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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2-29刘春

中国周刊 2011年5期

  最近突然想戒酒,原因很简单,一是连续战斗后身体吃不消,尤其清明节回家,亲朋好友相约不断,一晚上都在三场之上,晕乎乎睡下,早晨起来头昏脸肿关节疼,哪儿都不舒服,这时候如果已经有朋友安排中午的酒席,那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第二个原因,是看到身边好友个个忙着健身减肥,也想跟风,结果去会所一量,我的生理年龄比实际年龄超出了4岁,相信其中一大半是酒精的功劳。于是,灵魂深处闹革命,觉得自己怎么也得戒酒了,起码不能连着每天喝,起码不能一晚上喝几场,起码不能白的红的黄的掺着喝,起码不能半夜还去宵夜接着喝。
  想到做到,从4月6号那天晚上我戒酒了。以往我晚上不吃饭,如果没应酬,就一个人溜到熟悉的小饭馆,两个炒菜两瓶啤酒一本书,有滋有味有文化。现在不成了,医生要求少吃肉不喝酒,只好两个蔬菜一碗饭,稀里糊涂吃完,顺便在院子里快走上几圈。春风里,我走得那个悲壮,那个自我感动啊,脑海里闪烁过一道道美食一盏盏灯一张张面孔一阵阵笑声,切,不就是开怀畅饮吗?不就是欢声笑语吗?哥们儿不稀罕,咱现在低碳生存健康生活。
  回到房间,春夜正长,灵魂深处继续革命。为什么我的生活方式那么糟糕呢?凡是医生倡导的,都是我特别抵触的;凡是大夫反对的,都是我特别喜欢的。我不喜欢跑步不喜欢健身,不喜欢水果不喜欢蔬菜尤其是开水白菜,不喜欢清淡不喜欢黑麦面包;我喜欢喝酒,喜欢抽烟,喜欢吃肉,尤其祖国各地那些土生土长重油重色生气勃勃的肉菜,我喜欢宵夜,喜欢大排档,喜欢老李烤串就啤酒。总之,我是不可救药了,只好一边堕落一边用命理之说自我安慰。也奇怪了,人越不健康生活,朋友越多知音越多,大家最喜欢的,就是一边堕落着酗酒,一边嘲笑着现代医学。这一次,我能坚持几天呢?
  说起来,我还真有毅力,竟然坚持了三天。这三天,多少局被我依然推辞,多少次我拿起老友的电话又默默放下,多少次,看到微博里一堆家伙在那里胡吃海喝瞎得瑟,心里那个羡慕妒忌恨啊。这三天,老天折磨人啊,春风沉醉,吹面不寒,正是宵夜的美好时光啊。年轻时穷,吃不起喝不起,每个春天的夜晚都是一次折磨。现如今,总算吃喝不愁了,却是不能吃不能喝。我不得不从哲学的高度开始怀疑人生的意义。呵呵,革命开始上高度了。
  三天下来,真见成效,一称,瘦了2斤多,大夫很高兴,我也乐得不行。走出会所,电话来了,老朋友,说要摆酒庆贺,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我还得交往吧,我得珍惜大好春光吧,而且这是个周末啊,而且我的成果不该在朋友中展示展示吗?就一个晚上吧,要不我少喝点,少吃点肉?最起码我不会连着喝几场吧——这一瞬间,我跟小时候写的党八股作文一样,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终于,恶习战胜了我,我忍不住赴约了。
  接下来的结果可想而知,一个没有毅力的人,重新坐在酒桌上,面对美酒佳肴,面对老友欢聚,他是何等从容地回到过去,他是多么的如沐春风,他是怎样的频频举杯谈笑风生。当然,他可能在散席后还意犹未尽,那么早回家干吗呢,于是他会打上几个电话,又欣然出现在另一个酒席上。然后兴尽而返,然后昏昏入睡,然后迎来痛苦的早晨,然后,灵魂深处再次开始大批判。
  此刻,我又开始纠结了,今天晚上,喝,还是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