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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研究的新拓展—— 评叶世祥《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

2012-03-19巫明川刘坛茹

关键词:现代性主义理论

巫明川,刘坛茹

(温州大学物理与电子信息工程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研究的新拓展
—— 评叶世祥《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

巫明川,刘坛茹

(温州大学物理与电子信息工程学院,浙江温州 325035)

叶世祥教授的《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是一部高质量的学术著作,在研究路径上,注重问题意识和概念梳理;在学术观点上,新见迭出,体现了作者深厚的学术积累和广阔的学术视野;在批评方法上,实现了理论思辨和感情体验的完美融合。

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现代性;批评方法

在中国现当代文艺理论研究中,审美主义是一个具有相当热度的关键词,尽管由于特殊的社会政治原因,审美主义的研究步伐多少显得姗姗来迟,但是,这并不影响其研究成绩的取得。国内与之相关的论文和著作有刘小枫的《现代性社会理论绪论——现代性与现代中国》①参见: 刘小枫. 现代性社会理论绪论: 现代性与现代中国[M]. 上海: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98.,李晓林的《审美主义——从尼采到福柯》②参见: 李晓林. 审美主义: 从尼采到福柯[M].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05.,吴晓东的《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审美主义与现代性问题》[1]以及张辉的《审美现代性批判》③参见: 张辉. 审美现代性批判[M]. 北京: 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9.,等等。这些研究成果夯实和拓展了审美主义的理论根基和研究方法,同时也给后继的研究者带来不小的挑战,即如何在已有研究成果和积累的基础上,继续推进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研究。可喜的是,温州大学叶世祥教授在《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④参见: 叶世祥. 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11. 以下所引相关内容,均出于此.一书中以独特的治学路径和敏捷深入的思考,在这方面交出了一份出色的答卷。

《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凝聚了作者多年研究的心血,可以说是一部未读时令人颇为期待,读后令人受益匪浅,能够推进中国美学思想研究的优秀学术著作。从作者 2003年发表的《现代性视野中的中国古代审美主义》[2]到2010年发表的《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的理论形态——以20世纪20–40年代为中心》[3],作者在风潮涌动的文艺理论界不为潮流所动,紧紧盯住中国审美主义思想,追根溯源,深挖细作,踏踏实实地进行了“八年抗战”。从2004年浙江大学文艺学博士毕业,到2007年获得国家社科基金立项,并于2010年年底结题,再到2011年6月课题研究成果“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被国家社科基金年度项目鉴定为优秀①2011年6月9日全国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办公室发布了《国家社科基金年度项目2011年5月成果鉴定等级公告》,证书号为 20110494的“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被鉴定为优秀, 参见: http://www.npopss-cn.gov.cn/GB/219539/219541/14861316.html.,这位一度是温州大学最年轻的文科教授,以他一贯的执著和睿智探寻古老而又现代的审美主义思想,从审美主义这一视角切入 20世纪中国美学的现代性研究,为学界审视中国文学的现代性进程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视角。

一、研究路径:敏锐的问题意识和精妙的概念梳理

一个学者在研究路径的选择上如果大刀阔斧容易挂一漏万,而全面梳理则容易分不清主次。由此,作者以一种切中肯綮的外科手术刀式的研究来探讨中国审美主义思想。作者以问题意识为中心,从已有的研究成果中撷取一些有较大学术价值,但被忽略或者没有进行过深入探讨的问题,进行深入探讨,如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的起源语境、理论形态、政治特性,审美主义从勃兴到式微,以及审美主义与文化保守主义、科学主义、激进主义之间的关系等。这些问题犹如一颗颗璀璨的珍珠,以纵横交织的方式,组合成全书的章节结构。这正如马大康教授在书评中所指出的,“作者选择了一条看似笨拙却极其明智的理论途径:一一梳理关于审美主义的种种言说,来澄清审美主义在20世纪的中国所具有的特殊含义。”[4]这一点也得到作者本人的证实,他说“我选择‘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这个课题,一个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要对文学现代性这个研究热点作出回应。或者说,本选题的重要目的是把审美主义作为透视中国文学现代性进程的一个重要视角”。

当然,虽说事无巨细式的全面梳理,不是该书所追求的特色,但在个别章节中却是必需的。审美主义“不像其它文艺流派可揭示自身无可争议的西学渊源,审美主义成为中国文学现代性发展过程中所呈现的中国与西方以及传统与现代之价值纠结的一个思想表征”[5],所以书的第一章便对于“审美主义”这个纷繁复杂、歧义横生的概念术语,从西学资源和当代中外学者的审美主义观这两个角度进行了关键词式的全面梳理。尽管这种梳理与雷蒙•威廉斯所注重的从历史流变和背后隐含的文化政治角度对概念术语进行追溯探析的研究路径不同,但其效果却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方面,这有助于正本清源,减少不必要的学术争论。在学术史上,一些学术问题之所以出现不可开交的争论,并非是深层次的对理念的理解不同,而是缘于对所秉持的概念术语含义的理解不同,这便造成各说各话和愈说愈乱的困境;而通过全面梳理,则容易理清概念术语的歧义,从而使争论方从一开始便站在一个可交流可对话的平台上,促使争论可以有效地进行。另一方面,这有助于辨析概念术语在“理论旅行”过程中是否发生变异和误读。根据赛义德的“理论旅行”理论,一种理论观点在从此情境向彼情境以及从此时向彼时译介的过程中,有可能发生变异[6]。而通过梳理,则可以洞悉这种变异及其原因。该书通过全面梳理审美主义这个理论术语,认为正是西方的康德、席勒、叔本华和尼采的审美主义思想激活了中国当代学者言说审美主义的渴望;但是,庞杂的中国审美主义思想虽然缺乏西方那样清晰的内在演进线路,却也可以从四个层面来进行概括:在本体论上突出文艺的审美本性,强调审美的超越性、独立性、纯粹性;在功能论上突出文艺的审美救赎功能,将审美视为一种生存态度;在价值论上,强调审美与现代性的感性和自由性;在泛审美化时代则被视为一个富有小资情调的世俗生活中的雅词。

二、新见迭出:深厚的学术积累和广阔的学术视野

该书最为出彩的地方在于新见迭出,这既与作者的深厚学术积累和治学勤奋有关,更与作者勇于质疑和敏于发现的学术探索有关。例如,在探讨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的起源时,一般学者倾向于认为,由于民族自尊心使然,一些研究者往往习惯于将目光投向中国古代的审美主义思想,认为孔子“吾与点也”的人生理想、庄子“物物而不物于物”的要求以及禅宗对“担水劈柴”的日常生活中实现完美人生自由境界的强调,都是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的体现,从而说明,中国古代已经具有发达的现代审美主义思想。但该书作者并未亦步亦趋地盲目认同于这种观点,而是通过认真分析后提出质疑,中国古代具有审美思想,难道就意味着具有现代审美主义思想吗?在作者看来,现代审美主义思想应该是正视尖锐复杂的内在生命张力的审美理想,它存在于生活之中而非生活之外,西方的尼采便是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的代表。我们以此来观照中国古代的审美思想,面对复杂的生命,不是勇于进取搏击,而是摆出一种后撤的姿态,审美凌空蹈虚,完全成为人生的避风港,这显然已经背离了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的内涵。在经过这样一番分析后,作者认为,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的起源,只有真正落实到具体的历史语境中,才能真正把握全面和到位。历史语境具体而言就是现代稿酬制度和文学商品化进程,现代文学学科建制的建立,学会、社团、刊物等现代公共领域的形成。这就是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真正形成的起源语境,它使 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不再凌空蹈虚,而是使其成为拥抱现实的审美准则。正是在这个理论基点上,作者对王国维的审美主义思想进行了重新审视。王国维作为沟通、融汇中西审美思想的第一人,其思想往往是学术界在探讨审美主义思想时所借鉴的重要资源,但作者认为,王国维虽然使中国审美观念走出了传统过于浓重的功利主义阴影,但其审美思想缺乏浓厚的现实根基,他对于艺术“无与于当世之用”不加区别的强调,流露出的仍然是一种传统士大夫孤芳自赏的审美情怀。沿此路径,作者还审视了李泽厚对于朱光潜、宗白华两位美学大家的评价和定位。李泽厚曾认为,朱光潜的美学思想是偏于西方的,而宗白华则是偏于中国古典的,这几乎已成后继研究者甚为认同的定论[7]。但该书作者通过详细的分析,认为朱光潜实际上更偏于古典,他在倡导“人生艺术化”时,虽然并非完全从现实人生之外寻求救赎之径,但基本还是囿于逃避现实的审美救赎论。而宗白华的散步美学,寻求的则是扎根于现实的现代审美化生存,已经与中国古代传统审美主义思想拉开了距离,从而告别古典,显示出了现代性的审美品格。作者是这样来区分中国古典美学思想与现代审美主义的,他在书中指出:“中国古典美学,即便呈现出强烈的审美主义倾向,亦与现代审美精神相别天壤。这种巨大的差异,使中国古代审美主义思想于安详宁静的和谐境界中总嫌显得消极显得被动,不像西方现代审美主义那样,总是那么轰轰烈烈,在生命的沉醉当中相当积极相当主动地领受着审美的欢欣。”应该说,类似于这样的颠覆性见解和别出新意的精彩分析,在全书中还有很多,再摘录几句让大家直观感受作者思想的魅力,“20世纪是中国文学现代性进程最重要的时间段,而审美主义是透视中国文学现代性进程的一个重要视角。……我觉得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不可能由中国古代审美主义思想的胚胎自然发育而成,……只有从近现代稿酬制度的建立、现代文学制度的确立、现代公共领域的形成等具体历史情境出发,去探究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的起源语境。……中国现代审美主义的理论形态是多种多样的,最重要的是审美独立论与审美救赎论,而且它们最集中体现在20–40年代。……伴随着现代美学走向诗性化和审美化这一趋势,我们越来越感觉到审美不只是关乎个人陶情冶性的小问题,局限于审美内部已很难探究清楚审美主义的实质。……从现代性进程来看,20世纪50–70年代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典型过渡阶段’,对‘文艺大跃进’进行诗学考察,并将‘文革文学’作为政治唯美主义的巅峰之作来解读,我们更能透视中国现代审美主义问题的政治特性。……审美主义思想在文论界流播的直接后果是审美主义话语的盛行,或者反过来说,审美主义话语在文论界的盛行,让我们清晰地看到了审美主义思想的崛起。……审美主义话语的基本特征:一是文学理论领域显示出浓重的美学化倾向,二是带着强烈个体情绪反应的诗意言说成为一个时代文学理论话语的时代标志。以这两个基本特征来衡量,20世纪80年代显然是一个审美主义勃兴的时代,而90年代以来以语言论转向为过渡,以学术规范化、新理性精神的提出和文化研究热潮的兴起为标志,审美主义话语走向了式微。”

三、批评方法:理论思辨和感情体验的完美融合

该书还有一个鲜明的特色,那便是在批评方法上,注重理论思辨式批评和感情体验式批评的完美融合。在中国当代文学批评实践中,由于一些批评者过于倚重理论术语的轰炸和演绎,不仅造成批评文章的晦涩难懂,而且与文本严重疏离。对于此,我们固然需要理论思辨式的批评,但同时也应该注重中国传统的体验批评方法的运用,即“理智的领悟”和“感情的批评主义”相融合。在该书中,作者一方面注重“理智的领悟”,比如,在探讨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的起源语境时,借鉴了布迪厄的场域理论和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理论;在分析中国20世纪50–70年代的社会状况时,运用了黑格尔的“典型过渡阶段”理论和罗伯特•雷德菲尔的“大传统”和“小传统”理论。

应该说,理论思辨固然重要,但感情体验式批评更可以使文本分析焕发出浓郁的生命光彩。例如,作者通过重读《文学研究会宣言》中的一段话,即“将文艺当作高兴时的游戏或失意时的消遣的时候,现在已经过去了。我们相信文学是一种工作,而且又是于人生很切要的工作;治文学的人当以这事为他终身的事业,正同劳农一样”[8],再回到历史原点,用心体悟,终于体悟到当文学创作还不可能作为一种职业的时候,人们事实上也只能“将文艺当作高兴时的游戏或失意时的消遣”,而当宣称治文学的人当以文学创作为终身的事业,其实就是要人们不再以游戏和消遣的方式对待艺术,而要有“为艺术而艺术”的献身精神。当然,这种“为艺术而艺术”的精神,不是为那种玄虚的道义去舍生取义,而是以人的现实生存为基础。这样,作者字里行间流露的思想智慧使全书既充满了思辨的力量,又洋溢着体验的快感。

四、结 语

总而言之,无论是在研究路径和批评方法的运用上,还是在勇于质疑和锐意创新的学术精神上,《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这部书都能给人以深刻启发,非常值得认真研读。

[1] 吴晓东. 中国现代文学中的审美主义与现代性问题[J]. 文艺理论研究, 1999, (1): 12-20.

[2] 叶世祥. 现代性视野中的中国古代审美主义[J]. 温州师范学院学报, 2003, (6): 10-14.

[3] 叶世祥. 中国现代审美主义思想的理论形态: 以20世纪20–40年代为中心[J]. 文学评论, 2010, (6): 13-18.

[4] 马大康. 重构语境, 用“心”研读: 评叶世祥的《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J]. 文艺争鸣, 2011, (14):136-139.

[5] 潘黎勇. 评叶世祥《20世纪中国审美主义思想研究》[N]. 文汇读书周报, 2011-08-01(05).

[6] 赛义德. 理论旅行[C] // 赛义德. 赛义德自选集. 谢少波, 韩刚, 译.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9: 138.

[7] 李泽厚. 美学散步序[C] // 宗白华. 美学散步.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1981: 2-3.

[8] 郑振铎, 沈雁冰. 文学研究会宣言[J]. 小说月报, 1921, (1): 1-6.

New Development of Study on Chinese Modern Aesthetic Ideology—— Comment onA Study of Chinese Aesthetic Ideology in the 20th CenturyWritten by Ye Shixiang

WU Mingchuan, LIU Tanru
(College of Physics and Electronic Information Engineering,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China 325035)

The bookA Study of Chinese Aesthetic Ideology in the 20th Century, written by Professor Ye Shixiang, is a high-quality academic work. In aspect of research path, it emphasizes problem consciousness and concept combing; in aspect of academic point of view, new insights come one after another, which embodies the author’s deep academic accumulation and broad academic vision; in aspect of criticism method,it achieves perfect fusion of theoretical speculation and emotional experience.

Chinese Aesthetic Ideology in the 20th Century; Modernity; Criticism Method

(编辑:付昌玲)

G256.4

A

1674-3555(2012)03-0020-05

10.3875/j.issn.1674-3555.2012.03.002 本文的PDF文件可以从xuebao.wzu.edu.cn获得

2011-08-25

2011年温州文化工程项目(Wyk11042);2008年度教育部人才培养模式创新实验区建设项目;温州大学创业教育专项课题(2009ZS04)

巫明川(1982- ),男,江西安源人,助理研究员,硕士,研究方向:文艺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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