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美的发现：从花大姑到苏二娥——孙智宏戏剧人物赏析

■曹瀛

审美的发现：从花大姑到苏二娥
——孙智宏戏剧人物赏析

■曹瀛

戏剧文学最重要的是发现。“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这是罗丹的名言。然而，成功的发现不仅仅需要淘金者的不畏艰辛和百折不挠，更需要的是淘金者敏锐的目光、多年的坚守、无私的奉献、执著的追求。响水县文广新局剧目工作室主任孙智宏既是一位艺术的淘金者，也是一位成功的剧作家。三十年来，他共创作了大戏3部、小戏80多个，其中淮海戏《花大姑说媒》1985年获全国农村戏剧评奖创作一等奖，受到文化部的表彰奖励；小锡剧《吴二赖讨田》2007年参加中国第八届艺术节，获文化部“群星大奖”；小淮剧《公鸡做媒》2010年获江苏省第九届“五星工程奖”金奖。孙智宏戏剧创作的实践向我们验证了一个浅显而又朴素的道理：戏剧的成功离不开审美的发现。我们从以下四个方面加以探讨：

一.从平凡的人物和命运中塑造独特的人物形象。剧作家在人物创造过程中，需要研究人物思想性格的社会意义、时代特征、民族特征，研究人物所具有的生活的真实性，对于人物的内心世界、希望、情感、变化进行体察入微的观察、探索，并把这个人物所处的特定的社会生活环境、复杂的社会关系以及人生命运联系起来进行综合的艺术构思。淮海戏《花大姑说媒》剧中只有两个人，在那特殊的年代，花大姑曾经当过媒婆诓人钱财，外号“骗人精”；马老六整天不务正业、好吃懒做，人称“二流子”。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马老六成了煤油灯孵小鸡的能手，而花大姑也成为养鸡专业户。以前花大姑做假媒骗过马老六，如今她偏偏又看上了马老六，趁他上门收购种鸡蛋的机会，想为自己说媒。他们一个是满腔热情，一个是心有余悸；一个是胸怀坦荡，一个是察言观色；一个是大胆泼辣，一个是小心谨慎；一个是推诚相见，一个是将信将疑；一个是热情似火，洋溢着对爱情的渴望，一个是真情感动，充满着对幸福的向往；他们敢于正视自己的过去，告别昨天，迎接未来。在人物形象塑造的过程中，他们由猜疑到相信，由相信到相知，由相知到相爱，从情节的安排、细节的选择到人物心理、对话、行为的描绘，无不处处凝结着剧作家艰辛的劳动。在花大姑的身上留下了时代的印记，反映了社会的变迁，塑造了艺术的典型。

二.从片刻的感受和联想中寻找精巧的故事情节。戏剧是一种情感的投入和情感的展现。在剧作家的眼中,世上万物都有它的形态、它的生命、它的感情。一片飘落的秋叶，诉说着内心的伤感；一朵傲霜的红梅，预示着春天的到来；一只公鸡的闯入，打开了年轻寡妇的爱情心扇……这就是审美的眼光，审美的情调，审美的运作。小淮剧《公鸡做媒》讲述了一个年轻的农村寡妇苏二娥，在创办家庭养鸡作坊、寻求致富道路的过程中，因一只外来的良种公鸡突然跑进自家的养鸡场，而引发了一系列心理变化，由此展开剧情。从公鸡进院到远近闻名的养鸡专业户桥哥电话寻鸡；从慷慨赠书、多次无私帮助苏二娥摆脱困境，让我们看到了困境中的苏二娥在亲人的鼓励下找到自信，坚定信心，不为世俗所困，大胆追求爱情，从而演绎了一段现代农村互帮互助、共同致富的感人故事。该剧以鸡喻人，以鸡明理，以鸡生情，以鸡为媒，以鸡牵出一段婚恋佳话，有情人终成眷属，一个人表演一台戏，让人有戏可看，构思巧妙。尤其是注重刻划人物的内心世界，层层递进，步步深入，把戏剧艺术的形与神、心与物、写意与写实、想象与感受、时间与空间辩证地统一起来，在表现中有再现，再现中有表现，时间中有空间，从而达到再现与表现、内容与形式的和谐统一。

三.从生活的矿藏和书本中提炼诗化的性格语言。戏剧语言是在生活语言的基础上，提炼出的艺术语言。它是人物思想的外衣、感情的凝结、心灵的表露。它蕴含着的诗意美，使它具有巨大而丰富的感情容量和触动观众心灵的艺术魅力。孙智宏善于把生动的群众语言加以诗化，构成剧本中人物的语言。在《花大姑说媒》中，花大姑与马老六先后一出场，他们各自唱出内心的牵挂和担忧。花大姑：“样样如意享不尽，只有一事常挂心。树上的鸟儿能成双对，我年近四十还独身。暗里看好马老六，心中偷偷把情生。他四十二岁还打光棍，煤油灯孵鸡是能人。如果我俩配一对，这才叫芦柴门对柳笆门。就怕那烧火的火叉一头热，落花有意水无心。”马老六：“马老六混成个马老赖，落了一个臭名声。只说是山芋生斑已坏定，谁知枯木又逢春。歪嘴桃子成正果，我浪子回头做新人。”当马老六消除了对花大姑的误解，确信她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给他介绍对象以后，他心甘情愿地捧出200元钞票作为酬金，却遭到花大姑的怒斥：“马老六你小看人，把我大姑不当人，想从前你不像人，现在变好成能人。我今把你当新人，你却还把我当旧人。”花大姑这一连串十二句人字韵的唱词，唱出了她的自尊，唱出了她的个性，唱出了她的风采！马老六也如梦初醒，他这才意识到花大姑已今非昔比，不由地从内心发出感叹：“我老眼光看人太偏见，错把黄金当铜钱。”至此，人物性格也达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一个全新的花大姑形象展现在观众面前。

四.从常见的事物和现象中开掘深刻的主题思想。戏剧是人生的缩影、时代的结晶。孙智宏作为一位农民出身的剧作家，尽管他早已完成了形式上、身份上的“城市化”转变，但他一直坚守着从祖先、从血脉、从情感中传承下来的本体生存意义，对乡村的风俗传统和农民的处世心态有着骨子里的理解与认同。他是一位勇敢而坚定的文化意义上的“麦田的守望者”。生活经验和人事历练使他的戏剧作品既生动感人，又有拉开认知距离后的审美发现。于是，他虔诚地满含着笑与泪的关怀，在自己的戏剧创作中表达他对这个生养他的乡村世界的感知。他从自己的体验出发，从乡亲日常的凡俗生活出发，生动地表现农民的每一个细腻生活场景，反映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农民的欢乐、痛苦和追求，思父老乡亲所想，歌父老乡亲所乐，哭父老乡亲所痛，忧父老乡亲所愁，创作了《花大姑说媒》、《临终遗嘱》、《摇钱树》、《老古板换装》、《月儿弯弯》、《赶鸭》、《村官崔大炮》、《拦马车》、《二楞子求婚》、《公鸡做媒》等农村题材的戏剧剧本。他出色地做到了以自己的方式原汁原味写农民，土色土香写农村。品读他的作品能让人嗅到一般浓烈的湿润的青草味和稻香味，给人一种来自泥土深处的清新感觉。人们所熟悉的花大姑和马老六这两个人物，他们都有着特殊的经历、特殊的遭遇、特殊的个性，既细腻入微，真实可信，又幽默诙谐，引人入胜，剧作家把所感受的生活情趣升华为艺术的审美情趣。观众会从笑声中感受到小人物为追求爱情、向往幸福，终于挺直了腰杆，恢复了做人的尊严，深化了戏剧的主题思想。诚如歌德所说：“一个人从错误中醒来，就会以新的力量走向真理。”

由此可见，审美的发现，使孙智宏的戏剧作品成功地跨越了“五老峰”——老题材、老主题、老人物、老情节、老手法的障碍，获得了独创的个性。

三十年的奉献与坚守，孙智宏把梦想写进每一寸光阴，把智慧揉进每一部作品，把心血注进每一个人物。“让观众笑，让观众哭，让观众期待。”（阿格尼斯·尼克森语）

三十年的奉献与坚守，孙智宏从一个农民的儿子成长为一个在省内外有成就、有影响、有追求、有个性的剧作家。他用戏剧创作的成功，成就了自己的事业与理想。而他又用奉献与坚守，书写了盐城戏剧的辉煌。

三十年的奉献与坚守，孙智宏丝毫不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他以一个有责任感的庄稼人的心态来对待创作，对待他的每一部作品，对待他笔下的每一个人物。实践证明，只有靠道义良知和责任感支撑起来的戏剧文学，才会成为世俗化社会中人们前进的精神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