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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曦的别样人生

2011-10-18陈婧由都市精粹广告公司提供

中国新时代 2011年2期
关键词:芬兰

|文 · 本刊记者 陈婧 图 · 由都市精粹广告公司提供

林白曦的别样人生

|文 · 本刊记者 陈婧 图 · 由都市精粹广告公司提供

如果将人生比喻成一次旅行,林白曦也许是见过风景最多的人之一。他在中国生活了几十年,经历了文革、改革开放,从首席代表、总经理,到红酒达人、收藏爱好者……他都可以穿梭自如、游刃有余

十几年坚持做一件事情不容易,保持对一份工作的激情更不容易。英国科学家说,爱情强大的多巴胺效应也不过持续18个月到3年。

对在中国长大的林白曦而言,中国俨然是他的第二故乡。“从三岁起就学会了中文,你觉得还有可能学不好吗?”

见到林白曦,总让人有一种错觉:外国人,中国话,从握手到招呼记者入座,一切都从从容容,也许是在中国太久,抑或是深受周围中国人的影响,林白曦的举止言谈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些许“中国范儿”。这种标签并没有让林白曦感到不舒服。他是芬兰人,只不过他和其他的外国人不同之处在于,他对中国文化的理解恐怕已经远远不是皮毛那么简单。

35年前,22岁的芬兰小伙林白曦刚服完兵役,芬兰航空公司因为了解到他的童年是在中国度过的,便垂青于他。据他说,被芬兰航空公司吸引,是因为可以免费乘坐飞机去旅游的便利,这让喜欢新鲜刺激的他,难以拒绝。从此他就疯狂地爱上了这份工作,而且一直持续到今。

如今,这份事业已真正融入了林白曦的血液之中,“近35年,它从来没有让我感觉厌烦。每天接触不同的人,处理不同的事,我喜欢这种天天都能带来新鲜感的工作。”他这样对记者说。

早两年,林白曦一周的日程表是这样的:工作日的5天里,每天忙于应付各种事件,小到出票、换票,维护公司运营,大到开拓新航线,增加航班量,任何事情他都喜欢亲力亲为。周末则属于家庭、朋友。林白曦的北京话在“老外”堆里堪称“第一”,他在北京甚至有不少“发小”,和普通的北京“土著”一样,他们常常聚在一起侃大山、喝小酒、不醉不归。

只是,即便是休息日,林白曦想到什么与工作有关的事,还是会掏出纸笔来记录,这时候,他的家人就会对他大声说:“不要再工作啦!”

“天哪!我没有在工作!”林白曦说,“我只是……在做喜欢的事情!”

每次谈及工作,林白曦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于是,我便能想象到这样的场景——走到大办公室的一角,林白曦从一桌子的文件、书报中,疲惫地抬起头,却仍能热情洋溢地招呼访客一声,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说的就是林白曦这种待人的方式和态度。

“我只是一个‘做事’的人,从来都不是‘领导者’或者‘执行者’。”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

22岁新开启的门

林白曦的经历更像一部传奇,多少让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1956年,3岁的他随父母来到中国,并度过了童年和少年的时光。与当时所有经历过社会动荡的中国人一样,林白曦对于那段不寻常的岁月有着一种复杂的记忆,既生不逢时又身逢其事。

21岁时,他回到芬兰,按照芬兰的法律开始服兵役。1975年,芬兰和中国签署了航空贸易协定,时年22岁的林白曦因其特殊的中国成长背景,而被芬兰航空公司看中。

一个月后,林白曦就到了自己“求之不得”的岗位上。按照计划,芬兰航空让他在各个部门轮转熟悉业务,原计划一年转四个地方:搬运、执机、飞机配载……然而,因为芬兰直航中国需要经过当时苏联的领空,而当时中苏关系的不稳定使开航变得遥遥无期。芬兰航空对林白曦的培训计划也无法进行到下一步,他只好无限期地延长轮换工作,搬运工、执机工作他都干了差不多四年。

“之前芬航很乐观,觉得两三年后就能在中国开通航线,没想到一等就是12年。”林白曦说。但这段时间,林白曦并没有停止和中国的交集,1975年之后,他几乎每年都会来中国考察,因而积累了大量的资源。

等待开航期间,独特的中国背景又带给林白曦一些新机会。芬兰政府曾接受了一批越南难民,其中大部分是华人,因此芬兰红十字会邀请林白曦去帮忙。在做翻译工作的8个月中,不仅增强了林白曦英雄大有用武之地的信心,同时,也让林白曦明确了以后工作将和中国密不可分。后来,他索性开始停薪留职,“下海”和弟弟成立了两家公司:一家做咨询,一家做贸易,都与中国相关,此后他一年往返中国5、6次,彻底成了“空中飞人”。

上世纪80年代,林白曦见到过诗人艾青,也见过计委负责人;去过四川盆地、湖北武汉,还去了兵马俑的发掘现场和上海的十里洋场。他发现,一切都与少年时期看到的中国不同。这时候他承认,以前了解的中国太狭隘,而时下的中国无时无刻都充满着变化。

在林白曦的印象中,改革开放兴起后的1981年,重庆仍是一座一入夜就四下漆黑的山城,可转眼间就变得缤纷绚丽起来,“当时谁也没想到中国会发展到现在的这种程度。”他惊叹着。

对芬兰航空和林白曦来说,1987年是个分界线,那年他34岁,终于被芬航总部派来北京筹备办事处。他又一次在北京定居下来。当时,欧洲飞往北京的航班要经过中东中转,单程至少要16个小时。而芬航希望以自己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开辟从北京直达欧洲的航班,只需8个小时,并从此扎根中国市场。

这项任务落在了林白曦的头上,他带着一个秘书就开始了工作。

一个属于林白曦的时代,来了。

一人一时代

在林白曦看来,芬兰航空前副总裁在1972年决定开辟中国-芬兰航线,实在是一件非常有远见的事情。

这位一手创建了芬兰航空公司驻北京办事处的中年男人,在回味着当年的壮举时,仿佛陷入了对一个时代历程的深思中载……“1985年,芬兰航空开始做开设中国航线的准备工作。芬兰政府和前苏联政府谈判直飞的事宜,同时访华洽谈直飞中国的航线。1987年,芬兰与苏联签署了《苏芬协议》,根据这个协议,芬航可以使用苏联领空直飞北京。所以,当年成立了芬兰航空北京办事处。1988年6月2日,芬航在中国正式开航。”从此,中国-芬兰航线成为第一条连接中国与欧洲的直航航线。自然在这背后,林白曦功不可没。

白手起家筹建芬兰航空第一家办事处,初期几乎全靠林白曦一个人。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这个有着北京背景的年轻人在跟中国人打交道方面,的确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经验和老道,现实中,林白曦的中国经历比任何学历都显得更为实用。

那时,租赁办公室需要有民航总局下发的飞行许可证,在他们还没有拿到许可的时候,显然需要一个办公室。当时类似这种程序上的问题,每每让人无可奈何。当时北京的外国公司都在酒店办公,但林白曦不想这么做,他在中国累计的资源和中西合璧的思维方式帮助他做出了新的判断。

一天,林白曦偶然得知北京国际大厦有一套两居室正要出租。他并没有直接去谈租房,而是给芬兰驻华大使打了个电话,“麻烦您,能不能带我拜访一下中信公司的领导。我们想租他们的房子。”国际大厦隶属中信旗下,如果大使能出面,自然一切都容易许多。就这样,“绕了个弯子”的林白曦首先落实了办公地,可以一边等候许可证,一边进行筹建工作。

芬航原计划1988年的6月开航,可随后中方又传来要推迟开航的消息。而事实上,因为种种原因,芬航并没有接到推迟的消息,飞机要按原计划如期起飞,可这时,芬航驻北京办事处仍处于“无证经营”的状态。飞机首航当日,千钧一发之际,民航总局的飞行许可证才批下来,让他们有惊无险地顺利开航。实际上,当时林白曦是在冒着政策风险推动这件事,拿到许可证的当天晚上,林白曦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松了下来,他和一个帮忙的“发小”兴奋地喝了整晚,从京伦饭店喝到北京饭店,一路喝到西苑饭店……

骑士之路

开航伊始,芬航的中国旅客不到5%,只有芬兰企业的中国雇员乘坐芬航的飞机。“乘客主要是外国人,”林白曦回忆说,“当时每周一班,我们很少能接触到中国人,也没有机会接触到中国客户。”那时,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到处去争取客户”。林白曦说,他的个性就是认定的事情就要尽最大的努力去做。

为了达成目标,林白曦想了很多办法。比如临时雇佣了一个法国人,搜集在京法国人的名单。再把这些人请去中国大饭店,举行晚餐会。他还请来了芬航在法国的销售,请他用法语在台上沟通。很快,一些在京的法国人成了芬航的客户。

过后,法航的经理打电话来,很不高兴地问林白曦,“你们怎么能这么做?” 林白曦回答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所有在京芬兰人的名单也给你,你也可以邀请他们参加你们的活动。”这看上去有些出格,但却又是无可奈何。事实上,林白曦对复杂的市场和人情世故的老辣理解,是那时很多外国人所无法企及的。当时很多“老外”不明白个中道理,总想按通行的规矩行事。

在林白曦的努力下,中芬航线1990年增加到了两个班次,1992年增加到三个班次。“早年芬航的难题是如何寻找乘客,现在的难题是在旺季时如何为众多的乘客找到一个位子。”林白曦笑着说。

如今的芬兰航空已是另一番情境,不仅将在中国的业务范围扩大到了北京、上海、香港三个城市,而且航班在十几年中增加了10倍,占整个亚洲市场收益的30%。

在接受采访时,林白曦说过一句话:“在芬航工作的三十多年,经常会遇到各种挑战,不过,我可以说,我没有输。”

也许在几年前遇到林白曦,你会感觉他看似“嘴贫”的背后,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工作狂人,但是今天,他的“张扬”似乎已慢慢褪去,脸上多了一些宁静、随和的味道。

几年前,林白曦的办公室里经常挤满了各种人,“排队买票的、改签机票的等等,那时,芬兰大使馆对我们的工作非常配合,买到我们的票其实就等于拿到了签证。”林白曦回忆说,当时,这项业务几乎支撑了整个芬航的收入。“可自从实行申根签证后,别的国家也可以放签,无形之中就等于断了我们的财路。”

从那以后的两个星期里,林白曦都特别失落,门庭若市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门可罗雀,巨大的反差,让这个已过知天命年龄的男人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怎么办?我大概想了一个礼拜。”逐渐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林白曦开始反思,“时代在变,市场在变,怎样找一个新的动力来维持销售不受影响?”林白曦开始频频跟下属开会。在会上,他总结说,看上去芬航的销售浩浩荡荡,实际上却是危机暗藏,而原因很简单——因为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了同一个篮子里。

这次挫折让他们体会到了分散风险的必要性。现在,公司的员工有专门负责旅行社的,有专门负责公司客户的,有专门做散客的。经过这次风波,对林白曦来说,也是一个启发,从前那个凡事喜欢大包大揽、亲力亲为的人,开始把具体业务下放给下属,自己只是总体把握。他自嘲已不是那个从前周末还来办公室加班的自己了,“没有我地球一样转。”他笑言。

事实也如他所料,几年下来,芬航在中国运行顺畅,中国几乎已成为给芬航带来利润最多的海外市场,并持续保持增长的势头。

由于林白曦的工作业绩不俗,2005年的芬兰独立日,芬兰总统授予林白曦“骑士”称号。现眼下这个“骑士”最想达成的是,两年内将芬航做到亚欧航空线上的第三大航空公司,同时在中国的西部地区增加新航点。

“我就是天生干这个的”

“碰到问题,解决问题,绝不回避或逃脱。”林白曦的性格在有些人看来似乎有些强硬,但这并不影响他交上许多的朋友。无论是生意上还是生活中,林白曦的处事之道尤为特别,其特别之处就是“直来直去、简单明了”,互相猜疑和争斗在林白曦看来纯粹是浪费时间,他更愿意把时间放在他认为值得的事情上。

闲暇时,他喜欢研究中国历史。他家书房里满墙的书,《史记》、《三国志》、《红楼梦》、唐诗宋词,每一本书他都细细地读过。或许是缘于对中国历史的喜爱,34岁的他再次来到中国时,深深迷恋上了另一种收藏“补子”——中国古代官服上的绣品。

刚开始,林白曦见补子就收,现在则眼光越来越挑剔,“现在我要的,一定是没有一点问题的精品。”

每年伦敦的苏富比、纽约的纺织品拍卖会,他都会关注,即使不能亲自到场,也会用通过传真竞拍自己看中的拍品。因为长期跟踪,伦敦苏富比做纺织品的人成了他的好朋友,他甚至可以提前到库里去看拍品,拍卖行的人拿不准的断代问题还会向他征求意见。

“现在所有的补子都放在芬兰的家里,每一个都用宣纸包起来,放在箱子里,然后再放到一个专门的黑房子里,要保持恒温恒湿。这样它才不会受到紫外线的损害。”

读史书、研究收藏、拜故宫博物院的专家为师,参加纽约、伦敦、香港等地的拍卖会,跟其他藏家一起讨论,林白曦的休闲生活十分充实。他还经常呼朋唤友,在北京自家的客厅里上演“百家讲坛”,时不时也在电视节目里做一回“收藏嘉宾”,跟中国专家一起谈古论今。

“总的来说,我觉得学好历史非常有用,因为历史是延续的,这对我了解现在整个中国的社会的政治、经济和在中国社会为人处世的哲学都非常有用。你不信去看看,清朝九品十八级的官员体系,到现在其实变化也不大。”

除此之外,他也喜欢看电影,不过,林白曦特意强调喜欢的是“浪漫的片子”,对那些扰乱市场的商业片他很是不屑。在他的概念里,好电影要具备三个要素:与历史与生活接近、十年后还可以再看、不俗。和他聊天时,往往是话题越到具体处,话就越有可能就他一个人在说。他会撇着地道的北京腔说:“对不起”来打断你,然后自己滔滔不绝地讲下去。

不过,即便这样,听的人还是会被林白曦博学多识的见解、机趣天成的幽默和略带点愤青的言语而感到身心愉悦,如果把他的话记录下来,就是一篇有趣的杂文。

算起来,这个芬兰人的大半个人生都是在中国度过的。过去的几十年,面对剧烈动荡的大时代,也许是视野的原因,林白曦说起两个地域人们的差别来,洞若观火:“中国人说‘不’的话,你不要介意,要等到他说是。因为很多事情总有其他的路可以走,总能找出解决的方法。中国人比较折中。但北欧人说话做事钉是钉、铆是铆,有时就没有回旋余地。”他认为,中国人比北欧人要灵活得多。“在中国只要你有挑战性、有奋斗精神,基本上没有办不到的事。但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际交往,关系网很重要,在没有进入这个圈子之前去找关系,很多事情就会很辛苦。”

林白曦说,在职业生涯中,他有很多次机会离开航空这个行业,但他没有。“我想了想,因为我是个喜欢动的人,喜欢到处旅行,干航空与我的爱好很好地契合。我还喜欢挑战,说白了,我就是天生干服务行业的。”

而这个标准的“空中飞人”,每月有将近一半的时间在飞,“基本上国内一半,国外一半,”,他说,“也许是我经历了太多的动荡,所以,我都很难想象安安静静地只呆在一个地方生活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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