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工匠的“忠告”

□刘秀品

老工匠的“忠告”

□刘秀品

这里所说的老工匠，特指为左宗棠造豪宅的那位。他先生对左宗棠左大人的那番“忠告”，可以用“振聋发聩”四字形容，虽时隔一百多年，至今仍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左宗棠大名鼎鼎啊。他平捻军、战洪秀全、进军新疆、收复伊犁、主办洋务、兴修水利，既是统兵元帅，还兼两江总督，曾获“再生诸葛亮”之美誉。这位封疆大吏告老还乡后，也未能免俗，虽没打算留太多的金银让子孙挥霍，但还是想给子孙留下些不动产。他以为留房子比留下金银可靠，就招了许多的工匠，买了许多上等的建筑材料，在长沙城大兴土木。左宗棠年事已高，腿有毛病，行动不便，可他担心工匠偷工减料，每天拄着拐杖，爬上爬下，风里来雨里去，亲自监工。别人劝他用不着自己去，让手下人看看就行了，可左宗棠就是不放心，还是天天一瘸一拐地往工地上跑。有位老工匠见左宗棠这样不信任自己，觉得受了侮辱，就轻蔑地讽刺左宗棠说：“大人，请您放心，我造过无数的高宅豪第，从没有倒塌过，可屋主易人倒是常有的事。”左宗棠毕竟是左宗棠，听了老工匠的这番话，没对工匠发火，而是心生惭愧，叹息一声离去了，再也没在工地出现过。

那位老工匠果然一语成谶，左宗堂虽然生有孝威、孝宽、孝勋、孝同四个儿子，和孙子念谦等，算得儿孙满堂，儿孙中也有的获得过功名，担任过通政司副使一类的官职，但无论是学识还是在社会上的影响，没有一个赶得上他这位“先人”。左宗棠花大力气为子孙置下的那些“不动产”，也并没有给后人带来幸福生活，很快被子孙变卖，“屋主易人”了。

笔者今天之所以还要提起那位老工匠对左宗棠的“忠告”，因为那位老工匠的“忠告”不但对当年的左大人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而且现在的好多“公仆”也没有听进耳朵去。如果能听进老工匠的“忠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官员近乎歇斯底里当“房贪”了。

这样的例子，笔者随手就能摘取一串：江苏省财政厅原副厅长张美芳，拥有7套房产，其中仅“山水华门”的一套豪宅就价值一千多万元。重庆市司法局原局长文强，不但查出几千万元的现金，还查出多达16处的房产，其武隆县仙女山的别墅，占地20多亩，价值2000多万元。重庆原交警总队长陈洪刚，因“打黑除恶”而被查处，拥有29套房产。山西省蒲县煤炭局原局长郝鹏俊，有房产达36套，其中北京就有33套，合同价1.7亿元，已付款1.2亿元。阳泉市城区公安分局巡警大队原大队长关键军，有房产27套，价值1亿多元。安徽省黄山市园林管理局原局长耿晓军拥有房产38套，有27套是商铺。上海市房管局原第一副局长陶校兴有房产30套，其中仅“环岛翡翠湾”的别墅就价值一千万元左右；市房地产管理局原副局长殷国元拥有30套房产；浦东新区原副区长康慧军拥有24套房产；浦东外高桥规划建设处处长陶建国拥有39套房产，仅其母亲名下就有27套商铺、4套住宅和2套别墅。浙江温州那个被称作“戴包包”，后又被“戴房房”称号所取代的温州经济技术开发区管委会原主任戴国森，抄家时发现，他除了有价值上万元的名牌包几十个、几十斤上等的虫草，还有十多本房产证。被中纪委称为“三最女贪官”的抚顺市国土资源局顺城分局原局长罗亚平，在抚顺市内拥有22处房产，建筑总面积达6000多平方米。原贵阳市政府党组成员、市长助理、金阳新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主任樊中黔，查获人民币现金1297万元、欧元13万元、美元10.3万元、港币46万元、超市购物卡18万元和45根金条，以及13套房产……

还可以再列举出很长很长的一串“房贪”，为了节省篇幅，就此打住吧。这些“房贪”有的官至正厅，有的官至处级，有的不过八品，有的甚至连“品”都未入，可只要他们手中的权力得不到有效的监督，无论官大官小，他们就不但能疯狂地敛钱，也会疯狂地敛房。

那位老工匠对“屋主易人”的忠告惊人的准确，但对房屋“从没有倒塌过”的自诩却言过其实——他那些不肖的徒子徒孙，在上海造出了“楼倒倒”、成都造出了“楼歪歪”、南京造出了“楼脆脆”、无锡造出了“楼薄薄”、重庆造出了“楼裂裂”、山东造出了“楼酥酥”。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的“问题楼”？因为贪官“吸”走一部分“油水”啊。正因为“房贪”的不断涌现，既推动中国的楼市价格一波高过一波，也推动中国的建筑市场出现了那么多的“短命工程”——羊毛只会出在广大购房者这些“羊”身上，不会出在开发商那些“骆驼”身上——开发商把本应用于购买钢筋水泥的钱拿去“孝敬”贪官了，必然要堤内损失提外补，偷工减料、以次充好，“王八蛋工程”能不遍布神州？

多行不义必自毙。贪官占房几套几十套，本想幸福万代，可结果呢，那些房产既没造福自己，更没荫及子孙。事发后，他们有的被关进局子，失去了人身自由，有的被判处死刑，失去了宝贵的生命。这真是：“豪华别墅今犹在，不见昔时房主来”啊。

这使我突然想到，对于那些已被没收的贪官的房产，用不着急急忙忙拍卖，完全可以办成“反贪博物馆”，取名“楼贪贪”“楼污污”“楼贿贿”“楼脏脏”，或者干脆就将重庆武隆县仙女山文强的那栋别墅叫“文贪楼”，将上海“环岛翡翠湾”陶校兴的别墅叫“陶脏楼”，让参观者“睹楼思人”，让他们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孟加拉国就曾有一个相当不错的“创意”——用贪官的名字为公厕命名，让贪官脸面丢尽，遗臭万年，据说效果很不错。我们把孟加拉国的这个“创意”“拿来”，用贪官的名字为他们所贪的房子命名，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