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建和完善主要社会机制的思考与建议

◎周贤日

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博士后、华南师范大学教授

针对新时期的社会各类尖锐矛盾和群体性冲突，在价值观念和利益诉求多元化的背景下，鉴于目前我国法律、法规调整机制不完善，以及行政决策、施政机制与司法救济存在的缺陷的局面，如何寻求重点突破方案，值得认真思考。

(一)切实完善民主决策、信息公开透明的机制和程序。我国要实现社会良性有序运转，逐步实现民主和法治，需要切实做好决策、行政、司法各方面的信息公开工作，提高人民参与度和监督度。我们需要加大引导各阶层、各界别民众依法组织能够、善于和依法反映、代表与维护其权益的各类不同社会组织，形成在国家公权力与弱小个人之间的公共社会层面参与决策、监督的社会组织，使社会层面形成对公权力的适当约束和社会层面适当的张力、活力，使人民通过依法设立、运作的各类不同社会组织实现民主参与、提高议政和维权的能力，防止和减少野猫罢工、非理性行动、无序维权冲突等造成的社会混乱、严重损失等情形。例如，在工商业用地的过程中，如果有农民选任和信任的组织敢于、善于代表被征地农民与用地资本团体展开谈判，将会消除很多失序、失控的混乱局面。

(二)构建地级市区域及以上的中立、独立、公开、公正、民主选举的多方参与的矛盾利益协调处理机制。针对利益调整诉求、群体利益冲突和历史性政策性遗留问题等现行法律规范无法裁判的纠纷，我国急切需要有一个取得社会各界别、各层次高度认同、信任的协调处理平台。这需要国家的顶层法律机制，解决基层无法解决的调处机制形成的裁决的效力来源问题。

例如，某企业或者某行业职工的工资普遍调整诉求、某村的土地买卖纠纷、某片区的整体动迁、某地某工程的环保影响等问题，这些事项的决策和具体的诉求往往缺少有明确法律依据、人民信任度高的规范调处机制。具体的例子如一个地方党政决策大面积拆迁，但纠纷却由一个在人事、财政由当地党政决定的地方法院裁判，受影响的群众是难以信任这种裁判公正的。究竟谁说了算？在司法体制存在不足和民众对司法、行政存在质疑的情况下，往往容易引发信访、群体行动，透过建立一个中立、独立、公开、公正、多方参与的矛盾利益协调处理机制，将可以缓解我国体制缺陷背景下对利益调处的困境。

(三)尽快推进完善覆盖全民的均衡化的养老、医疗社会保险和教育体制。十九世纪中叶德国就构建了全国统一的社会保险体制，美国在20世纪30年代就构建了全国统一的养老保险体制。这些民族复兴、国家强大的背后，其社会保险体制发挥了重要作用，值得我们各级政权决策者和施政者高度重视。

我国需要尽快推进公务员、编制人员统一纳入社保体制的工作，加快构建不区分城乡和户籍的养老、医疗社保体制，消除劳务派遣制度性造成的社会保险差异，从基本养老、医疗保险方面尽快消除城镇居民和农村居民的差别，是逐步消除城乡差异、推动农民户籍人口生育观念转变、提高农村教育水平、改善农村社会治安、解决耕地保护困境、消除贫富悬殊的重要路径。

从中央层面需要构建足以调剂各地区基本需求的中央养老、医疗保险基金，中央的财政收入应当扩大用于按照人口公平转移支付基本养老、医疗保险和教育需求，均衡城乡教育发展，使全体国民人人有保、人人体会感受到中央财税的保障和好处，减少中央财政直接投资的做法。这也是各地经济不平衡、人口大流动背景下，实现不同地区社保、教育均衡覆盖的必要举措，避免流出地政府和流入地政府对社保、教育互相推卸责任，避免各地谋求各自企业和地方经济发展的诸侯性短视性行为。均衡化的社会保险、教育体制，消除城乡和户籍身份的社会保障（养老、医疗保险和教育保障等）差距，还是解决不同群体之间的对抗、仇视和冲突的有效路径。

目前的幼儿、高中、大学教育对普通收入家庭的负担是比较沉重的，农村地区、落后地区的教育水平与发达地区、城市的差距较大，压抑了贫寒子弟通过读书取得成功的几率，给这些地区人民感觉社会的不公平、不正义，形成不同阶层的分化和隔阂。国家层面应当形成和完善教育费用负担均衡机制，均衡城市和农村、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落后地区教师的待遇，切实稳定农村教师队伍和提高农村的教育水平。

(四)完善村民自治制度和程序规则，构建配套的规制监督规则。村民自治是我国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的趋势，在这一趋势下，如何避免村选举、治理存在的贿选、家族等势力干预破坏选举、实现良好村治等问题，如何完善村民选举和村委会治理决策，如何避免村民自治后的一些村决策失控、利益形成机制偏差等问题，是值得重视的。

由于我国社会和村民普遍缺少民主的传统和意识，在一些失序状态下选举出来的村干部也往往服务于某些私人利益或者圈子，没有切实有效的民主监督机制，一些村出现的群体性事件往往是在推行村民自治背景下出现的原村干部滥用决策、买卖土地等过程中谋取私利导致其他村民的信访、群体事件和利益诉求，因此必须完善村民自治中的选举机制和程序、村的事务民主科学决策机制、村财务支出和监控机制，完善对选举前、选举中和选举后的村干部的监督、检查、监控力度和程序，又不违反干预村民自治范围的权限和事项，是需要迫切进行的议题。

要完善土地征收利用补偿机制和程序。目前的困境是，在推进村民自治和尊重村民自治的大背景下，缺乏相应的配套机构和机制使各项事务依法有序进行，没有相应的有力度的机构去监控各种违法失序行为，造成实际问题无人实际负责的缺陷。这种缺陷下的村民自治将埋下很多矛盾纠纷的祸根，特别是因土地引发的纠纷必然造成新的混乱和失序。

在农业产出效率普遍低于工商业产出效率的工业化过程中，国家层面应当加大力度对农业和农村的投入、扶持，加大对水源地、生态脆弱区域的保护性投入，使得从工商业的财税收入得到更合理均衡使用，从国家和省级财税政策层面调整纠正一窝蜂滥用土地用于工商业、重复投资、污染生态保护区等问题。

解决好上述四点涉及的社会问题，必将极大地推进我国实现民主法治和良性有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