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 生
2011-11-10杨国峰
文/杨国峰
师 生
文/杨国峰
放了寒假,我搭车回家过年。车到龙河边,已是掌灯时分,铁壳渡船泊在对岸,司机按了几声喇叭。
天下着雨,河风霍霍地刮,我打了个寒噤。
对岸没有动静,司机再按喇叭。铁壳渡船仍像条巨鲸一样泊在对岸,纹丝不动。
看守铁壳渡船的是大黑,他曾经是我的学生。大黑幼年丧父,家境贫穷,读书常为了学费发愁,是我资助他读完了小学、初中。初中毕业后,我又为他操心奔波,在这渡口工班为他找了这份合同工差事,难道今晚这点忙他不肯帮吗?
“大黑——”我拖声长气地喊叫起来。
对岸工班亮起了电光,有一个人影走了出来。“谁在喊?”这是大黑沙哑的大嗓门。
“是我!你没听出我的声音来吗?”
“啊!是杨老师。”
“对,是我哩!请把船渡过来,我要过河!”
大黑沉默了一会,大声说:“杨老师,对不起,按规定铁壳渡船晚上不能开——”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这是特殊情况,必须过河,破破例吧!”我又补充一句:“过河费不会少你的。”
“杨老师,不是过河费的问题,晚上开船有危险,我要对您负责!这个例我不能破!”
“你……”大黑回答得如此干净利索,让我大失所望,也让我束手无策。大黑呀大黑,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我是你的老师呀,你无情寡义真不是个东西!其时雨越下越大,雨水直往人的脖子里灌。看来车只能停在这里了,车上的东西我无法顾及了,小偷来光顾算我背时倒灶,小偷不来捣乱算我运气好。
“大黑,你张着耳朵听着,咱们好帐算不烂!”我朝对岸应山应水吼了一嗓子。吼毕,我同司机同撑一把雨伞,从上游过了河,再跌跌绊绊走了三四里到了家。
一宿不曾合过眼,老惦记着车上的东西,就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骂着大黑。
翌日熹微初露,我扯着司机急急火火过了河,朝停车的地方疯跑。
天好冷,雨一直没有停歇过,还“噼里啪啦”夹杂着雪珠子。
距停车的地方还有几丈远,猝见一个人影从车肚下爬了出来。“小偷!”我脑中蓦地蹦出两个字。“站住!”我和司机几乎是同时大喊起来。
那人愣在那里,根本没有逃跑的迹象,只用衣袖抹了抹脸。我定眼一看,哟,是大黑!
“杨老师,昨天晚上我对您不住!”大黑耷拉着脑袋,脸上趴着一丝歉疚感。“杨老师,记得我读书时,您总是不厌其烦地教育我们,生命是最宝贵的,时刻要注意交通安全。您该替我想想,我的职责就是对车辆负责,对人身安全负责,昨晚我能渡您过河么,您看河水在不断上涨,可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呀!”
我一时语塞,我瞥了一眼司机,司机也是一脸的窘态。
“您放心好了,车上的东西一样也不会少,昨晚我一直睡在车肚下面。”大黑拍了拍身上麻麻花花的水渍,一脸的困顿疲惫。
一股寒冬少有的暖流流遍我的周身,我紧紧抓位大黑的双手,激动得好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