个人尊严、人格与自主的认同与保护。不难看出,在这些结构性因素中,制度因素是最为根本的。制度及其构成规则从两个方面提升了政治信任:对被信任者(政府)而言,制度及其规则提升了它们的责任性和可信度;对信任者(公民)而言,制度及其规则为他们提供了规避信任风险的保障措施。
毫无疑问,制度规则调节着不同领域中的社会关系。尽管规则不可能规范所有的社会关系,但它却可以为社会信任(进而为政治信任)的培育奠定基础。良好的制度不仅有利于社会大众明确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而且有利于提升他们的信任倾向。从单个社会公众的角度看,正是制度的规范意义、执行效力及其道德合理性使他们意识到,其他公民同他一样接受了相同的规则和价值,从而有利于社会信任和政治信任的培育。但是,在很多情况下,制度要么使信任变得不可能,要么使其成为不必要。因此,制度孕育信任的前提在于制度本身必须具有合理性。如果制度允许撒谎、无法确保合同实施、有失公允、屈服于特权或者无力扶助弱势群体,那么体系性不信任就会滋生。在这种情况下,公民们的不信任并非源于被信任者的不可信,而是在于制度不能实现其规范性价值。制度必须保持公正、不偏不倚,它必须鼓励社会公众诚实守信并且有能力对违反制度的行为进行制裁,同时,制度必须对弱势群体进行适当的倾斜。惟有如此,制度及其支撑的政治框架才能为政治信任的孕育提供生长的土壤。
(二)社会公众
社会公众是政治信任的主体,他们的个体特质无疑会对政治信任程度产生基础性的影响。面对相同的政府绩效和政府行为,不同的公民会表现出对政府不同的信任程度。之所以会出现这些差别主要是因为受到诸如个体的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社会地位、经济地位、价值观以及宗教信仰等多种因素的影响。除了上述客观因素的影响,个体的价值观以及政治参与程度则直接决定了社会公众对政府的政治信任程度。
个体的价值观是影响社会公众对政府政治信任度的重要因素之一,因为个人的价值观取向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个体的信任倾向。例如,英格尔哈特曾指出,与怀抱物质主义价值观的公民相比,那些怀抱后物质主义价值观的公民表现出对政府更多的不信任,因为公民们不再祈求政府确保其生存(既有的安全状况被视为理所当然),相反,他们会以更高的标准来衡量政治精英和政治机构。同样,那些怀抱权威主义价值观的公民会表现出更高的政治信任。
个体的政治参与程度是影响个体信任倾向以及政治信任度的另一因素。长期以来,社会公众的政治参与被认为是培育公民政治技巧、塑造合格公民的重要途径。例如,考夫曼就曾指出,民主参与将有利于改善公民的“思考能力、情感以及行动”。具体而言,社会公众的政治参与可以通过两种方式影响其政治信任程度:其一,政治参与有利于培育社会公众的规则意识和宽容意识。政治参与的过程就是社会公众与众多不同于己的陌生人遭遇、互动、交流和妥协的过程。他们之间不仅利益各异,而且在背景、社会地位等方面也迥然不同。因而,要在政治参与过程中实现自身的利益,公民们必须学会相互尊重、相互宽容并遵守规则,而这无疑为公民信任倾向的培育奠定了基础。其二,政治参与有利于提升社会公众对政治共同体的自信心和乐观精神。公民参与政治活动可以提升其影响政治过程和政治结果的自信心,使其产生“主人翁”意识,进而提升其对整个政治共同体的信任。与之相反,那些没有参与政治活动的社会公众则会感到自己没有途径影响政治过程,从而会产生某种无助感和挫败感,进而产生对政府的不信任。
(三)经济发展状况
一国的经济发展状况是一国政府执政能力最具体、最有力的一个体现。一国经济良性发展、社会财富不断积累、人民生活水平日益提高自然有利于社会大众对本国政府信任程度的提高。而经济发展状况中的社会财富的分配状况也即贫富差距的大小则是影响社会公众对政府政治信任度的最直接因素。
一个国家社会财富的分配越平等,其社会民众的政治信任水平也就越高。当收入差距被拉大时,政治信任水平就会下降。社会财富的公平分配能够在两个方面提升信任:第一,财富的公平分配能够使公民变得更为乐观,而乐观正是个体信任倾向的基石;第二,财富的公平分配能够缩减不同群体之间的社会距离,增加其相互联结,从而有利于信任的培育。相反,社会财富的不公平分配将在很大程度上侵蚀社会信任与政治信任。此外,心理学的研究表明,人们倾向于将成功归为自身努力的结果,而将失败的原因归结为外部环境的影响。在不公平的利益分配格局下,社会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会成为相对利益受损者。他们会将导致其不利地位的原因归为不公正的社会规则、他人对不公正社会规则的钻营以及创立这些规则的政府。在这种情况下,不满情绪便会在社会中蔓延,公民的信任倾向将会大大减弱,政治信任自然将会被消释殆尽。
(四)大众传媒
现代社会正处于大众传媒系统高度发达的信息时代,不论政府机构是否愿意,它的一举一动总逃不过明里暗里多个摄像头的密切关注。报刊、电视、广播,特别是传播速度快,受众面广阔的网络无时无刻不在向广大公众“汇报”着政府的所作所为,进而塑造着政府机构在社会公众心目中的形象和可信度。
总的来说,大众传媒可以分为政府传媒和非政府传媒两类。所谓政府传媒是指由政府机构自己创建的用于向公众宣传政策规章,介绍政府活动,展示政府形象的传播媒介,例如政府自办外发的报刊、政府网站、政府组织各种记者招待会以及新闻发布会等。而非政府传媒,则指由除政府以外的组织、团体乃至个人创建的传播媒介。政府传媒虽然在大众传媒中仅占很小的比重,但其传播的信息真实与否极大地影响着公民对政府的信任程度,因为政府传媒是政府代表自己说话的渠道,此时说出的是实话还是假话,直接关乎一国政府是否是一个诚信的政府,可以推断出一个自己谎话连篇的政府是难以收获社会公众的信任的。非政府传媒对于政治信任的影响则主要在于其对政府的评价以及其对政府各种行为的舆论倾向。由于,这类媒体充斥着每个社会公众的生活又有极大地煽动性,因此它们传播的信息中透露出的对于政府的看法甚至它们在描述政府行为时用到的词汇均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广大民众对于政府的印象,这种印象经过长期的积累和强化便会形成一国民众对其政府的政治信任度。
三、政治信任对一国政治社会发展的影响
(一)政治信任会促进一国政治稳定发展
政治稳定是一国经济文化有序发展的前提,一国政治精英在国内政治秩序失范时往往会采取限制政治权利的方法来度过危机,这样的话,政治就会朝着去民主化的方向发展。特别对于广大发展中国家来说,政治信任对维持稳定的政治局面尤为重要。沃伦在《民主与信任》中曾提到“对于民主的长期稳定来说,大众政治文化是极为重要的:政治文化通过提供一种信任气氛和大众支持的持久基础而使民主得以稳定。”伊斯顿认为,政治系统在面对输入的压力时往往会作出三类反映:一是输出,二是控制,三是善良意志的培养。输出即政治系统通过更为恰当的输出、增加输出的回应性来缓解日益增加的不满,这种应对压力的手段缺点在于政府的绩效与民众期望之间的差距总是会存在的,并且政府的绩效很难在一
个较长的时期内维持在一个高水平的稳定状态;使用控制手段来维持对政治系统的支持存在着成本高不经济和容易引发政治冲突的缺点;相反,善良意志的培养——当局通过寻求基于信仰和信任之上的主动和主动依附却是一种稳定和持久的方式,可以帮助政治系统渡过经济与政治的危机。伊斯顿因此进一步指出“除非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在日常事务上,如果成员对当局或典则的道德效力有一种坚定的内在信任,那么,即使当局的输出或失败行动对成员造成了不断的打击,支持仍有可能继续存在。”
(二)政治信任会提高一国民众的政治参与程度
所谓政治参与是指一个国家的普通民众对该国政治事务的参与。民众政治参与的根本动因在于试图通过影响政治系统的输出来维护和扩大自身的利益,而民众之所以选择将政治参与作为利益维护与扩大的途径,前提是因为民众对该国的政治系统有着较高的信任度,民众认为他们的参与行为能够对政治系统的输出造成一定程度的影响,将其利益寄托在政治当局身上是一种值得期待的行为。反之,如果一国的政治系统失去了民众的深厚信任而沦为特权势力的工具,民众就会将其利益维护和获取的主要渠道转移到非政治性的社会团体、教会、NGO组织等信任网络上去,这些非政治性的信任网络也会想方设法逃避政治系统的整合与吸纳求得生存和自立,从而导致普通民众的政治隔绝和政治参与形态中主动政治参与成分的下降;更有甚者,当一国政治系统完全失去了民众的信任,民众认为其完全不可能对政治系统输出造成影响时,民众就会企图从该国政治领域中“退出”而完全隐入信任网络之中去,消极政治参与的态势就会蔓延开来。
(三)政治信任会降低一国政策运行的成本
成本是人们获取某项东西或者实施某项行动所付出的代价,成本的产生是人类活动的普遍现象,任何活动都必须以付出一定的成本为基础。从成本产生的原因来看,一国政策的实施需要支付的成本可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基本成本,即政府政策实施过程中无论相对人作出何种反应都会发生的成本;另一类是额外成本,即政府政策实施过程中由于相对人不同程度的抵触而引发的成本。前一项成本的大小比较稳定,后一项成本的大小则与该国政治信任的存量有着较大的相关性,当一国民众对该国的政治系统存在着较高的政治信任时,民众会相信政府政策制定的出发点是公共利益的维护,而不是基于政府自身利益的考虑,从而在政策实施的过程中予以自动的服从与积极的配合。反之,当一国政治系统缺乏民众较高水平的政治信任时,政府的政策会被相对人当作剥夺其利益的工具而予以拒斥,政策实施的成本就会因为辅助性强制手段的使用而增加
(四)政治信任会扩大一国政治改革的空间
政治改革是政治系统中的政治权力主体通过自上而下的变革推动政治进步、社会发展的活动。政治改革虽然是政治权力主体主动为之,但必然会涉及到的政治权力客体利益的调整,因此也需要政治权力客体的支持与拥护。政治改革是一项综合性的活动,涉及到政治关系的方方面面,在改革的过程中政治权力的主体不可能就政治改革的方方面面事先与政治权力的客体协商取得一致,那样只会错过已经成熟的政治改革时机,延误政治发展的步伐。因此,政治改革需要政治权力的主体在改革的时机成熟时当机立断,不遗余力地推进改革,这就需要该国政治权利主体拥有在普通民众足够的信任,这样他们才能够大胆地,没有后顾之忧地进行改革,才不会由于惧怕改革的负面影响所带来的群众的责备与反抗而畏手畏脚,墨守陈规。
四、我国大学生群体的政治信任状况
大学生作为受过良好教育、有知识、有文化、有思想、有活力的社会群体是一国社会未来发展的中坚力量。他们对于现行国家政治系统的认知与评价,会影响到他们对于政府行为的支持程度以及对于政治活动的参与程度,进而将会影响整个国家未来政治社会生活的走向。因此,塑造大学生群体较高的政治信任,激发他们参与政治生活的热情十分重要。然而,当前我国大学生群体的政治信任度飞速下降,而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与大学生密切相关的就业一事在我国出现了十分困难的局面,就业难的现状极大地影响了我国大学生群体的政治信任状况。具体而言,政治信任下降举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对政府工作不信任、不支持
由于自身和外界种种因素的影响制约,相当一部分大学生毕业后找不到理想的工作,甚至于直接找不到工作,自己的价值得不到充分实现,以至于不能养活自己,过着脸上无光的“啃老族”生活。这让许多大学生感到非常不满又无能为力,长期沉浸在低迷、不满的阴郁情绪中,自然会导致各种极端思想和行为的产生,重者则会影响到政府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
大学生把就业不如意的怒火转嫁到政府身上并非空穴来风,面对就业颓势,中国政府并没推出有效地解决措施,反而热衷于对负面事实的掩盖和粉饰。导致大学生对政府不信任最为直接的一个原因就是自己莫名其妙“被就业”的问题屡屡出现。具体来说,全球经济危机爆发之后,中国的就业问题变得更加严峻。于是,中央政府强调各级政府要做好就业工作,尤其是大学毕业生的就业工作。为了响应中央的号召、做好党布置的任务地方各有关部门在努力无果后,为了不让上级领导“失望”,只好厚着脸皮发布关于大学生的就业状况的虚假数据,从而导致对实际就业情况十分了解的大学生网民纷纷嘲讽自己“被就业”了。在这种普遍不满之风的影响下,官方的其他一些“权威”数据,也屡屡遭到社会和公众的怀疑。这种对政府部门公布的数据的强烈嘲讽以及对“权威”数据的怀疑不得不引起我们的反思。
更为讽刺的是,各大高校也帮着各地政府自欺欺人,因为现阶段在许多的高校中都存在一个“潜规则”,学校扣押大学生的毕业证,在毕业时学生必须向学校递交一份就业协议才能换回自己理应得到的毕业证。学校扣押毕业证,迫使学生不得不通过各种渠道去完成所谓的就业协议。有的毕业生甚至在实习单位经过几天短暂的实习后就去要求企业老板为其出具就业协议,有的干脆以假制假,造个假的就业协议来换回自己理应得到的毕业证。更有甚者,许多应届生明明还没有找到工作,却发现校方档案显示自己已经和一家从未听说过的公司签了聘用合约,就这样莫名其妙地为大学生就业率作了贡献。高校为何敢如此虚造声势,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不得不引起大家的质疑。政府作为政策的发布者和高校工作的监管部门,难道真的是对此一无所知还是有意纵容?如此淡定地将虚假信息公布于社会,必然会引起学生们的轩然大波,使得学生们逐渐丧失对政府的信任。
再者,政府推出的高校就业制度改革也是引起大学生对政府不信任的原因之一。改革开放初期,国家要求对计划内招收的学生施行“毕业分配实行在国家计划指导下,由本人选报志愿,学校推荐,用人单位择优录取的制度”。虽然,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此种就业制度已经不合时宜,但当时的毕业生并不会为毕业后的工作问题产生压力。现如今,国家将大学生就业制度改革为自主择业是其唯一选择,势必会给大学生带来前所未有的就业
压力,再加上经济危机的打击,政府又不能及时有效地解决就业问题,势必使得高校毕业生的就业压力再加一码。在当今这个“功利主义”盛行的社会中,政府推出这样的就业政策,当然就引起了大学生的不满,这种就业压力的存在,使得大学生们在寻找着一种宣泄失意、焦虑与不满方式,而对政府工作的不信任便是这种宣泄的方式之一。
(二)出现政治冷漠现象
因就业问题对大学生政治信任造成的另一个影响就是政治冷漠。大学毕业后不能及时找到工作或是找到理想的工作,大学生从心理上就对政治产生了一种烦腻感,这种烦腻感产生久而久之就会在大学生的政治参与行为中得以体现。
这种政治冷漠首先就体现为大学生不重视自己手中的选举权、被选举权。例如前不久在人大选区进行的海淀区第十五届人大代表换届选举中,我所了解到的像我一样第一次行使选举权的学生选民大多对此事采取敷衍了事的态度,我们事前并没有花费足够的精力去了解四位候选人的实际情况,选举当天也只是匆匆忙忙赶到世纪馆随意地勾出三位候选人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不再去想,后来才知道有很多同学当天根本没去参加选举投票,他们认为整个选举就是一次大规模的作秀,完全是在走形式,因为我们真实的意见想法根本无从传达到最后当选的人大代表耳中,所以与其费时间在世纪馆挤来挤去投上无法代表我们的代表一票,还不如在自习室多背几个单词,考过英语四六级以增加自己的就业优势。这种对我国民主政治活动心灰意冷的漠视举动真是十分堪忧。
其次就是在入党问题上,现在大部分大学生对入党有较高的积极性,但这并不等于他们的政治热情高,一旦达到入党目的后,其政治的积极性就会大幅下降。这是因为很多同学的入党动机并不单纯,不是因为高度认同共产党的理想信念,而也是为了获得更多的就业优势,更有甚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足够优秀。同时,学校面向入党积极分子组织的各级别党校,以及面向学生党员组织的若干学习党重要报告,提高先进性的活动,形式死板,内容无趣,大家也比较反感,参与的兴趣不高,很多情况下大家都是在学校和老师的逼迫下被动参与,应付了事,根本起不到任何预期的效果。由此可以看出,大学生对待政治的态度真的是非常冷漠的,之所以极不情愿的参加一些与政治挂钩的活动也都是为了从中获得就业资本以增加自己未来就业的竞争力。
我们应该认识到政治冷漠现象的出现,关键还是不完善的政治体制。从新中国成立时起,我国政治体制就在不断地进行完善,现如今虽已经形成一套相对完备的公民参与政治体制。但是,由于受经济发展的制约,我国现行的政治制度还是存在一定的缺陷。比如政府工作的透明度问题,公民参与政治的方式等都是目前政治制度中存在的问题,也就使得大学生参与政治的热情降低。政治冷漠出现的另一个因素就是学校,学校进行的政治教育极具滞后性,内容上脱离实际生活,只是泛泛地宣讲一些概念,枯燥无味,学生提不起兴趣,便产生了强烈的厌学情绪。在方式上采用填鸭式灌输教育,应考教育,形式单一且仿效旧模式,学生们为了应付考试,被强制性地接受一部分,虽短时稍有成效,但学生对其所接受的东西记忆浮浅。此外,单纯地学习理论知识,而与政治实践严重脱轨,也直接影响了大学生政治价值观的内化,导致了政治冷漠行为的产生。
由此看来,想要改变我国大学生政治信任低迷的现状,不仅我们大学生,还有政府、学校都应努力改变现状,或许可以把改善就业状况,缓解大学生就业压力作为提升大学生政治信任的一个突破口。
五、深入思考——政治信任应适可而止
现代化的发展必然要求社会政治生活的民主化,而美国学者科恩认为存在于民众间一定程度的怀疑精神是一国民主发展必备的心理条件,“民主国家的公民对待他们的领导人应该持批判态度。理想的情况是社会成员与选出的官员之间存在着互相信任与互相忠诚的关系。但成功的民主却要求公民在信任之中掺和一些批判精神,即对当局存在着一定程度的不信任。”所以说。民主和信任之间存在着即相互抵触又相互需要的关系。从历史上看,一方面,自由民主一直是在对政治权威不满意不信任的抗争过程中发展起来的,民主的成分越多,广大民众对权威的监督也就越多,信任可能就会越少;另一方面,民主也要求信任的存在,即便希望积极、活力的公民对政府有健康的怀疑态度和愿望,因此一旦有需要,就会停止信任,并对政府实施控制,至少可以替换现时的政府,但是不足够的信任也预示着公民社会的瓦解,而过度的信任会导致政治冷漠,并使公民丧失活力去控制政府,然而这也会削弱民主。因此,政治信任的水平既不是越低越好,也不是越高越好,而应该保持在一个理性与适度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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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1-511X(2012)0S-0040-05
2012-01-12
陈佳鞠,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学生,研究方向:社会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