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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党初期党内诸问题的论争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2011-12-24鲁月棉

上海党史与党建 2011年12期
关键词:论争领导权瞿秋白

●鲁月棉 聂 苗

建党初期党内诸问题的论争与马克思主义中国化

●鲁月棉 聂 苗

本文通过对建党初期我们党对中国革命的领导权、革命前途、革命形式等重要问题的论争过程的研究,探讨建党初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问题,并明确论争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动力,以期对新时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提供启示与借鉴。

建党初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论争

建党初期,中国共产党对中国革命的领导权、革命前途、革命形式等问题均有论争。对这些问题的论争,是幼年的中国共产党运用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指导中国革命的最初探索,反映了我们党在革命实践中探索适合中国革命道路的可贵品质。

一、关于中国革命领导权的论争

无产阶级还是资产阶级掌握革命领导权是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核心问题,建党初期党内对此问题的论争可谓相当激烈,其重要代表就是瞿秋白、陈独秀和彭述之等。

陈独秀认定资产阶级革命是由资产阶级领导的。他认为,中国资产阶级虽然还很弱小,但是比起工人、农民要好很多,且无产阶级是随着资产阶级的发展而发展的,故革命应该由资产阶级领导。他说:“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各社会阶级固然一体幼稚,然而资产阶级的力量究竟比农民集中,比工人雄厚,因此革命若轻视了资产阶级,是一个很大的错误观念”,“无产阶级客观的力量是随着资产阶级之发达而发达的,殖民地半殖民地的资产阶级既然不能成为一个独立的革命势力,无产阶级就更不用说了”[1],所以“中国目前所急需的是民族革命运动,这个运动的领袖应该是中国国民党!”[2]

与陈独秀的观点截然相反,彭述之几乎否认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存在,认为中国工人阶级天然是国民革命的领导者。他说,“按照革命的本性,国民革命应该是资产阶级的”,但“它的力量太薄弱,其数量上太可怜”,“在这种情形下,要资产阶级来参加国民革命,已是难能之事,若望其来作国民革命的领导者,宁非梦想!”[3]他通过分析工人阶级的数量和觉悟力得出结论:“中国的工人阶级认识它的敌人——帝国主义与军阀,比任何阶级要明确、要深刻。这就是中国工人阶级能担负领导中国国民革命之唯一客观条件、根本原因……所以中国工人阶级天然是国民革命的领导者。”[4]

针对陈独秀的无产阶级不可能领导革命和彭述之的无产阶级“天然”领导权思想,瞿秋白进行了批驳。首先,瞿秋白指明了实现无产阶级对民主革命的领导是无产阶级应当担负的历史使命,批判了陈独秀否认无产阶级没有能力领导民主革命的观点。他指出:“中国革命即使是资产阶级性的民权革命,也非是由无产阶级取得领袖权不能胜利,因为他根本是农地革命;何况中国革命是世界无产阶级革命之一部分”[5]。在他看来,中国革命的本质是农民革命,必须在无产阶级的领导下才能取得胜利。其次,瞿秋白批判了彭述之的“天然”领导权思想。瞿秋白基于当时国民党内的右翼势力控制着军政实权的现实,指出无产阶级对革命的领导权必须努力争夺。同时,他指出彭述之的思想夸大了无产阶级获得领导权的有利一面,忽视了资产阶级对领导权的有力争夺。他认为,“无产阶级与农民工匠联盟作为进攻帝国主义官僚买办地主阶级的主力军”,要“努力取得工农小资产阶级的一切妥协主义的影响,隔离民族资产阶级而使之孤立,无产阶级方能争得革命的领袖权”[6]。由此,在以瞿秋白为代表的党内早期领导人看来,中国革命的性质虽然是资产阶级的,但中国的资产阶级并不能领导革命取得胜利,只有无产阶级才能领导革命,而且革命的前途应当是社会主义的。

二、关于中国革命前途的论争

关于中国革命前途问题的论争,主要集中体现在两个阶段。

一是国共合作之前。在这一阶段,代表人物有陈独秀、瞿秋白、蔡和森等,尽管他们的认识存在着缺陷,但论争促进了对这一问题的认识。

在陈独秀看来,民主革命的胜利是资产阶级的胜利,即资本主义的前途。1923年陈独秀发表了《资产阶级的革命与革命的资产阶级》一文,这是他关于资本主义前途的最直白的表达,认为辛亥革命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幼稚的中国资产阶级,“不懂得民主的革命党之胜利就是他们资产阶级之胜利”[7]。1923年12月在《中国国民革命与社会各阶级》中,陈独秀强调了国民革命的性质是资产阶级的革命,中国工人阶级不是独立的革命势力,农民阶级自私散漫,国民革命的成功仅仅是资本主义的发展,故而“在国民革命成功之后,在普通形势之下,自然是资产阶级握得政权”[8]。瞿秋白则发表了不同的看法,认为“中国国民革命与世界社会革命合流直达社会主义”,“不论这中间要经多少波折,革命与反革命互相激荡,而结果最终的胜利必定在世界及国内的无产阶级。”“中国已渐进于资本主义而需要民权主义的改革”,所以,中国“以劳工阶级的方法进行国民革命……劳工阶级的最后目标在社会主义”[9]。

二是国共合作至党的五大。这一阶段,随着国民革命的迅速发展,党内对中国革命前途的认识不断提高。其中的代表人物是恽代英和瞿秋白,其中党的四大的召开对革命前途问题产生了重要影响。《中国共产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决议案》指出:民族革命胜利后,能否接着就是无产阶级的革命,是否必须经过资产阶级民主制度,必得无产阶级在民族革命中自己阶级的革命准备至何种程度及那时的社会的客观条件定之。虽然党的四大并没有对中国革命的前途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但是相对于二大、三大提出的“资本主义前途”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五卅运动中无产阶级力量得到充分表现,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斗争更加激烈。与此同时,中共与戴季陶主义在理论上的斗争也促进了党对革命前途的认识。戴季陶主义的实质就是要使中国革命朝着西欧式的资本主义道路上发展,中国共产党人驳斥了戴季陶主义的错误观点。毛泽东在《国民党右派分离的原因及对中国革命前途的影响》一文中分析了中国革命所处的国际国内环境,否认了在中国建立资产阶级一阶级的专政和资本主义前途之可能。瞿秋白也认为,国民革命要从根本上推翻资本主义,故而国民革命胜利后也决不可能有资本主义在中国的发展。“这种革命的胜利自然就是打倒帝国主义、资本主义……殖民地上之幼稚的私人资本主义便根本无继续发展之必要与可能。”[10]这样,党内基本形成了比较正确的认识,但这些认识还没有在党内取得统帅地位。

之后,党内对革命前途的认识出现了倒退,党的四届三次会议中提出中国革命的前途是资本主义。1926年11月,共产国际执委会召开第七次扩大会议,斯大林作了《论中国革命前途》的演说,认为中国革命是世界社会主义革命的一部分,中国革命的领导者是无产阶级。共产国际执委会根据斯大林讲演的精神,在1926年12月16日形成了《关于中国形势问题的决议》,指出“中国共产党应该竭尽全力争取实现过渡到非资本主义发展的轨道的这种革命前途”,中国革命的直接目的是“无产阶级、农民和其他被剥削阶级的民主主义专政”[11]的国家政权。党的五大接受了共产国际这一论断。

至此,中国革命的前途是无产阶级革命的认识开始统帅全党。

三、关于革命形式问题的论争

关于革命形式问题的论争,可以从三个阶段进行考察。

一是五卅运动之前。这一时期代表人物主要有陈独秀、恽代英、瞿秋白、邓中夏、周恩来等。恽代英和陈独秀,由于对近代中国社会性质和社会各阶层的缺乏科学分析,对武装斗争的重要性认识不足。恽代英认为,“宣传、组织、训练,究竟是比军事运动十百倍重要的事”[12]。陈独秀的认识比较教条,认为按照理论的要求,要先有了强大的政党,才能够着手搞军队,而有了强大的军队,才可能建立政权。他指出辛亥革命失败原因之一“是专力军事行动,轻视民众宣传及党的训练”。

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邓中夏、瞿秋白、周恩来等人认识到了武装斗争的重要性,与陈独秀等进行了论争。1924年1月19日,邓中夏在《论兵士运动》一文中,提出“在国民群众革命思潮和革命行动已到极剧烈极汹涌的时候,军事活动不特不可废,而且是重要工作之一……打倒军阀的最有效的方法是兵士运动”[13]。瞿秋白早在1923年就提出了武装斗争问题,是党内最早认识到武装斗争重要性的领导人之一。在他看来,中国革命需要发展,既需要和平的群众运动,也需要流血的武装斗争,两者应该结合起来推动中国革命的发展。他说:“拥护平民自由的武装斗争与团结平民奋斗的群众运动,应当同时并进相互为用”[14]。与邓中夏和瞿秋白不同的是,周恩来直接参与和领导军事活动。在1925年2月东征军到达东莞,周恩来发表演讲时提出,中国要实现和平就必须要“有为人民所有之军队”,革命“全恃军队力量大小”[15]。随着党内对革命形式认识的深入,1925年1月召开的党的四大通过的第一个农民问题的议决案,强调为了适应农民运动的发展,须建立农民武装。

这样,到五卅运动前,党内对武装斗争问题已经有所认识,但有待进一步发展深化。

二是五卅运动至北伐前夕。1925年5月爆发了五卅运动,开始了新的革命高潮。同时,军阀混战,统一战线内国民党右派开始猖狂夺取军队的领导权,这些严酷的现实都使中国共产党对武装斗争的认识有了很大的提高。

瞿秋白在总结了历次斗争事实的基础上提出,五卅运动之所以坚持数月都未能成功,最根本的原因就是“没有真正人民的武力”[16]。他还进一步撰文阐述了中国革命中武装斗争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指出“革命军队既有这样的必要,同时也有充分的可能”[17]“尤其在这一时期,革命战争是主要的方式,其他方式都应当应用,直接的或间接的做革命战争的准备……”[18]这一时期,张国焘和陈独秀也提出了一些正确看法。张国焘认为,在反奉战争开始后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都是全副武装的,要打倒他们必须要实行武装的革命。陈独秀认为,在殖民地半殖民地的民族革命中,军事行动的工作是非常重要,革命的敌人是武装的,革命没有武装就不可能取得胜利。

综观这一阶段党的实践和认识可知,党已经把武装斗争与夺取政权问题进行了紧密联系。

三是北伐至大革命失败。1926年7月召开的党的四届三中扩大会议对这一问题的论争产生了很大影响。

这次会议是在共产国际远东局直接指导下召开的。由于会议必须贯彻莫斯科的路线——中共既要保持独立性,又要事事迁就国民党;既要争取领导权,又不能担任国民党党政军领导职务等,所以会议指导思想混乱,做出了一系列矛盾的决定。但会议对武装斗争问题的认识还是有一定程度的提高,明确了中国共产党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党、随时都准备武装起义的党,在民族革命的进程中,应该参加武装斗争的工作,助长进步的军事势力,摧毁反动的军阀势力,并渐次发展工农群众的势力。正是在这一精神的鼓舞下,蔡和森指出,军事势力对于时下的中国十分重要,它既可以推动革命向前,又可以使革命退后。瞿秋白开始对武装斗争的计划和策略进行研究,提出要造成武装斗争夺取武器的革命意志,还为暴动工作起草了方针、计划。周恩来在筹备上海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时也明确表达了不注意武装自己、就不可能战胜敌人的思想。但由于这次会议特殊的历史背景,会议通过的《农民运动议决案》和《军事运动的议决案》,并没有对武装斗争的具体问题军队建设提出明确部署,甚至还限制党的武装力量的发展壮大。如,在《农民运动议决案》中,对农民武装提出了限制:“一、不要超过自卫的范围……二、不可有常备的组织”[19]。1926年12月的汉口特别会议上,陈独秀依然坚持认为,国民会议是解决中国问题的最好道路。正是中央对武装斗争的错误态度,使中共失去了掌握一支革命武装的机会,也使得工农武装陷入危险境地,阻碍了革命的发展。

综上所述,正是有了论争,使我们党对马克思主义的认识逐渐深入,并在论争中运用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开始了党对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最早探索,为新民主主义理论的形成奠定了基础,而论争本身也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动力。

[1][2][7]陈独秀文章选编(中)[M].上海: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4.363-365.572.254-259.

[3][4][8]蔡尚思.中国现代思想史资料简编第二卷[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645-648.40-51.

[5][6][13][16]六大以前[Z].北京:人民出版社,1980.699.700-703.97.321.

[9][10][17]瞿秋白选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55-58.245-255.281-287.

[11]共产国际有关中国革命的文献资料第一辑[Z].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0.278.

[12]恽代英.军事运动问题(通信)[J].中国青年,第54期.

[14]瞿秋白.中国之地方政治与封建制度[J].向导,第23期.

[15]东莞各界对黄埔革命军之信仰[N].民国日报,1926-2-18.

[18][19]中共中央文件选集(1926)[M].北京: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281-287.212.

D231

A

1009-928X(2011)12-0017-03

作者鲁月棉系中共宝山区委党校讲师;聂苗系中共宝山区委党校助教。

■责任编辑:袁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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