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实性艺术的生命力——赏析孙家彬的雕塑新作
2011-12-25宋伟光
■宋伟光
by Song Weiguang
写实性艺术的生命力
——赏析孙家彬的雕塑新作
■宋伟光
The Vitality of Realistic Art Aprreciation of New Sculptures creaded by Sun Jiabin
by Song Weiguang
邱少云
黄继光
在当下观念性艺术处于强势的语境中,写实性艺术在一定程度上似乎被其所覆盖。然而,写实性艺术依然以他顽强的生命力和新的理念彰显其自身的艺术魅力。写实性艺术的要点在于,在反映客观事物外部真实的前提下揭示出对象的精神内质,是立足于写实的“可辨认”性中深层的艺术表达。因此,就此方面而言,写实性艺术有着其他艺术表现形式所难以同性相比的特征和艺术功能。这需要艺术家对所表现的对象做深入的了解,“通过理性分析和感性的‘觉察’,进行主观‘重组’”(孙家彬语)。如此,才能提取出表达精神内涵的感人的艺术形象。
鲁迅美术学院教授孙家彬先生是一位善于在重大题材中充分表达审美个性的雕塑艺术家。他长期以来关注对历史事件、历史人物的塑造、刻画。从他所创作的毛泽东、宋庆龄、抗联英雄到表现李四光、张志新等一系列纪念性写实雕塑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出,他不仅善于运用具像的写实手法,创作出现实主义的雕塑艺术,还探索着以具像的方式表达象征喻意的语义方式,如作品《张志新》之构思特征,便是以夸张的手法,对比反衬,使“阳光”与“黑暗”,“生命”与“死亡”异质同构,具有深刻的象征性意味。目前,这位勤勉的老艺术家仍在艺术的沃土中辛勤地耕耘着,最近他又有新的创作,且看:
《宋庆龄》立像,这是为一处以表现母爱为主题的公园所创作的作品。对于孙家彬来说塑造宋庆龄的形象不是第一次了,早在上世纪80年代初,他就设计过宋庆龄手握建国大纲的立像,表现的是一位共和国开拓者的形象;而当下创作的这尊《宋庆龄》雕像,表现的则是一位伟大的女性在抗战中奔走呼号、争取援助、呼吁和平的形象,侧重于体现母爱、人性之精神价值。在作品的细节处理上,孙家彬立意良巧,使细节的刻画起到渲染和深化主题内涵的作用。如对宋庆龄手持“挎包”的细节设计,深化了她为抗日募捐之主题,起到了点题的作用。而对“围巾”则做了拉长的处理,且有意运用了中国传统雕塑的装饰性语素来刻画其细节,与“包”“手”形成了一股韵律的回旋与呼应,不仅暗示了她正行进、奔波于抗战征程之中的寓意,还增强了作品的形式美感。
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孙家彬在塑造宋庆龄的额头部位时,有意地强调了额丘的形体而削减了眉弓的起浮,目的是从视觉上使受众感受到女性眉宇之间的“柔美之气”,以表现她的韵致,且在眼睛处理上比宋庆龄本人加大一点,对头部横断面的塑造也拉大了前后空间,这种立足于表现人物的精神气质而进行的适度夸张的艺术处理,收到了生动的视觉艺术效果,增强了艺术的感染力。
在对宋庆龄形象塑造的手法上,孙家彬兼工带写,方圆兼顾,在衣纹的处理上没有面面俱到地模拟生活中的真实,却在衣饰的下摆处形成有线有面的体积感,且于衣角处做一翘起处理,使之呈现出静中有动的感觉。由于他创造性地运用线面结合的方式,使宋庆龄之雕像,凸显出一种厚重的建筑之感,这种建筑感的视觉力度,更能体现出宋庆龄这位非凡的女性目光中所透射出的慈祥、亲切、坚毅、刚强的人格魅力。也正因为孙家彬的这种线面结合的方式,更能从审美意义上体会出中国人、中国女性的内敛、含蓄的人格境界。
宋庆龄
像孙家彬这种能够从精神意义上去把握所塑造的人物形象的作品,还应提及他刚刚创作完成的《黄继光》《邱少云》。黄继光、邱少云两位英烈的塑像是为他们生前所在的部队的一个军史馆而创作的,这两尊英雄形象是放置于军史馆大门两侧处。按孙家彬所言:“这就出现了难点,黄继光舍身炸碉堡,是立身的,而邱少云怕暴露目标是趴在地上活活地被大火所吞噬的。一个站着、一个趴着,这一高一低的形态,显然不适合于纪念馆大门两侧的空间位置,会产生一种视觉上的不协调之感”。为了从视觉上使两尊雕像在高度上达到统一,开始孙家彬设计以斜起的土坡来抬高邱少云的整体高度,然而这种方式难以有效地表现邱少云的英雄事迹特质。郭沫若曾有诗:“火中不灭凤凰俦,国际英雄黄与邱”以颂扬英雄之精神不朽,孙家彬撷取郭老之诗意,设意将邱少云塑造成为火中不灭之凤凰,以讴歌他于烈火中永生之壮烈。孙家彬一改过去的方案,使火焰蔓延于邱少云身体之上,产生了一种凤凰飞升的意象。在此,邱少云坚毅地咬紧牙关忍受着巨大痛苦的表情与火焰的汹汹之势浑然一体,更加烘托出英雄的不屈与伟大。火焰飞涌的高度恰巧与黄继光立像的高度相一致,这样便使这两尊英雄雕像在视觉空间中相协调、相呼应了,呈现出一种特有的视觉效果。
还有一点,值得一述。一般圆雕中忌讳表现诸如火、水、云的形态,雕塑家对此往往是回避的。这是因为这种处于变化中的形体,不适合静态的雕塑语言,如果将之凝固于静止的形态中难免会带有一定的死板的匠气。当然对浮雕或民间传统雕刻而言,表现此类还是比较适合的,这是因为浮雕或民间工艺具有了绘画性和工艺性质。但塑造邱少云之英雄形象,“火”是表现他唯一的、决定性的条件,这是主观真实与艺术表现内容的需要。孙家彬几经推敲,在他的艺术处理下,使“火”的造型带有写实性,又兼顾到了“装饰效果”。因此,使之富有了象征性意味。
孙家彬目前正在创作表现毛泽东在长征途中,于六盘山击溃敌人,摆脱追兵,一鼓作气,翻越六盘山,长驱直入,挺进陕北的《六盘山抒怀》。孙家彬在捕捉“抒怀”之意象时,脑海中涌动着毛泽东《清平乐·六盘山》词,他灵感飞驰,心随笔运。所以,仅用了半天时间,便把毛泽东立于高山之巅,畅情抒怀的革命浪漫主义气质塑造了出来。使毛泽东的形象与《清平乐·六盘山》词之意境形成了一种语境的转换,这是把诗词的语言意象借代成视觉形象的成功构思。目前,此作虽尚处在创作期间,但小稿中已显气势。艺术家对所塑造的形象,首先应了解它,喜欢它,并能达到与之共语、共思之境地,如此方能做到角色的转换。如他所言:“雕塑家是编剧,是导演,是演员,也是观众,还是批评者,应在作品中考虑到后人对此的评价”。
和平小稿
冰之舞小稿
六盘上抒怀小稿
抗联女战士小稿
渡江战役五大前委小稿
孙家彬一直充满着艺术创作的激情,据他说,自创作完《白山黑水》之后,更加激发了他的这种激情。艺术家有一种情怀,即生命中涌动着一股下意识的激流,这股激流可以化为艺术的激情,变幻出无穷的艺术形象。这股激情源于生存环境,源于受教育的背景,更源于天生的秉性。这几点纠合在一起便产生了个性,当个性升华为审美态度时,便产生了艺术家充满情感的作品。笔者曾在一篇评论孙家彬的文章中说到,孙家彬先生出生在旧中国,经历了日伪铁蹄下东北地区的血雨腥风,心中激荡着对“自由”“幸福”“国家”的渴望之情,因此他自然地崇拜英雄,崇敬领袖。这种生存经历是形成他心理趋向与价值选择的过程,也是形成他的“国家意识”的过程,这种心理基础自然地也就变化成为了他审美赋形的基础。他塑造的领袖、英雄人物不是概念化的摹写,强调的是内在精神价值。对此,他认为,对于所塑造的形象,如人物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包括每一条衣纹的处理都影响着作品的成败。所以,不仅在艺术处理上应对每一部位的表达都事先做出一定的预估和判断,而且还要随时审视作品、发现问题。因而,成功之作往往是在总的动态和衣纹的处理上花费的时间和精力要比头像还要多。他说:“若说‘头像’是关键部位,没有错;但一件作品的总体气韵、意境光靠头部的形象是绝对营造不出来的”。正因为孙家彬对雕塑造型的视觉特性有如此之认识,才使得他表现的人物有一种沉淀的、干练的、质朴的、厚重的艺术魅力,达到一种高于生活的精神感受。
亚里士多德在《物理学》中指出:“艺术或是模仿自然,或是呈现自然所做不出的事情”。写实性艺术之要旨,在于通过事物的表象,提取出能够阐发精神价值的形态,深化它的典型意义。纪念性雕塑的创作,与其他题材的艺术创作是有很大区别的,纪念性艺术表现的是重大题材,有其严肃性,在创作态度上更加严谨,耗费的心力更大。因为它依据的是历史实事,即使在创作中无论如何力求“突破”“创新”,但都得以纪念性艺术的特征为中心,以真实性为依据,来发掘历史事件的典型意义。因而,写实性现实主义艺术仍然是一个需要深入研究的课题。孙家彬曾如是说:“对于现实主义题材的深入挖掘,是民族的需要,是社会的需要……”。
Professor Sun Jiabin of Lu Xun Academy of Fine Artsisa sculpture artistgood at expressing individualized aestheticsin major themes.Herecombined theartisticobjectssubjectivelyafter rationalanalysisand emotionalawareness,creating lotsof sculptures with rich spiritualcontentsandextending theexpressing methodsofrealistictopic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