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活儿“缸鱼”再现传统年画艺术之纯粹

张婷婷

摘 要 民间艺术的重要和珍贵，逐渐被人们所关注，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发起了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杨柳青年画又再次受到重视。随着社会转型和大宗生活方式的变迁，一些传统题材内容的年画已经开始不能适应人们的需要了，逐渐推出市场，颇具天津地方特色的年画“缸鱼”就是其中之一。本文以“缸鱼”为线索，记录与研究杨柳青年画绘制的工具及过程，为保留中国民间艺术作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关键词 杨柳青年画；缸鱼；制作工具；空间研究

1.背景研究

天津杨柳青年画以其独特的地方特色和绘画风格位居中国年画榜首，其中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缸鱼”。

缸鱼，可谓是天津的特产年画。过去的天津居民大多引用喝水，每家每户都有一口大缸，每逢大年二十九，就将“缸鱼”年画贴置水缸上方，一打开水缸该，鱼儿游动，鱼影清晰，说明水已沉淀干净，可以饮用。但是，现在家家都有自来水，甚至饮水机、矿泉水，还有谁会需要“缸鱼”呢？它就这样消失在天津人们的生活中了。

“线条粗犷，色彩艳丽，蓝绿色的底子衬着一条肥头大尾的红鲤鱼，四周点缀些绿叶粉莲，下方印有“连(莲)年有余(鱼)”四个大字。”这就是家住天津杨柳青张家窝宫庄子村王学勤老人绘制的“缸鱼”，他有着六十多年绘制杨柳青年画的经验，凭着时代传承的绘画记忆和生活方式，使它成为目前中国唯一以粗活儿形式绘制杨柳青年画的民间艺人，再不扫钻家严重，他是“津味文化的活化石”、“国宝”。

2.空间研究

王学勤老人居住在非常普通的农家院，一共四间正房，其中一间面积比较小的就是他的画室，一个既不明亮，面积也不足20平米的小作坊。老人主要以粗活形式绘制缸鱼，“粗活”讲求效率，所以空间的有效利用是关键。王老一次性要完成54张缸鱼年画，每张年画需要12-13道上色，13-14道工序，所以流水作业是关键。

作坊西炕东墙，通屋长的炕，宽1600mm，炕的中间靠东墙有一个简易的工具桌，用于放置工具，主要是笔和颜料；东墙和北墙用来悬挂门子，宽480mm，门子展开的最大宽度为750mm，所以，人的活动宽度为950mm—1220mm，可以完成一个人的作业。

作坊的东墙和北墙悬挂的门子一共16扇，正反两面可以张贴32张年画，4张张贴在大画板上，剩下的18张全部粘贴在墙上。整个作坊的年画的张贴都遵循着流水作业的原则，尽量一次性完成一道工序，避免调色和变换工具的麻烦，一道工序进行到底，可以有效提高效率。

炕的正中间放着王老的工具箱，是到达其他地方有效距离最短的位置；小火炉是王老在冬天的时候用于边画边融化颜料的工具，也必须放在中间位置（具体详见图2作坊平面功能分布图）。

所以说，这么一个不足20平米的小作坊，居然可以一次性完成54张缸鱼年画，不仅可以有效利用空间，连工具的摆放和分配都充满了智慧和用心。

3.缸鱼年画创作实录

王雪勤老人绘制“缸鱼”的工序分四个步骤，印刷、挂画、绘制和检修。印刷是在其他房间进行，所以在作坊中进行最重要的两道工序：挂画和绘制。下文将进行详细描述。

4.工具研究

王老仍然保留祖辈传下来的 “缸鱼”木板画，缸鱼的造型是最原始的，最有传统意味的，他作画的工具亦呈现出它的原汁原味。王老的印刷、挂画、绘制和检修四道工序，每一步都有着独特的、传统的工具，并与粗活的传统手工相配合，绘制出活灵活现的民间缸鱼。

4.1 印刷

将雪梨纸固定在印刷案子上，用蘸子蘸墨，棕刷涂色，趟子印刷，最终形成画坯子。

4.1.1 印刷案子 印刷案子是印刷工序的第一工具，由台面、支架和压杠组成。台面长1600mm宽860mm，高850mm；台面由两块木板组成，一块宽570mm，长1160mm，位于台面左侧，其上放置压杠，两个组合在一起用于固定纸张，压杠两端用绳子绑定；另一块木板长1600mm，宽830mm，用于放置画版与小工具（具体尺寸详见图3印刷案子尺寸图，具体使用情况如图4印刷案子实景图）。将雪梨纸用压杠固定后，将缸鱼画版放于台面右侧，将纸张铺平，后按照纸张大小，边缘留出2指左右大小的距离为标准固定画版，画版始终不动，印刷结束后的画称之为坯子，完成一张后，将坯子放入中间的空洞中，利于流水作业，避免重复工作。

4.1.2 蘸子 蘸子是用来蘸墨的工具，作用是控制墨量，避免棕刷上占有过多的墨汁，弄破纸张，从而破坏印刷。

4.1.3 棕刷 王学勤老人的棕刷是祖上传下来的，使用棕榈的须子制作的，易保存，已经有百年的历史。蘸子蘸墨，棕刷蘸蘸子上的墨汁，在年画版上刷上均匀的墨。

4.1.4 趟子（使用方法如图5） 将雪梨纸铺平放在画版上，用趟子趟平、趟均匀。

趟子看似我们传统小木头凳子的结构，在顶面装有动物的皮毛，用于印刷。王老用的趟子长290mm，宽110mm，手柄长210mm，宽45mm。听老人说最合手的趟子是满手大小的趟子，这样用起来更方便、更舒适。

4.2 挂画

挂画，就是将完成的坯子贴挂在门子上，看似简单，但究其所用的工具和配件都是最有研究价值的。

4.2.1 门子 门子，类似于我们现在画画所用的画板，与固定门子的架子结合，却让整个空间扩大了不止一倍。

门子分大小两种，大门子长1310mm，宽680mm，厚30mm，小门子长1180mm，宽750mm，厚30mm，大小门子都是由九根木条组合而成。四根长分别为1310mm、1250mm、 1190mm和1190mm，宽30mm，厚30mm的木条依次排开，两两相距170mm；再有五根长680mm，宽厚均为30mm的木条两两相距297.5mm的距离固定在那四根木条上，由此形成了门子的框架，再用报纸糊三层，就制成了门子。门子的上下两头都有长度分别为60mm和30mm的卯头，用于和架子组合，较长的一侧可作为支撑用，也做轴承用，固定在对应的榫头上，与架子组合，承担了整个门子的运作和旋转。

在王老的传统作坊中，有16扇门子，其中6扇在炕的上方，10扇在东墙，每扇门子可以贴挂两张坯子，门子上张贴的共32张缸鱼，墙上贴有22张缸鱼，不到20平米的小作坊立面，可以一次性完成54张缸鱼。（如图7所示，每一个箭头就代表一张缸鱼坯子，共54张）利用门子，左右旋转着绘制缸鱼，既节省了空间，又节约了时间，提高了效率，充满着劳动人民的聪明才智。

4.2.2 固定门子的画架 固定门子的画架是王老祖上传下来的，都是纯手工制作。画架的上方是木头做的，下方是砖砌的台面，主要是用作固定门子和辅助完成门子的旋转，这些材料都是在建造房屋时候的材料，既方便了使用又不浪费材料一举两得。

画架距地高500mm高，底部用三层砖砌成台面，高180mm，以上到木板所作的画架顶部为1950mm高，符合人体工程学，适合于站立作画。画架的长度根据所需要的门子数目来定，宽100mm，厚度为20mm，榫槽的直径为30mm，间距在150mm-180mm之间，给予门子一定的空间旋转。每块砖的长度为240mm，宽120mm，高度为40mm，一块砖上凿两个榫槽，直径与间距与上方的木板打槽是一样的，便于安装门子。

4.3 绘制

绘制缸鱼年画，当然离不开画笔。王学勤老人绘制一张粗活缸鱼，谨遵祖先传下来的传统，上十二道色，大概十三四道工序，他的用笔没有细活人的讲究，杨柳青年画用的笔分勾线，刷染，涂染小面积水面和染脸四种，分别为红帽1号、2号，3号，板刷，大扁笔和小扁笔。但是王老用的笔就一种，平头笔，笔毛都是用动物毛制作，形状相同，只是大小不同。为的就是保证缸鱼活的粗旷，朴实，大胆，不失民间的风范。而且平头笔蘸色多，可以一气呵成，有利于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常用的有四种大小不同的笔。

其中一支而是农田里常见的麦秸秆，大小正好跟鱼眼的大小相同，所以可用来“点睛”，长度不定，直径为5mm。而且麦秸秆吸水性好，可以防止墨过大而破坏画面。使用的时候，老人将秸秆削平，沾色，之后直接垂直于门子点在鱼眼上。

三种中号笔，第一种是刷红的笔，笔头成三角形，半边染水，半边染色，水在外，作出的效果是边缘柔化，晕开来，可以用作鱼腹与荷花。剩下两种都是铺慌，铺粉，铺绿用的笔，这三种笔长度大概都在145mm左右，直径大约13mm左右，毛长13mm左右，用于小面积平涂，不讲究章法，但求不出边界。平头笔吸色，用笔粗旷，是粗活形式的典型工具。

还有一种是大号笔，不常用，长度在190mm左右，直径13mm，笔毛长17mm，用作大面积涂抹。

4.4 检修

检修的过程就是检查有没有漏活儿，用的工具是笔，这道工序完后，缸鱼年画也算完成了。

4.5 小配件大智慧

4.5.1 枣树针 枣树上面拔下来的刺，很坚硬，可以刺破门子，相当于我们经常用的“图钉”。民间艺术充满了生活趣味。

4.5.2 玉米棒子 玉米棒子，三两成组，两组用一条绳子绑住，悬挂在门子外侧，可以用来防止两扇门子相对的两张画，颜色相互沾粘，污染画作。

5.总结

王老的工作作坊完全符合人机工程学，并且达到了人与空间的高度和谐和统一，极大的提高了工作效率。王老所用的绘制缸鱼的工具也是充满了民间的智慧，传统的、原汁原味的东西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一定是最有生活气息、最有一种情愫在里面的。

“缸鱼”这么美好的年画，就要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的发展逐渐消失了，我们可能没有能力去拯救她，因为这是历史的必然，每一个事物要存活，都要有一定的使用价值，所谓优胜劣汰。我们只能记录它，更好的去研究它，将研究成果用于现代艺术、现代设计，也许这对这些将要逝去的民间艺术来说，是最好的“挽留”。

参考文献：

[1] 白庚胜，于法鸣.《中国民间 杨柳青年画技法》. 北京：中国劳动社会保障出版社，2009年.

[2] 冯骥才.《探访缸鱼》，2009年.

[3] http://www.chinanews.com/cul/news/2010/01-14/2070709.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