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错杀的闽北红色金融家：徐福元

赖晨

叛逆的“富二代”

徐福元（1897—1933），福建崇安县（今武夷山市）岚谷练边村人。其家较富裕，父亲是勤俭老实的农民，母亲是地主家的大小姐。徐福元幼年时，父亲很疼爱他，见他聪明机灵，便送他去私塾学习。不久，他的父亲逝世了，母亲改嫁，他随母亲到了陌生之家。尽管继父让他衣食无忧，但个性刚强的他不愿寄人篱下，毅然弃学务农，替别人家放牛过日子。

他在劳动中和穷人打成一片，同他们交上了朋友。徐福元喜欢阅读《三国演义》、《水浒》和一些武侠小说，还练了一身武功，一个人可以对付十多人，农闲的时候，他常教青年朋友们练习武功。

他和母亲合不来，主要是因为其母刻薄贪婪，爱财如命，满身富豪习气，有一次，家乡久旱无雨，母亲仗势欺人，跑到地里把邻近穷人家的田水扒开，引入自家田里。在遠处放牛的徐福元看到后，火冒三丈，飞步而来，不顾母亲的打骂，硬是堵上了田水。

1927年7月，崇安县有了地下党组织，从此，徐福元全身心地投入土地革命运动的浪潮中，他变卖家产，购置军火，组织农民多次暴动，打击反动势力，使闽北根据地扩展到了闽赣边境。他担任过崇安县苏维埃政府执委和赤卫大队总指挥。

全县的农民斗争红火了，徐福元的名气也大了。这时，家里才知道他原来是在闹“共产”。有一次，徐福元回到家，气急败坏的母亲指责他要“共”掉家里的财产和田产，还抓起柴刀要砍死他。徐福元没有退缩，也决不向母亲低头，照样闹革命。

对革命赤胆忠心的徐福元，受到国民党当局的仇视。抓不到他本人，当局便转而加紧迫害其家属，天天派人来徐福元家门口监视，时时盘问其妻子黄生珠。为了避开敌人的纠缠，徐福元哥哥将黄生珠及其孩子隐蔽到一座小庙里。一天，凶神恶煞的白匪军在反动区长、乡长的指认下，闯入庙内搜查。和尚欺骗敌人说，他们是来烧香的，才侥幸过了关。小庙没法呆了，黄生珠只好带着孩子回到白区浦城娘家。娘家几个兄弟都是民团头目，见到她劈头就骂：“你老公做什么不行，怎么偏要干这种事。”硬是不让他们住进家里，只是念及亲戚的情面，才勉强让他们在外头找了一间小屋子住下。虽然徐福元给妻子儿女带来动乱和不稳定的生活，但他却不因此而后悔，妻子儿女平时受到革命的熏陶，也不怨恨他。

徐福元经常对妻子儿女说：“富人，不是命好；穷人，也不是命苦。要过好日子，就要干革命。一个人要做一番事业，就要为大多数穷人做事，不要为少数人做事。”

红色金融家

徐福元不仅是农民暴动的领袖和闽北红军及根据地的创建人之一，而且还是闽北红色财政金融事业的开拓者。

1931年7月，闽北分区在坑口召开了第一次工农兵代表大会，成立了闽北苏维埃政府，闽北苏区共11个县，包括全部或大部在目前福建省南平市境内的8个县：崇安、建阳、崇（安）浦（城）、广（丰）浦（城）、邵武、光泽、东方、建（瓯）松（溪）政（和），现属江西省3个县：铅山、上（饶）铅（山）、广丰。闽北苏区位于中央与赣东北革命根据地的中部地段，既是中央苏区的一翼，又是赣东北苏区的南疆，起着卫护中央苏区、沟通赣东北与中央苏区的桥梁作用，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为中央苏区的巩固和发展，为中央红军实现战略转移作出了重要贡献。

徐福元任闽北苏区的财政部部长，领导各县开展经济建设工作。不久，方志敏针对闽北经济分散的情况，指示“要办银行，成立对外贸易处，把经济很好地集中起来”。闽北苏维埃政府根据这一指示，向赣东北省政府递交了报告，决定建立闽北银行。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建，到此年冬，正式成立了“赣东北苏维埃银行闽北分行”，徐福元兼任行长。

为了解决闽北分行银行基金不足的问题，徐福元采取了以下措施：第一，把由财政部保管的、红十军入闽攻占赤石后缴获留下的3万块大洋充当银行基金。第二，开展招股工作，发动群众向银行入股，以扩充银行基金。他领导银行印刷并发行了股票，每张一股，每股一元，由财政部下达和调拨，发动各县认购，个人入股，多少不定。在各级党政部门的配合下，招股工作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了。各级机关的干部和广大群众纷纷表示，要通过节省开支、参加生产来超额完成这一计划。干部节省伙食费认购股票，没有现金的农民也挑来稻谷折价认购。1932年7月以后，闽北分行还把招股范围扩大到了白区。

苏区的经济具有独立自主的特色，其稳定与发展，以及组织商品流通、活跃市场、方便民生方面，都必须以根据地自己的货币来保证。闽北分行成立后，徐福元立即动手抓纸币的印刷工作。当时，闽北分行的纸币是由设在大安东坑的石印厂承印的。在徐福元等人的努力下，1932年1月，第一批纸币就开始在闽北苏区发行了，纸币的票面分别是壹元、伍角、贰角和壹角。纸币发行之初，群众中仍有许多人习惯用银元，不愿意用纸币。徐福元强调要宣传纸币的信用，提出采取流动兑换的办法。他指出，应纠正干部不用纸币而存银元的现象，要求他们尽可能带银元有意识地向群众兑换纸币，以提高纸币地位，取得群众对纸币的信任。由于进行了广泛的宣传教育，加上各级苏维埃政府对破坏纸币流通的行为进行了严厉的制裁，因此，在整个闽北苏区，纸币的信用大大提高了。

在发展苏区经济的工作中，徐福元还利用红区群众和白区商人的来往关系，在通往白区的交通要道上设立对外贸易处，鼓励赤白贸易，发展商品流通。3月，徐福元根据闽北红色政权的决定，组织闽北分行发行面额分别为50元和100元的兑换票。白区商人的货物为苏区需要的，苏区政府买下后即按价付给兑换票，商人可凭票到对外贸易处选购苏区的货物，从而进一步疏通了与白区的贸易渠道。

随着革命的迅速发展，闽北苏区对银元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了。为了解决银元的来源问题，9月，徐福元亲自到建阳的杜潭，动员七位银元铸造工人来到崇安的大南坑，创办了闽北铸币厂，月产银元4000多块，有大人头、小人头、红洋和龙番等四种规格。

当时，闽北苏区里从事经济工作的人不多，随着革命的发展和银行机构的扩大，人员缺乏问题更加突出。徐福元十分注意培训财会和技术业务人员，以担负金融战线的工作。他还制定了严格的管理制度，使根据地的金融工作更好地适应了战争环境和经济建设的需要。

女儿为父伸冤

1932年9月，方志敏率领红十军第二次入闽，徐福元积极配合，攻打崇安县重镇赤石和星村，屡立战功。在红十军乘胜攻打浦城的战斗中，徐福元派遣1000多名战士参战。12月，崇安县赤卫军成立，辖5个团25个连，徐福元任军长。

正当革命向前发展，赤卫军在战斗中成长壮大的时候，闽浙赣根据地受到王明路线的严重干扰和破坏。

1932年3月，中共赣东北省委在中央代表曾洪易的操纵下，根据王明“左”倾肃反政策和张国焘在鄂豫皖苏区错误肃反的经验，发布了《肃反宣言》，提出了“以肃反胜利争取红军胜利”的极左口号。随即，在苏区开展了大规模的肃反运动。5月，由曾洪易主持，在江西横峰县葛源镇召开了万人公审大会，以“健康会”这一莫须有的罪名，将中共中央从上海派到赣东北苏区工作的知识分子潘务行处以极刑。9月，中共赣东北省委、省政府又相继发布《省委关于肃反问题给各县的指示信》和《反革命改组派、AB团、取消派等自首条例》，大搞逼供信，甚至给抵制王明路线的党员、干部罗织罪名，继制造“健康会”冤案后，曾洪易又一手制造了所谓“改组派省委”的更大冤案，借机杀害了对其错误路线表示过不满的苏区和红军的创建人之一吴先民，并由此株连到徐福元等大批苏区和红军的优秀干部。方志敏、邵式平等因对肃反错误提出批评，也受到打击和处分。肃反扩大化愈演愈烈。仅1933年1月4日，赣东北省委给中央的信中称：“在这次打破获中，党的干部已大大地撤换了。……全省的知识分子已去了十分之九还要多一点。”数字触目惊心，曾洪易却认为是肃反的胜利。错误的肃反运动，大伤苏区元气，给苏区斗争的最终失败种下了祸根。

1933年5月1日，徐福元和30多名无辜的同志，被以“AB团、改组派、第三党”的罪名错杀于崇安县城红场，时年36岁。

徐福元的女儿徐莲娇出生于1917年。在父亲的培养下，1927年，才10岁的她就参加了儿童团，并在1931年入共青团，父亲每年给她一块大洋交团费。父亲被害后，全家受株连，她受到了6个月之久的审查，但她仍对党忠心耿耿，并于1934年光荣入党。1936年9月，時任中共闽北分区委少共（共青团）局书记兼青年部部长的她，负伤被俘，被绑赴新场陪斩，宁死不屈，被判无期徒刑，在狱中坚持斗争。1937年7月，抗战爆发后，她于11月被营救出狱。1939年11月，她作为福建代表，万里迢迢赴延安，1945年4月光荣出席了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并被毛泽东接见过。

建国后，徐莲娇多方为父亲奔走伸冤。1963年，她担任了南京市委组织部部长，经过其多次申诉，1965年，其父徐福元被平反昭雪，这时，离他被害已经有32年之久了。

（责任编辑：武学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