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获奖电影《黑天鹅》的精神艺术
2011-11-16杨济如
《黑天鹅》是一部在2010年由达伦•阿伦诺夫斯基执导的美国电影,在2011年便荣获了第83届奥斯卡最佳女主角奖和最佳导演奖的提名,之后还荣获了第68届金球奖的最佳女主角奖。虽然它被定义为一部超自然惊悚电影,但就个人喜好而言,也有一部分观影者更愿意把这部影片看作是一部纯粹的艺术片。虽然有悬疑和惊悚元素的植入,但优雅华美的芭蕾舞和世界名曲的交相辉映又让影片充满了知性感和优越感。
一、从拉康的精神分析来看获奖电影《黑天鹅》
法国心理学家拉康是弗洛伊德的追随者,发扬者和颠覆者。他的基本理论特别是镜像阶段学说描述了一个过程,揭示儿童如何形成一种关于自我的错觉,一个由词“我”所界定的统一的意识的“自己”。“镜像”阶段的前提因素就是匮乏的出现,对匮乏的想象性否认以及欲望的产生。拉康也曾提出“人的无意识欲望就是另一个欲望”,“人的欲望只有在另一个欲望中才能发现其意义”。
就《黑天鹅》这部获奖影片来说,电影的基调是黑暗的,而以《天鹅湖》为背景,就注定了演员一人分饰两个角色的双重性,并且让演员在真实生活中也产生精神上的分裂。电影中的妮娜为了角色而不得不去挖掘出自己恶的一面,这种被动的双重人格就像两个镜面人生一样相互补充,相互影响。如多棱镜一样,幻化出不可捉摸的复杂性格。镜子里反映出来的景象会产生一个心理的反应,这种反应形成了关于“我”的心里表象。儿童会把这一形象看成与自己是同一物而予以认同。这是儿童关于“我自己”概念的格式塔——完型或者整体形象——镜子里那个影子是自己的一个整体个人形象,与别人接触会产生一种关于自己身体有边界的感觉,拉康称之为身体碎片。
弗洛伊德在区分无意识和意识也就是分析本我和自我的时候,认为人自己活着主体在根本上是分裂的,分别存在于上述两个意识之中。拉康原来受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影响,后来,他创造自己版本的精神分析学说。他的学说建立在人类学和结构语言学基础上,拉康认为意识境界的自我永远代替不了无意识的。因为那个自我仅仅是一种错觉,他本身恰恰是无意识的产物。在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里,无意识是人之存在的根本因素。
电影中角色的特殊性可以用拉康的精神分析理论来印证,妮娜通过自己的两种映像来进行认同,一种是自己身体所产生的印象,一种是镜子所产生的映像。镜像比较完整但也并不是自己,因为其中包含了促使她认同自己的因素。于是,她得为梦想而去填补一个洞,就是那个身体碎片和镜中映像之间形成的洞。她好像要被迫在两种映像之间对质一般。她必须反抗或者模仿。电影中的梦是一种被压抑的欲望,是以一种伪装形式出现的。梦是潜意识的工作,而电影则是意识的结果。这种关系既有攻击性又有同源性,就像人体对着镜子中的影子那样。拉康认为“身体碎片”可以说明一个事实:人具有某种愿望,希望看到一个整体的“我”,完整的自己便成为心像。矛盾而辨证的是,心像具有一种有机性的效果,使人感觉自己的自然现实是不完整的,并由此产生一种不完美的持久感觉但又向往着完美。影片中妮娜的精神幻想使得悬疑和惊悚风格变得顺理成章,她背后的伤痕既可以看成是她内心的幻觉,也可以看成是她内心深处的另一只黑天鹅在不断挣扎,试图冲破单纯柔弱的外衣,直到站在舞台上最后生出惊艳的黑色羽翼,就是这些精神上艺术手法的运用把我们带入了一种亦真亦幻的影像世界。
二、从意象的电影符号来看获奖电影《黑天鹅》
电影中所有一切都可以构成一种意象,关于物的意象,关于我的意象,关于物作用于我的意象,这些都能引起观者深刻的理解。“意象”与“表象”恰恰又能用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提出“能指”与“所指”的概念来理解。弗洛伊德也曾指出,无意识语言只涉及事件本身,是关于事件形象,叫做“事实形象”,而意识语言则包含了真正语言上的元素,即“语词形象”。
电影中母亲一直都是严肃面孔下身着一袭黑衣,始终给人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她是悲哀的操纵者,永无止境的唠叨,无所不及的折磨,因此女儿没有隐私,没有个人爱好,舞蹈就是枷锁。可悲又可笑的是一切行为的出发点都是以爱之名堂堂正正的实施着。因为妮娜的母亲沉湎于情爱的过去,所以她认为肉欲是对舞蹈事业最具有毁灭性的,她不得不用畸形的方式约束着女儿。女性的肉欲,根据弗洛伊德的观点,是灵魂的“黑暗大陆”,是一座在血肉之躯下无法描绘的潜在世界。所以,一部涉及到女性性欲倒错的作品中,如果不使用一点儿心理学,恐怕是不能理解的。从另一方面来说,舞蹈事业只是母女微妙关系的符号化,一种非常可怕的符号,君临一切,予取予求。舞蹈事业是简化和加工的工具,女儿被这个工具加工成了一件器具,被占有,被控制,被人推着搡着。妮娜永远都在倚赖于别人的存在而存活。舞蹈只是她生活中的一个道具,只是母亲固化在她身上的一个梦;舞蹈亦是一座纪念碑,纪念了母亲的过去以及她寄予女儿的希冀,但她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也是一座难以消融的冰川,只要妮娜跳一天的舞,母女之间潜在的隔阂就会若隐若现。
朋友永远是美丽的敌人,妮娜在整部影片中的定位都是温和可人的。莉莉以浓妆艳抹和黑色纹身一出场就与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妮娜在潜意识中把莉莉当做了敌人,因为莉莉确实看似是黑天鹅的最佳人选。回家路上妮娜潜意识中的“黑天鹅”第一次出现,暗示妮娜其实对风情迷人的莉莉已经有了些许的钦羡。也正是莉莉的出现才使得妮娜对角色的争斗达到了巅峰,迷离的幻想情境,让妮娜在裂变的过程中充满惊悚感和隐喻性。因为莉莉对黑天鹅角色的领悟力随时都可以夺走妮娜的位置。在此朋友不是易燃物而更像是爆炸物,所以妮娜必须为了舞蹈而备受现实的打磨及锻造。莉莉出现后随之而来的烟、酒吧以及同性间的欢好都是在逐步把妮娜逼近那个邪恶角色。妮娜心底盼望被魔王的蹂躏,则是她真实心灵现状的物化体现。
这部影片以《天鹅湖》芭蕾舞剧所贯穿,这似乎隐藏着一个复杂的寓意。导演提供出一个人要对一白一黑、一正一邪两个角色之间的争斗这种表现方式。乖戾纯真的妮娜不得不通过被现实的逼迫一步步释放出她多年来被束缚的女性欲望和真实人性;她把现实中无法形象实现的人格裂变通过唯美的芭蕾舞剧彻底实现。生活中,也许每个人都像妮娜一样是一只纯洁的白天鹅,但是在极具功利性的阴暗面影响下,也许每个人都会经历人和与生俱来的本性做斗争的过程。没有谁愿意心甘情愿的在人生的博弈中自觉地退到舞台的边缘。每个人都愿意为了破茧而经历凤凰涅槃般的痛楚。影片最后,妮娜在臆想中看到两臂生长的毛羽,和着音乐旋转,越来越忘我,越来越恣肆,越来越唯美。灵魂、肉体、欲望均在这一刻得到完满,这亦是妮娜的重生。这也是导演运用黑白天鹅这一意象的巧妙之处,惊悚之处恰也是艺术升华。同时也可以看出艺术家在对自我世界的探索中,可以为了完美而不惜一切代价。
银幕并不是真的映照我们的身影,但却能成功制造一种混淆自我与他人、真实与虚构的状态,充分唤起我们的心理认同机构。《黑天鹅》这部获奖影片所反映的现实,其实很贴近于我们的思想境界,它所表现出来悲剧性的唯美和黑暗色彩极浓的现实隐喻,都可以让在现实生活中挣扎过的人去细细回味,其实每一个人心中都有另外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