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善辩

陈海春 冯曦

拜登说话内涵深刻、比喻恰当、信手拈来，这还缘于他丰富的人生阅历，可以说坎坷出思想，逆境练口才。

今年8月，美国副总统拜登对中国进行了正式访问。这样的国事访问虽然非常重要，但改革开放时代的中国人也已习以为常。出人意料的是，媒体和公众对拜登能言善辩的风格颇感兴趣，让我们从领导学的视角来解析这位公共演讲家。

能言善辩来之不易

一个领导者的演讲风格和水平，可以反映其内在素质和公众形象，是一件不可小看的问题。这大致由三个要素决定：遗传或早期经历、学习或后来阅历、某些重大事件的刺激。

我们目前见到的拜登是一个能言善辩的拜登，其实他有今天的状态来之不易。拜登出生于一个平民家庭，在他的血脉里没有政客的基因。拜登还有一个缺陷：口吃，这可是从政的“致命毛病”。就如许多成功人士，不在乎人们提及他们早期的某些缺陷，反以此为荣一样，拜登也不避讳这个缺陷。在这次中国之行的重头戏四川大学演讲时，他告诉学生，有一部叫《国王的演讲》的书，这个国王就跟他自己一样，小的时候也是口吃。拜登说，当你口吃的时候，就会因此交流不畅，所以我非常刻苦地练习。的确，青少年时期的拜登将一位政治领袖作为自己的人生楷模，那就是当时风流倜傥、口若悬河的美国总统肯尼迪。在他的感召下，拜登坚持在镜子前背诵大段诗歌，这不仅让他改掉了毛病，还为他以后成为一名出色的政治演说家奠定了基础。

大学毕业后，拜登成为一名律师，这是一个靠口才吃饭的行当。1972年，29岁的拜登当选特拉华州联邦参议员，是美国历史上排名第五的最年轻的参议员。此后他一直连选连任。1975年，拜登成为参议院司法委员会成员，并于1987年到1995年担任司法委员会主席。拜登在参议院外交事务上的成就也十分显赫。自1995年以来，他一直是颇具影响力的参议院对外关系委员会成员，并于2001年至2003年，以及2007年至2008年担任委员会主席。拜登加入参议院对外关系委员会以后，走访世界各地，与很多外国领导人建立了人脉关系。

拜登说话内涵深刻、比喻恰当、信手拈来，这还缘于他丰富的人生阅历，可以说坎坷出思想，逆境练口才。1972年，他当选参议员1个月后，妻子和小女儿在一次车祸中不幸丧生，两个儿子也身受重伤。拜登终日在医院照顾孩子，曾一度打算退出政坛，但最终在儿子的病床前完成了就职宣誓。拜登自己也曾与死神擦肩而过。1988年2月，他因患脑动脉瘤入院治疗。经过两次手术，他很幸运地活了下来，并在7个月后重返参议院。他说自己因为这段经历获得了“生命的第二次转折”。

拜登早期的仕途是比较顺利的，但后来还是尝到了苦果，有人戏称他为“回力球”。1988年和2008年，拜登两次竞选美国总统职位，但最终都铩羽而归。

拜登式的语言特色

评价一个领导者是否能言善辩的尺度大致是四个要素：正确性、独到性、清晰性和流畅性。拜登也不例外，不过他做得更专业一些，这就是为什么他在民主党竞选总统候选人时说了奥巴马那么多的坏话，但奥巴马依然选择他做搭档。让我们来看看拜登在中国五天的表现吧。

正确性是领导者说话的第一要则，这还不是在遣词造句意义上的，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核心价值观和核心利益的维护。领导者对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往往会经常讲，反复讲，不怕重复。拜登清楚，当今中国人最关心和更关心什么。在美国债务危机的阴影下，他此行的最大任务，除了要进一步巩固美中关系外，也要让中国重拾对美国经济的信心。在与中国领导人胡锦涛和温家宝的会见中，他表达了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在四川大学演讲的学生提问中，他做了更详细的解释。他相信美债还是安全的，他尤其提到中国人拥有很大量的美国国债，这个绝对数字的确是非常大，但是相对于美国来说，美债的85%还是美国人自己持有的，所以为了保持对美国国内的稳定，他们也是一定要把美国的经济搞上去，所以请中国人放心。

独特性给领导者表达个性提供了机会，并给领导者演讲话题带来更丰富的内容。许多西方领导人都是这方面的高手，他们在此下的功夫，绝不比表述国家政策少。8月18日中午，刚刚参加完欢迎仪式后，拜登来到北京市中心鼓楼附近一家小吃店享用午餐，品尝北京特色小吃——炸酱面和包子。拜登向大家介绍自己的孙女，当有些客人向拜登说她很美丽时，拜登则回答“她也很聪明”。无独有偶，这次拜登在四川大学演讲时从介绍自己儿媳妇和外孙女入手。这种平易近人的态度，拉近了与中国公众的距离，也表达了美中亲善的信号。

清晰性首先是领导者在表达政治意图时不被人错误理解，其次才是文字表述和文章逻辑上的问题。拜登在对华关系上历来主张与中国进行对话而不是对抗，认为积极沟通和协调才是解决中美分歧的关键。在四川大学他告诉人们，美中高层交往在过去30多年中为发展两国关系、加深互信、更好地了解对方对世界的看法发挥了巨大作用。为此，两国已经建立了战略与经济对话等60多种对话机制，讨论两国关系和共同关心的地区和国际问题。他说，一个繁荣的中国将更需要美国产品，也将为美国带来更多就业机会，中国的发展繁荣符合美国利益。

最后流畅性，这是西方政客的拿手好戏。流畅体现了演讲者的自信，也增加了单位时间里的信息量。西方政治家既不乏侃侃而谈者，也不乏娓娓道来者，拜登可以说是二者的结合体。他在四川大学先说了一大堆好话，他说，能够来到四川大学演讲深感荣幸。四川大学有着许多杰出校友，如朱德、巴金等，他们为中国许多领域的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在结尾中又说，美中两国还可以加强地方、民间交流以及创新、人文等方面的合作。巴蜀地区出俊才，四川大学的学生对拜登的表现都认可了，中国的大多数青年大学生估计也就会认可。

“拜登热”的冷思考

对领导者行为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领导者的“即兴”演讲是建立在“精心”准备基础之上的，这验证了中国人的一句老话：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更何况，拜登并不是一个绝对会说话的人，言多必失的教训在他身上并不鲜见，这个“政治大嘴”在国内惹点事情问题还不大，到了国际舞台就容不得出错了。对于这个“失言机器”，估计来之前奥巴马总统有所提醒。

研究领导学的人都知道，环境因素在决定何时一个领导者最有效的时候，往往起着关键性的作用，而在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中，首要的环境变量是国家文化。不同的国家文化产生了不同风格的领导者，也产生了不同国家中追随者对领导者的看法。中国人的文化和美国人的文化，是世界上最具有差异性的两种经典政治文化，特别推崇哪一种都是不正确和不客观的。更何况，对美国政治制度设计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美国的副总统在国家大政方针中的影响力是有限的。中国式的内敛含蓄有其特殊的力量，没有必要学美国式的热情奔放。

此外，在国与国的交往中，行胜于言。听其言与观其行相比，得其利与受其害相比，后者更重要。一个以政治为职业的人，会说话是个基本功。拜登在国事交往中的亲和力、影响力和感召力，也的确值得我们各级领导干部，尤其是未来代表中国形象的高级领导干部学习。他给我们的各级官员上了一课，告诉了一个常识：在一个大众传媒的时代，领导者在公众场所里的表现，的确再不能孤芳自赏，自以为是了。需要我们有所学习，有所设计，有所磨练。

（作者单位：华中科技大学公共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