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安东妮亚》与《天荒》比较阅读
2012-03-20李萌
李 萌
(西安通信学院基础部,西安710106)
《我的安东妮亚》与《天荒》比较阅读
李 萌
(西安通信学院基础部,西安710106)
薇拉·凯瑟是20世纪美国最杰出的小说家之一,其作品多以作家本人幼年熟悉的西部边疆生活为题材,描写欧洲移民在美国西部与大自然搏斗的艰辛生活和对土地的深情热爱。而陕西本土作家李康美则将生活的渭北原野作为他文学创作的根基,描写弱势群体的生活状态,勇敢面对人生是其文学创作的主线。
《我的安东妮亚》;《天荒》;比较阅读
一、背景介绍
薇拉·凯瑟被评价界认为是20世纪美国最杰出的小说家之一。她于1883年随家迁往内布拉斯加大草原,并很快适应了大草原上恶劣的自然环境。她在内布拉斯加大草原上度过了难忘的青少年时期,“九岁到十五岁是一个人对事物印象最深的年龄”,大草原上的生活为她以后的作品提供了许多想象的空间。1912年后,薇拉·凯瑟开始以幼年熟悉的西部边疆生活为题材,创作富有特色的作品。正是在这之后,《哦,拓荒者!》(1913)与《我的安东妮亚》(1918)带给了文坛惊喜。两部小说描写了东欧和北欧的移民与美国西部大自然搏斗的艰苦生活,以及他们与自然的搏斗中所表现出来的对土地的深情和热爱。其作品着力表现拓荒时代,主要颂扬那个时代艰苦卓绝的创业精神,并以对土地和自然的精致描写著称。
相对于薇拉·凯瑟的国际盛名,陕西作家李康美显得更本土化。李康美熏染着八百里秦川的文学氛围,开始了自己的文学创作。在李康美的文学创作中,面对现实,直面人生的文学精神贯穿始终。这在最初奠定了李康美现实主义文学创作的基石。李康美将渭北原野作为他文学创作的一个基本象征意象,创作出多部精美的中短篇小说。“李康美多写下层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渗透着深厚的道德关怀和人性关怀。”[1]2多年在文学上孜孜不倦的努力使他成为陕西作家群中的代表人物之一,其长篇小说《天荒》(1994)成为其最有表现力的作品。小说将视野集中于那些处于艰难困顿的生存境遇中的社会边缘人。作家让神秘厚重的渭北原野在沉睡千百年后,迎来了人类文明进化历史的重新演练,让世界回到起点,重新来过。
二、作品比较
将两部相差遥远的小说聚集在一起,笔者侧重于的两个最大共同点是“拓荒时代”和“乡土文学”。美国现代女作家凯瑟琳·安·波特曾经指出,薇拉·凯瑟的作品里有一股“早晨的清新气息”[2]34。这种清新气息主要表现在她的短篇小说及以拓荒为主题的作品中。作品中的欧洲移民带着对新世界的梦想,来到了内布拉斯加大草原,开拓他们心目中的精神家园。对比而言,《天荒》就来得更为直接,用史诗般的叙事结构讲述了清末以来中国半个多世纪的历史事件,其精妙之处在于将滚滚向前的历史事件融入到一帮被社会排除于外的流民聚集的“乔迁村”里,这就找到了“拓荒”的共同点。在“乡土文学”这一点上,《天荒》更是无可置疑,不论时局如何变化,社会如何动荡,所有的事件,所有的人物都集中在乔迁村里。小说后半部分的发展中,更是渗透出农村人物对城市的拒绝姿态。而薇拉·凯瑟的作品中,场景虽大部分集中于大草原上,但乡村与城市生活的矛盾还是俯拾皆是,这也与她早期作品受亨利·詹姆斯的影响有关。
薇拉·凯瑟的个人经历与她后期作品有很大关系。少女时,她喜欢一个人骑着马在大草原驰骋,拜访邻近的那些斯堪的纳维亚、俄罗斯、德国、法国和波希米亚移民的农场住宅,听她们讲述家乡的故事,同时对这些移民的生活状况有深刻的了解。《我的安东妮亚》共五章,由叙述者吉姆·伯登的回忆构成。安东尼亚是吉姆童年的伙伴,她的家人从波西米亚漂洋过海来到内布拉斯加草原拓荒,父亲因不适应边疆艰苦生活而自杀,年少的安东尼亚勇敢地承担起生活的重任,像个男子汉一样在田地干活,后来到黑鹰镇帮工,期间被诱骗怀孕,遭到情人的遗弃。面对各种困境和厄运,安东尼亚没有丧失生活的信心,她重新回到草原生活,坚强地克服一个又一个难关,终于在大草原上建立起一个令她自豪的家,养育了一群健康可爱的孩子。小说一开始就对草原空间进行了生动的描写,使读者犹如置身在广阔无际的内布拉斯加大草原。初来乍到的吉姆觉得“除了土地,什么也没有。根本就算不是什么乡村,只有构成乡村的原料。……在那样的苍天和那样的大地之间,我感到已经被一笔勾销了”[3]20。《天荒》的开篇也是如此,“荒野之外还是荒野”,“墓色开始笼罩四野,黄昏的荒原似乎流动着久违的温情”,而绊住他们的是“一堆破砖烂瓦”,“抠挖一阵……石碑露出了整体的原形”[4]34。这片神秘荒芜的土地在千年的沉寂后,被一群专食人间烟火的男男女女所闯。通过一块石碑,贯通了这块土地和历史的内在联系。由员丞、红莲等人物构建起来的乔迁村则成为一个社会历史的纽结。在这里,中国人的社会历史命运,中国历史的改变或缓或急地演绎着。他们作为开荒一代,是是非非不断,以自然的生存法则形成自己的生存方式和结构形态。荒野上的男人世界表现出原始公社似的生存形态,员丞以强悍维系着这个群体的存在。“在这个社会上,男性仍然处于统治地位。”[5]78但红莲作为惟一的女性,却打破了这种生存法则,她俨然取代员丞,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一妻多夫的母系社会,主宰着这片荒野土地的沉浮。这岂不是世界运转模式的重新来过?李康美通过对荒野的塑造,重新建立这个世界,这里,没有文明,没有世事,只有原始的男女们。两位作家都在作品中倾注了对土地的热情。薇拉·凯瑟对大草原美景的描绘,李康美对石碑地神秘历史的刻画,以及他们对人物的描绘,都显示对荒野土地的一往情深。拓荒小说的特别之处在两位作家的笔端展现得淋漓尽致。
薇拉·凯瑟的作品中传达着这么一种信念:只要有土地,就有希望。她选择美国西部边疆来象征她理想中的生活。透过草原、岩滩、岩石,她看到了人类的历史足迹。少年时生活过的辽阔美丽的土地,蕴涵着无限力量,提供给她许多创作灵感。“她(薇拉·凯瑟)认为拓荒者与土地之间有一种独特甚至神秘的关系,他们既征服土地又开拓自己的生活,从土地中吸取了无尽的力量和勇气。他们不仅以土地生存,同时也发展了文明,实现了生命价值的完全统一。”[6]39在《我的安东妮亚》中,安东妮亚的母亲用不太纯正的英语表达她的梦想:“美国很大很大;钱很多很多,有很多土地等着我的儿子,有很多丈夫等着我的女儿。”但自然条件却不因为他们的美好梦想而有所改善。吉姆为了求学到了城市,离开了带给他许多快乐的大草原,他心目中的女神安东妮亚却留了下来。其中,叙述者吉姆和安东妮亚分别代表了城市和乡村。作者以此表达了她对乡村和城市生活矛盾的无可奈何。一方面是对工业化城市乃至城市人的厌恶;另一方面却是对城市生活中高度发展的文化和艺术的向往。淳朴自然的乡村,还是文明发达的城市,这是薇拉·凯瑟自己生活中的两难选择。吉姆享受着城市生活的喧嚣和繁荣的同时,仍然想念着他过去的生活和儿时的伙伴。而安东妮亚在受骗于她的第一个男人后,对城市生活彻底死心。二十年以后,“(安东妮亚)充满了她特有的活力,那种历经磨难但却未被削弱的活力”,“她是一座蕴量丰富的生命之矿,恰如人类初期各民族那些祖先”[3]72。安东妮亚的成功说明薇拉·凯瑟对于乡村生活的肯定,吉姆取得的物质上的成功与安东妮亚在荒原上恬静美满的乡村生活相比,简直不堪一击。而《天荒》里,作家李康美将生活中所有巨变都安排在乔迁村里,所有的牵扯也都发生在这个人口不断增加、关系不断复杂的村子里。仅有的几次出村都频惹祸端,不是被劫就是被打,这越来越坚定了员丞之辈坚守村子的信心。作者也是通过这种方式,间接反衬出中国历史的混乱期。“作为20世纪中国乡土文学的主题话语,乡土中国的现代转化问题一直困扰着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乡土作家们,并形成他们心理上的现代性焦虑,进而成为乡土叙事的内在驱动力。”[7]15《天荒》里,作家不仅回归乡村,甚至回归到世界成形的起点。作为被主流社会驱逐出的边缘人,不管是最初的员丞、霍根、崔百龙,还是后来的红莲、宋杰英,或者虽多为智残却一生期许重振祖先历史的程耀祖一家,尤其是后代郭仙娃、乔宏昌、王铁锁等,都进入了一个模式,即放逐与回归。这是作家建构起来的叙事结构形态,这些人物演绎出的生命历程恰好就是人生的运行轨迹。作品最后安排郭仙娃接受教育后回归城市,也是对人物命运社会运行的一种服从。郭仙娃的结局代表着新生一代对正常集体社会生活的接受,作者似乎暗示着荒诞开始的乔迁村在百年的轮回后,已经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两位作家相比而言,薇拉·凯瑟安排吉姆最终仍然回归城市,李康美造就乔迁村新生一代进入城市,结局有着异曲同工之意。他们的这种安排,不但不会削弱人们对乡村自然的崇尚和勤劳拓荒者的肯定,还会加深人们对其作品客观性的理解和认同。顺其自然地让城市最终进入人们视线,标志着作家作品创作的成熟。
三、作家天职
毫无疑问,作家们在文学创作中,都会一定程度上探底人性的真善美,开掘人性的复杂和阴暗。薇拉·凯瑟和李康美显然都是个中强手。但笔者以为,他们最富于艺术感染力,最震撼人心的,仍是对荒原野性和乡村城市的剖析。安东妮亚在西部荒原上的美丽身影和《天荒》中乔迁村村民的分分合合,都将映于读者的脑海中,对人性之美丑与自然之美的结合进行思索。《我的安东妮亚》和《天荒》都是两位作家的成熟之作,所以尽管在作品中不断将人置于原始荒原,开拓人性的原始野性,但最终,却都让人物回到社会的约束性。城市化进程在发展中的中国不断加快,人们一边享受科技化的城市生活的便捷,一边却怀念自己曾经的乡村土地。作家的责任如同贾平凹所言:“关怀与忧患时下的中国就是我的天职。”[8]215响应时代主题下的作品就是佳作,以此而言,薇拉·凯瑟和李康美都完美地履行了他们的职责。
[1]李国平.弯人之谣·序[M].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04.
[2]Murphy,John J.Critical Essays on Willa Cather[C].Boston,Massachusetts:G.K.Hall&Co,1984.
[3][美]薇拉·凯瑟.我的安东妮亚[M].周微林,译.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98.
[4]李康美.天荒[M].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1994.
[5][法]皮埃尔·布尔迪厄.男性统治[M].深圳:海天出版社,2002.
[6]李公昭.20世纪美国文学导论[M].西安: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2000.
[7]许志英,丁帆.中国新时期小说主潮[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
[8]贾平凹.高老庄[M].沈阳:春风文艺出版社,2006.
【责任编辑 朱正平】
The Comparative Reading between My Antonia and Tian Huang
LI Meng
(Teaching Department,Xi’an Communication Institute,Xi’an 710106,China)
Willa Cather is one of the distinguished American novelists,and her writings are mostly based on her familiar western frontier life,describing the hardships European immigrants experience in the western American and the deep love to the field.Li Kangmei is a Shaanxi native writer and his work Tian Huang focuses on the Weibei loess plateau he actually lives in,depicting life of the disadvantaged people and the topic of his literary creation is to face the life fearlessly.
My Antonia;Tian Huang;comparative reading
I206
A
1009—5128(2012)09—0077—03
2012—06—05
李萌(1985—),女,陕西渭南人,西安通信学院基础部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