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组诗）

■唐朝晖

位置（组诗）

■唐朝晖

永远在看

凤凰，没有了远古梧桐树的背景

经过数字、线条与电子的对编

凤凰永远开屏

以一种显贵的黄色

像机器的某个零件一样

落在电视屏幕的左上角

我已经看了一天

对着同一个屏幕

那个唱着“风再起”的歌者

在我成年后的“侧面”

实现了我的一个幻觉

从窗口飞了出去

再次唤醒我的年龄

与他告别的人很多

每个人都戴着口罩

白花花的，很醒眼

病毒以隐匿者的身份

报复着无所不吃、无所不为的人们

电视底部来来回回流动的文字

就是现场的物证

话已经没有了可信度

单个的词语也许可以告诉我

一些信息：

英美联军、伤亡、难民、萨达姆、

航空母舰、儿童、红十字会、

恐怖主义，还有今天很流行的一个可笑的

词语：人道

父亲说，在夜里

鬼才不会出来

出来的都是人

人吓人，才叫人恐怖

歌者的追悼会

口罩轻微的抵抗

战争的人道

还有那数字化的凤凰

在我手指的轻轻一按中

全消失了

关了窗户的房间很静

可以听见马路上小巴士喊客的声音：

火车站、火车站、火车站

去火车站，马上就走

火车站、火车站……

街 巷

空气般的灰尘

略带黄色的弥漫着

中午的光亮

大卡车、豪华汽车、自行车

提着食品袋的行人

急匆匆地以各自的方式

离开马路

临街的房子

沾满了尘土

还有树木和各种标识

都带点黄色

我咳嗽着站在

马路对面的一个巷口

注视着所有人

注视着同一个人

我有点咳嗽

没有人注意到我

我注意着黄色

镜中人

痛恨与空间狼狈成奸的时间

它们给出了一个界限和段落

让人无时无刻、无所不在地放纵着

欲望的野兽

人的姿态永远是：急不可待

狂奔着，来回走动

任意处理它物

杀害动物

践踏植物

受害者，以一种人所不知的方式

在悄无声息中回击

给城市戴上口罩是第一步

在毫无节制中

我们了结自己

身处悬崖

细碎的青花瓷片

散了一地

各种形状的都有

每捡拾一个

就会得到一件意外的礼物

或小或大

偶尔也会什么都没有

我沉浸其中

一点点往前走

那个晚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人来人往

我经历了许多

一切事情都在黑暗中发生

我记住了曾经没有记住过的事物

跟往常一样

早上醒来

我看见身边的却是无限多的树和云

是无限多的细碎事物

几乎所有的都是无限多

我已经三十二岁了

最多七十岁，我就将告别

而细碎的青花瓷无限延伸

在拾起的同时

又被身后的风

洗劫一空

那个晚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青花瓷、音乐、树木和馈赠品

组成的屏风在一夜间

消失，我看清楚了

我始终曾经无畏地奔走的地方

是悬崖

（选自《中国诗人》2010年第六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