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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翻译出版的质量危机与诊断

2011-12-29时世平

出版科学 2011年6期

  [摘要]包括诺贝尔文学作品在内的世界著名文学作品翻译出版,近年来在中国出版界得到广泛关注。但是,目前一些过于追求经济效益的文学翻译出版,使得翻译出版工作出现了粗制滥造的劣质化危机。文学翻译出版精品战略是一个系统工程,要摆脱这种危机,出版社要重新厘清文学翻译工作的性质,找准与作品内容、精神相契合的翻译者,在出版审批与监督上下功夫,以打造精品为工作标准。
  [关键词]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翻译出版质量危机
  [中图分类号]G2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童编号]1009—5853(2011)06—0052—03
  2011年诺贝尔文学奖评选,瑞典诗人托马斯·特兰斯特勒默最终折桂。但是,国人要读到其作品的中文本,却还要等些时日。由是,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中文翻译出版成为人们关注的话题。自1901年诺贝尔文学奖诞生以来,至今已经走过百年历程。能获得此项荣誉,是一个作家得到世界范围内认可的重要标志,与此同时,获奖者、获奖国度等的知名度也会骤然暴涨。因此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翻译出版也成为世界各国共同的课题。对于中国而言,这尤其重要,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位本土作家能获此殊荣。这更增加了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经典面世与国内对诺贝尔文学奖的渴求。由是,在本土的翻译出版视域内,就形成了“引进来”的翻译需求。所谓“引进来”就是翻译引进获奖作品,让国人了解到何为世界级水平,为国人提供学习借鉴的对象。但是,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在翻译引进过程中却甚嚣尘上,粗制滥造,表现出唯经济效益是求的不良倾向,值得我们警醒。
  1、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出版的“热”与“冷”
  刚刚召开的十七届六中全会将文化产业作为议题,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文化软实力的建设。我们必须承认,我国的文学创作虽然取得了较高成绩,具有一定的文化竞争力,但与国外成熟的作家作品相比,还存在一定的差距。翻译出版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就是将国外优秀作品引进来,以资学习借鉴。在实践中,大多数著名作家也承认受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影响很明显。仅以《百年孤独》为例,如莫言在谈及自己1985年创作时明确表示其思想与艺术上都受到《百年孤独》的影响,并将马尔克斯视为自己写作资源的“两座灼热的高炉”之一。而被公认为现实主义作家的陈忠实,就曾在创作《白鹿原》之前有意阅读了包括《百年孤独》在内的几部外国文学名著,《白鹿原》开头的第一句是“白嘉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这类似于《百年孤独》的开头。作家受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影响之深由此可见一斑。一般读者在期待与渴望诺贝尔文学奖情结的逼促下,更是成为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忠实粉丝,这形成了巨大的市场需求。
  正是诺贝尔文学奖这种强大的影响力,再加上国人沉重的诺贝尔文学奖情结,使得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作品在中国一路畅销,甚至脱销。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前,各家出版社以押宝的方式尽其所能地翻译出版有可能问鼎诺贝尔文学奖的外国作家作品,诺贝尔文学奖评定后,各家又争相竞争获奖作者的版权,以期获得良好的经济与社会效益(在某种意义上讲,重点是经济效益)。经济效益的吸引,让国内各出版社尽量追求及时、同步翻译出版当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也正是这样的翻译出版心理作祟,在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引进”问题上,越来越表现出经济利益至上、粗制滥造的倾向。每年,在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翻译出版中,中国出版业也在经历冰火两重天的煎熬。
  国内对于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翻译出版,也因出版社的分工不同而有所不同。除了国内少数几个以翻译出版外国作家作品为主业的出版社外,其余出版社只是将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翻译工作当作一个小分支的余兴节目来抓罢了。对出版社来说,大多数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其实有点鸡肋的感觉:它们毕竟是一个好题材,但要畅销却又有相当的难度。这就是国内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翻译出版工作的尴尬处境。如果不改变这种尴尬境地,大陆的翻译出版就会面临无序且混乱的纷争格局。这种无序竞争,使得各家出版社在引进翻译诺贝尔文学奖作品时就像是在抢滩,谁能第一时间登陆,即翻译出诺贝尔文学奖作品,谁就在无形中更接近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也许,这有点虚幻,但不去努力争取,恐怕连接近这虚幻希望的机会都将失去。这已经被许多出版社的翻译出版操作方式所证明。如2004年耶利内克获诺贝尔文学奖,从其获奖到作品大规模在国内翻译出版,中间只有短短3个月,这是国内出版界追踪诺贝尔文学奖速度最快的一次。当然,《钢琴教师》的销量的确可以证明这是一次成功的抢滩翻译,它首印3万册,后加印到8万册。但是,其中暴露出的问题也令我们侧目。
  诺贝尔文学奖作品并非就是不破真身,其被市场认同与消费的反馈情况也决定了出版社是获利,还是无功而返。据统计,近年来销售情况比较好的诺贝尔文学奖作品是2003年由译林出版社出版的库切作品《耻》,而此后由浙江文艺出版社推出的《库切作品集》销量就不是太好。再如,2004年耶利内克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之后,在国内出现出版热潮。在短短的两三个月时间里,有多本耶利内克作品问世,十月文艺、上海译文、长江文艺等出版社都相继推出了她的作品。但是,除了被改编为同名电影的《钢琴教师》市场反应较为热烈外,耶利内克的其他作品市场反应均较为平淡,与出版热产生了较大反差。这种情况其实延续了诺贝尔文学奖作品一贯的市场形态:虽然每一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都能构成图书市场的热点,但最后能够获得市场成功的图书并不多。特别是有些作家对读者来说太过陌生,他们的作品畅销的可能性不大;即使是读者熟悉的作家,也不可能所有的作品都能畅销。最极端的例子是2002年的获奖者匈牙利作家凯尔特斯,他的作品在书店里几乎无人问津,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的《无命运的人生》,开印数只有7000册。
  2、“问诊”诺贝尔文学奖功利性翻译
  2004年耶利内克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出版虽然作为一次成功的运作,但其暴露出的问题也不容忽视——诺贝尔文学奖作品的翻译质量问题。一般而言,在诺贝尔文学奖新得主名单公布后,出版社“抢”得版权后立即组织人手开展翻译工作。这种追求时效性的翻译出版,从积极意义上来讲,使得无论是已经经典化的作家还是诺贝尔文学奖新得主都在中国得到了广泛关注,就翻译引进工作而言这是卓有成效的。但是,这种唯时效性是求的翻译,却让我们不得不深思。因为这种操作方式已经背离文学翻译的真正内涵,使得翻译工作的技术化操作趋势越来越严重。所谓技术化操作,就是仅当文学翻译工作是一种同语等值或等效的翻译,只用母语文通句顺地翻译出来,至于字里行间所隐藏的文化内涵、作品深邃的思想意蕴则并不能在翻译中体现。这一点,郁达夫先生一语中的:“但我想我们既欲把一个异国人的思想丽句,传给同胞,我们的职务,终不是翻翻字典可以了局。……我们想传达他的思想的人,至少也得从头至尾,设身处地的陪他思索一番,才能对得起作者。”翻译的本质是一种语言转换,文学翻译也是一种语言转换。但文学翻译中的语言转换既要讲科学性和规定性,更要讲文学性和艺术性,同时又要尽量符合信达雅的要求,最大限度地追求与原作相一致的体式风格。文学翻译是翻译者与原作者的思想碰撞,是二者惺惺相惜的一种互为知己的状态,它需要翻译者与原作者之间精神契合,从这一点上来看,只是懂得源语言与本土语言的等效或等值转化是无法翻译出好作品的——等值或等效翻译只适合于非艺术门类的翻译。
  更有甚者,将大部头作品采用切割式多人分工的方式合译。这种方式由于翻译者水平各异,文学领悟力也各有差别,造成了翻译作品前后风格、遣词造句等出现差异。还以耶利内克为例,从耶利内克获奖到其作品大规模在国内翻译出版,为时只有3个月。据出版者坦言,其操作方式是:“有的作品,比如剧本是几个译者完成,有一个主译者负责最后统稿。”这是抢得版权的出版社的夫子自道。但这种多人合译,以追求时效为目的的做法,却是根本不妥的办法,冯骥才先生曾批评道:“现在很多的出版社一听说哪个国家的作家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就会迅速将作品拿来,然后将文章切成几段,找来几个人去翻译,会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搞出一个中译本。”这是“对作家作品的糟蹋,也是对我们文学的糟蹋”。冯骥才先生这里的“糟蹋”之词,涵盖的现象值得我们体味。查《现代汉语词典》,“糟蹋”即不爱惜、不珍惜,它的两个义项一为损坏、浪费,一为侮辱、践踏。这两个义项概括了翻译出版工作技术化、功利性操作的两种危害。第一个义项概括了翻译技术化、功利化操作的初期危害,即对作品的不尊重、不珍惜。但是,如果这种趋势成为常态的话,将贻害无穷。这时的翻译工作,无异于是在侮辱、践踏各国的精神财富,当然,也是对广大读者读书权利与对阅读渴求的一种摧残与剥夺。
  翻译工作是中外交流的一座桥梁。这座桥梁的质量好坏直接影响到中外交流的广度、深度以及精神的契合度。同处中文语境,中国大陆出版社应该借鉴一下台湾出版业的做法与经验。台湾的外国文学出版有着比较成熟的市场基础,经营得比较成功的出版公司比如时报、联经、远流等,对包括诺贝尔文学奖在内的外国文学作品一向重视,基本上各国重要的文学奖获奖作品都能在不长的时间里面翻译出版。值得特别指出的是,虽然台湾出版外国文学新作的速度非常快,但对于最重要的获奖作品,往往需要一年左右的运作时间,没有谁会为了抢时间而放弃品质,正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之下,外国文学作品的市场获得了最好的成长空间。反观内地,押宝式、抢滩式的翻译出版方式层出不穷,可又有几家出版社在喧嚣鼎沸的出版闹局中能够以品质为重,持守精品出版策略昵?读好书,使人如“与菩人交,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而读坏书,则如“与不善人交,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这种危害,恐怕不只是经济效益的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