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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郑愁予和芒克的太阳——论中国现代诗歌对宋调之继承

2012-03-20韩立平

文化学刊 2012年1期
关键词:宋诗东坡太阳

韩立平

(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 200241)

太阳升起来

天空血淋淋的

犹如一块盾牌[1]

芒克这首诗《天空》的签署日期是“1973”,应该会震撼到很多读者,“1973年就写出 《天空》那种诗的人真是不可思议”,而“血淋淋的盾牌”这一意象也被视为“新诗有史以来最摄人魂魄、最具打击力的意象之一”[2]。

1969年,芒克、岳重、多多三个北京三中的同学,一起插队到白洋淀大淀头村,后来被称为“白洋淀诗派”之“三剑客”。相较而言,芒克的诗更为“天然去雕饰”,但自我重复的痕迹亦较重,尤其是“太阳”这一意象。在当代中国诗坛,芒克是最喜爱、最擅长写“太阳”的诗人。且看他的《城市》:“当天空中/垂下一缕阳光柔软的头发”,《旧梦》之二:“一道道夕阳的光线围绕着你/仿佛围绕着一排栅栏”,《旧梦》之十:“我的信是装在白天的信封里/那信封上,贴着一张太阳的邮票”,《在麦田里》:“在这片麦田里/太阳多像一个早起的农妇/她的前胸裸露着/那是彩色的陶罐”。在精彩纷呈的太阳之喻中,芒克更偏爱“洒血的头颅”,这与“文革”背景脱不了干系,且看《春天》:“太阳把它的血液/输给了垂危的大地/它使大地的躯体里/开始流动阳光”,《清晨,刚下过一场雨》:“我由此而想到它(云)的孩子/想到日出/太阳同血一道流出来/想到产后的女人”,《这是在蓝色的雪地上》:“你猛地发现/你所寻找的太阳/它那血肉模糊的头/已被拧断在风雪中”,《没有时间的时间》:“随后,便有一团鲜红的肉/滚了出来……/太阳诞生了”,“又一个白天被砍去头颅/天边有一滩血迹”。

晚明书法家王铎说:“为人不可狠鸷深刻,作文不可不狠鸷深刻。”芒克这些“太阳”的比拟,真可用“狠鸷深刻”来形容,如正午的阳光一样刺眼。大凡知晓那段历史的读者,难免不在阅读时受到审美的“灼伤”。在白洋淀插队的芒克,每日见得最多的就是头顶上的太阳。太阳在芒克诗中具有本体、原初、真理等诸多隐喻含义,人类悲剧命运的制造者与受难者,被统一在太阳身上。80年代中期所写的 《群猿》,对这一义旨表现得最为清晰:“传说,我们本是远古的灰尘/因某日苍天之子太阳酒醉/错入自己胞妹大地的闺房/并误认那刚刚浴后的裸女为妻/而后兄妹乱伦,使天大怒/所以,苍天才把大地恩赐给了小小的我们/……而太阳则受火刑,未死,后被罚做火夫。”

综观芒克所有“太阳”的诗篇,我还是最喜欢这首《天空》。“血淋淋的盾牌”,这一意象不仅属于视觉,也蕴含着听觉上的联想。它向我们暗示了刀枪剑戟之间的碰撞、交锋、厮杀、嚎叫,“盾牌”背后汹涌着人类苦难的声响。芒克运用通感式比拟是极为娴熟的,除此之外还有《黄昏》:“这时已听不到/太阳有力的爪子/在地上行走”,《无雨的雨季》:“多么干旱的光呵/多么锐利的光的爪子/在把坚硬的地面抓起刺耳的尘土”。前者作于1983年,后者作于2000年,手法如出一辙,虽时隔17年之久,依然重复得如此“故我”。

《诗经·卫风·伯兮》:“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女子盼望戍边的丈夫归来,难偿所愿;正如希冀下雨,天上却挂着明晃晃的太阳。阳光刺痛着心灵,芒克诗的意象原型已肇始于《诗经》。魏晋之际,阮籍也用此模式来表达对司马氏的讥刺,本望其辅弼王室,孰料却篡夺正统,《咏怀诗》第二首:“膏沐为谁施,其雨怨朝阳。”又陶渊明《读山海经》:“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刑天与黄帝争神,帝断其首,刑天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为舞。这首名诗应该在芒克的知识储备中,当他写下“血淋淋的盾牌”时,脑海中是否浮现出刑天的形象?《左传·文公七年》:“赵衰,冬日之日也;赵盾,夏日之日也。”杜预注:“冬日可爱,夏日可畏。”“赵盾日”遂为夏日之代称。苏轼《次韵朱光庭喜雨》:“久苦赵盾日,欣逢傅说霖。”张耒《仲夏》则更省为“赵盾”:“云间赵盾益可畏,渊底武侯方熟眠。”“赵盾”在能指方向上的联想,或也促成了“血淋淋的盾牌”的诞生。

以上溯源经典在于强调传统的重要,就 “太阳”比拟为“盾牌”而论,宋诗是不可绕过的。在进入宋诗之前,我想再谈一谈台湾诗人郑愁予。

在台湾当代诗坛,愁予是写“太阳”的高手,试看他1957年写的《知风草》:

晚虹后的天空,又是,桃花宣似的了

被裱褙的乱云,是写在

信风上的书法,我犹存

受赠者的感觉,犹记檐滴断续地读出

而结束于一声鼓……那夕阳的红铜的音色。[3]更早一些,1952年写的《俯拾》,描写台北盆地的景致:“基隆河谷像把声音的锁/阳光的金钥匙不停地拨弄。”水面在太阳的照射下波光粼粼,仿佛演奏着乐曲。此外,又如1954年所写《晚云》:“突然,秋垂落其飘带,解其锦囊:/摇摆在整个大平原上的小手都握了黄金。”1959年《姊妹港》:“我是惊蛰后的第一个晴日,将你端详/乃把结伴的流云,作泊者的小帆叠起。”1956年《贵族》:“别以阳光的手,探我春雨的帘子/我不爱夕照的红繁缕,印做我的窗花。”1962年《牧羊星》:“雨落后不久,便黄昏了/便忙着雾样的小手/卷起,烧红了边儿的水彩画。”1963年《草生原》:“三月/寻食的象鼻那般长/听诊器那般索在胸上/而夕阳像花鼓。”《六月》:“斜阳在大漠上返照/一水浅浅/而千行垂柳却拂动/金色的砧声。”

2008年深秋,郑愁予和痖弦相约台湾成功大学,彼时我恰好在成大访学,遂有幸聆听二人煮酒论诗。相较而言,痖弦口才好,音色浑厚,适宜做演讲;愁予则不善言辞,但讲义洋洋洒洒,从《诗经》、《楚辞》一路说下来。愁予诗中的古典印痕在在可见,可惜至今没有人为《郑愁予诗集》作笺。笺注似乎是旧体诗词享有的特权,其实现代诗同样需要这件“嫁衣裳”。寻找语源出处,罗列相关诗句,对照比勘,如是才能体味出愁予诗的好来。

痖弦在给我签名时,于扉页上以“诗友”相称,委实令我抱愧。除愁予、痖弦外,台湾诗人中我最想拜访的是周梦蝶,那位摆了三十年书摊的老人。可惜缘悭一面,我到台北只见到了颇豪放的张健。成大对面有一珍古书坊,我以60新台币淘得一册《郑愁予诗集》,洪范书店1986年第28版。台湾的新书比大陆贵好几倍,旧书反倒便宜。离台前的最后几夜,我开始给愁予诗作笺。

芒克的“犹如一块盾牌”,愁予的“红铜的音色”,实皆源自宋代苏东坡的《新城道中》诗。

宋神宗用王安石变法,苏轼屡上书反对,他自觉难容于朝廷,遂请求外调,在熙宁四年(1071)通判杭州。直到元丰二年(1079)乌台诗案狱起,这将近十年的外放岁月,是东坡诗的创获期。最彰显的艺术特色,即在于比拟之运用。熙宁六年(1073)初春所作 《饮湖上初晴后雨》:“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已是妇孺皆知的了。另如“微风万顷靴纹细,断霞半空鱼尾赤”(《游金山寺》),“青山偃蹇如高人,常时不肯入官府”(《越州张中舍寿乐堂》),“人老簪花不自羞,花应羞上老人头”(《吉祥寺赏牡丹》),“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五绝》其一),“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宿望湖楼再和》),比拟映发如葩,如在山阴道山行,目不暇接。又如《次韵答章傅道见赠》一首,表达士不遇之慨,自首至尾共用12个比拟。“东坡体”成立于熙宁,熙宁时期的东坡诗可谓比拟的“盛宴”,就像钱锺书所形容的“车轮战法”[4]。熙宁,败也熙宁,乌台诗案狱起,东坡诗的比拟都成为讥讽朝廷的罪状。比拟是最有诗意的文字,最有阐释空间,因而也最易成为文字狱的迫害对象。

《饮湖上初晴后雨》之后的第六首诗便是《新城道中》[5]:

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岭上晴云披絮帽,树头初日挂铜钲。野桃含笑竹篱短,溪柳自摇沙水清。西崦人家应最乐,煮芹烧笋饷春耕。南宋吕祖谦编《宋文鉴》已选入此诗,此后《(清)御选宋诗》、《唐宋诗醇》、《宋诗钞》、《宋元诗会》、《宋诗精华录》皆选入,洵为东坡体代表之作。新城为杭州属县,今富阳县新登镇是也。熙宁六年(1073)二月,苏轼视察杭州属县,自富阳过新城作此诗。这真是一首“狂欢”的诗,不仅“西崦人家”,东风、积雨、晴云、初日、野桃、溪柳,举凡东坡所见所闻,无一不是快乐的。八句诗中,有六句用了比拟手法,密度之高,古今罕见。

“树头初日挂铜钲”,东坡对自己所创的这句比拟颇为得意,故在《铁沟行赠乔太博》中又用之:“山头落日侧金盆。”钲,一种古代乐器,形似钟而狭长,有柄。《诗·小雅·采芑》“钲人伐鼓”毛传:“钲以静之,鼓以动之。”孔颖达疏:“《说文》云:‘钲,铙也。似铃,柄中上下通。’然则钲即铙也。”罗振玉《古器物识小录·铙》:“钲与铙不仅大小异,形制亦异:钲大而狭长,铙小而短阔;钲柄实,故长,可手执;铙柄短,故中空,须续以木柄,乃便执持。”古时击钲以迎送客人,袁枚《随园诗话》卷二云:“今人开舡鸣钲,未知起于何时。”宋代已有此种风俗,郭祥正《峨嵋亭即席再送》:“停杯执手聊逡巡,画鼓铜钲莫催客。”苏辙和作《次韵子瞻新城道中》:“饥就野农分饷黍,迎嫌尉卒闹金钲。”说新城的尉卒为迎接东坡到来,热闹地敲打金钲。

以“铜钲”拟“初日”,不单指形状、颜色,还蕴含声音。东坡在道中轻快行走,见晴云而联想起自己戴的帽子,见初日而联想起尉卒敲打的金钲。以声写光,如唐代李贺《秦王饮酒》:“羲和敲日玻璃声”,东坡《夜行观星》也说:“小星闹如沸”,“初日挂铜钲”也属于这类通感式比拟。“词汇不仅本身有意义,而且会引发在声音上。感觉上或引申的意义上与其关联的其他词汇的意义”。[6]

东坡《日喻》云:“生而眇者不识日,或告之曰:日之状如铜槃,扣槃得声,乃闻钟以为日矣。及告之日光如烛,而扪烛得行,复谓籥与之类,其于名实何如也!”此处从认知角度突出铜槃与日之差异,但在诗歌创作中,名实不符正是诗性产生的源泉。脱士《歌代啸序》:“古今是非、曲直、名实之数,果且有定乎哉!使天下是非、曲直、名实,若高山之与深溪,白垩之与黑漆,了然明白,则天地亦觉不韵,人生其间亦将如草木虫鱼,乘气俯仰,而无从抟捖乾坤、掀翻宇宙之力,致令天下无学问、无文章、无事业,成何世界!”“名实颠倒之中,而文学通,而文章出,而事业起,兹焉在矣。”[7]。

朱自清《宋五家诗钞》说南宋范成大《新岭》:“曈曈赤帜张,昱昱金钲上”乃本东坡此句[8],实则石湖老“抄袭”了不止一次,又如《晓出古岩呈宗伟子文》:“东方动光彩,晃晃金钲吐”,《与周子充侍郎同宿石湖》:“金钲忽腾上,倒景落书帙”。与范石湖并列“中兴四大家”的杨诚斋也赶来凑热闹,如《新晴》:“瑶霜珠露两相鲜,玉宇金钲万里宽”,《雪晴》:“头上忽张青玉伞,海东涌出紫金钲”,他还把“金钲”改成“银钲”,用来比喻月亮,如《中秋月长句》:“须臾正面天中央,银钲退尽向来黄”。朱熹虽于东坡常怀不满,但也“不甘寂寞”,《十七日早霜晴观日出雾中喜而成诗》:“长涂披素锦,寒雾涌金钲”。最早“夺胎”东坡的应是门生黄庭坚,《次韵韩川奉祠西太乙宫四首其四》:“金钲半吐东墙。”任渊注《山谷内集》即引东坡此句。此外,还有汪藻《汴中放船归阳羡》:“遥遥烟堤护玉镜,滉滉云海浮金钲”,周紫芝《八月三日早起》:“须臾挂铜钲,飞上天一涯”,赵蕃《早题》:“山云解衣带,晓日挂铜钲”,卫泾《晚晴》:“雨断风回忽报晴,山颠初日挂铜钲”等等。这一太阳的比拟,经东坡首创,流播深远,已然为宋代诗歌中的“公共财产”。

现代诗与宋诗渊源甚深。胡适曾言自己所以提倡白话诗,乃是由于 “颇受了读宋诗的影响”。1917年,胡适在《寄陈独秀》一文中说:“钱玄同先生论足下所分中国文学之时期,以为有宋之文学不独承前,尤在启后,此意以为甚是。”

宋诗有诸多艺术特色,如以文为诗、运典隶事、题材之日常化、言语之谐俗化等,而最显著者莫过于比拟,其影响现代诗者亦重在于此。诗分“唐音”“宋调”,何谓“宋调”?且看以下两首诗,陈师道《夏日书事》:“穷多诗有债,愁极酒无功。”对诗欠债,称酒有功。陆游《初夏幽居》:“缾竭重招曲道士,床空新聘竹夫人。”以酒为道士,以竹为夫人。两首都被选入方回《瀛奎律髓》,纪晓岚评前一联说:“到地宋格。”冯舒评后一联也说:“宋甚!”两首诗都用了比拟手法,观清人所评 “宋格”、“宋甚”,可知比拟对于“宋调”的重要性。孔颖达《左传·文公七年》正义:“比之隐者谓之兴,兴之显者谓之比,比之与兴,深浅为异也。”唐诗多兴,而宋诗则多比,因此唐音多高华静穆,宋调多透辟深折。钱锺书《谈艺录》云:“唐诗多以丰神情韵擅长,宋诗多以筋骨思理见胜。”[9]比拟用得多,故显示出“思理”的特色。但过犹不及,比拟泛滥,便有油滑的弊端,所以“宋调”也因此颇遭讥评。

就通感式比拟而言,中国古典诗词多隐晦,现代诗多显豁。古典诗词的通感式比拟依靠某个动词或形容词呈现,如陆机《拟西北有高楼》:“哀响馥若兰”,悲哀的声音有了香气,“馥”字较显;东坡“树头初日挂铜钲”,“挂”字则稍隐。现代诗既已打破格律的束缚,句式自由,故通感式比拟拥有更大的发挥空间,观前引郑愁予、芒克诸诗,在太阳之喻上皆能老树开新花,另如杨炼《森林中的暴力》:“刀剁在腰上多么悦耳/阳光的唱针划破年轮”,欧阳江河 《落日》:“落日自咽喉涌出/如一枚糖果含在口中”,也都能不落窠臼。

1910年,日本“支那学”创始人内藤湖南在《概括的唐宋时代观》中提出:“唐代是中世的结束,而宋代则是近世的开始。”[10]严复也说:“中国所以成为今日现象者,为善为恶,姑不具论,而为宋人之所造就,什八九可断言也。”[11]中国封建社会的“唐宋转型”指向近现代文明,中国古典诗歌的“唐宋转型”同样也指向近现代,指向白话诗、现代诗。

中国现代诗已走过百年历程,当下的诗风大抵仍沿宋诗“思理”一路,少“风神”,趋向晦涩。其实早在20世纪初,周作人弟子沈启无已有此预断:“旧诗的长处一是形式,二是声调,有此二者,即无内容亦可以算作诗;新诗破此二者,故新诗不能上口,只有文字内容,因此新诗走到晦涩的一路,殆是必然。”[12]针对此种状况,一方面,我们要努力丰富一般民众的诗歌阅读经验;另一方面,作者自身如何把握“思理”的分寸,如何恰当地转换传统、别裁创新,在敢为“先锋”的同时,不断掉传统文化的根,尤宜三致意焉。

[1]芒克的诗·天空[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19.

[2]唐晓渡.芒克:一个人和他的诗(代序)[A].芒克的诗[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5.

[3]郑愁予.郑愁予诗集[M].台北:台湾洪范书店,1986.166.

[4]钱锺书.宋诗选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62.

[5]冯应榴辑注.苏轼诗集合注(卷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411.

[6]勒内·韦勒克,奥斯丁·沃伦.文学理论[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197.

[7]陈多,叶长海.中国历代剧论选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420-421.

[8]朱自清.宋五家诗钞》[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136.

[9]钱锺书.谈艺录[M].北京:三联书店,2007.3.

[10]刘俊文.日本学者研究中国史论著选译(第一卷)[M].北京:中华书局,1992.10.

[11]严复.严复集·第三册·致熊纯如[M].北京:中华书局,1986.668.

[12]苦雨斋文丛·沈启无卷·闲步庵书简钞[M].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9.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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