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西方学院经济学的扩张对中国是危险的
2012-03-20迈克尔佩罗曼
迈克尔·佩罗曼
(加利福尼亚州立大学奇科分校经济学系,美国加利福尼亚州95929)
刘志礼 译
(大连理工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辽宁大连116024)
中国社会出现了一个令人好奇的矛盾:中国认为自己是社会主义国家,然而,西方的影响、资本主义经济学在大学里似乎无孔不入。这种经济学的方式留下了失败的足迹已经好多年,并以目前的经济危机达到高潮。2007年,正值股票市场达到顶峰的时候,我的新书《美国繁荣的充公:从右翼极端主义和学院经济学到下一个大萧条》出版。在书中,我预测恐怖的结果必然随着学院经济学家们提出的政策而出现。幸运的是,这本书正在被翻译成中文。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两个已经历过经济现代化的亚洲一流国家明确拒绝经济学家的建议。例如,在韩国,朴正熙总统为了他所有的不民主的错误,强力启用工程师而不是经济学家负责经济发展。艾丽丝·阿姆斯登对韩国受益于“获得错误的价格”进行了特别的研究,“获得错误的价格”意味着韩国漠视西方经济学家的建议。相似的是,里根政府时期一位重要的经济官员Clyde V.Prestowitz报告称,一位日本战后复苏时期的建筑师——通产省副部长Naohiro Amaya在1986年告诉他:“我们的做法与美国经济学家说的完全相反。我们违反了所有常规理论。”最后,著名的印度经济学家Partha Dasgupta警告说:“在贫穷的国家,即使获得的价格是正确的,市场机制除非对生产性资产的合理分配起作用,否则将是一场十足的灾难。”
那时,韩国和日本代表着刚刚去世的Chalmers Johnson所说的“发展中国家”。通过发展中国家的称谓,他表明政府的作用在于负责引导经济发展而不是依赖于市场。与仍然在学院经济学控制之下的西方国家相比,这种东亚模式非常成功,以至于世界银行也不情愿地发表了一个关于这一地区成功的报告。随着时间的推移,西方经济学在韩国和日本逐渐获得了更多的吸引力。或许不是巧合,几年以后,亚洲金融危机爆发了。后来,这一地区的经济变得更糟。
当然,没有人相信中国正盲目地照搬西方的学院经济学。例如,即使是西方的新闻媒体也把中国看作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我们的报纸经常抱怨中国政府在促进生产,高速铁路革新,绿色替代能源等方面发挥的作用。危险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西方学院经济学将会在中国获得它已经在其它地区随着所谓的华盛顿共识的扩张所拥有的威信。如果这种情况在中国发生,中国将会遭受灾难。
经济学的核心是一个关于极端个人主义的假设,这个假设促使人们注意到任何超越于直接的商品买卖行为的后果。这种想法渗透到了法律系统。在一些法官的眼中,法律通过对违反法律的公司作出缺乏犯罪意识的裁定来拓展经济思想。他们甚至坚持认为,公司经理对于违反法律以给股东带来收益是因为负有道德责任。如前联邦法官、芝加哥大学法学院的高级讲师弗兰克·伊斯特布鲁克和丹尼尔·费希尔认为,法律责任促使法律权利得到保障和落实,这不是真的。公司经理不承担仅仅因为法律存在就必须遵守的道义责任。他们必须确认这些法律的重要性。委员会称之为不服从的处罚,是他们确认企业在牺牲多少的情况下才能够遵守规则的一个措施:最佳制裁的思想是建立在这样的假想基础上的,即当经理们认为违反规则是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不仅可以而且应该违反规则。
对于经济学而言,更应该受到谴责的是构成其理论基础的假说的虚伪性。比如,经济学假设发展中国家必定会表现不佳,因为他们不能适应市场以某种方式确保资本被最佳利用。这个假说依赖于另一个更不切实际的假说:商业活动有能力预判未来。结果会怎样呢?因为资本货物通常会持续一段时间,所以,选择什么样的投资方式比较合适依赖于未来的形势发展。比如,某个人的投资行为在其发生时被认为是合适的,但当面对新的技术和变化了的市场形势时,可能证明是不合适的。没有关于未来的知识,市场怎样才能最大化地利用资本呢?发展中国家至少有能力来规划未来。有了关于自己未来规划的知识,发展中国家就获得了一个较好的高效发展的机会。
这个假说还有些地方是错误的。比如对高铁的巨额投资,在没有补贴的情况下,没有一家私营企业愿意投资高铁,因为售票所得无法补偿投资成本。当19世纪美国一定程度上还是一个发展中国家的时候,联邦、州和地方政府给了铁路巨额补贴,私营铁路还是破产了。但是他们的投资使很多经济要素结合在一起,使工厂可以利用附近无法提供的原材料进行生产,并把产品运到远方的市场。然而,在美国南部,铁路没有提供相同种类的结合,相反,铁路大多被设计来运送诸如棉花等原材料在最近的港口出口。南部地区同国外市场的联系比同国内市场的联系更加紧密,结果出现了分裂的倾向,导致了血腥的内战。
尽管贵国的高铁不是设计来运送货物的,但是,它们将会使你们包括经济在内的整个国家彻底地紧密联系起来。此外,高铁还可以帮助减少汽车交通及其导致的环境问题。最后,高铁在未来可能是重要的出口项目。我提到高铁的这些优势和其他方面的好处,人们在决策时并不一定把它们考虑进去,甚至国外市场这一工业的未来前景,将会在某个铁路线给投资者带来多少的利益也未被考虑,因为一个私营投资者只会考虑客运和货运票价能够带来多大的利益。如果能有足够的利润,他才会投资高铁。
另一个问题就是忽视污染和资源破坏的代价。我提到经济学的这个失败是因为它带给中国一个紧迫的危险。中国正在使本以脆弱的基础环境遭到严重的破坏。水资源短缺可能代表未来最大的环境挑战。经济学相比较解决环境问题而言,更多地是解决资本投资问题。个体工商户通过不采取节约用水或者减少污染的方式能够使利润最大化。此外,商业需要迅速获得利润。而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与建立在利润基础上的投资决策好像没有太多关联。
经济学家将会建议使水资源私有化以确保更好的环境保护实践。那么,谁将以什么样的价格拥有水资源?一个没有关于未来知识的水资源拥有者怎样合理确定水价?即使人们知道这些关于未来的知识,谁能相信水资源拥有者将不会遵循眼前的一般的商业规律而更多地考虑未来?美国资源私有化的经历让我们很难相信,能够得到任何相关问题的满意答案。我们应该记得中国在管理资源方面的某些成功实践。大约45年前,我记得读过一个传教士关于中国、日本和韩国的农民能够使用40个世纪而不破坏土地的报道。
现在我们讨论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在最近出版的一本新书《无形的手铐:市场暴政如何通过特技劳工压制经济》中作过讨论。我的观点是,因为纯粹的意识形态原因,经济学关注商品的市场交易,而忽视其生产过程。这一观点的逻辑展开是,经济学家更关注诸如一块煤或一个钢梁等生产要素,而忽视了劳动力。结果是工人潜在的创造性不仅在经济理论中,而且在整个世界都被忽视了。中国大学的巨大发展表明其对开发人民潜在能力方面的贡献。这种潜能的培育不能在学生毕业后就立刻停止。从某种程度而言,现代西方经济学在中国抓住了不用提高工人技能而发展生产的可能性。这里我重申,现代西方经济学的扩散表明中国正面临一个严重的危险。
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可以根据马克思的学说做得更好,马克思认为创造性和环境都是人类享受美好生活过程中的基本组成部分。从更基本的层面来说,马克思站在了鼓吹个人主义行为的传统经济学的对立面。马克思强调社会关系。他承认资本主义条件下这些社会关系是个人主义的,但是,他强调这种个人主义行为既限制了人类,也限制了经济发展。一个发展中国家可以试图把马克思和他的传统经济学联系起来。近期的历史表明,这个战略在促进经济快速增长方面能够起作用。但是,一种更重要的增长——人类的发展,需要同马克思建立更深层次的结合,尤其是他的后资本主义社会关系的思想。我期待我们能有机会更深入地讨论这些思想。
我不会自诩拥有很多关于中国的知识,我只去过中国三次。然而,至于提出我的关于经济学对贵国意味着危险的警告,我抱有自信。就像一个人不需要多少先进的营养知识,就知道喝剧毒药物不利于健康一样,我能告诉你们的是,学院经济学的扩张,对于你们社会的健康发展来说并不是好事。一个更健康的替代选择是培育和谐——社会与自然的和谐以及社会内部的和谐。社会内部的和谐意味着以平等、尊重和尊严为基础的社会关系的权威的回归。马克思在这方面提供了一个开始,但是他的工作并没结束。而在理论和实践两方面都要完成他的工作,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紧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