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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 温(组诗)

2011-11-02□郁

四川文学 2011年4期
关键词:悲歌情歌小树

□郁 颜

体 温(组诗)

□郁 颜

体 温

已有多日没给你

寄出书信,告诉你

我的消息。已有多日没与你相见

三月,草木将自己安放于此

一定是有理由的

那些平日里,你所未知的好天气与坏天气

正一一经过它们。我所经历过的人和事

也一直这样卑微地存在着

在我生活的这座城市里

有一棵摇晃的皂荚树

它碗口大的树干

仿佛是通往土地的隧道

一些纹理和细枝末节

正在它的内心不断地穿行……而你的身体内部

也一定生长着一条

绿色的、白色的、蓝色的和黑色的河流

它每时每刻,都在寻找着

属于自己的体温……从没在你面前停止过

悲 歌

暮晚开阔

万物一语不发

旧事荒芜,成为灰烬,成为尘土的秘密

这个独来独往的人

在太阳落山之后,已不再厌世

不再与自己为敌

在草芥堆积的大路上

山峦起伏,风声四起,浩浩荡荡、浩浩荡荡

有如一首悲歌

在大地面前,众生平等

在同一个孤独的地球上,众人与众神分享着

喧嚣与宁静

黑暗和光亮让这个国度一望无际

而悲伤总是不值一提

绿色的火柴

每一棵小树

都是一根长着绿色头发的火柴

这个冬天,它们在人行道旁

并排地站着,相偎着取暖

很多时候,它们会不断地掉落

身上的发肤。然后,在风中踏起轻盈的舞步

好像在等着为谁燃烧

也许,就在那么一瞬

它们认出了我——

我们相顾无言,无论在高原、山地、丘陵

还是平原、盆地

我和它们一样,都只是长在地表的那一小部分

会小心翼翼地藏起身体里的秘密

一层一层,一层一层,里面有坚硬的岩石

和滚烫的岩浆,还有世上的光

而我,一不小心就露出了衰老的牙床和锁骨

叶 子

我和你是同一棵树上

不同的叶子

倘若可以,我想摘下我的一片

当做给你写的一封信

上面写满了我在世间的

脉络、皱纹和沟壑

以及绿色的血丝、汁液和体温

如果此生足够漫长

那些不停蒸腾的斑驳时光

和不断生长的伤疤,会在叶面上归于平静

当万物停止了脚步

风总是喜欢在我们之间

走过来,又走过去

把我和你一次次拆散,又挨紧

在摇晃的露珠里

让我看你小小的眼睛和命运里的喘息

夜色里的一棵树

穿过茂盛的森林

和狭长的小溪

走到这座城池面前

我迷了路,没了身影

对于遥远的星空,我一无所知

对于脚下的土地,我仍无言以对

站在这样的夜色里

我成了一棵被夜风灌醉的小树

一棵沙哑的小树

掉光了叶子,还不停地摇晃,不停地喘着粗气

这漫长的一生呵,这颗空荡和汹涌的心

有时放大,有时缩小

且不去管来世与前生了

也不要说什么爱恨与情仇了

此刻,我只想用黑色的根脉

写歪斜的字,不写诗

在尘世

这些从天而降的尘埃

在枝叶和光线间,不断地穿行和闪现

当你重新坐回到树荫里

你的身体已经成了隧道,成了沙漏

——体内的回声恍如隔世

体内的时光也越漏越少

你开始喜欢一个人靠在树上

缓慢地抽烟,缓慢地呼吸

有时会黯然伤神

有时也会放声悲歌——

“给我广阔的尘土、草木

给我起伏的血肉、骨骼和一颗柔弱的心”

“每当夜色降落,在尘世高举火把

让我成为脚下的灰烬,占据大地上的每一个隙缝

成为遥远的星辰,点亮夜空里的每一双眼睛”

风在唱一支老情歌

呵,起风了

道路两旁的树木

开始起伏不定,似乎有一点陶醉

又有一点悲伤

风呼啸过它们的耳旁

在唱一支老情歌

唱着唱着,河边的芦苇也白了头,白云也散了

就在那么一瞬,我感觉到了

天凉了,我开始不停地用手掌

来回抚摩自己裸露的那部分身体

在这个四面群山的小城里,这样的孤独不可名状

我一个人,走在幽静的城郊小路上

不停地咳嗽,不想念谁,也不被谁想念

此生,我有一截是暗哑的

有一截还充满着滚烫的血液

和一颗完整的心

还可以听到小动物和小植物们

它们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在安静地呼吸

且安于尘世的某个小角落

像几个简单的音符,也像几声动听的曲调

小时光

草木无声

你有均匀的呼吸

冬天已经是

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它悄无声息地

掠过你的小身体

在这暗藏杀机的小日子里

你总是悲从中来

你总是深陷于这命运的小时光里

轻声细语、纷纷扬扬地苍老着

有时你也会幸福地哭出声来

可你却总是不能

心平气和地把自己

交付给这无边的苍茫里

而这时,远方早已大雪皑皑

有着恍如隔世般的一望无际

本栏目责任编辑 聂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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