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不震主,只因能HOLD住

刘金成

安史之乱，给了郭子仪一个名垂青史的机会，他与李光弼一起率军收复洛阳、长安，成功镇压了叛乱；唐代宗时，他又多次率军击败入侵的吐蕃和吐谷浑联军，功高至伟。他一生历仕玄宗、肃宗、代宗和德宗四朝，无论在皇帝眼中，还是在朝臣心中，都享有崇高的地位。不过，郭子仪明白，功劳越大，麻烦也越大。文种、韩信等前辈血淋淋的教训，使得他不得不在对敌作战的同时，还得时刻研究怎样才能做到功高不震主。

767年，郭子仪领兵与吐蕃、回纥联军作战时，太监鱼朝恩挖了他家的祖坟。鱼朝恩素来与郭子仪有矛盾，想借这事刺激郭子仪造反，进而借代宗之手除掉郭子仪。而且，这事也颇顺代宗的心意，因为皇帝最怕功劳无限大的功臣觊觎他手中的权力，挖掉郭子仪的祖坟，就破坏了他家的帝王之气。

事情传到郭子仪耳中，他怒火中烧，但马上就冷静了下来。他想：如果自己带兵回去兴师问罪，岂不正中鱼朝恩的诡计？一旦造反成为事实，皇帝就可以号召天下的节度使前来勤王，吐蕃联军也正好趁火打劫，到时腹背受敌不说，手下的兵将能不能跟自己造反也是未知数，万一失败，将万劫不复。算清了利害后，郭子仪就准备好了下面的剧本。

郭子仪回到京城，不等代宗开口，先做自我批评：“我长时间在外带兵打仗，士兵们挖战壕、修工事时挖了不少人家的祖坟，我却从未制止，现在我家的祖坟被挖了，正是上天的报应啊！”这么谦逊低调的将军怎么可能造反呢？代宗赶紧给了点抚恤金，然后打发他回前线去了。

有一次，郭子仪举荐了一个官员，可代宗却没批准，他的几个儿子和手下都很生气，认为皇帝太不给面子了。面对鼓噪，郭子仪沉稳地对手下将士说：“你们懂什么？皇上最怕武将造反，如果觉得你有二心，为稳住你，你保谁就封谁，绝不会说半个不字。如今我的举荐被驳回了，那是皇上将我当成心腹啊！”

郭子仪的逻辑，确实有点阿Q精神，但他hold住了自己的不满情绪，换来了代宗的放心。经过这两次试探，代宗确信郭子仪忠诚可靠，于是将一顶顶官帽往他头上戴—中书令、太尉、汾阳王。德宗更尊其为“尚父”。

郭子仪卸甲归田后，为了表示自己没有野心，特意将追求放在物质享受上。而且，他的宅院采取开放式管理，无论贵贱乃至“里巷负贩之人”都可以自由出入。一天，郭子仪帐下的一个军官要调到外地任职，来王府辞行，一直走进内宅，恰巧碰见郭子仪的夫人和爱女正在梳妆打扮，郭子仪则站在一边侍奉她们。这事很快传遍京城，成为一时笑柄。后来，郭子仪的儿子埋怨说：“不管什么人都让他随意进入内宅，这样您一点威仪都没有。”郭子仪听后叹息道：“我敞开府门任人进出，不是为了追求浮名虚誉，而是为了保全全家的性命。你们只看到郭家显赫的声势，而没有看到这声势下隐藏的危险。如果我们紧闭大门，不与外面来往，只要有一个人诬陷我对朝廷怀有二心，那时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显然，郭子仪是个明白人：关门时间长了，皇帝就会想，你整天高墙闭戶，会不会是在里面打造兵器，缝制龙袍呢？郭子仪hold住了自己需要隐私的情绪，敞开大门过日子，彻底打消了皇帝的疑心，别人也就无法造谣生事了。

郭子仪成功地hold住了自己的情绪，所以他才能位极人臣，并以85岁高龄寿终正寝，打破兔死狗烹的千古定律。

编 辑/蔡晓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