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搞舆论战强攻叙利亚
2012-03-16
●本报赴叙利亚特派记者 邱永峥 刘畅
“叙利亚输掉了新闻控制战”,《纽约时报》13日这样断言,这是因为“公民记者在YouTube上传的有关叙利亚的视频就有4万段”。尽管叙利亚政府一直高调反驳这些视频和报道,但从突尼斯到埃及,从利比亚到也门,再到现在的叙利亚,放逐本·阿里、囚禁穆巴拉克、射杀卡扎菲、逼走萨利赫,现在又挑战巴沙尔的核心力量,不是舞刀弄枪的反政府武装,也不是夸夸其谈的反对派政客,而是抢占信息流制高点的新舆论战。《环球时报》记者在数次赴利比亚、埃及、叙利亚的采访中也切身体会到,这次新舆论战的战场从电视、报纸到网络,主导了整个“阿拉伯之春”。 中东学者埃里亚斯对《环球时报》记者感叹说:“谁打赢舆论战,谁才有可能获得生存。”
西方记者守候叙黎边界
《环球时报》记者不久前第二次赴叙利亚采访,最先让记者嗅到硝烟味道的不是荷枪实弹的叙边防军,也不是沿途随时可见的各种民兵武装,而是叙边界口岸入境厅的一堵墙:偌大的几幅漫画占据了大半个墙面,画有BBC(英国广播公司)、VOA(美国之音)、半岛电视台和阿拉伯电视台标志的四杆枪包围着一张叙利亚地图,枪口里不断喷射出“谣言”、“流言” 等子弹;另一幅漫画是,西方和海湾国家媒体喷出的黑雾,遮蔽了标有叙利亚字样的和平鸽;第三幅漫画很“给力”——标有“叙利亚国家电视台”和“阿拉伯叙利亚通讯社”的铁拳狠狠地砸在上述媒体的身上!边上的标语是:粉碎不怀好意的外国舆论阴谋。
“比霍姆斯、巴巴阿莫尔和伊德利卜城战火更激烈的是双方的舆论战,”黎巴嫩贝鲁特美国大学政治学者埃里亚斯在接受《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时说,“双方都清楚,在军事抉择点到来之前,谁打赢舆论战,谁才有可能获得生存与支持。”
3月13日,众多美欧媒体同时播出叙利亚反对派提供的霍姆斯47名“妇孺惨死”画面,以及一些自称来自霍姆斯的百姓控诉政府军“屠杀”的报道。对此,叙利亚政府舆论迅速反击:叙国家电视台当晚毫不忌讳地播出了这组血腥的尸体照片,并且采访“多名霍姆斯当地居民”,讲述的却是“武装分子对无辜平民犯下残酷罪行”。叙通讯社的长篇报道则质疑,为什么这些恐怖事件总是在安理会会议前出现?年初俄中在安理会投否决票前,霍姆斯也曾爆出平民惨剧。
不久前曾在潜入霍姆斯时负伤的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报》记者保罗·康瑞回国后就指责叙政府军在霍姆斯“大屠杀”。叙利亚网络上则爆出康瑞在利比亚战争期间与伊斯兰极端主义头目哈基姆·比哈吉的合影。哈基姆与“基地”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被爆出在利比亚战争中曾与英国情报机构结盟,许多叙网民纷纷称康瑞是“英国军情六处特工”,这一观点甚至得到英美许多网民的支持。
为了打赢对叙利亚的舆论战,西方把叙新闻机构作为制裁对象。法新社称,美国政府上周将对叙利亚的经济制裁对象扩展到叙广播电视总局。美国财政部官员苏比在解释对其制裁的原因时称:“叙广电总局成了巴沙尔政府强力镇压人民的左膀右臂。”对此,叙利亚政府反驳说:“美国政府的这一做法严重违反了西方自我吹捧的言论和新闻自由。”
“随着政府军逐步将反对派武装挤压出霍姆斯和伊德利卜,实地热战越来越变成电视、广播、报纸和网络的口水战。”主管外国媒体的一名叙利亚新闻部官员告诉本报记者:“对叙利亚政府持偏见的外国媒体也会越来越卖力地抹黑大马士革。”《环球时报》记者在黎巴嫩贝卡谷地的采访也证实了这一点。位于贝卡谷地查图拉的马萨卜基饭店主管告诉记者:“以往常驻贝鲁特的美欧主流媒体记者现在都移师到靠近叙利亚边界的贝卡谷地,在饭店包房间一包就是几个月。”
3000卫星电话先于武器送达
与传统舆论战不同的是,《环球时报》记者在叙利亚亲历的是新舆论战的交锋,特别是基于网络的舆论战。2011年3月,叙利亚动荡发生后,大马士革严禁绝大多数外国媒体入境报道,但这并没有削弱不利于叙政府的信息外溢力度。本报记者2月底在大马士革获得的最新一期《今日叙利亚》英文杂志援引谷歌分析数据称,过去一年“叙利亚”的相关搜索量翻番,数据库中有叙利亚情况介绍的网页数量从2300万个增至4700多万,而视频上传的数量更是难以统计。
现住伦敦的新闻学学者埃斯波蒂开了一个博客,研究国际媒体采用的叙“公民记者”提供的消息源:“我们真的弄不清楚这些视频到底从何而来,谁拍了这些视频……因为几乎没有一家媒体能在叙境内保持记者的长期存在,然后敢说‘这就是我的记者亲眼看到的。”《环球时报》记者采访了现在黎巴嫩的叙反对派“公民记者”阿比德·哈基姆。他说:“我们一直靠推特等社交媒体在网上搞串连,进而发展到实际行动,现在我们仍然靠着网络继续我们的事业,继续与反政府运动的人交换意见。”不过,哈基姆没有说如何把这些视频给西方媒体,并让媒体采用这些没有“可靠信息源的视频”。
不过,据《环球时报》记者采访所知,这一切都不那么简单。据称美欧和海湾国家众多非政府组织和机构在给霍姆斯的反政府力量输送药品、粮食和弹药之前,他们最先送入霍姆斯的是3000多部海事卫星电话,送入叙利亚全境的海事卫星电话更多达6500多部。这些海事卫星电话体积很小,操作方便,并且由外界为其充值,保证当地一旦断网,仍有信息源源不断地输入输出。美国纽约一个名为Avaaz的“民间机构”还专程派出秘密小组潜入叙利亚,培训当地的“公民记者”,对其传出的视频画面进行整理,然后再“分发”给西方各媒体。
叙利亚政府坚持不“断网”
“新舆论战输赢关系到政府的生死存亡。”黎巴嫩独立媒体人范伯曼·阿里塔尔对《环球时报》记者坦言:“谁不重视它,谁不会玩它,谁就可能玩完。”
去年初埃及街头动荡,穆巴拉克迅速关闭了半岛电视台,将其记者驱逐出境,同时严管国内媒体。然而,谷歌埃及公司主管古奈姆挑头,用社交网络“革命”把穆巴拉克赶下了台。《环球时报》记者去年12月赴埃及采访时,在开罗大学书店看到,古奈姆的新书《2.0革命》摆在很显眼的位置,不少年轻人都在翻看。古奈姆在书中写道:“公民记者和网络媒体在向世界通告解放广场发生的一切时起了重要作用……成千上万脸谱账户和推特都在散发新闻。”
《环球时报》记者去年三度赴利比亚进行采访,卡扎菲政权除了断网和控制国内的报纸外,没有任何有效手段,卡扎菲政权控制的电视台除了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军队演习与受阅的场面外,就是政府高官口号式的“隔空喊话”。相比之下,反对派方面不断推陈出新的“爆料”却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利比亚民众,正是这种舆论使卡扎菲的倒台成了“命中注定的”。
不过在叙利亚,《环球时报》记者无论是在大马士革、塔尔图斯、拉塔基亚,甚至在霍姆斯采访时都发现,叙政府并没有“断网”,甚至在表面看来没有对网络进行管制。在饭店和街头咖啡馆,任何人都能通过无线轻松上网。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叙高级官员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叙政府没有采取“断网”措施与巴沙尔总统本人有直接关系:“他在留学英国期间,网络给他留下极深的印象,回国后他全力推动互联网发展。他还明确说过,你不说架不住别人不说,你不抢占信息的制高点,别人会去占领,所以越是国家危险,越需要互联网上有我们的声音。”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叙利亚政府放任互联网上的信息。《环球时报》记者在叙采访期间,与总部在伦敦的叙反对派有电子邮件往来,以了解双方的声音。但记者很快发现,只要与反对派有过联络的电子邮件,马上会被“黑死”。而在叙利亚境内,外国记者使用本地的互联网,必须改链接方式,换成叙利亚电信公司的网络。
《环球时报》记者今年2月底第二次赴叙利亚,冒着风雪从黎巴嫩走陆路通关进入叙利亚。行李、设备须一一备案审查,在等待的数小时里,叙利亚海关人员“挽留”记者喝茶。这间叙黎边境的小屋内,电视上不断播放霍姆斯爆炸的画面,海关人员有些尴尬地赶紧换台,画面却仍是霍姆斯爆炸和对政府军暴力镇压的抨击。巴沙尔掌权前做的第一件事是拓展国民对计算机和网络的使用,同时叙利亚家家架设卫星接收器,接收的大多是西方和海湾国家的电视台。然而,当下由西方主导的电视媒体对叙铺天盖地的指责性报道,让叙利亚国民很难不受其左右。记者坐在叙黎边境小屋看着海关人员不断转台,最后这名中年男子关了电视,哀叹离去。屋外暴风雪也越来越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