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泉历史文化精粹》节选(连载•10)
2011-11-16王永祥,周津林,王永明
19 、“海内灵迹”仙影岩
“灵岩仙影”又称石壁仙影、仙影岩、留影壁,在福泉城南五里京滇古驿道武胜关前,诸梁江从西北奔腾而下,至谷底过洒金桥又风平浪静成s形流入倒马坡黑巷。江左高岩千仞,百米绝壁上有非刻非画、天然生成的张三丰仙人影像,嘉靖万历以来的《贵州通志》均有记载,民国《贵州通志》将其列入明永乐初发现的奇迹。粉壁上张仙遗影高约七尺,头戴华阳巾,身著玄袍,脚穿草鞋,侧身策杖,飘飘若御风西行。万历贵州巡抚郭子章题“神留宇宙”四大字于其上,字径尺半,逾四百年至今清晰可见。“灵岩仙影”为平越明八景之一,是国内发现时间最早、绝无仅有的张仙遗影,历来与少林石室达摩面壁同称释道的两大“海内灵迹”。 云南布政使丁玮称:“达摩面壁,影存少室;三丰铄形,神奇藜峨,亦奇异哉!”巡抚田雯联曰:“三丰平越修真八载,像遗岩间;达摩少林面壁九年,影存石室。”
武胜关、洒金桥为古驿道的险要通道,过往的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均要瞻仰张仙遗影,留下了不少诗文。嘉靖贵州按察司佥事朱佩、万历贵州道纲司正一道长、桑林子道长、贵州僧纲司昙一大和尚、布政司经历黄龙光、崇祯时潘驯潘骧兄弟均有题咏。清初解元程春翔道:“风雨长年在,须眉尚可亲”;平越知府阿林又道:“天外青山山外人,虚空留像不留神”。翰林潘淳称:“云是邋遢道士影,雨淋日炙永不磨”;乾隆府学教授江有本则称:“点头石绘庄严像”;府游击南应瑞又称:“多劳宇宙为留神”。平越文士任秋坪说:“马啼夜月藜峨道,说是岩头昔日身”;知府崇福则大言不愧地说:“武当华嵒空传语,唯有黔山见此身”。
仙影岩前洒金桥在京滇古驿道上,坡陡路急,险过蜀道,过往人员颇多,人行至此,疲惫不堪,担夫驿马,苦不堪言。谷底洒金桥,路平坡缓,风大林密,正是行人歇息饮水之处。于是坐在江边树下歇凉的人们,三三两两在一起摆龙门阵,拉家常,谈张三丰福泉山成仙的故事。不知是谁面对岸边百丈绝壁观看,无意中发现了“海内灵迹”张三丰仙影。一传十,十传百,来朝拜的人越来越多。为了解决朝拜仙影人们的吃住,平越官绅百姓、各地信士捐资在洒金桥南约百余米古驿道旁修建了朝仙阁,阁楼座西朝东,是观看张仙遗影的最佳位置,阁高三层,阁前为正殿,左右两庑,下石阶近江边建有道舍香厨斋堂。从侧门进殿上阁楼,既可朝拜张仙,又可休息,还可以吟诗题壁,抒发情感。晚上凉风徐徐,江涛入耳,面对“灵岩仙影”打坐,更看“洒金夜雨”奇观,心爽神怡。
康熙贵州巡抚田雯有《三丰道人壁影歌》:
神仙之说果有无,几见云峤兼方壶。
风蝉脱骨幻求耳,逃名欺世夸清都。
刘安鸡犬事颇怪,钱铿年纪言多诬。
汉武不识东方朔,祀灶却老何其愚。
人生百年五伦重,学仙妄佛皆伧夫。
罗施自昔号鬼国,碧鸡金马西南隅。
草木瘴疠山水窟,其间或有烟霞徒。
熊经鸟伸诀自秘,寸田尺宅理岂粗。
地产丹砂大于斗,彭亨鼎大铅汞腴。
异哉三丰偓佺侣,邋遢道士群相呼。
永乐初载来黔地,藜峨城市吹都卢。
石钵流泉清且旨,庙砌老桂荣不枯。
郭外层峦立千仞,忽于巅顶传神躯。
句展顾吴作小照,俨然一幅行仙图。
华阳笠子两芒履,手拖藜杖西方趋。
飞瀑直冲入袍袖,松花下落粘髭须。
凭虚御风将焉往,何不为我停须臾。
神留宇宙四大字,笔法倒薤非模糊。
谁人结构置峭壁,巧匠斫削惊天吴。
始信灵踪非妄诞,徘徊不去坐日晡。
长生思假六禽戏,前村微雨鸣鹧鸪。
20 、长洲才子陆粲在平越
陆粲,字子余,长洲人,少年时即以文名天下,嘉靖五年(1526)成进士,七试皆第一,选翰林庶吉士,迁兵科给事中。他师事尚书杨一清,达治通儒,考诵经史,诗有古意。为官劲挺敢言,抨击权贵。嘉靖九年(1530)陆粲劾张璁、桂萼专权植党未果,以此遭难被廷杖,谪平越与都匀之间都镇驿为驿丞。驿舍久废不可居,陆粲无事可做。平越杨义司副长官金鳌及卫指挥等知其名其况,聘陆粲至平越卫学讲学。陆粲亦喜平越诸生人才质敏聪慧,惜少见闻,欣然前往平越城,执教于卫学和杨义司。陆粲深于《春秋》,诸生争相从学问业,他在平越著有《春秋胡传辩疑》4卷,并以所携精选苏东坡父子诗文的《三苏文粹》作为范本,授读以资文法,诸生大进。副长官金鳌出资请平越坊间刻工刊刻行世,凡童生入学者,获赠一册,《三苏文粹》是福泉有记载最早的一部木板刻印书,对发展平越文化教育起了很大的作用。陆粲将回长洲,金鳌又出资将陆粲在平越所著的诗文及从业诸生文章合刻一帙,因杨山顶有三泉奇景,故名《三泉文集》,由从学弟子金凤、刘祥、刘奇、徐濂、马章、彭遵、杨世雍、徐珂等校勘,并附诸生赞诗于卷末。平越人十分敬重陆粲学问德行,陆粲也没有辜负平越人的期望,陆粲离平越时,父老含泪惜别,更有诸生送至长沙南京者。回长洲后,大臣霍韬以疏数次荐陆粲,朝庭亦有起用之意,陆粲说:“天下事大坏于佥壬之手,尚欲以余波及我耶!”,不愿再为朝庭效力。
今《三泉文集》已佚亡,《黔诗纪略》录有金凤、刘奇诗各一首。刘奇诗称子余先生“文章传震泽,经训续阳明”;金凤诗称“先生有明教,毕世岂能忘”。平越诸生对陆子余先生敬慕留恋之情,跃然纸上。
道教圣地福泉山经明洪武间张信、永乐初平越官绅、弘治初回禄捐重金重修,面貌焕然一新。又历四十余年,福泉山又处在风口上,小青瓦木结构的楼台亭阁历经风吹雨打,日晒雨淋,自然侵蚀,人为破坏又变得破旧不堪。陆粲常游福泉山,见张三丰礼斗亭已倾圯,遂带头捐资重修礼斗亭。作为一个外来人,又没有俸禄,仅靠修侑生活,能带头捐资倡修,精神难能可贵。陆粲为我们留下了脍炙人口的《重修礼斗亭碑记》。
陆粲在《礼斗亭碑记》中肯定了国内和平越民间所传张三丰福泉山成仙的说法。他说平越因山为城,城西南隅高真观,是昔年仙人张三丰栖遁的地方,张仙在此作亭礼斗,然后“超离人群,还居太清”。而今“固灵圉之所降观,百神之所萃集”的仙迹礼斗亭因年久失修,已“剪焉陊落,鞠为茂草”。陆粲虽“侨居是邦”,却“心存高范”,“竚瞻废址,慨然心怀”,于是率诸同志捐资重修礼斗亭。亭成之日,“道俗坏瞩,咸其欢喜”。陆灿为此赋词:“藜峨之山,形穹隆兮;蚪螭结蟠,凤临江兮;扶舆宛延,灵淑钟兮;言之元宫,道崇墉兮;亭亭密清,桎斗中兮;至人天游,此从容兮。”时张三丰仙成离平越已百三十年,礼斗亭“遗址寂寥,厥构仆兮:百年于兹,复其故兮”。重修后的礼斗亭,面貌一新,“栋桴高骧,棼撩布兮:神居密躅,灿然睹兮;鸾鸟腾告,列仙赴兮。”
陆粲的《礼斗亭碑记》,是福泉现存最早有关福泉山张三丰仙迹的碑记,是我们研究张三丰在福泉的极为珍贵的史料。
心怀大志而又刚正不阿的陆粲因劾奸臣被谪为都镇驿丞,遭此打击,使他更清楚官场的险恶。驿舍久废,屋漏偏逢大雨,几间破败不堪的草屋茅舍,何以栖身。他为驿丞,可以说基本没有俸禄,在此地时间仅数月,与驿役担夫兵丁朝夕相处,深深地体会到他们的疾苦,有了共同的语言。同是天涯沦落人,陆粲只有通过诗文歌赋来抒发自己的感情,挥笔写下了不朽名作《边军谣》和《担夫谣》。
“边军苦,边军苦,自恨生来向行伍”,多么直接了当地道出了边军的痛苦。“月支几斗仓底谷,一半泥沙不堪煮!”几斗陈粮霉米,一半泥沙,无法养家糊口,只好借高利贷,结果是“去年粜谷揭瓦偿,今年瓦尽兼拆屋”。遇上打仗,“老弱伶丁已不保”的边军,“何况上阵斗刀枪!”父老妻子为了还高利贷供军队需要,只好卖儿卖女,其状惨不忍睹,叫天天不应,“天远无路问君王”?陆灿十分愤慨:“京都养军三十万,有手何曾捻刀枪?太仓有米夕不愁,饱食且傍勾栏游!”边军尚如此,担夫就更苦了,他们“自从少小被编差,垂老奔走何曾息!”担夫们饥寒交迫,却又风雨无阻,“手抟麦屑淘水食,头面垢腻悬虮虱”。“身被肩穿足无力”,还得一趟又一趟、爬坡上坎来回为官家搬运行李物资。回到家中已累得不行,还没有喝上一口水,又通报又有官员过,连夜把晚又得去运送。担夫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缺吃少穿,苦不堪言,他们受压迫最深,又无力反抗,只好逃命。陆粲气愤地说:“朝亦官员过,暮亦官员过,贵州向来手掌地,焉用官员如许多?太平不肯恤战士,一旦缓急将如何!”
陆粲生活在封建社会,有那个时代的局限性,但是,其述驿役之苦,催人泪下,深得古诗遗风。他忧国忧民,关心民间疾苦,体会到下层百姓的艰难辛苦,其思想是应当肯定的。
万历《贵州通志》、万历《张仙遗事》、明崇祯刘源《洞余吟草》、康熙田雯《黔记》、乾隆《张三丰遗迹内外编》、光绪《黔诗纪略》、《且兰诸子诗抄》、《平越直隶州志》《明史,陆粲传》、嘉靖《贵州通志》、万历《张仙遗事》、光绪《黔诗纪略》、光绪《平越直隶州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