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建清 工行董事长刮骨疗毒攻坚战

曹圣明

最折磨人的是不确定性。

自金融监管“三会”主席罕见地集体换帅之后，沸沸扬扬的坊间版本迅速聚焦“一行”主帅周小川。接班人选，热议最多的，便是姜建清。

白白胖胖，坐拥千金。这是人们脑海中惯有的银行家形象。但姜建清的皮肤显得黝黑。有多少人能把煤矿工人和金融舞台上举足轻重的银行家融为一体？姜建清做到了。

1953年2月，姜建清出生于上海。17岁那年，他插队江西农村，干了6年农活。后来，他又来到河南，做起了煤矿工人。返回上海后，姜建清进入了工商银行，当点钞员。当更多人都从属或者满足于命运的安排之时，他在半工半读，并先后获得了上海财经大学和上海交通大学的学位。

10多年后，姜建清被提拔为工行上海市分行副行长，此后便一路上行：1995年，出任上海城市合作银行行长；1999年7月，出任中国工商银行党委副书记、副行长，7个月后，即接替刘廷焕出任工行行长兼党委书记；2005年10月，出任股份制改制后新成立的中国工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2010年9月起，兼任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

据称，身为工行掌门人的姜建清也干家务。不过只干一件，那就是：交纳煤气、水电之类费用。2006年，工行同时登陆上海证券交易所和香港交易所，总市值超过1万亿元，创造出当时全球最大IPO。但正是这家超级金融航母的掌舵人，却热衷于如此小钱。2006年底，在中央电视台的财富论坛上，姜建清说道：“凡是通过网站来付东西的话，我都非常乐意。”

“根本不用出去就全买了，为什么非要去银行？”姜建清现身说法，给工行打广告：工行的网上银行，大到买基金，小到订牛奶，上百种业务，顾客足不出户就能完成；“在三年前，我们把个人网上银行推出的时候，我说过一句话，我希望‘工商银行是您身边的银行，这句广告词后来变成‘工商银行您家中的银行。现在我们已经如期完成了任务，我们30%的业务量已经移到网上去了。在未来的四年中间，我们这个指标准备达到50%，十年之内达到70%，我想那时候工商银行恐怕不仅是世界上最大的银行之一，也是世界上最大的互联网企业之一。”

“安全问题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有个调查表明，61%的人认为网上银行不安全。我们推出了一个U盾，实际上就是一个个人的钥匙，是你个人唯一的一个信息。使用的时候插入，用完就拔掉，我认为这是万无一失。” 姜建清强调。

30多年的工行生涯，姜建清几乎经历了所有业务管理岗位，不能说姜建清对工行没有感情。然而，自他掌舵以来，却要亲手对这艘中国资产规模最大的商业银行进行刮骨疗毒式的手术。

完善公司治理，是这艘航母深化改革的核心。改革就必然触动一些人的利益。事实上，早在姜建清出任一把手之前，工行就开始了减员增效。幅度之大，令人咋舌：到2005年，员工人数降到了36万人，比最高峰时足足少了35%，而这种调整，并没有就此止步。

此外，工行每年都要提留80%左右的利润，尽管有效冲抵了大量呆坏账，却在一定程度上大幅减少了员工们的奖金福利。

“外界如果以理想化的眼光来看待这个过程，就会很失望。改制是一个痛苦的过程，是没有终结的战争。”他对到访的媒体记者说。

刮骨疗毒只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直指这艘航母的运转效率和盈利能力。根据工行向公众交出的汇报性材料，工行1999年的毛利润为负值，2001年以后开始扭亏为盈。10来年后的今天，工行的市值、净利润、存款等多项关键指标，均雄居世界第一。

其它，诸如财务重组、成立股份公司、引进外国战略投资者、上市成为公众公司等等改革举动，之复杂艰难，亦均不亚于一场场攻坚战。

由于长期承担的大量政策性任务和转制成本，加之内部管理的混乱，工行的不良贷款比率一度高达34.44%。后来，国家成立的华融资产管理公司，为工行消化了3500亿元不良资产。再加上工行自身的励精图治，不良贷款率开始逐年走低。据2011年8月25日公布的半年报，工行截至2011年6月末的不良贷款率为0.95%，首次降至1%以内。不良贷款拨备覆盖率较2010年年末大幅提升32.94%至261.14%，抗风险能力进一步增强。

与此同时，工行2011年上半年实现净利润1095.75亿元，同比增长28.96%；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1094.81亿元，同比增长29.40%，相当于平均每天都赚回了5.99亿元。

引进外国战略投资者，也一直是个颇有争议的话题。根据工行2006年发布的港股招股说明书，美国高盛、美国运通和德国安联集团三家外资股东，2006年初共斥资37.8亿美元（约294.8亿元人民币）入股工行，每股成本价仅为1.26元左右。无论是以历史上的最高价计算，还是以2011年11月29日的收盘价4.41港元计算，这三家外资股东均获益颇丰。三家分别持有工行港股的数据为：164.76亿股，占股比例为4.93%；6.38亿股，占股比例为0.38%；32.16亿股，占股比例为1.93%。

2009年4月28日和2011年8月2日，美国运通先后两次系数抛光了工行Ｈ股，套现资金高达61．93亿港元，投资收益高达2．97倍。2009年以来，高盛也先后多次大幅抛售手中的工行股票。

理性而言，此桩公案，当属双方各取所需：工行决定引进外国战略投资者，用意是“师夷长技”而不是请客吃饭；外国战略投资者决定投资，自然是看中投资回报，而不是平白无故漂洋过海，要来当“活雷锋”。

至于中资银行与狼共舞的把控能力，那是另一个话题。

11月24日，工行非洲办事处举行了堪称盛大的开幕仪式。截至10月底，工行在非洲先后签订了总额达到70亿美元的融资协议，敲定了跟标准银行在非洲的110个合作项目。标准银行总部位于南非，是非洲最大的银行。工行在此前以423.1亿港元出价，收购了其20%的权益。

此前，11月22日，工行万象分行获得了老挝中央银行颁发的银行业务正式牌照；再前，11月11日，工行金边分行获得了柬埔寨国家银行颁发的金融业务许可证。

种种迹象表明，工行的海外战略正在加速：2010年，完成了12家境外机构的申设和并购整合；2011年以来，包括英国伦敦、德国法兰克福、比利时卢森堡和俄罗斯等在内的欧洲五国分行、巴基斯坦两家分行以及印度孟买分行相继开业；截至2011年6月末，已在29个国家和地区设立了220家境外分支机构。

2010年，姜建清宣布，将在五年内內把工行的海外资产占比从当时的3%提高到10%。以2010年末工行的总资产13万亿元计算，10%并非一个小数目。

对此，姜建清有着清晰的战略规划：以东南亚作为重点，壮大亚洲、巩固欧洲、突破美洲；根据各地市场环境和监管准入难度等因素综合运用多种方式进行海外布局；选择合适的对象，在合适的时间，以合适的价格出手并购，不一定追求“毕其功于一役”。

小微企业贷款难、融资难问题，一直是客观存在。2011年10月前后，发生在温州、鄂尔多斯等地的个别老板“跑路”现象，被一些舆论迅速放大，并引发恐慌情绪。

对此，姜建清有着清醒的认识。他说：“所谓的中小企业倒闭潮的说法并不可信。”

姜建清对媒体记者分析道，首先，小微企业处在产业链的末端，其营运资金容易受到上下游企业的挤压，形成比较多的应收账款，同时，通胀预期使小微企业的存货增长较快，占用了不少资金，加剧了资金紧张；其次，由于国际金融市场持续动荡，国内外市场也在发生急剧变化，市场变化导致包括人工、原材料在内的企业成本有所上升；第三，资金价格上扬，如9月末货币市场利率明显上扬，隔夜和7天期同业拆借利率均接近4%，同时社会资金面偏紧使一部分小微企业转向了高成本的民间融资，成本上升较快。此外，也不排除一些小微企业主为了牟取高额利润，参与高风险的投机行为而造成资金链断裂。

姜建清认为，小企业和小客户是个大市场，随着大企业、大项目从资本市场获取融资的能力越来越强，大型银行要想生存和发展，必须转向小微企业市场。“现代科技使大型银行变‘扁了，大象也能快跑了，能做到不把小微企业当成一个独立的经营实体来看待了——当我们把这些小微企业放到产业链里面来看以后，马上会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