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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特征在中国现代作家自传中的应用——以郭沫若自传为例

2011-11-20王贝贝郭小英

中国文学研究 2011年4期
关键词:郭氏自传郭沫若

王贝贝 郭小英

(上海戏剧学院 上海 200043;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85)

西方人把回忆过去当成一种习惯,而中国人则一向赧颜于袒露自身,为了自谦,多半与长篇自传绝缘,这导致了中国自传的自古不发达。“五四”新文化运动带来了知识分子个性的解放,写作接近西方传记体式的自传成了作家们自我表现和自我张扬的一种最方便的形式。

中国现代自传写作在20世纪20年代末至30年代初形成一股热潮,当时的作家群体成为中国现代自传写作的主要倡导者和实践者,如沈从文、庐隐、郁达夫、许钦文、林语堂、周作人、谢冰莹、胡适、郭沫若、张资平、柳亚子、陈衡哲、苏雪林、夏衍等等。作家染指自传,主要在于他们的写作和出版的优势,即在现代作家自传写作当中,身份是自传发生机制当中的关键因素。身份(identity)是当代西方自传研究的一个常用主题,“身体与身份不可分离”,身体与身份叙事是研究作家自传的一个理想切入点。作家试图用自传确立自己的身份,试图找到自己的源头,自己从何而来,向何而去。

中国现代作家中最早写作自传、影响也最大的应属郭沫若。从1928年写作《我的童年》开始,郭沫若的自传写作一发不可收拾,最后我们看到的是洋洋洒洒几卷本上百万字的自传文字,借用他在《水平线下》原版序引的话来说,他的自传“具体地指示了一个intelligentsia(知识分子)处在社会变革的时候,他应该走的路,这是一个私人的赤裸裸的方向转换。但我们从这一个私人的变革应该可以看出他所处的社会变革”〔1〕(P404)。在一部总名为《沫若自传》的传记作品中,总计有《少年时代》、《学生时代》、《革命春秋》和《洪波曲》四卷,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自传,即1928年的《我的童年》开始,直到1948年完成《洪波曲》,郭氏的自传创作时间长达20年,同时,他在不同时期创作的回忆性散文也被陆续编进他的自传文字,形成一部在现代文学史上罕见的自传巨著。

在这里要说明的是,本文的研究对象是由作家亲自撰写的自传文本,因为第三者从作家作品中提炼出的“自传”与真正的自传无任何关系,任何人都不能替别人订立一个自传。如在新中国成立之后出版《沫若文集》时,经文集作者编定的四卷本《沫若自传》已经不能说是严格意义上的传记版本,而只能算广义的传记文学资料的汇辑了,因为它把作者于1922年-1925年间所作的《今津记游》、《水平线下》、《山中杂记》、《路边的蔷薇》等一些带有自传色彩的散文以及1945年访问苏联的日记《苏联纪行》、重庆谈判期间的《南京印象》等也统统囊括进来,这样做使得郭沫若自传的写作“发端”时间大大提前,也使得郭沫若自传作品的数量及范围大大扩展,但是却不合于当时历史的真实情态和作者最初的创作初衷。

无论从创作精力、创作数量还是文本的影响范围,在那个时代都无以比拟。所以日本学者丸山升(郭沫若自传日文版翻译者)认为,郭氏的自传和历史剧是他作品的“两根最重要的支柱”,他的自传“特别作为中国知识分子思想形成史的一个典型”,“对理解近代文学、近代思想提供了前提,可以说是宝贵的资料”。〔2〕(P404)

身份与自传意识

一种前卫的理论认为,“自传如今被理解为一个过程,自传作者透过‘它’,替自我建构一个(或数个)‘身份’(identity)。所以自传主体并非经由经验所生产;换言之,必须利用前述自我呈现的过程,试图捕捉主体的复杂度,将主体性读入世界中。”〔3〕(P134)

“五四”之后,自传的历史情境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五四”运动引发了“个性解放”的潮流,知识分子更加关注自我,关注个人,因而自传成为自我表现、自我张扬的绝佳方式。作家们也随之将个人自身的经历转化为一种社会价值,它使内心生活外在化并展示给别人。对于作家来说,自传这种文体是一种新的探索,它可以超越流逝和变化,达到丰富永恒和固定的状态。个人以自己的历史为鉴,通过承担和重新塑造自己的过去,可以说,现代自传表现了一种关于知识分子的新的生存状态。

在此以郭沫若为例来说明作家身份与自传意识的关系。

自传写作一般是在作者自身的社会阅历、思想认识、写作的时间和环境以及社会声望等诸方面条件达到成熟之后,当然,一个基本的前提是身份的成熟所引发的自传意识的具备。在郭氏整个的自传文字创作中,其中有明确自传意识的是《我的童年》、《反正前后》、《初出夔门》、《创造十年》以及《创造十年续篇》,另有《北伐途次》和《抗战回忆录》以回忆录的方式写成,但都属于个体的回忆性写作。在1947年上海海燕书店出版的《少年时代》(沫若自传·第一卷)序言里,郭氏写道:

“这里所收集的是民国二年以前我自己的生活记录,是把《我的童年》(一九二八)、《反正前后》(一九二九)、《初出夔门》(一九三六)几种合并在一道的。写的期间不同,笔调上多少不大一致,有时也有些重复的地方,但在内容上是蝉联着的,写的动机也依然连贯,便是通过自己看出一个时代。”〔1〕(p3)

同样,在同时出版的《革命春秋》(沫若自传·第二卷)序里,郭氏再次申明了自己的自传写作计划:

“自己的计划本来还想继续写下去,写出反正前后在成都的一段生活,欧战前后在海外的一段生活,最后写到最近在社会上奔走的一部革命春秋。”〔1〕(P278)

从《我的童年》之后,按照郭氏的诺言,依次就有了《反正前后》、《我的学生时代》和《创造十年》及其续篇。简而言之,作者的这部分自传文字,是有意为之,属于系统的写作,我们从中可以看到个性发展的历史,作者也有意识地以个体的系统经历来展示一个时代的整体风貌。

英国的艺术批评家罗杰·弗莱(Roger Fry)认为:“大多数自传是受了一种创作冲动,因而也是一种想象的冲动的启示,它促使作家从过去的生活中只择取那些能够塑造一个有棱有角的模式的事件和经验。该模式可以是一种超越了作者个人、并且作者也不知不觉地与之认同的形象,或者它仅仅是作者一贯的自我和观点。”〔4〕(P172)这里所指称的“认同的形象”就是无形中已经被公认了的个体身份。当作者开始进行自传写作时,也就意味着他自身的特殊身份已经开始发生效力,一方面,读者不会去选择无名之辈的自传来读,读者之所以选择一部自传,他们第一的考虑无疑是作者的身份;另一方面,从自传写作一开始或者在开始之前的酝酿阶段,个人已经开始有意识地思考他与这个世界的关系了,通过认识周遭的世界来认识内在的自我,而且只有通过外在的媒介,个人的身份才能参与到所谓的宏大叙事当中。

可以说,身份是郭沫若进行自传写作的一个原动力,对个人特殊经历比较忠实的陈述,其中的趣味性是最足观的,作者特定身份所经历的世事也是读者最津津乐道的。

而在1928年写作《我的童年》之前,郭沫若的特殊身份是什么呢?简而言之,他是一个已经成名的作家,是创造社的主力,参加过北伐,又被国民党通缉过,再具体些,就是这个个体参与了历史的创造,有其独特的身份政治。1933年4月3日,郭沫若致叶灵凤的一封信中写道,“在时间上没有长久性,在价值上无可无不可的东西,我是没兴趣做的。”〔5〕(P387)这一句话似乎可以作为郭氏在自传写作态度上的注脚,那么郭沫若所认为的有价值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在《反正前后》的发端一章里,作者记述了收到一封匿名信鼓励自己将自传写作继续下去,作者反思道:

我这样的文章对于社会究竟有无效用。个人的吃饭当然是要解决的问题,而在已经睁开了眼睛的人,一言一动都应该以社会效用为前提,换句话说,便是对于理想社会实现上的政治价值要占一切价值的首位。假使白费地写作一些无意识的文字,这写作本身就是一项罪恶。〔6〕(P164)

在当时的读者看来,自传的优势在于“现身说法”,“可以单刀直入地认定一个社会”,这比那些“直译式”的文章有价值。作家的自传写作一般有内动力的驱使,对于郭氏这样的有着强烈自我表达欲望的作家,一方面会热衷于对事实的陈述,另一方面也会对事实或行为进行阐述,并使之经验化,这种经验化的结果最终成为他所认定的有价值的部分,而这一价值是与他身份息息相关的,即正是在这样的个人与时代的关系交织当中,时代成全了他的身份。

身份认同与自传事实选择

前一部分探讨了身份与自传意识的关系,另外,个人身份定位决定作者如何写作自传,也就是说,身份定位直接决定自传事实的选择。

自传不仅仅是一种内心回忆占绝对优势的叙事,它还意味着一种把这些回忆加以组织,使之成为一部作者个体努力的历史。所以自传研究专家保尔·约翰·艾津(Paul John Eakin)说:“当我们进入自传的殿堂,我们已经准备承认我们所阅读到的一切是有历史性的,对于曾经发生事件忠诚而自发地重构……过去的材料被回忆和想象重新定型以合于当下的意识要求,这正是作者所期望的。”〔7〕(P43)

所以无论怎样的自传都是一种对记忆的全面覆盖,大脑在进行记忆重构时对已有的缤纷复杂的事件,进行了选择和重构,即一方面是记忆力作出的选择,另一方面是作家对记忆力所提供的素材所作的选择。而身份认定直接与第二方面相关涉,即那些作者认为与他生活主线有关的所有自传事实被保留下来。但是一个个体的人一生当中的生活主线在不停地变动,因此身份的认定便成为一件扑朔迷离的事情。

早在1930年,年轻的沈从文就公开发表《论郭沫若》一文,直言指出郭的文章只适合于檄文、宣言、通电,“一点不适宜于小说”,“他看准了时代的变,知道这变中怎么样可以把自己放在时代前面,他就这样做。”“让我们把郭沫若的名字置在英雄上、诗人上、煽动者或任何名分上,加以尊敬和同情。”

沈从文的评价并不失公允,郭沫若正是掐准了时代的脉动,对时代的要求反应敏锐,常常站在时代的先头,因此他的一生不缺席于任何一种大的时代变动,甚至能在其中担当主角或配角,从反正前后,到创造社、北伐,再到抗战,直到建国之后进入高层,郭氏被时代的浪尖一步一步推往前方。沈从文与郭沫若的根本分歧在于文学家处世立场的不同,沈从文是一直反对政治干预文艺,同时也反对作家参与政治,提出要把文学“从商场和官场解放出来,再度成为学术一部门”。这种“反对作家从政论”接连受到郭沫若和其他左翼作家的批评,以至于后来郭沫若将沈从文等作家打成“桃色作家”。

这是一段公案,暂且按下不提,但是沈从文对于郭沫若的评价很可以代表一部分人的看法。在1928年1月16日的日记中郭沫若记到:“安娜买回《资本论》二册,读《商品与价值》一章终——内山(即内山完造)对她说,‘很难懂,文学家何必搞这个。’我仍然是被人认为文学家的。”〔8〕(P274)这一句评价意味深长,郭沫若本身似乎并不满足于外人对于他的这个称呼,那郭沫若是如何定位自己的呢?

郭沫若一生当中,有多个名号附加于身:作家、诗人、剧作家、思想家、书法家、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社会活动家、政治家。一个个体人的成熟,在某种程度上是以他开始参与社会活动为标志的。在留日之前,郭沫若始终是以一个叛逆者的姿态出现的,这一基调,从他出生之时就已经被定下了,“听说我生的时候是脚先下地。这大约是我的一生成为了反逆者的第一步,或者也可以说我生到世间来第一步便把路走错了。”〔6〕(P17)

所以,纵观郭沫若的少年时代(据《我的童年》和《反正前后》),就有四次遭斥退或遭退学处分;在成都国会请愿风潮里,他是学校代表之一,叛逆者的天性处处显露;入九州帝国大学之后,学医本身成为一个错误定位,与文学有关的活动成为1919年到1926年参加北伐前的叙事重点,这一时期的郭沫若是诗人、作家和翻译家;《北伐途次》里,郭沫若是政治部的郭主任,依靠这郭主任的名号,作者得以多次化险为夷;及至羁旅日本十年,郭氏以古代文化与文字研究为业,俨然也成了学者;1937年郭氏得到国民党上层的谅解,由日本返回国内,进入国民党政治部任第三厅厅长。至此,先将郭氏的前半生际遇告一段落,因为郭氏自传到1949年新中国建立之前实际上已经完结。

事实上,郭沫若在自己的自传里,自始至终都回避对自己的身份定位,只有在《创造十年》里,郭沫若经常以“流氓痞棍”来自嘲,“我们鲁迅先生自始至终是要把创造社的几个流氓打进阿鼻地狱里去的,在未革命之前他们是流氓痞棍,在既革命之后他们还是流氓痞棍。”〔1〕(P34)这是郭沫若引用鲁迅讥讽创造社同人为“流氓棍痞”的话。而在《创造十年》里引用这个名词,无疑是对自己以及自己所从事的事业的一种正面肯定了。

自传写作由于受客观条件限制,并不能像传记那样完整地再现作者一生的全貌,因此在组织自传的时候,自传作家通常会从特定的身份出发来再现自我。因而可以说,郭氏的自传并不例外地践蹈了这一潜规则,即身份认同是作家组织事实网络的一个前提。

所以郭氏仍然以中国古代文人自谦的方式回避了对自己的定位,但是回避正面定位并不等于放弃对自己的身份认同。因此作者在不同时期选择不同的叙述手段全是不同时期要求不同的形象使然,在某种意义上作者的身份在进行自传写作时被赋予了社会意义,并且进行了重新的调整,在进行某一阶段生活和历史自述时,他在潜意识里会给自己铸造一个核心的形象,而自传事实的选择是直接服务于这个形象的。以1937年郭沫若由日本秘密回国这一段为例,郭氏在叙写这一段对自己人生具有转折性意义的历史时,充分运用了文学的抒情笔法。他选择这个自传事实来塑造个人形象,同时又通过这个形象来定位自己的身份。

郭氏凌晨起来为妻子儿女写好留白,在已经醒来的安娜额上一吻,悄悄地向院中的景物告别,没有生离死别的场面,却是充满了张力的大悲大痛,“国族临到了垂危的时候了,谁还能安闲地专顾自己一身一家的安全?”“又当投笔请缨时,别妇抛雏断藕丝”。〔8〕(P421)

日本女作家泽地久枝(1930-)在《昭和时代的女性》中记录,“郭沫若在《自传》中描写的在妻子额上接吻这一情景,作为一幅画给人的印象是很深刻的。但是,说安娜的眼镜只是盯着书却总觉得有点不谐调。我问安娜当时是否在读书,安娜回答说,这大概是郭沫若创造出来的情景。”〔9〕(P349)于是作者进一步分析,临别走出书房与妻子吻别,而安娜竟然不理会丈夫而无动于衷,如果真是这样,那毋宁说安娜是个感情迟钝的女子了,所以作者最后总结到,“在安娜的额上吻别,这大概是诗人郭沫若的妙笔生花吧。”〔9〕(P349)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自传事实,是因为在民族存亡的关头,郭氏是以毁家纾难的姿态来书写个人形象的,其中的隐忍和决绝真是动人心弦。“处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我自己现在所走的路,我相信正是唯一的生路”〔6〕(P418)在中国现代历史上,象郭沫若这样将国家的危亡与个人的生死大运紧密交织的作家并不多见,在自传里将个人叙事与宏大叙事气势磅礴地有机结合的更是少之又少。

日本著名的鲁迅著作翻译家和研究者增田涉(1903-1977)在《郭沫若素描》(原载《中国》月刊1969年4月号)里写道,“我们后来见面时,他说政府的要人也都读了他的《由日本回来了》。对我们日本人来说,被感动的是作品的文学性,然而在当时的状况下(指七七事变之后),可以想象作品的‘民族性’以及‘政治性’深深打动了他们的心。”〔9〕(P390)可以说,郭沫若一回国就参与进了民族抗战的洪流中,在《救亡日报》上连载文章,拜访军事要人,打算到南洋募集资金办报救亡,郭沫若成功地将自己从一个羁旅异国的穷愁文人,转变为一个以国家命运为己任、舍弃家庭幸福献身于抗日救亡的英雄。这是郭沫若在自传中着力为自己构建的宏伟形象,也是他试图向政治家靠拢的事实明证,作家试图通过定位个人身份来选择自传事实,但是自传事实的选择结果恰恰暴露了其身份的悖论,也就是说作家所倾力为自己构筑的身份形象不一定会得到读者的认同,在此依旧引用增田涉在《郭沫若素描》里的记录作为本文的结束,郭老若是看到这段描写,未免将有些小小的失望了吧:

然而,比起政治家来,他在本质上到底还是文学家。关于这点还有一段往事——郭氏战后来日本的事,这是从陪他到京都游览的某氏处听说的。到金阁寺时,寺僧作了许多解说,说到金阁寺以前烧过。据说当时郭氏稍稍侧过头来说:烧的时候景色美吧。〔9〕(P402)

因为身份定位的关系,自传事实面临着两种可能。“一种是关联性松散,叙事变为一种由东拉西扯的往事构成的简单的漫游;另一种是关联性过强,它使叙事变为干巴巴、假惺惺的论证。”〔4〕(P11)在自传写作之时,能做到将自己进行始终如一的定位,并且依此进行谨慎的自传事实选择,并以自传事实来进行严密论证的自传作者并不多。多数情况下,以身份定位的自传事实选择并不能真的导向作者的形象统一和身份完美,相反,却更加导致了作者在自传中自我认同的扑朔迷离,导致“我”的分裂,这恰恰是自传写作中身份认同的悖论。

〔1〕郭沫若.郭沫若全集.文学编第12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

〔2〕转引自秦川.郭沫若评传〔M〕.重庆:重庆出版社,2001.

〔3〕朱崇仪.女性自传:透过性别来重读/重塑文类〔J〕中外文学,1997,26(4).

〔4〕转引自菲利浦·勒热讷.自传契约〔M〕.杨国政译.北京:三联书店,2001.

〔5〕黄淳浩.郭沫若书信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

〔6〕郭沫若.郭沫若全集.文学编第11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

〔7〕Paul John Eakin.How Our Lives Become Stories:Making Selves〔M〕.Ithaca and London:Cornell University Press,1999.

〔8〕郭沫若.郭沫若全集文学编:第13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2.

〔9〕桑逢康.郭沫若和他的三个夫人〔M〕.海口:海南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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