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学视角下的女性运动塑身

成钧

(长沙商贸旅游职业技术学院体育教研室，湖南长沙 410004)

社会学视角下的女性运动塑身

成钧

(长沙商贸旅游职业技术学院体育教研室，湖南长沙 410004)

运动塑身是一种健康、时尚的生活方式，成为许多年轻女性塑造完美身材和保持健康状态的理想选择。在消费社会中，年轻女性运动塑身成为身体哲学和运动哲学的热点，重写了女性主义历史中女性主体与客体化身体的古老命题，探询了女性主义典型的路线冲突。在男权社会结构中，女权主义不断要求女性价值的自我实现和身体管制的严格执行，强力批评商业媒体煽动年轻女性的塑身风潮。在运动塑身的过程中，消费主义强调情色女性，关注女性个体如何对待、管制、打造、形塑自己身体，鼓励年轻女性抵抗传统父权，在身体诱惑与父权传统中寻求平衡点。

男性凝视;运动塑身;年轻女性;肥胖焦虑

1 问题与主义——运动塑身与男性凝视

1.1 肥胖与过瘦──医学问题的社会学界定

波兰格但斯克大学的莱谢克·波克瑞卡带领研究人员，对参加全波兰选美比赛决赛的24名选手和其他115名普通女性的三围数据进行对比，提出了一套评价女性身材的标准:身材完美女性的平均身高应为5英尺9英寸(约1.74m)，腰围与胸围的比例为76%、与臀围的比例为70%;体形完美女性的小腿脂肪厚度仅为15mm，而普通女性为18mm。［1］大众传媒通过媒介议程设置形塑社会印象，将影像中的女性塑造成光彩迷人的模样，取悦受众。学者玛莉·安·多恩(Mary Ann Doane)指出，女性观者受到男性所架构出的大众媒体的影响，往往在不自觉中过渡倾向去认同银幕上的被爱欲化或是客体化的女性形象，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去模仿她们的外观姿态与言行举止。［2］大众媒体中的女性形象，指示了女性应有的形象，成为年轻女性仿效和欲求的对象。“肥胖”和“过瘦”导致了年轻女性的“集体暴虐”，在“丰臀肥乳”和“纤体塑身”的镜像中压抑自我，形塑完美躯体和傲人身线。

现代医学为我们界定一个科学的健康范畴，以系统的医学知识为基础论述身体控制，为我们提供了一整套繁复的塑身美学/道德/技术框架。在现代医学视域中，“肥胖”和“过瘦”是一种病态，有害身体健康。根据医学知识标准与人体实验证据，医学界将塑身风潮视为非理性的躯体损伤和健康摧残。［3］

现代医学对健康范畴的界定，虽然符合人体科学和医学规律，但不能消减年轻女性对运动塑身的疯狂追求。完美身材成为了文化标准和消费符号，赋予全新的文化意义和社会价值，影响着年轻女性的行为态度和价值取向。在这种文化逻辑中，运动塑身中的年轻女性不可避免的成为男性凝视的对象，对塑身女性产生客体化的作用，使得一般寻常的观看，转变成具有情欲与带有性意味的凝视。

在父权社会中，大众视觉文化的女性形象具体实现了男性观者的拜物主义与偷窥主义。身体之所以可能成为一个解放的场所，便在于个人与身体的持续反思与协商改造的过程中形成的认同关系，在医学话语与身体哲学相互介入与对话的过程中，便非常具体的提供了我们一种接近当代身体图像或者身体作为“认同”场域的工具或媒介。媒体对年轻女性身体的关注，或者年轻女性对自己身体的焦虑，成为集体风潮，完全显露的是一种塑身镜像中的女性集体焦虑。

1.2 压迫与反抗——女性运动塑身的男性凝视

约翰·伯格(John Berger)演绎了“男性凝视”的概念，“男人看女人，而女人看自己被观看。”这不只决定了男性与女性的关系，同时也决定了女性和女性自身的关系。3在大众文化建构的女性身体形象中，男性是主体，女性则是被观看的对象。如台湾电视艺人蔡依林，曾在娱乐节目专访中大谈女性如何运动塑身，使身材性感迷人。

在身体自主权的意义与论述范畴，女性运动塑身恰巧迎合“父权凝视”的女体观看角度，对女性身体的压抑与限制，只看到女人在运动塑身时的女体性意象，寻求青春女体的性感想象。在消费社会中，无数的充满女性诱惑的广告铺天盖地，它们以无孔不人的态势，挤破了城市有限的空间，进人千家万户，占据公共和私人文化空间，构成大众生活的日常思维和行为选择，改变着数千年形成的文化理念与价值观，建造着一个全新的以欲望为主导的消费时代。在商业市场的身体消费逻辑中，女性运动塑身走向客体化，再也冲撞不出真正有效的反抗空间。

在男性凝视中，女人服从于男性身体消费逻辑，拥抱运动塑身、从运动塑身行动中获取快感和建立自信。面对无孔不入的大众传媒，不少女性即使拒绝运动塑身，也天天被媒体的运动塑身讯息所压制、所强暴，接受身体的规训和意识的同化。运动塑身可以从日常生活实践对女性身体进行介入改造、继而赋权。女性诱惑导致女性运动塑身异化，走向了体育消费的歧异。特别在女性美体逻辑中，“纤体瘦身”“性感锁骨”“丰乳美臀”等不断告诉消费者“美”和“身体”是女人的资本，一定要舍得投资。女性运动塑身源自身体的真正需求，原本寻找在文明过程中遗失的部分感性生命和物种力量，却远远脱离了人对于身体的控制，受制于现代社会的政治体制与资本运作，成为名副其实的“诱饵”，在占有和剥夺受众的感官注意力之外，也使自己日益工具化了。女性运动塑身试图描绘、拼凑起女性意识的性感实践，以抵抗“男性凝视”与“父权管制”的行动原貌。

2 抵抗与摆荡──过瘦忧郁与肥胖焦虑

2.1 壮烈史诗般的塑身故事──“审美医学”的行动理性

女性塑身批判性研究指出:男人的“注视”最终决定了女人对形体追求，并使她们在审美的想象中体味到别样的快感。时尚美学与流行医学共同打造“纤体瘦身”“丰乳美臀”的神话，在诸琳琅满目的健康食品/减肥商品的广告话语中一览无遗，那些身材惹火的女星们通过运动塑身，代言健康与活力商品，颂扬青春象征的价值与意念。女星作为美丽的标识和塑身的典范，不断覆写了美丽特质和完美气质，成为所有塑身女孩们的强烈欲望。所有热衷运动塑身的女孩子都对外貌高度敏感，对医学给定的“健康”体重标准值几乎不屑一顾。许多体重在正常标准值内的女生经常自称小胖妹，没有人想要依赖或遵从正统医学所提供关于健康的建言:“我”才能决定我将成为的样子;“我”知道我几公斤叫肥，几公斤是健康;“我”将用我的方式达到理想身材。

女性运动塑身是通过运动将身材保持在最佳状态，但却在“完美身材”的自我想象中迷失。美感、医学与道德形成了牢不可破的三一律，汇集在“身体”这个独特的位格上。在媒体影像中，令人艳羡的美少女将青春与健康、成功与自信成功地表现在运动塑身上，完美身材就成为了自我整合场域里头最困惑人心的命题。医学标准体重的“健康”定义在塑身实践当中被戳穿、克服，成为一个虚假命题。视觉可辨识的肥胖身体，尽管在标准体重之内，是健康的身体，也需要在体育运动和饮食习惯中加以矫正。

“健康”是技术性问题，需要严格的感官训练和道德命题了。各种食物热量换算，克服过瘦并发的月经迟滞、骨质疏松，运动排毒与养颜、营养不良引发的抵抗力不足与皮肤干燥等问题构成了健康技术与健康知识的认识，需要从反复的经验练习当中提炼，练习在生理(对抗肌饿感)与心理(对抗食物愉悦)上成熟，如何在运动中科学的消耗热量。健康技术知识遍及于西方医疗的系统性知识、中医或民俗疗法的各种秘方、报章杂志的各种运动塑身技巧和明星的运动处方等等，整合为科学的作息规律与“生活风格”的教条──要细嚼慢咽，因为吃得慢才容易饱;要躲避调味料，因为口味重会吃得多、且盐分导致水肿，要缓慢的感觉及“享受”食物;早起要喝水(或黑咖啡或酸奶)，要找到让自己容易固定排便的方式;要在进食之后或之前的两个小时运动要持续半小时以上，心跳率要足够要是符合有氧运动规律、练习呼吸、练习喝水。在运动塑身的过程中，年轻女性不但要进行适量的身体运动，还要训练自己可以“感觉”运动后身体变化的能力:感觉食物在运动中的消耗、感觉肠道排便的征兆或反应、感觉运动与饮食的关系。在运动塑身的过程中，女性还要严格监控和系统了解如何面对月经前后的体重波动，如何有效地吸收钙质来弥补脂肪流失可能导致的闭经、月经量减少或者过瘦所导致的骨质疏松，如何解决因为吃得太少、肠道蠕动过慢而可能导致的便秘，如何通过运动让身体变得活力健美，如何度过长期因为种种禁欲规范所引发的沮丧感，让这些生活规范可以长时间的持续。

最惨烈的塑身行动让女人感觉到身体权力的回归、感觉生活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运动塑身中的女性，培育和训练了在男性凝视下的身体。塑身女孩对身体我评断，按照现代性要求主动“构筑自我”。

2.2 肥胖焦虑与理性认知──“视觉道德”的对抗性认同

Kathryn Morgan认为美貌崇拜、整形手术的巨大工业所体现的是社会对女体的殖民行动，也因此女性主义立场对这整个殖民情境的响应就应该展现一种“反向实践”的抗议决心:拒绝消费市场所提供的美丽选项、提高“丑”的市场价值，乃至于反向利用美容手术所提供的技术资源(把脂肪放到身体里增肥、增加皱纹、把乳房拉垮下垂而非现行的“集中托高”)。［4］女性运动塑身是通过体育运动来形塑完美身材，用体育运动来进行自我改造，拒绝美貌宰制和技术塑身。女性运动塑身，以生物物种的自我力量来改造被扭曲的身体规范──回归“女体本然”，还给女体被剥夺的自由。

父权文化以各种形式压迫女性，以捍卫自己主流文化的地位。“母权制的被推翻，乃是女性的具有世界历史意义的失败。丈夫在家中掌握了权柄，而妻子则被贬低，被奴役，变成丈夫淫欲的奴隶、变成生孩子的简单工具了。”［5］女性运动塑身在父权社会便可能需要更为复杂的理解与诠释，消解了男权文化的单向传播。“纤体瘦身”“丰乳美臀”作为性感(男性凝视)、自由奔放(社会崇拜的身体意象)、女性力量(身体解放)的图景展示时，“肥胖”很容易导致女性收到男人的讪笑或歧视，求职或生活的不顺遂、甚至于女性之间的谴责与排拒。“瘦”是女性身体的一个主体浮现，是运动塑身的价值追求和终极目标，是女性主体介入生涯与自我认同的想象。

面对男性凝视下的女性身体苛求，年轻肥胖女性理性认知胖的正向价值，采取了迂回婉转的抵抗路径──胖性感、胖美丽、胖崇拜、胖活力。这种反抗并不诉求对价值本身的攻击，而是抢攻“价值”所标定的内容与意义，摆脱那些歧视的教条与肥胖特质的负向关联。年轻肥胖女性关注女性特质，主动地以审美、医学的多重论述策略与塑身女孩抢占女性特质:“瘦得没胸没屁股一点也不像女人。”“女人因为要保护子宫，所以小腹脂肪层比较厚才是正常的啊。”年轻肥胖女性将女孩在运动塑身中的身体行动当中“自我特质”的意涵剥除，顺利创造了一个勇猛的抗议形象，合乎于“为自己负责”的现代性道德对个人“主体打造”的道德要求。

在年轻肥胖女性的理性认知中，运动塑身将“健康美”“自然美”“快乐美”的图像与意义连结，戳破“瘦”的虚假幻觉。运动塑身，寻求人体科学和运动健身的资源优势，强调过瘦的身体与疾病关系、当代审美标准的“病态瘦”与虚弱形象，为胖价值的正当性作辩护。这种身体文化改造可以让年轻肥胖女性摆脱药物塑身，回归物种力量的运动塑身，摆脱生活情境里单独面对攻击时的畏缩及恐惧，平反生活里的身体歧视冤屈。

肥胖是女性身体的挫折经验，放恣着一股对身体狂躁的焦虑感受，而这种狂躁所激发对塑身教条的批判力道也有时显得猛烈而直接:始终达不到目标的塑身女孩抱怨“我好想也得到厌食症啊”，得到一阵激烈的、指责她不懂事的挞伐声浪，厌食或暴食症在这里被严词地视为对节食、无尽身体自虐的反扑与惩罚。运动塑身保持自然健康、强调不能伤害身体的“自律)道德”──每个人都有对自己身体负责的义务。

在商业消费文化的驱动下，药物塑身的少女所经历的主体内在张力异常尖锐，陷入人类知识的恐怖逻辑:依赖庞大的医疗知识、医疗技术和制药技术，主体放任自己一步步走入“病态”。“性感”的展演从来不是“芭比娃娃”般的天真状态、也不会是霹雳娇娃式的神勇“能动性”表征。

3 结语

在消费社会中，男性凝视下的女性身体成为了商品。在运动塑身时，女性把“想要变性感”的单一欲望放大，落入取悦男性的弱势处境而不自知。年轻女性对塑身行动或塑身主张的全面迎合，通过运动塑身女性打造性感身材，把“身材的性感形塑”纳入商业化情境。在身体商业逻辑中，“性感”是女性群体共同追求的目标之一，增添了女性的性魅力，增强了女性身体在“性市场”上的竞争力。女性运动塑身是女性身体商品化的真实命题，包括了女性个体对自我生涯和个体生活的控制感，也是个体积极打造自我图像与创造自我认同的重要行动。

［1］新浪网.女性完美身材最新标准〔EB/OL〕.http://www.sina.com.cn，2007 －3 －12

［2］MaryAnnDoane，FemmeFatales:Feminism，Film Theory，Psychoanalysis(New York and London:Routledge，1991:167

［3］See John Berger.Ways of Seeing(London:British Broadcasting Corporation)，1972:47

［4］刘小枫.沉重的肉身—现代性论理的叙事纬语［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219

［5］恩格斯.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M］.南京:译林出版社，1979:111

［6］［英］吉登斯.社会学［M］.赵旭东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48－153

［7］［美］瑞泽尔.后现代社会理论［M］.谢立中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159

［8］［美］德林克沃德，女子与体育运动［M］.北京:人民体育出版社，2004:355－356

The Women＇s Sports Fitess from a Sociological Perspective

CHENG Jun

(Changsha Commence Tourism College，Changsha 410004，China)

Sports fitness is a healthy and fashionable way of life，become many young women molding perfect figure and maintain healthy state ideal choice.In a consumer society，young woman sports fitness become body philosophy and exercise the hot，rewriting the philosophy of female subject feminist history of ancient proposition objective body，and to explore the feminist typical route conflict.In the patriarchal society structure，feminist keeps asking for women self realization and body value strictly implemented，strong regulation of commercial media criticism incite young women model body agitation.In the sports fitness process，consumerism emphasize erotic woman，paying attention to individual women how to treat，control，build and shape of his body and encourage young women against traditional patriarchal，in body of temptation and patriarchal tradition for balance.

Male’s care;sports fitess;young woman;Obesity anxiety

G883

A

1007－323X(2011)04－0060－03

2011－04－17

成钧(1964－)，男，湖南湘潭市人，副教授

研究方向:体育教学与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