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教育资源视域中的高校办学自主权

彭 勃，张 明

(1.淮北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2.安徽省教育招生考试院，安徽 合肥 230061)

2012 - 05 - 31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课题“高等教育资源的生态化配置与培植研究”(课题批准号：CIA110149)

1.彭 勃(1974-),男，管理学博士,淮北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2.张 明(1975-),男, 法律硕士,安徽省教育招生考试院助理研究员。

高等教育资源视域中的高校办学自主权

彭 勃1，张 明2

(1.淮北师范大学 教育学院,安徽 淮北 235000；2.安徽省教育招生考试院，安徽 合肥 230061)

高等教育资源系指能为发展高等教育事业所利用、通过高等教育系统加工和创造而产生成果的所有要素，分为人才资源、物力资源和文化资源三类。高校办学自主权是指高等学校独立于政治、经济和宗教等等非学术性力量的控制，独立自主地从事教育、科研等活动的权力。高校办学自主权属于高等教育资源，它以外显和内隐两种方式影响乃至制约高等教育的发展。高等教育发展史已表明，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多寡与高等教育的兴衰呈正向对应关系，这是高等教育发展的内在规律。因此，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充分实现和不断扩大也就是高等教育资源的不断丰富和充实，这是促进高等教育和谐、可持续发展的题中应有之义。

高等教育资源；高校；办学自主权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指出：“高等教育承担着培养高级专门人才、发展科学技术文化、促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大任务。提高质量是高等教育发展的核心任务，是建设高等教育强国的基本要求。”[1]无疑，要完成这一任务，充足的高等教育资源是重要保障。而高校办学自主权虽不像人才和经费等“硬件”对高等教育的作用那么直接和显著，但它作为“软件”却是影响乃至制约高等教育发展的“无形之手”。正如北京大学前校长许智宏所说：“中国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大学经费投入、硬件建设和论文发表量与世界一流大学相比差距在不断缩小，但是软环境建设还是‘很差’，而软环境建设与资金投入同样重要，乃至更加重要。”[2]显然，《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也从另一个层面提出了更高的高校办学自主权要求，要求我们不但要切实落实已有的高校办学自主权，还要不断扩大高校办学自主权，实质上也就是争取更加充足和优质的高等教育资源。

一、高等教育资源的界说

高等教育资源是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存在着的，能为发展高等教育事业所利用，通过高等教育系统加工和创造而产生高等教育成果的所有要素。它具有稀缺性、外部性、专业性、学术性和迟效性等特征。高等教育资源分为人才资源、物力资源和文化资源三类。在高等教育的三类资源当中，人才资源是根本。高等教育是人的事业，也是为了人的事业。离开人，高等教育就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人才资源是高等教育中最革命、最活跃的资源，高等教育物力资源和文化资源也都是人才资源的创造成果。物力资源是高等教育的物质基础，高等教育要实现其传承文化、培养人才、科技创新、服务社会的功能，离不开相应的场地、图书、设备等等物力资源，否则，再崇高的教育事业也是海市蜃楼，再高尚的“象牙之塔”也是空中楼阁。文化资源是高等教育的核心和灵魂，它既以法规、制度等外显形式存在，也以思想、观念等内隐形式存在。无论是高等教育的法规、制度环境，还是高等教育传承、传播的知识以及创造的科学、技术成果，都是以文化的形式存在的；至于大学理念、大学精神、学术积淀、大学氛围等等，更是高等教育发展至关重要的文化资源。这些文化资源不仅是高等教育创造的成果，也成为高等教育进一步发展、引导人类文明更加进步的坚实基础。

二、历史与现实的碰撞：高校办学自主权与高等教育资源

1. 高校办学自主权与高等教育资源

高校办学自主权是指高等学校独立于政治权力、经济权力及宗教权力等等非学术性力量的影响和制约，独立自主地从事教育、科研等活动的权力。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高校有权自主招生，自主设置和调整学科、专业；自主开展科研和技术服务；自主开展对外科学技术文化合作与交流；自主设置内部组织机构和人员配备；自主使用和管理经费等。

古今中外的高等教育发展历史一再表明，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多寡变化与高等教育发展的好坏呈正向对应关系。历史上凡是高校办学自主权欠缺的时期，总是高等教育发展不力甚至是倒退的时期；而高校办学自主权相对较大的时期，总是高等教育繁荣、进步的时期。这是高等教育发展的一条内在规律。不断落实和扩大高校办学自主权，就是在遵循高等教育发展的内在规律；限制或者削弱高校办学自主权，就是违背高等教育发展的内在规律。这尤其为新中国建立以来的高等教育发展史所一再证明。

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大小之所以与高等教育发展的好坏成正向对应关系，其实质就在于高校办学自主权是一种高等教育资源。高等教育资源是高等教育存在、发展的前提和基础，高校办学自主权作为一种资源，在高等教育的发展中尤为重要。无论教学还是科研，离开办学自主权，都只能是僵化和苍白的代名词，这样的高等教育“发展”“不是骗人的，就是愚蠢的”[3]。在改革开放之前高度集中的计划体制和高等教育的“寄生”状态下，高校一切行为惟计划和行政指令马首是瞻，彻底沦为行政体制的奴仆和附庸，高等教育应有的功能远未释放，以创新为显著特征的高等教育活力更是被严重窒息，导致高等教育严重异化。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一系列教育改革的推进和深入，我国高校办学自主权得以逐步落实和不断扩大，高等教育也日益获得发展，在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方面的诸多功能得以释放，高校的办学活力日益增强。这种可喜局面的出现，更加证明高校办学自主权作为一种高等教育资源对高等教育发展的重要性。

2. 我国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嬗变

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我国实行的是计划经济体制。高校作为政府的延伸和附属机构，办学行为一律按政府计划行事，一切资源由政府提供，所有高等教育成果由政府分配。高校既无资源短缺的压力，也没有办学自主权的追求，一切都在暮鼓晨钟和田园牧歌式的缓慢节奏中自然地延续，仿佛高等教育亘古如此，以后也将永远不变。彼时的高等教育是一种“寄生”式的高等教育，当然，高等教育自身的内在规律如何，高等教育的应然状态如何，所有这些似乎并不在人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改革开放唤醒了沉睡的中华大地，也激发了高等教育“休眠”已久的内在活力，对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关注像忽如一夜的春风拂面而至。1979年12月,复旦大学、同济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和上海交通大学等高校的时任领导在《人民日报》上发出了“给高等学校一点自主权”的呼吁,由此拉开了研究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帷幕。从那以后，政府、社会和理论界对高校办学自主权的研究和实践探索日益丰富和深化。改革开放至1997年,关于高校办学自主权的研究逐渐增多,众多学者对高校办学自主权进行了积极研讨。1998年颁布的《高等教育法》以法律的形式对高校办学自主权加以确认。进入21世纪，随着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的深入，有关高校办学自主权的理论探讨进一步加深和多元的同时，高校办学自主权的实践较之以前也有了很大进步，高校在教学、科研、人事、财务、外事等方面的自主权已有了实质性扩大。 2010年,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提出的政校分开、管办分离,以及落实和扩大高校办学自主权等,标志着高校办学自主权问题的研究及落实进入一个崭新的发展阶段。

3.现实中高校办学自主权存在的问题

高校的自主性需要排除政治、经济等其他权力或势力的干涉，根据学术共同体的意志、遵循学术自身的演进规律进行高深学问的研究和传播。尽管与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改革之前相比，当前高校拥有了相对较多的办学自主权，但在我国现行高等教育管理体制中，高校办学自主权方面仍存在诸多问题，教育行政和其他行政部门对高校诸多内部事务进行干预的现象依然较为普遍。例如：(1)招生自主权方面，学校无权决定招生计划、生源分布、收费标准、招生标准等；(2)专业设置方面，目前由国家统一规定的专业审批目录有悖于高等教育发展的规律；(3)教学管理权方面，中央有关部门统一规定教育计划中必须开设的课程，甚至规定课程名称、课程教学内容、课时等；(4)财务自主权方面，当前主管部门要求学校一年两次预、决算计划报表的做法不符合学校工作实际；(5)文凭发放方面，教育部统一印制、颁发，而且手续繁琐；(6)国际学术交流自主权方面，所有的出国人员都必须由主管部门审批。[4]这样势必削弱高校的办学自主权，降低高校的主体性地位。

有学者对当前我国高校办学自主权存在问题的认识更为深刻，如别敦荣教授所指出：“改革开放以来，大学和大学制度去政治化的改革已经使我国大学开始走上正常发展之路。但是，由于制度的改革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加之社会政治、经济变革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所以，我国大学制度依然存在一系列问题。突出地表现为：第一，大学的主体地位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大学依然从属于党和政府的直接领导和控制之下；第二，大学依然是一个官本位体系，官僚体制从根本上制约着大学的功能性活动；第三，大学的办学仍然按计划体制运行，教育教学、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并没有真正形成自身发展的逻辑与机制；第四，在与社会的复杂联系中，大学的定位趋于模糊不定，大学功能的泛化现象越来越严重；第五，大学依然没有形成自身成熟的独特的精神和文化传统，因而精神和文化对大学的作用尚未显现出来。”[5]

显然，当前高校一系列办学自主权的缺失和错位，其实质是高校高等教育资源的短缺，是高校以外的诸多部门和机构对高等教育资源的控制和掠夺。这种做法阻碍了高等教育功能的释放，影响了大学使命的完成，降低了高等教育资源应有的效率，最终导致高等教育的发展放缓乃至扭曲和异化。

三、应然与实然的契合：高等教育资源的优化与高等教育发展

1.变革高等教育制度文化，充分发挥高等教育资源效益

文化是经过长期发展、积淀而成的，一旦形成就具有稳定性，但文化也并非一成不变，我国高等教育要想获得发展，必须不断进行文化变革与创新。高等学校是探索高深学问、传播和传承文化、创新文明的机构和场所，它既需要图书、建筑等物力资源，也需要像办学自主权这样的文化资源。文化资源作为高等教育的核心和灵魂，对高等教育的发展起着定向和赋形的作用。作为“象牙塔”的大学，之所以历经千年而越发充满生机和活力，正是因为它具有办学自主权这样的文化资源作为其安身立命的文化基因，从而使其具有了文化灵性。经过几十年的改革，我国高等教育正逐步适应市场经济环境，但仍未从根本上改变行政化的管理体制，高校还不能充分按市场经济和高等教育自身规律办学。这些无疑会制约高等教育功能的释放和活力的激发。因此，我国高等教育需要继续进行制度创新，变革制度文化，深化管理体制改革，使有限的高等教育资源产生更大的效益。

我国高等教育要完成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的职能，就必须获取完成职能和使命的相应资源，办学自主权是其中最重要的内容。在高校办学自主权的问题上，需要认真贯彻《高等教育法》，努力落实自主权，进行依法办学。正如今年4月清华大学百年校庆期间举办的2011大学校长全球峰会上多位中国大学校长指出的：“制约中国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最主要因素是办学体制问题。加快推进高等教育管理体制改革和现代大学制度建设，对于中国建设世界一流大学起着重要的决定性作用。他们建议，政府主管部门应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处理好与大学间的关系，将办学自主权真正放到大学手中，为学校营造出宽松的发展环境”[6]。

具体而言，主要是政府首先为大学输入应有的资源，也就是正确处理政府与大学的边界问题。现在要处理好的是政府对高校管什么、如何管理、管到什么程度的问题。即由直接管理转变为间接管理，由具体管理转变为整体管理，由刚性管理转变为柔性管理。只有这样才能使高校办学自主权问题得到真正解决。由于我国具有长期集权管理传统，政府是社会中最强力的机构，因此，从制度安排层面着手，建立现代大学制度，政府应充分尊重高等教育自身发展规律，把办学自主权还之于高校，这是落实高校办学自主权、提高高等教育资源效益的最主要途径。

2.创新高等教育观念文化，提升高等教育资源品质

一系列制度层面办学自主权的贯彻落实，使得高校具有了遵循高等教育发展规律办学的外在条件。然而制度层面办学自主权的获得只是高等教育发展的“外因”；更为重要的是高校自身的“内因”，也就是高校内部要在理念、价值观等方面切实“自主”，做到观念和精神的独立和自主。无论外界风云如何变化，高校都能坚守学术自由和独立的大学理念，按高等教育规律办学，坚持自身的知识和文化品性，既不当政治的传声筒，也不做经济的试验场，而只做“她自己”。正如张应强教授所说的：“现代大学起源于西方中世纪大学，中世纪大学是学者为自由探讨学术，保护学者团体利益而建立的学者自治组织，对学术的不懈追求是大学的根本目的。她既不是宗教组织，也不是世俗行政组织。学术目标使她按照学术的逻辑建立起独特的内部组织结构和运行机制，以学术为统帅，形成一种学术协商关系，而不是命令与服从关系。因此，她不仅反对任何外部权力的干预，也反对内部的学术压制与独裁。”[7]

在我国数千年的专制统治传统中，形成了牢固的集权文化观念，人的主体性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凸显和弘扬。在这种文化氛围中建立起来的大学，一直承受着来自外部的压力，甚至逐渐泯灭了自主的意识，从而先天缺乏对自主权的诉求。在这种文化背景之下，如果高校自身对自主权的认识没有提升的话，即便建立了保护办学自主权的一系列制度，也无法得以真正贯彻落实。如周光礼教授指出的：“由于大学内在自主性意识的欠缺，在外部矛盾得到某种程度的消解时，大学内在的自主性并未得到真正的增强。”[8]这才是高校办学自主权最亟需解决的问题，也是提升高等教育资源品质最需要着力克服的困难。

显然，我们应当持续不懈地为高等教育培植这种“自由、自治、自主”的文化资源。具体而言，就是首先要树立人的主体意识，培养人的自由之精神。消解高等教育骨髓和血脉中的行政化逻辑，消融权力崇拜和急功近利，找回失落的象牙塔精神；其次是培植高校对学术的忠诚和信仰，树立学术至上的高等教育价值取向，高扬学术本位的价值观，在高等教育系统内营造浓厚的学术信仰，培养学术人员对学术的忠诚，促使高等教育系统形成和保持旺盛的学术活力。

诚然，高等教育制度和高等教育观念只有在不断变革和创新的过程中，才能日益完善和进步。我们期待着我国高校办学自主权的不断改革和深化，也期待着我国高等教育资源的日益充实和提升。在此过程中，我国高等教育必然日益走向振兴和强大。

[1] 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R].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28.

[2] 蒋凯.提高质量：高等教育发展的核心任务——对〈教育规划纲要〉‘高等教育’部分的分析[J].大学(学术版)2011，(3)：17.

[3] (美)布鲁贝克.高等教育哲学[M].王承绪等译.浙江教育出版社，2002：78.

[4] 杨际军.自为与自律:高等学校落实和扩大办学自主权的关键[J].现代教育科学,2007(4):111-114.

[5] 别敦荣.我国现代大学制度探析[J].江苏高教，2004，(3)：2.

[6] 李江涛，孙伟丽.新华调查：中国建设世界一流大学最缺的是什么[EB/OL]. http://news.sohu.com/20110424/n306359548.shtml

[7] 张应强.高等教育创新与我国现代大学制度建设[J].深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2(3)：68.

[8] 周光礼.学术自由与社会干预——学术自由的制度分析[M].武汉：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2004：166.

OnAutonomyinRunningaUniversityfromthePerspectiveofHigherEducationResources

PENG Bo, ZHANG Ming

(1. School of Education, Huaibei Normal University, Huaibei 235000, China; 2. Anhui Education Examinations Authority, Hefei 230061, China)

Higher education resources are all the elements which can be used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will make some achievements after being processed and innovated in the higher education system. There are three types of them: human resources, material resources, and cultural resources. Autonomy in running a university means university has the right to carry on educational activities and scientific researches, etc. independently, but is not in the charge of non-academic powers such as politics, economy, and religion. Autonomy in running a university belongs to higher educational resources, and it influences or even restricts the development higher education in both explicit and implicit ways. The history of higher education has shown that there is a positive correspondence between the degree of autonomy in running a university and the prosperity of higher education, which is the inherent law in the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Therefore, the full realization and increasing expansion of autonomy in running a university are the enrichment of richness of higher education resources, it is necessary to promote harmonious and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of higher education.

higher education resources; university; autonomy in running a university

G640

A

1009-105X(2012)02-007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