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省长下乡记

◎褚朝新

穿着一双帆布球鞋，2011年6月23日，两鬓斑白的山西省副省长刘维佳，走走看看，连着走了三个多小时。

在玉米地里，温庄村支书霍敬德有些跟不上，紧跟着刘维佳的册村镇党委书记张鹏，满脑门汗。

下一个小坡，刘维佳和霍敬德相互搀扶了一下。这是刘维佳第三次造访贫困村——长治市沁县册村镇温庄。

2011年4月26日，事先没与市、县、乡打招呼的刘维佳，悄悄到了温庄。随行的，只有山西省扶贫办两名官员和一名司机。

这一趟，刘维佳帮农民种玉米，吃了农家饭，夜宿农家，两天的调查他发现了诸多影响农民增收和脱贫致富的问题。

2011年6月19日《人民日报》摘登了刘维佳的部分下乡日记，引起社会关注，“干部下乡”成为探讨热点。

突访贫困村

4月26日，60岁的霍敬德第一次见到了山西省副省长刘维佳。

霍敬德一眼就认出了刘维佳，说他“跟电视上一样一样的”。

刘维佳一见霍敬德，就要求先给他安排点农活干。霍敬德说，现在村里多数农户都用农机种地了，到地里也插不上手，还是别去了。

站在村道上刘维佳发现，对面山上有人在用牛种地，提出就去那里帮忙。

霍敬德劝说，那里看着近，走起来很远，要绕过沟底才能到对面山上。不过刘维佳坚持要去。

在对面山上种地的是三位老人，62岁的霍栓英和老伴，还有帮忙的嫂子。看着这样一幅老者“农耕图”，刘维佳说自己心情沉重，上前接过了老人手里的活。

三个人干了近2个小时。玉米种完了，坐在田埂上，刘维佳问老人，为什么不用农机种地。老人说，今年农机种地的价格每亩又涨了10块钱，柴油、种子、化肥的价格都涨了不少，用牛种地是为了少花点钱。

事后，刘维佳在日记里写道：“看来乡村的老年农妇也面临着通胀的现实压力，这也是今年经济工作必须应对好的首要问题。”

探寻问题

从地里离开，刘维佳提出去支书霍敬德家里看看存粮有多少。在仓房，刘维佳发现十几根崭新的喷灌水管放在墙角。

霍敬德说，前年温庄新上了一个百亩喷灌的项目。于是，刘维佳到村北头，发现地里的喷灌管整齐完好，但看不出用过的痕迹，问：“天这么旱为啥不喷灌？”

老霍说，电表烧坏了。村里太穷，没钱修水泵和表。

刘维佳还发现附近有一个水库，村官说那是“千女水库”，1958年上千名妇女修建的，早些年渠道就坏了，有水也用不上。

注意到“百亩喷灌”和“千女水库”的尴尬境地后，刘维佳在日记里写下：“项目建设必须解决好配套、使用和管理的问题，否则就是劳民伤财。”

看完“喷灌工程”，刘维佳回到霍敬德家吃午饭。中午1点多，霍敬德的老伴煮了手擀面。

“上午干农活，山路也走得多，加上没有菜，我吃了两碗面还觉得不饱，又连吃两个土鸡蛋。没有人陪餐，也没有客套，午饭只用了10多分钟。”刘维佳说。

吃完饭，自带被褥的刘维佳到了村民霍俊峰家里休息了一会儿。当晚，刘维佳在村里召开了座谈会，探讨养羊、种核桃、育树苗增收等问题。

4月27日吃过早饭，刘维佳一行留下了200元饭钱后离开。

副省长“暴露”

“为避免层层陪同，不干扰市、县、乡同志的工作，也就一概没和他们打招呼。我是想一竿子插到底，悄悄在村里住下，尽可能做到‘村不扰民、县不扰官’。”刘维佳在日记里说。

4月26日上午，从太原出发奔赴温庄的途中，刘维佳一行差点被发现。

汽车路过沁县县城时，与刘维佳同车的山西省扶贫办主任刘昆明突然收到沁县扶贫办主任李新伟的短信：“昆明主任，我看到省扶贫办的车了，您来沁县了吗？”

刘维佳立即提醒刘昆明，“不能让县里知道我来下乡住村，否则会惊动不少人。”

刘昆明回复短信说：“我在太原，车到沁县办事。”

“汽车顺利驶出县城，透过后车窗没有发现其他车跟随，这场巧遇没有影响我们的行程。”刘维佳在日记里写道。

霍敬德回忆说，当日刘维佳一见面就嘱咐不要向镇里和县里报告消息。

4月26日下午，霍敬德陪着刘维佳在村里转，“刚从会计家里出来，镇里就来电话了，问我谁在村里”。

霍敬德说，打电话的是镇党委副书记王振华。他如实报告是刘副省长。

不一会儿，戴着“护林防火”红袖标的镇党委书记兼镇长张鹏、副镇长卫国宏、镇党委副书记王振华赶到。三人称，恰好在温庄附近检查森林防火。

张鹏等官员赶到后，县里的官员们也闻讯相继赶到。

“这就使我的‘县不扰官’想法打了折扣。”刘维佳说。

4月27日上午，刘维佳离开册村镇后到郭村镇走访。有当地官员陪同午饭，饭桌上出现了一盘牛肉，刘维佳感叹：“这顿饭吃得不如在温庄那几顿饭舒服，有人陪餐即便是派饭也变了味。”

快速的改变

副省长刘维佳到访后，如今，温庄的“喷灌工程”已修好。霍敬德说：“已经浇过两回地了。”大学生村官任江辉说，修设备花了约一万元，是上级政府帮助解决的费用。

另外，因村里部分田间路只有一两米宽，部分农机不能通行，县发改局还承诺帮助村里修一条2500米的田间路。

6月23日下午，刘维佳再访温庄。沁县县委书记田志明迅速赶到现场，提出要陪同刘维佳一起走访温庄。

“你回去吧，我自己转转，你事情挺多的，忙你的去吧。”刘维佳说。

一个多小时后，在村民家里吃午饭时刘维佳问镇党委书记张鹏，“你真的不知道我要来？怎么我一来你就在这里啊？”

张鹏称自己恰好在附近处理事情，是巧遇。

不过，刘维佳注意到村里发生了一些变化：沿村道的民房被统一刷成了白色，部分墙面写上了“发展特色产业实现收入翻番”的标语。

从刘维佳第一次到访后，温庄村支书霍敬德忙了起来。各级官员到村里的频率，明显比过去高了。

60岁的霍敬德说，这是他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副省长。当村官10多年，之前他见过的最大的官是前任县委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