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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优雅盛放的芙蓉

2012-03-22郑晋

语文教学与研究(读写天地) 2012年3期
关键词:山涛嵇康魏晋

郑晋

美学家、哲学家宗白华曾言:“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苦痛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

艺术精神,让原本并不安逸的一个时代,成了中国文化人最神往的一个时代。这个时代,有一种独特的优雅,人们习惯称它——魏晋风度。

魏晋风度,是把个性主义和自然主义发挥到极致的美感。它就像一阵惠风和畅的清风,吹得何其自然,又显得何其灵气。

这阵清风,吹醒的是人们对自我价值的重新认知。个性的发现,精神的自由,是魏晋给予中国文化最伟大的贡献。在那个时代里,可以忘记政治的动荡起伏,却伤感于似水年华的流逝、生死命运的无常。是魏晋人,有了更敏感而细腻的情怀,让优雅有了内心的忖度、精微的住处。

这阵清风,还吹醒了一朵出水的芙蓉,让它随风开放。中国人从此发现:华丽繁缛的“错彩镂金”之外,还蕴藏着一种更高境界的美——如同初日芙蓉,素净自然,风流别致,沁漫着种种参不尽、辩不明的智慧。

千百年来,中国的士人对魏晋可谓情有独钟,深爱着这个时代美的格调、灵的智慧,乃至情的感伤。

向往魏晋的文人雅士或许都曾畅想过,有一日也能在兰亭的曲水畔,与王羲之随流旋羽觞的停留而畅饮;或在麈尾的轻拂间,随僧人支道林的隽语玄机而畅怀;或在山野田园中,同诗人陶渊明共饮菊花酒,共吟归来诗;甚至能赶在嵇康临刑之前,聆听丁次已成绝响的《广陵散》……

若能这样,一辈子仿佛应该是完整的了。

魏晋,无疑是一个让自由精神牧游的时代,无疑是一个被心灵和智慧彻底征服的时代。它是悠悠的玄想,它是淡淡的风流,却有着直指人心的力量。

魏晋的优雅,如同一朵芙蓉花的优雅,简约玄淡,超然绝俗,抚慰人心的冷漠,开启感怀的胸襟。

而人,沐浴在这般优雅中,也会如同芙蓉花一样,于清风卷帘之时,悄悄地盛开在,四时之外……

世人知道魏晋名士喜后竹子,来自王子猷的一句著名感叹:“何可一日无此君?”就是暂寄人家的空宅几日,他也要让人种上竹子。北宋司马光有首《种竹斋》诗的前四句云:“吾爱工子猷,借斋也种竹:一日不可无,潇洒常在目。”这在今人看来,是否觉得怪诞了些?

竹子多了,就有竹林。魏晋时期,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阮咸七仕名士,“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他们常集于山阳竹林之下(今河南辉县、修武县),肆意酣畅。

民间风行名为“竹林七贤和荣启期”的砖画,它作为最风雅的人文主题,与代表长生不死的“东王公西王母”、“麒麟天马”一起,共同来慰藉墓室里的主人。砖画中,嵇康常常“引琴而弹”;阮籍则足“嗜洒能啸”;王戎跳音如意舞;阮咸弹着琵琶;喜欢老庄的向秀总喜欢蹙额沉思;喝个五六斗方也不醉的山涛则催着刘伶进饮。他们赤足打着佛教的“趺坐式”,却没一个是正儿八经的佛教徒。

竹林七贤其实都有自己的信仰,“越名教而任自然”就是他们追求的精神境界。好一个“越”字和“任”字!不给自己设立任何人为的识障,任凭灵魂遨游在心灵可以到达的地方。他们狂放不羁,拒绝平庸,却在酣放自若中,实现了一种超然、潇洒的优雅。

魏晋的男人,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注重“美”的。《世说新语》独辟《容止》一章,专写当时的美男子。而“容止”二字,又最是絕妙,它并不单指一个人的容貌,而是在意整体性的“仪容举止”。在魏晋时代,要想成为一名“容止”优雅的名士,并不那么简单。很显然,这是对其容貌、才情、内在修养的综合考量。

不过,魏晋确实“盛产”这种高标准、极有“容止”之士。坊间流传的古代四大美男:潘安、曹植、沈约、卫玠,竟有三个来自魏晋时代;唯沈约是稍稍晚些的南朝人,这不能说仅仅是个巧合。

“濯濯如春月柳”的王恭,“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的裴令公;曹子建是“神清骨秀”,许询是“清风朗月”;王衍则“神姿高彻,如瑶林琼树,自然是风尘外物”。

美男子夏侯太初是“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毛曾与他共坐,竟成了“蒹葭倚玉树”;王右军则人如其字,被时人誉为“飘如游云,矫如惊龙”。

最称道的还有嵇康,惜字如金的《世说新语》竟为他连写了好几段:“嵇康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萧萧如松下风,高尔徐引。山公(即山涛)云: ‘嵇叔夜之为人也,岩岩如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魏晋人的美,美在自然。这或许正是当时的人崇尚自然主义与个性风格交相辉映的结果。清风,明月,瑶林,玉树,游云,松风……在这里,自然何尝不是一种高尚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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