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银行与北洋政局

凌远洪

（西华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9）

金城银行与北洋政局

凌远洪

（西华师范大学 历史文化学院，四川 南充 637009）

辛亥革命后中国银行业蓬勃发展，金城银行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通过分析金城银行的幕后背景和其与北洋各派的复杂关系，揭示了金城银行与北洋政局的关系，其股权结构亦与北洋军阀各派的消长有密切关系。

金城银行；北洋政府；皖系；交通系

一、金城银行创立的背景

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帝制，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一度掌握了农林、教育、司法等部门，制定了《公司条例》等一系列法律法规，这些法律、法规的颁布在一定程度上对促进工商业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工商业的发展吸引了大量的投资到银行业来，当时许多军阀和官僚就把钱投到这个行业中，促进了民国银行业的发展。

辛亥革命后，中央权力受到极大的削弱。虽然军阀混战不利于国民经济，但同时权力对经济活力的窒息也得到了很大的缓解，为民国初年民营银行的发展提供了宝贵的空间。同时曾经盛极一时的票号由于和清政府关系过于密切也在辛亥革命后覆灭了，钱庄也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打击，客观上为银行业的发展腾出了空间。

同时，北洋政府滥发公债刺激了银行业的发展。军阀混战需要大量的军费，正常的税收无法提供巨额的军费开支，政府只有举借外债和发行公债。发行公债为民国初年的银行发展提供了机遇。“1912-1926年，北洋政府发行了27种公债，发行实额61 000万元；还有国库券和各种借款，到1925年底积欠本息17 000万元。两项合计达78 000万元。”[1,p108]然而投机公债虽为银行带来巨额利益，也造成了许多民营的畸形发展，成了投机倒把的工具。当政局变化之时，由于现任政府往往不承认前任政府的公债，许多银行纷纷倒闭、破产。这说明当时工商业不够强大，与银行业的联系不够紧密，且工商业的回报率偏低，银行不愿意投资。

1914-1918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使得列强暂时放松了对中国的经济压迫，形成了有利于中国民族资本主义发展的外部条件。一战造成在华银行资金周转困难，一些银行甚至倒闭，使一向信用良好的外国银行也失去了声誉。当时就有评论说：“在前清季世，我国富有之士，均视外国银行稳固无比，故大宗存款，为数甚巨。自辛亥之变、青岛之役后，一般有存款者，均已感其苦痛，已无复昔日之信用矣……近年大宗存款，固不多见，即零星存款，亦渐趋于本国银行。是故今日之外国银行，其收集我国之存款，已不若昔日之盛”，“迩年本国银行，日兴月隆，国人之崇拜外国银行者，已有舍此就比，逐渐转移之趋向，此亦银行业之曙光也。”[2,p23]毫无疑问，外部条件的改善也有利于银行业的发展，这是这一时期银行新办数量出现井喷的一个重要原因。金城银行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成立的。

二、金城银行发起人及其背景

周作民（1884-1955），原名维新，江苏淮安人。辛亥革命后，周作民进入南京临时政府财政部，担任库藏司科长一职。南京议和后，周作民随部北上继续担任库藏司科长。1913年得到时任国务院总理熊希龄的赏识，升为库藏司并兼任财政部驻交通银行国库稽核。周作民因职务之便结识了交通银行高层，为其日后在银行业的发展奠定了不可缺少的人脉基础。然而北洋政府变幻莫测，宦海沉浮的生活让周作民身心疲倦，当时银行业的繁荣也让周作民萌发了创立银行的想法，于是便和王郅隆、倪幼丹等人创立了金城银行。

王郅隆，字祝三，原为天津商人，做过粮食、木材等生意。后来他结交了北洋系的权贵段贵芝，并成为其身边的红人，其后又通过徐树铮结交了段祺瑞。1916年他还接管了《大公报》。王郅隆还是皖系筹划财务的中坚人物。在金城银行成立前，他就曾计划办盐运，后因盐商反对而作罢。除此之外，他还创办了不少工厂，王郅隆创办金城银行还有为他的工厂筹集资金的考虑。

倪幼丹，安徽阜阳大地主，在袁世凯任山东巡抚时为候补道，宣统年间先后在黑龙江、河南安徽任民政使、布政使；北洋军阀时期出任安徽督军，通过克扣军饷积累起一大笔财富。倪幼丹与王郅隆合作投资了很多企业，并由他全权代理。

徐又铮，又名树铮，江苏萧县人，段祺瑞的四大金刚之一，曾任陆军次长、将军府事务厅长、国务院秘书长等职。

陈星楼，又名国栋，曾长期供职于北洋政府陆军部，并掌握了陆军部的财政实权。

段谷香，名永彬，安徽合肥人，是曾任湖北督军的段贵芝的二哥，辛亥革命时曾任长芦盐运使。

曲荔斋，名曲新，光绪进士，毕业于日本早稻田大学，民国时历任财政部会计司司长、山东财政厅厅长等职。他与财政总长周自齐是同乡，又是清末的乡榜同年，与安福系要人徐树铮也有相当关系。

吴鼎昌，字达诠，四川华阳县人，清末曾留学日本。辛亥革命后，曾到天津造币总厂任监督一职。1917年段祺瑞讨伐张勋时，他依附段祺瑞成为财政次长。1920年直奉战争，安福系失败，吴失去靠山经人介绍到盐业银行任职。

任振采，江苏宜兴人，其父任锡汾是清末的即用候补道，与政界和金融都有渊源。辛亥革命任振采任交通银行协理，和梁士怡关系密切，与龙建章、叶誉虎、关庚麟被称为交通系龙、虎、凤、麟。

胡笔江，名筠，江苏江都人。长期在银行界任职，后为梁士怡所赏识，逐渐升到交通银行分行经理。

金城银行的发起人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类是军阀和官僚，比如安徽省督军倪嗣冲、安武军后路局督办王郅隆、陆军部次长徐树铮、天津造币厂监督吴鼎昌、段芝贵的弟弟长芦盐运使段谷香、周自齐的亲信山东财政厅长曲荔斋等。袁世凯死后，北洋军阀分为以冯国璋为首的直系和以段祺瑞为首的皖系，包括倪嗣冲、徐树铮、段贵芝等人。这些人搜刮了大量的财富，需要为财富谋求投资场所，投资银行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另一类是交通银行的实权人物，比如总行协理任振采、北京分行经理胡笔江、总行稽核科主任周作民，这些人觉得交通银行是官办银行，行动受颇多限制，而且往往随着政局而动荡，于是他们产生了创办银行的想法。前一类人具有雄厚的实力，后一类人具有丰富的经验，这两类人结合起来，“就具有资本较一般银行充实，揽取‘达官贵人’的存款门路，买卖投机公债消息灵通，又可以取得当时官僚交通银行的特殊帮助等有利条件”[4,p5]。

金城银行的大股东，除了倪嗣冲、王郅隆外，在其他军阀、官僚中任督军或总长以上的有[3,p5]：徐树铮（边防军总司令）11万元，王光新（长江上游总司令）5万元，王占元（湖北省督军）11.9万元，卢永祥（浙江省督军）6.6万元，王承斌（直隶省督军）5万元，吴佩孚（巡阅使）10万元，孙传芳（五省联军总司令）5万元，萧耀南（湖北省督军）5万元，田中玉（山东督军）6万元，鲍贵卿（陆军总长）2万元，徐世昌（大总统）11.4万元，黎元洪（大总统）1万元，梁士怡（国务总理）5.1万元，熊希龄（国务总理）5万元，曹汝霖（交通总长）3.3万元，周自齐（财政总长）2万元，朱自齐（内务总长）0.5万元。

三、金城银行与北洋军阀的局势发展

1920年直皖爆发战争，直系军阀与皖系军阀在京津附近激战，金城银行的业务受到很大的影响。客户纷纷到北京分行提取存款，银根曾非常紧张，“……幸周作民的密友王秩陶在北京崇文门税务监督署做总务科长，出面帮忙，把该署存在其他银行的存款七万元，全部移存金城，金城遂得渡过难关”[4,p130]。

1920年的直皖战争给金城银行造成影响还远非于此。直皖战争后皖系军阀战败垮台，安福俱乐部也遭解散，徐树铮、王郅隆、段贵芝等人被通缉。金城银行的政治靠山没有了，业务受到很大影响，甚至引发了信用危机。为维持影响力，金城银行就推出梁士怡为总董。“（周作民）续又提议：现以王（郅隆）总董致函董事会，谓拟远游请假五个月，总董一职请另行公举代理云云。……今王总董未能到会，应请另公推一人执行总董职权。”，“任（振采）董事拟推梁（士怡）董事，众赞同议决，请梁董事执行总董职权，并谓徐（树铮）事实上亦未能与会，应并停止董事职权。”[4,p52]

1922年直奉战争爆发，结果奉军失败，梁士怡因为依附于奉系而被通缉。金城银行又推出朱铁林代行总董职务，“周总经理又续报告云：本行股东梁士怡户月前备函到行声明，将自有股份让出，并据来函以自有股份既让出，所有原任董事及代理总董职务，理应辞退云云；现在梁君业经股份过户，应即请由本行公议，改推董事一人为总董。公推朱董事（铁林）代理总董，执行职务”[4,p120]。

四、金城银行与交通系

金城银行的建立与交通系关系颇深。交通系的领袖人物梁士怡曾经代理金城银行的总董，交通银行的协理朱铁林更是长期担任金城的总董，金城银行建立初期的迅猛发作与交通银行的帮助是分不开的。交通银行与中国银行一起代理国库，它在天津的一个分库不设在天津交通银行内而设在天津金城银行总行内，这个库的主任就由金城银行稽核长吴言钦担任。北京交通银行调在天津的款子经常有几十万元，最多时候高达上百万，但这些钱并不放在库内，金城银行可以加以调用，方便了金城银行开展业务。

除此之外，交通银行还给金城银行不少赚钱的生意，提供业务上的支持。当时北洋政府发放各地军饷，须通过银行汇出去，最初是中国银行和交通银行做的，后来交通分一部分给金城做。当时汇水很大，每千元大约至少要收汇水三元，这可以说是一笔好生意。西原借款就有一部分经手金城银行，金城因此得到不少好处。在金城银行创业初期分行很少，而交通银行则在许多地方设有机构，金城银行所做的汇款，在没有设立分支行的地方，多由交通银行代为收解，这也算对银行发展兑换业务的一种帮助[4,p120]。

五、北洋军阀的衰落与金城银行

民国时期军阀混战不断，北洋军阀势力的消长不断发生变化。金城银行历届董事名单的变化反映了北洋政府各派别势力的消长，见表1。

随着北洋军阀内部各派系不断混战，以及南方军阀的兴起和孙中山在广州革命根据地实力的增强，曾经烜赫一时的北洋势力受到很大削弱。北洋政府的控制力越来越弱，对各行各业的控制力大不如前了。这在金城银行的股权结构可以看出来，见表2。

1917年金城银行军阀和官僚资本占金城银行总资产的90%之多，可见金城银行创立初期与大官僚的关系密切。但随着军阀和官僚占股份比例的不断减少，工商业者、金融业者的比例逐步增加，使股权分散，特别是增加本行股份比例有利于摆脱大股东对银行的控制。最终金城银行成为一家民营银行，成为北方金融界重要的力量和北四行支柱银行。

金城银行民营化加强的过程可以看成是北洋军阀衰弱的过程的一个表现，中国社会是一个政府影响力非常大的社会，政府的力量过于强大使得官僚资本渗透到每个角落，在经济上表现为国进民退。政府力量的衰竭使得政府的掌控力衰退，在经济上表现为国退民进。

表1 金城银行历届董事名单

表2 金城银行投资人统计[4,p23] 单位：万元

[1] 袁远福,明杨.国金融通史[M].北京：中国金融出版社,2003.

[2] 徐沧水.今日之在华银行[N].银行周报,1923-1-18.

[3] 天津财经大学,津市档案馆.金城银行史料选编[Z].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0.

[4] 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市分行金融研究室.金城银行史料[Z].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3.

（责任编辑、校对：马桂秋）

Jincheng Bank and the North Warlords

LING Yuan-hong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 Xihua Normal University, Nanchong 637009, China)

After the revolution of 1911, there was a new period in China which was beneficial to development of industry and commerce, and Jincheng bank was an important financial power of the northern China. The relations between the north warlords and Jincheng Bank were discussed by analyzing the background of the Jincheng Bank and its closer relations with the North Warlords. It was found that the stock structure was related to the growth and decline among the fictions of north warlords.

Jincheng Bank; Beiyang Government; Wan-fiction; traffic-fiction

2011-04-11

凌远洪（1986-），男，江西赣州人，西华师范大学历史与文化学院硕士研究生。

K258.9

A

1009-9115(2011)04-0067-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