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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
——生态审美视野下中国古典诗歌中的海棠

2012-01-21

关键词:海棠生态文化

杨 灿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 a生态语言与文学研究所;b政法学院 湖南 长沙410004)

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
——生态审美视野下中国古典诗歌中的海棠

杨 灿a,b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 a生态语言与文学研究所;b政法学院 湖南 长沙410004)

海棠是我国的传统名花之一,随着历史的发展变迁,海棠在人类的物质和精神生活中的地位渐高,人们根据海棠的姿态、习性、品质等特点产生丰富的联想,并借其寄情寓义,使海棠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审美价值,并形成了一种以海棠为核心的文化现象和文化体系,成为中国灿烂的花卉文化中的海棠文化。从生态美学的视角解读我国古典文学作品中的海棠,发现海棠有着独特的美学意象。

生态审美;古典诗歌;花文化;海棠花

中国是诗的王国,更是花的国度。幅员辽阔的华夏大地以复杂多变的自然生态环境孕育了极为丰富的花卉资源。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中,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花卉从最初的人类维系生命的来源逐渐变成了一种人类思想的载体,从而具有了独特的文化内涵,并最终形成了丰富的花文化。爱花、赏花是中国人的传统美德。各种花以其独有的方式深入了中国人的文化生活,中国的文化传统也赋予了花卉不同的文化品格。花文化是一个国家和民族文化的组成部分,中国的花文化内涵深博,源远流长。三千多年来,中国花文化渗透到了中国人的生命之中,在文学、绘画、园林、工艺、民俗、医药、纺织等方面都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同时深刻影响了中国文化,尤其是儒文化以及中国人性格的形成。

花作为一种文化载体,具有多元化的象征意义。中国的花文化充满了泛人文主义色彩,在审美观照之中,中国的文人们并没有把花卉当作外在的自然物看待,而是将其看作与自己一样有内蕴生命力和灵魂的生灵,并与之进行精神上的对话。“他们不仅欣赏花的姿容,更欣赏花中所蕴含着的人格寓意和精神力量[1]”,并由此演绎出种种人花之间“灵肉”渗透的奇情异想,展现了世界文化视野中别具一格的极具东方色彩的人文景观。近些年来,随着文化研究的不断深入和拓宽,逐渐形成了一个以传统名花为代表的花文化研究热潮。现代意义上的花文化以热爱和回归地球生态大自然为内涵,是一种绿色生态审美理念和文化方式。

一、生态审美视野下的中国海棠文化

生态美学是人们在全球性生态危机日趋严重、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的背景下反思人类文化在审美领域绽开的时代花朵。生态美学主张超越人与自然的二元对立,在万物一体化的生态平衡状态中保护生态的整体和谐美,其核心内容是要求人们从人与自然和谐协调的整体关系中去感悟美、观照美。生态审美的观照点——人与自然的关系,自古以来就是人类面临的最基本的关系[2]。中国的生态美学是中国生态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以人为中心,将人与自然、人与审美有机地融合在一起。

中国古人的生态智慧不仅表现在对大自然的崇敬上,更表现在对大自然的欣赏上。中国人亲和自然的人生态度和美学情趣,深深浸透到了民族精神和艺术气氛的各个方面。就某种意义上说,中国人的审美心理是大自然熏陶孕育的结果[3]。在古代文人看来,花是有灵有情之物,不仅娱人感官,更陶冶情操。人们赏花,既着眼于花卉的外形之美,也重视花的兴谢荣枯的内在之美以及由观花而得到的赏心悦目的美感。花中蕴含着文化,凝聚着中华民族的品德和节气。在花卉观赏的活动中,古人们动用五官和肺腑,全身心地投入与花儿融为一体,正如金圣叹所言:“人看花,人销陨到花里边去;花看人,花销陨到人里边来。”(金圣叹《唱经堂才子书汇稿》)。人们通过对花卉的色、香、姿三方面的外在因素,感受其内在的风格、神态、气质和风韵,并由此产生许多生动而又贴切的联想,因此他们更喜欢借花明志,以花传情,将热爱自然、热爱生活、憧憬美好幸福未来的情感附之于花,借以讴歌社会和人生中的真、善、美,从而形成了特有的审美观。对于花的形、色、味和人格意味的欣赏正是体现了中国花文化的奇妙境界。

海棠是我国的传统名花之一,属蔷薇科苹果属,花姿秀美,花开似锦。唐代贾耽著的《花谱》尊之为“花中神仙”,明代王象晋在其《群芳谱·花谱》中描述海棠:“其花甚丰,其叶甚茂,其枝甚柔,望之绰绰如处女。”;陈思在其《海棠谱序》云:“梅花占于春前,牡丹殿于春后,骚人墨客特注意焉。独海棠一种丰姿艳质,固不在二花之下。”而吴芾在《和陈子良海棠四首》中甚至认为海棠应居花中第一:“十年栽种满园花,无似兹花艳丽多,已是谱中推第一,不须还更问如何。”“海棠”的名称最早出现于唐代中晚期,然而,在此之前已有了“野棠”、“海红”的称谓。早在南北朝时期,诗人沈约就有了“野棠开未落,山樱发欲然。”(《早发定山诗》)的句子。关于野棠的诗句多见于唐代,而最早专咏海棠的是李绅:“海边佳树生奇彩,知是仙山取得栽。琼蕊籍中闻阆苑,紫芝图上见蓬莱。浅深芳萼通霄换,委积红英报晓开。寄语春园百花道,莫争颜色泛金杯。”(《海棠》)此外,张籍的“归人渡烟水,遥映野棠枝。”(《襄国别友》)和温庭筠的《鸡鸣埭曲》:“宁知玉树后庭曲,留待野棠如雪枝。”以及皮日休的“洛水万年云母竹,汉陵千载野棠花。”(《洛中寒食二首》)也是较早的歌咏海棠的作品。

在三千多年漫长的栽培历史中,人们由海棠的姿态、习性、品质等特点产生丰富的联想,并借海棠来表达自己对人生对世界的认识和感悟,使海棠逐渐具有了丰富的文化内涵和美学价值,也因此产生了大量与海棠相关的神话传说、诗词歌赋和各式各样以海棠为装饰或海棠式样的艺术品。人们将自己的思想感情不断地倾注在这个色、香、姿、韵兼具的花卉中,并以神话传说、诗词歌赋、园林景观等各种形式表现出来,形成了一种以海棠为核心的文化现象和文化体系,成为中国灿烂的花卉文化中的一朵奇葩——海棠文化。历经无数文人和画师的指点评议,在中国的古典文学作品中,终于形成了海棠花既妖娆娇媚却又风骨铮铮,既富贵高雅又平易近人的形象。在对海棠美妙姿色的描绘中,对海棠象征的春光春景的歌咏留恋中,对李隆基与杨玉环的旧事重提中,海棠花逐渐演变为佳人、青春、理想和易逝的美好事物的象征[4]。

二、生态审美视野下古典诗歌中的海棠

现代生态文化理论告诉我们,大自然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生命整体,每一生命物种和无机物都对其他生命形式的进化和自然整体功能的完善做出了自己的贡献。人类作为自然生态系统之网上唯一的文化物种,他不仅要像其他生命体一样爱护自己的生命,还应该尊重一切从动物到植物,从有感觉到无感觉的生命形式。这是人自我确证、自我完善的一种方式,也是人的一种有价值、有尊严的存在方式[5]。中国古人们早就意识并自觉不自觉地践行着这个观点。中国传统文化在伦理观念中主张尊重生命,仁爱万物。因此,在文学中有大量以热爱自然、赞美自然、与自然为友为题材的作品。

自然万物,包括花卉,是文人灵感的来源、抒情的凭借,千姿百态的花卉给文学创作提供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丰富题材,营造出了丰富的情感意象。历代以花卉为题材的诗词歌赋、小说戏剧等,不胜枚举。而这些花卉文学作品中,成就最高、数量最大的就是咏花诗词。文人对海棠的题咏,始于唐,盛于宋,宋代的大诗人几乎都有咏海棠诗词。以生态审美的视角来观照我国古代古典文学作品中的海棠,我们会发现,古人自觉不自觉的探索和追求,在有意无意间已经触摸到了许多我们今日才渐渐醒悟的生态美和生态伦理观念,并将之作为一种诗学追求,融入到了艺术创作之中[5]。海棠也因此被赋予了自然独特的生态审美意蕴。唐宋时期是诗词发展的鼎盛时期,诗咏海棠的很多,表达了诗人们喜爱海棠的心情。《全宋词》中就有专门咏海棠词92首[6]。如:“丝蕊垂垂,嫣然一笑新妆就。”(王十朋《点绛唇·嘉香海棠》);“旋开杨柳绿蛾眉,暗拆海棠红粉面。”(晏殊《木兰花》);“池馆春深,海棠枝上斑斑雨。”(方千里《点蜂唇》)等。概括来说,古代文人对海棠的歌咏大致有两类:其一是描摹和赞美海棠的花开胜景,绝色风采;其二是借雨打海棠来抒发伤春、惜春之情。

1.欣赏和歌咏海棠高雅娇媚之美

传统的德生敬命的生态观使古代文人在审美态度上总是“以‘生命为美’,以体现了充盈的生命之气为美,以显示旺盛的生命力的东西为美[7]。”历代文人墨客对海棠爱慕不已,题咏不绝。海棠的花朵较小,但繁花累累,重葩叠萼,一树千花,花团锦簇,引人入胜,令人陶醉。女诗人薛涛写有《海棠溪》一诗:“春教风景驻仙霞,水面鱼身总带花。人世不思灵卉异,竞将红缬染轻纱”。诗人以凝练白描的笔调,细致入微地描绘了水面映着花影,花影之间鱼群游弋,花影与鱼影相互重叠的美妙场景,同时也表现出了女诗人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的高雅情操。

大诗人陆游对海棠也是独有情钟的,“猩红鹦绿极天巧,叠萼重跗眩朝日。”(《驿舍见故屏风画海棠有感》)的句子描画了鲜艳繁茂的红花绿叶与朝日争辉的画面;“衰翁不减少年狂,走马直与飞蝶竞。”(《赏海棠》);“为爱名花抵死狂,只愁风日损红妆”。(《花时遍游诸家园》);“贪看不辞持夜烛,倚狂直欲擅春风。”(《海棠》)等句子更是将诗人对海棠的爱慕和赞颂和盘托出;而“若使海棠根可移,扬州芍药应羞死。”(《海棠歌》)则直抒胸臆地表达了对海棠的尊崇。明代风流才子唐伯虎为海棠倾心作画并赋诗:“褪尽东风满面妆,可怜蝶粉与蜂狂。自今意思谁能说,一片春心付海棠。”(《题海棠美人》) 在唐诗人吴融的笔下,“海棠窈窕春风前”,是春天的象征:“雪绽霞铺锦水头,占春颜色最风流。”(《海棠》);“朱唇得酒晕生脸,翠袖卷纱红映肉。”(苏轼《寓居定惠院之东》)海棠花的颜色一如美人微醺红晕上脸,娇媚诱人,以至使得诗人“朝醉暮吟看不足,羡他蝴蝶宿深枝。”(郑谷《海棠》)。唐代何希尧的《海棠》对海棠的优美形态作了传神的描绘:“著雨胭脂点点消,半开时节最妖娆。谁家更有黄金屋,深锁东风贮阿娇。”将娇美的海棠比作绝色的阿娇,盛赞海棠将开未开之时的美,这与唐末郑谷的“秾丽最宜新着雨,娇娆全在欲开时。”(《海棠》)和金代元好问的:“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同儿辈赋未开海棠二首》)有异曲同工之妙。而陈与义则在《春寒》里画出了一个雨中美人的娇艳:“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尽写了海棠的俏丽和娇媚。在众多描绘海棠的诗词中,苏轼“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的句子当是最为精彩最为有名的。南宋魏醇甫在《诗人玉屑》中说:“东坡《海棠》诗,辞格超逸,不复蹈袭前人。”后世文人受唐玄宗与杨贵妃的“海棠春睡”和苏轼秉烛赏海棠的典故启发,常以杨贵妃作比海棠,用美人的娇憨的醉态和朦胧的睡态来描摹海棠的神韵。如:“睡起胭脂懒未匀,天然腻理还丰肉。”(宋赵次公《和东坡定惠海棠》); “脸晕轻红酒力微,真妃半醉夜深时。”(元黄庚《海棠》);“但得常如妃子醉,何妨独欠少陵诗。”(宋范成大《赏海棠三首》);“海棠妙处有谁知,全在胭脂乍染时。试问玉环堪比否,玉环犹自觉离披。”(宋刘克庄《黄田人家别墅缭山种海棠为赋二绝》)。

2.借被风雨摧残的海棠抒发和表达惜花伤春之情

传统文化的“天人合一”论把人和自然看成一个整体,重视“自然的和谐”、“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与人的和谐”,其中特别突出人与自然的和谐。古代文人们常以悲悯的眼光来关注细微弱小的生命,充分展示了他们对生命和自然的关怀,这一点在大量的海棠诗作中得到了体现。

苏轼曾有句子对雨中海棠、月下海棠进行了拟人化描写:“雨中有泪亦凄怆,月下无人更清淑。”(《寓居定惠院之东》);“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作者以花喻人且兼用移情手法,因恐海棠和人一般在深夜睡去,特意高燃红烛,使海棠打起精神来。如此痴语,淋漓尽致地表现出诗人爱花更惜花的感情。而借雨打海棠花抒发惜花、惜春之情,最著名的莫过于李清照的《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由“海棠依旧”而至“绿肥红瘦”, 词人使用拟人的手法,以“肥”替换了“多”,“瘦”替换了“少”,写出了一个全新的意境,贴切地点出了一夜风雨过后海棠的变化,传神地描绘了雨后的枝叶茂盛和花瓣凋萎,一直以来为历代词论者赞誉,如《蓼园词选》中说:“一问极有情,答以‘依旧’,答得极淡,跌出‘知否’二句来。而‘绿肥红瘦’无限凄婉,却又妙在含蓄。短幅中藏无数曲折,自是圣于词者。”(清黄蓼园《蓼园词选》)海棠虽好,风雨无情,以花自喻,慨叹自己的青春易逝。一语之中,含有不尽的无可奈何的惜花情在,可谓语浅意深。

与李清照的《如梦令》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金人元好问的《清平乐》:“离肠宛转,瘦觉妆痕浅。飞去飞来双燕语,消息知郎近远。楼前小雨珊珊,海棠帘幕轻寒。杜宇一声春去,树头无数青山。”青春一去不复返,女人的容颜是正如眼前的海棠,无法永远美丽,永远娇嫩。词人借由海棠表达了凄婉的伤春思远的闺情。

三、生态审美视野下独特的海棠意象

人文意识与美学理论的高度统一,是中国古代美学的重要传统。在中国传统美学中,渗透着中华民族对自然和人生的体验。中国花文化中体现出植物自然属性及其发端的人文内涵,花在中国诗词中往往是人格化的具体形象,是寄托理想、情趣、追求的载体。古代文人们观花木而知时令之变迁,花木的盛衰无不牵动着他们纤细的情思,他们感光阴之白驹过隙,伤青春之难再。此外,花木的千姿百态总是给人无穷的想象,花木把其特有的姿态投射到人内心深处,让人为之情牵。春秋战国时期开创了花木比德的先河,徜徉在花的世界里,于含英咀华中品味人生,陶冶自己的性情,净化自己的灵魂,践行效法着如梅、如兰、如莲、如菊等“君子之花”一般的“君子之人”,成为了中国人一种高尚的精神生活方式。在对花木的观赏审美中,更能体现中国人别具一格的生命感悟方式。花木身上绽放出来的气质其实正是审美主体所追求和崇尚的理想道德境界。海棠“虽艳无俗姿”,她的香在“隐跃之间”,具有独特魅力,在诗人画家笔下,海棠似娴静妩媚的淑女,娇媚却不娇气,集梅、柳优点于一身,适应性强,植于庭前、路边、池畔、盆中皆可:“也宜墙角也宜盆”(史湘云《咏白海棠》);风雨摧残清香犹存,风骨铮铮:“幽姿淑态弄春晴,梅借风流柳借轻,……几经夜雨香犹在,染尽胭脂画不成。”(刘子翚《海棠》);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满山总粗俗。(苏轼《寓居定惠院之东》)”因其高洁的品质,海棠常被文人们作为美好理想的象征,成为贬谪文人的精神寄托。此外,海棠还常被用来借喻自尊独立的品行。近代鉴湖女侠秋瑾也曾在一首海棠诗中表明自己自尊自立,独自奋斗的生活态度:“栽植恩深雨露同,一丛浅淡一丛浓。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秋瑾《秋海棠》)

海棠常作为美好高洁的理想的象征与丑陋现实作鲜明对比。海棠花在园林中常与玉兰、牡丹、桂花相配植,形成“玉棠富贵”的吉祥意境。陆游入蜀八年,热爱着成都美丽的景色,尤其是天下闻名的蜀海棠。在此期间,他写下了许多关于海棠的诗歌,陆游入蜀期间,一方面报国之志炽热,一方面北伐无望,内心苦闷,于是寄情诗酒名花以排遣,但这竟然成为了投降派指责的口实。人言刻薄至此,诗人积愤难平,于是借题发挥,一吐心中块垒:“蜀地名花擅古今,一枝气可压千林。讥弹更到无香处,常恨人言太刻深。”(《海棠》)诗人借花翻案,别有寓意,既为海棠抱屈,也为自己鸣不平。意在言外,尤称精妙。

苏轼于“乌台诗案”后,被贬到黄州,初窝定惠院,处境狼狈不堪。恰巧院东小山上,有野生海棠一株,处杂花草莽之中,花特繁茂,而当地人却不知其贵。“天涯流落俱可念”, 苏轼从这株西蜀海棠的命运看到了自己:政治的险恶让他被“好事者”移至此烟瘴之地,所处非所。于是以花自喻,用拟人的艺术手法,淋漓尽致地赞扬了海棠于恶劣环境之中仍嫣然篱边,风姿高秀,不改其度的神态。“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伤花就是自伤,诗中那清泪满面、月下孤独和天涯流落的海棠,显然已经带有作者强烈的对自我命运的感伤。造物主的安排,海棠花的启发,使苏轼又回归到对生命本身意义的思考之中。诗中对海棠之美的大肆渲染以及对其天涯流落的深切同情,无疑是对生命之美的礼赞和对美丽生命遭受摧残的无奈叹嗟,透露出诗人对生命意义的深刻思考和对美好生命的珍视,诗人终于找到了这样一种可以寄托其对生命叹喟的诗歌意象,并在此后对海棠花的反复咏叹中得到证明。在“卧闻海棠花,泥污燕脂雪”(《寒食贴》)里,苏轼再次以凋零遭泥污海棠花自比,而在“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海棠》)的句子里,我们看得分明:芳华灿烂却得不到月光照射而只能屈身于黑暗中的海棠不正是诗人自己的写照么?然而,深悟老庄妙理的苏轼对海棠花的钟情却强化了人们对于生命和美的体认。诗中虽有那么一点点顾影自怜,但我们却又分明可以感触到诗人豁达、洒脱的胸襟。

[1] 周武忠.花与中国文化[M].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1999:4951.

[2] 彭松乔.体“道”悟“真”——中国古代生态审美的基本精神[J].吉首大学学报,2007,(2):29-32.

[3] 梁一儒.中国人的自然观[DB/OL]山东大学文艺美学研究中心,http://www.krilta.sdu.edu.cn/news/model/display.php?id=56, 2008-02-21.

[4] 潘守皎.琵琶女、商山竹和黄州海棠[J]. 东岳论丛,2008, (3): 110-113.

[5] 杨 灿.生态审美视野中的中国古典诗歌[J].中南林业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0,(3):34-38.

[6] 姜楠南,汤庚国.中国海棠花文化初探[J].南京林业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版),2007,(1):56-60.

[7] 邱紫华,王文戈.东方美学简史[M]. 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

The Crab Apple in Chinese Classical Poetry from the Eco-aesthetic Perspective

YANG Cana,b

(Central South University of Forestry & Technology a. Institute of ecological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b. Politics and Law School, Changsha 410004, Hunan, China)

Crab apple is one of China’s traditional flowers. With the changes of historical development, crab apple gets higher status in human material and spiritual life gradually. People have a rich association from the morphology, behavior, quality of Chinese flowering crab-apple and express ideas and focus on connotations by it, which make Chinese flowering crab-apple have a rich cultural connotation and aesthetic value. It forms a kind of cultural phenomenon and system as the core of Chinese flowering crab-apple and becomes a kind of Chinese flowering crab-apple culture in China’s splendid flower cultur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cological aesthetic to interpret crab apple in Chinese classical literature, we find it has a unique aesthetic image.

ecological aesthetic; classical poetry; flower culture; Chinese flowering crab-apple

I206.2

A

1673-9272(2012)06-0130-04

2012-08-20

2009年湖南省社科基金项目:“生态批评视野下的中国森林文学”(编号:09YBB442);2010年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项目:“中国古典诗歌的生态维度研究” (编号:10C1352);2010年中南林业科技大学青年科学研究基金项目:“中国古典诗歌的生态美学研究路径”(编号:10QY027)。

杨 灿(1975-),女,湖南湘阴人,中南林业科技大学政法学院副教授,文学硕士,研究方向:古代汉语,生态文学。

[本文编校:徐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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