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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李叔同的《送别》观大师之出世思想

2012-01-04杨云惠

山东开放大学学报 2012年3期
关键词:佛家长亭李叔同

杨云惠

(昭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艺术系,云南 昭通 657000)

从李叔同的《送别》观大师之出世思想

杨云惠

(昭通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艺术系,云南 昭通 657000)

李叔同的《送别》通过描绘世间自然万物凋零,归于寂灭的最终结果,表达对人生苦短如昙花一现的无奈和伤悲,道出大师对生命的感悟:世间无常,物质无常,好景无常,世态无常,人命无常,聚散无常,隐含了看破红尘的出世思想。《心经》云:不再受世间苦因、苦果的束缚,更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故名出世。

《送别》;出世;音乐;金刚经;心经

《送别》乃是李叔同即弘一大师(1880-1942)依曲填词。“借景抒情是李叔同编创乐歌的主要手法。……这类歌曲的曲调,……大部分选自当时的欧美流行歌调。由于选曲得当,填词隽永秀丽、富于韵味,所以颇受欢迎,有的歌曲甚至传唱数十年而不衰,《送别》即属典型一例。”[1]李叔同一生在音乐、戏剧、美术、诗词、篆刻、金石、书法、教育、哲学、法学等诸多文化领域中都有较高的建树,并先后培养了一大批优秀艺术人才,后出家,法号弘一。“但是,在这些抒情性的歌曲中也可以发现有一些已透发出他当时逐渐滋长的、一种淡泊人生的出世之道。”[2]《送别》隐含了大师感叹人生短暂、世事无常、看破红尘的出世思想。

《心经》云:不再受世间苦因、苦果的束缚,更不受时间、空间的限制,故名出世。佛家认为:世间一切现象悉皆无常,以无常故无我,因无我故不能久住、久享。“出”就是离去的意思,而“世”则指凡尘俗世,指我们现在居住的世界。《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住即是出世,生心即是入世。无住生心,即是出世入世不二之妙心。《送别》整首歌词弥漫着浓重的人生空幻感,深藏着出世顿悟的暗示。歌词如下: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从标题上来说,“送别”一词本身就代表了一种伤感凄凉的心情,一种惆怅难以释怀的忧伤,依依不舍再加上一份牵挂、一份担忧、一份思念。从内容上来说,三段歌词,第一段和第三段是完全重复,都是写景,把一堆陈旧、冷清的景物都堆砌在一起,无处不显萧条。

“长亭”自古就是送别的代表词。长亭设在城外,用来给送行的人暂时休息和话别的地方,是别离抒怀的象征。“古道”本身就有一种陈旧感,给人一种怀旧的感觉,平添一份苍凉、落寞。“长亭外”这几个字就已道出地点在郊区,本身就已经冷清了,再伴随着年久陈旧失修的古道,更显得荒凉。

一个地点在“长亭外”,另一个地点在“古道边”,一个“外”再加一个“边”,都是些冷冷清清的词,一开始就描绘了一幅凄然的画面。“芳草碧连天”,古道两旁野草疯长,一望无际,茫茫绿色连到天边,仿佛与天相连,由此可以想见有多么的荒凉,人烟稀少,以至于草都长到似乎连到天边。

交待了两个冷清的地点之外,再来交待时间。时间是“晚上”,晚上就已经是黑幕降临的时候了,再加上“风”,黄昏的风悠然荡起,柳条随之在风中无助地摇摆,无依无靠。晚上刮的风肯定是冷的,不可能是暖的,因此显得寒意逼人。“晚风”一词又一次加深了这种冷清。

“笛声残”描绘了一幅人倦畜疲的画面,远处归家牧童的笛声若有若无,断断续续。“残”字也是一个冷色调的词,叠加在前面几个同样是冷色调的词后,更让人眼前一片凄切,内心一阵茫然无助。

“夕阳”一词又是一个时间上的交待,已是落日黄昏,是残照。在很远很远的天边,隔着层层峦峦的山,从山与山之间的缝隙中挤出几许残光。不再有清晨的朝气,不再有正午的热烈,已是一片暮色苍凉,万物止息。

纵观第一段歌词,总的是写景,两个地点对应两个时间。这一段话全是用外在的景物描写来描绘出一幅萧条、冷清的画面,这已然与佛家万物归于寂灭的思想是一致的。佛家认为:世间无常,故有成住坏空;物质无常,故有生住异灭;好景无常,故乐极生悲;世态无常,故沧海桑田。第一段歌词描绘的就是这样一种世间无常、物质无常的禅意。

环境是伤感的,人的心境自然也是黯然的。在“天之涯,地之角”如此广袤的地方,如此遥远的距离,却“知交半零落”,无法找到几个可以交心的知己。由此可看出大师内心的寂寞,这种寂寞不是缺乏世俗的欢愉和应酬,而是一种心灵的寂寞,是灵魂的无所依托。

“一觚浊酒”道出了大师的感伤,一个“浊”字就奠定了内心的情感基调,点出大师内心悲苦的情怀。“尽余欢”三字也是如此,“尽”乃是一种尽头,没有未来,没有发展,“余”就是剩下的,不再有了,仅仅只是一点不多的剩余,所以,欢乐也就没有多少了,只有可怜的那么一点点。佛家说人生是一个苦乐参半的生活,对大师而言,乐也就只剩下一点点。这种低沉的心情,忧伤的情感无不隐藏了一种出世的思想。

“别梦寒”三字同样道出大师对世事沧桑的感慨。“寒”字明明白白的刻画出大师黯然神伤的心境。梦是有色彩的,或暖色调或冷色调;也有情感的,是欢喜还是忧伤;有温度的,温暖或是寒冷。大师的梦境是寒的,冷的,忧伤的。此情此景已明明白白的表达出大师对世间自然万物凋零归于寂灭,对人生苦短如昙花一现的无奈和伤悲。

万法皆由心生,心凉则景冷,心伤则物悲。《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红尘的繁华和喧闹不再吸引大师的心,凡俗的景,凡夫的情已让大师看破,尘世的一切已令大师不再留恋。《金刚经》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在佛家看来,世间万象本都是虚无的,外部世界的千变万化、千姿百态,不过是“本心”的幻化,而这些外部世界的物质,不过是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终归于空无。

整首歌曲就是一种离愁、一份别绪、一种伤感、一份凄凉。人生总逃脱不了生离死别。大师在感慨人生苦短、年华易逝的同时,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大自然的花开花落,生死循环,周而复始,面对此情此景,人却无可奈何。这一份伤感无奈牵动了大师满目伤悲、满心凄凉的心灵深处,引发了大师对生命的感悟:生老病死,人命无常;生离死别,聚散无常。《心经》云:“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是一切有形物质,色即是空,一切有形物质都是本心的幻化,最终都归于无,都是空;空即是色,空空如以当中包含了一切物质。《送别》中所描绘的万物萧条、终归于灭的一切自然景观就体现了佛家万物皆空的出世思想。

从音乐结构上来说,歌曲为单三部曲式结构A—B—A,每个乐段由两个乐句构成。歌曲的前两个部分A—B的旋律采用了完整的起承转合的手法。从整体的布局上来看,全曲又是一个抛物线的结构,起升回落,成了一个三段体,第三个部分是第一个部分A的完全再现。第一、三乐段的音乐旋律线条平缓,描绘了长亭、古道、夕阳、笛声等残景,烘托出寂静冷清的气氛;第二乐段B的第一乐句与第一乐段形成鲜明对比,音符在高音区站住,情绪变得激动,抒发了内心的感慨,第二乐句再现了第一乐段的第二乐句。全曲谱例如下:

第一句是起句,用平缓的旋律描绘了一幅苍凉荒芜的画面,奠定了全曲的音乐动机,旋律结束在2上,这个2是属和弦上的音,是半终止。谱例如下:

第二句是承句,在第一句的基础上稍微有一点变化,同样也是平缓的旋律手法,继续描绘着冷冷清清的周遭环境。第二句结束在主音1上,这样,前两句就形成一个完满的终止,从属到主,就是一个段落。谱例如下:

第三句是全曲的高潮,是在前两句的起和承的基础上,通过两句对外在景物的描写的铺垫,导出第三句的转句,音符往上行,音高上升,站在高声区上,发出内心的感慨和叹息,却又无可奈何,因此旋律结束时又回落到低音上。

第四句是合句,旋律又回到第二句的旋律,是第二句的完全重复。因为第二句的尾音是主音,因此,合句回到第二句才是完全终止,才是完满结束。

歌曲在完满的起承转合之后,又补充了一个结尾,这个结尾就是第一乐段A的完全重复,也就是把起句和承句完全反复一遍。结尾段的补充再一次强调了凄凉的场景,再一次烘托内心的伤悲。由景而起,也由景而终,触景生情,触景伤情。而心情就在中间段落表白出来,前面用景引出情,后面用景延续情。不在景 ,在乎情,但不能老说情,只有反复说景,由景而情。

从李叔同的《送别》中,深深体会和感悟到大师情感世界和精神境界的变化,从万物的凋零中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引发了对世事无常的感叹,从中感悟到生命的虚幻。人生犹如梦一场,苦乐参半,悲欣交集,心灵无所依托,于是想寻求一种灵魂的解脱,这种解脱隐含了佛家的出世思想,契合了佛家的思想理念。

[1]孙继南,周柱铨.中国音乐通史简编[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3.

[2]汪毓和.中国近现代音乐史[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2.

J605

A

1008—3340(2012)03—0060—02

2012-05-20

杨云惠(1971-),女,云南省昭通市人,云南省昭通师专艺术系讲师,声乐硕士,研究方向为艺术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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