蜕变：驶向军工大国的日本——论日本武器装备建设走势

□ 本刊记者 李 晨

“日向”级直升机驱逐舰

日本，地理上的弹丸小国，经济上的庞然大物。

然而，日本的军工实力究竟如何？外界知之甚少。2010年12月，日本通过了新《防卫计划大纲》与《中期防卫力整备计划》（2011至2015年度），首次提出将拥有“具备适应性、机动性、灵活性、持续性以及多目的性，依据军事技术水平的动向，以高度技术能力和情报能力为支撑的动态防卫力”，为潜藏已久的日本军工揭开了冰山一角。这也证明，在军备建设和军工发展上，日本已难掩其雄心壮志；在操作层面上，日本武器装备建设呈现鲜明的特点：在日美同盟的框架下，日本不断加强与美国的军工合作，凭借“寓军于民”的军事技术潜力和工业能力，武器装备尤其是海上作战力量加速转型。

日本，正在不断加速其军事大国化进程，逐步完成向军工大国的快速蜕变。

依托美国借壳生蛋日本军备建设一日千里

战后几十年，由于历史原因，日本受制于《和平宪法》，不得不遵循“专守防卫”原则, 采取渐进式的军备发展路线，导致二战前非常发达的军工业发展陷入低潮期。同时，在《日美安保条约》的框架下，日本的国土和安全防卫大部分由美国的武装力量负责，缺乏军工发展的内生动力。对此时的日本而言，美国是一个永远摆脱不了的影子。

在此历史条件下，日本的装备建设呈现出鲜明的依赖美国的特点。正如《菊与刀》的作者本尼·迪克特谈到的，日本是崇尚“各安其分”的民族，既然无法改变现状，那就最好地适应现实。日本提出，装备建设要以日美军事装备的“相互通用性”为基点，积极从美国引进世界最先进的装备。加之以近年来，美国将日本引为维护亚洲利益的重要棋子和实现“重返亚洲”战略的重要依托，因此，强化日美同盟、支持日本军备扩张也就势所必然，相当一部分美国最先进的武器陆续流入日本，大幅提高了日本装备的整体攻防水平。

日本是世界上第一个引进美国“宙斯盾”防空作战系统的国家，并以美国最先进的“阿利·伯克”级驱逐舰为母型，建造了世界上现役最大的“金刚”级驱逐舰，使得日本海上自卫队成为世界上第2个拥有“宙斯盾”舰和第3个拥有大型驱逐舰的海上力量。同样，按照传统，日本引进较为先进的美F-15战斗机充实航空自卫队，美国还许诺，日本在需要之时可以购买到F-22战机的生产线。不仅如此，日美两国的军事合作延伸性不断加强，已开始联合研制弹道导弹防御系统。

然而精明的日本人并未满足只使用美国的舶来品，而是在引进、仿制美国装备后开始了独立研制，自主研发的比重已变得越来越大。依托自身强大的经济和科技实力，日本军工业不断发展出更为尖端的武器装备。

2010年10月13日，日本最新的19DD驱逐舰“秋月”号下水，其令人瞩目之处在于舰上配备有日本国产的先进技术战斗系统ATECS，这种集成化舰载作战指挥系统，综合了有源相控阵雷达与高速数据处理技术，被称为日版“宙斯盾”，在某些技术指标上超过美“宙斯盾”系统。比如ATECS系统的有源相控阵雷达照射阵面，可以利用相控阵电子扫描的优点，迅速在多目标间转移波束，或者同时照射多个目标，提供多个火力通道、攻击多个目标，大大提高系统对付多目标的能力，使日本驱逐舰在抗饱和攻击能力这个技术指标上已超过美国 “阿利·伯克”级驱逐舰。更为重要的是，这意味着在未来的驱逐舰编队中，日本将拥有完全自研的国产舰载武器系统。这无疑是日本“借壳生蛋”的一个经典案例。

同样，日本并未因拥有美F-15战斗机而止步。在美国更为先进的F-16战斗机的基础上，日本三菱重工、美国通用动力公司等4家公司联合研制生产出“日本的F-16”——F-2战机，并首次在飞机上加载有源主动相控阵雷达，使得F-2的综合作战性能还在原型机F-16之上。值得关注的是，F-2的大部分核心技术都由日本军工企业所掌握，以F-2战斗机为起点，日本已经具备了自行设计和制造高性能战斗机的能力，使得战时大量生产作战飞机的设备和技术问题基本得到解决，也使日本保持了在亚太地区战斗机质量上的绝对优势。

根据日本《和平宪法》第九条及相关国际条约的规定，日本军舰数量不得超过30艘，作战飞机数量不得超过500架，不能拥有航母及核动力潜艇，不得拥有远程轰炸机，不得发展弹道导弹技术。但在美国的纵容和默许下，日本大量进口美国先进装备，早已突破了这一限制，同时借助日美合作的契机，基本解决了在武器研制方面缺乏尖端性技术的弱点，装备综合实力足以与西方军事大国媲美，部分武器性能已具备世界一流水平。

寓军于民深藏不露军事技术潜力不可小觑

二战时，日本的军事工业实力盛极一时，竟以一国之力同时与中、美、英、苏四大国在全球战场展开对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还占尽优势。战后，美国极力压制日本军工业发展，日本的武器研发受到诸多限制，因此，日本以“寓军于民”和加强“军民通用性”为战略基点，重视发展军民两用技术，把军事技术潜力深藏于民间。

日本政府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从经费、政策、管理等方面给予与军需有关的大企业以强大的支援，使其有资金、技术进行长期投资，能够迅速发展壮大。由于受日本和平宪法的限制，日本大企业的军品订货数量十分有限，一般民用企业无法长期运转下去，日本政府就宁愿多花“冤枉钱”，来保护企业的军工生产能力。日本军工界有一个怪现象：日本国产武器价格普遍高于国外，如90式坦克单价约900万美元，相当于美国M1等同类坦克的两倍多；日本生产的“金刚”级宙斯盾舰，比美国同类军舰贵15%。然而，日本仍然坚持国内采购，宁愿多花钱，也要确保国内武器装备发展的技术积累和保持基本的生产能力。

日本实力雄厚的汽车、造船、钢铁、航空等民用工业，借此机会储备了先进的军事技术和生产设备。一旦需要，日本武器装备生产能力将会迅速地以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速度增长，可谓生产潜力巨大，转产能力惊人。以航空工业为例，目前日本的飞机制造企业三菱重工、川崎重工、富士重工等，飞机年产量只有200架左右。一旦战争爆发或规模升级，日本可立即动员汽车企业转产飞机，按每300辆汽车转产1架飞机估算，年产飞机可达到3万架，为平时的15倍，诸如F-15型战斗机、P-3C大型反潜巡逻机等都可仿制。日本造船工业的生产潜力和转产能力同样令人震惊，战时一旦全面启动，可以使日本海上自卫队的船舶吨位在现有基础上扩大6-8倍。另外，根据规定，日本不允许拥有战略进攻武器，但日本先后研制成功了M、N、H等多型火箭，并用自行研制的火箭成功地发射了试验卫星、科学卫星、通信卫星和气象卫星等。这表明，日本完全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发展出先进的战略和战术导弹。更为值得关注的是，日本的原子能工业实力雄厚，储备了足以制造数千枚核弹头的原料，也具有模拟核试验的设备设施和技术人员，像日本这样一个典型的核门槛国家，只要需要，短期内就能够制造出相当数量的核武器。

经过长期的积淀和发展，加之自身雄厚的经济和科技实力，日本成为隐藏的军工研制和生产强国。日本在电子芯片、元器件、半导体、新材料、超导技术等领域处于全球领先地位，在机械、钢铁、造船、核工业及航空航天等军民两用产业上，都具有世界一流的技术和强大的生产能力。日本右翼政治人物石原慎太郎曾在《日本可以说“不”》一书中写道：在电子元器件方面，日本至少领先美国5年以上，美国的巡航导弹如果用日本的芯片，误差率是15米，而如果不用日本的芯片，误差就是60米。之后的海湾战争验证了这一点，战争中美军巡航导弹的核心部件——微电子硅片的80%是由日本企业生产的。

现实地看，日本突破“防卫”、争霸亚洲、角逐世界的野心从未改变。日本明白，一旦战事爆发，其军事工业必须要以几倍于现在的能力生产武器，如果平时不打好工业基础，战争爆发后根本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时间去转产军品。所以，日本建立和不断发展门类齐全、水平较高、寓军于民的军事工业体系，拥有从事武器及其他军需物资生产的企业1377家（仅在日本防卫厅登记的企业数），尽管这些企业大多名义上是生产民用产品的，但几乎可以制造任何武器。日本媒体甚至宣称，如果解禁，日本一夜之间就能成为世界上一流的军工强国。

扬长避短立足海洋海上作战力量迅速重建

日本国土面积小，海岸线漫长，导致日本装备建设的方向和重点必须向空天和海洋发展，同时加快自身国土防御体系的建设。因此，自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日本一直以世界第二、每年450亿美元以上的军费，集中力量重点发展三大类武器系统：一是战略和战术C4I系统，包括电子系统，指挥、控制、通信和情报系统以及卫星系统；二是海、空武器系统，主要是军舰、潜艇、先进舰载机、战斗机和预警机等；三是远程导弹武器系统，主要包括导弹防御系统、精确制导武器和运载火箭，武器装备向大型化、远程化、尖端化、攻击型方向不断升级。

其中，海上作战力量的发展是日本军工建设的重中之重。众所周知，日本身为岛国，百年来一直以海洋战略立国，以发展海军为立国之本。随着经济实力的恢复和发展，日本先后完成了从近岸防卫型到近海防御型，再到远洋机动作战型的战略转变。目前，日本海上作战力量基本完成重建，主要水面作战舰艇吨位居世界第4位，舰队总吨位居世界第6位，拥有各型战舰近170艘，各种舰载飞机近200架，其中，“亲潮”级潜艇、“金刚”级导弹驱逐舰和“大隅”级运输登陆舰更是世界领先。

中日钓鱼岛海域撞船事件和日俄北方四岛争端让日本充分意识到，本国海上武器装备仍然没有形成对亚洲各大国的压倒性优势，要想取得新《防卫计划大纲》提出的“对周边海域的主权主张”，日本海上力量还需要不断加强。

近年来，二战中唯一与美国进行过航母战的日本掀起了建造巨型舰船的狂潮。2007年，日本“日向”级直升机驱逐舰首舰“日向”号服役；2009年，舰长197米的“日向”级驱逐舰2号舰“伊势”号下水。这两艘舰虽号称驱逐舰，但从武器装备和船舶吨位等各项指标看来，都堪称“准航母”。

F-2战斗机

日本舰艇的换代步伐丝毫没有停歇之意。2010年，日本又投资建造新一代直升机驱逐舰22DDH，该舰长248米，宽39米，比“日向”级直升机驱逐舰几乎大一倍，高达2.4万吨的排水量竟然超过意大利“加里波第”号航母（1.3万吨）、西班牙 “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航母（1.7万吨）和英国“无敌”级航母（2.1万吨），俨然一派现代航母的架势。此外，与“日向”级准航母相比，22DDH的点防御能力超出其双倍，装备有3部“密集阵”近战武器系统和2部“拉姆”导弹发射装置。“日向”级有一座导弹发射装置安装在飞行甲板前部，会对固定翼飞机的作业造成阻碍，而22DDH舰则将所有近战系统安装于舷侧，不会对飞行甲板产生影响，完全是航母的配置和标准。日本还提出，到2015年将建造两艘航空母舰，舰上装载E-2C“鹰眼”预警机和垂直/短距起降战斗机。届时，日本事实上将拥有5个航空母舰编队，海上作战实力将呈几何量级飙升。

二战中日本海军是唯一攻击过美国本土的军队，日本航空母舰和“零式”舰载战斗机曾让各同盟国闻风丧胆，而如今，日本海上作战力量又拥有了控制从冲绳群岛、台湾岛两侧海域，经南中国海到马六甲海峡和从日本东海岸，经北太平洋到北美两条海上战略线的装备能力，控制海域已达到本土外1000海里，全面覆盖东亚—西太平洋海域。

日本，这个蕞尔小国，战败后装备建设存在诸多内部困难和外来限制，本无优势可言，然而日本军工因势利导、逆流而上，近期装备建设可以用低调而高速的蜕变来概括。一旦时机成熟，“遁于九地之下”的日本将很快“动于九天之上”，重新让世界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