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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山上走一回

2011-10-13蔡建军

吐鲁番 2011年4期
关键词:火焰山恶龙西游记

蔡建军

火焰山上走一回

蔡建军

多少年了,说起来也怪,我一直没忘记这首诗——火焰山遥八百程,火光大地有声名。火煎五漏丹难熟,火燎三关道不清。时借芭蕉施雨露,幸蒙天将助神功。牵牛旧佛休颠劣,水火相联情自平。

还在上小学时,童年的我就躲在自家斗室偷读小说《西游记》,边读边就抄下这首诗。打开记忆的闸门,书中的许多精彩故事,就象纷纷放飞的鸽子,至今仍在我的脑海中“忽闪忽闪”翱翔。从那时起,我一颗不安分的心也开始做梦,梦想有朝一日真能到火焰山一游,该有多美!

似乎前世有缘,也许美梦成真,那年冰封时节,白雪皑皑,还在部队工作的我应邀到新疆参加全国武警边防部队首届文学创作笔会,童年梦幻终于如愿以偿。

“考斯特”面包车很快驶出吐鲁番市,朝郊外东北方向疾驰百里。

“啊,火焰山……”不知谁喊了声:“火焰山到了!”

我立刻凭窗望去,传说中的火焰山逶迤起伏如大海中浮起的巨鲸,庞然横卧在我的面前,仿佛伸手可触。大家争先下车,纷纷向前。火焰山嶙峋突兀,那是多少年来地壳横向运动造成的褶皱带;山体沟壑纵横,那是多少年来被风蚀雨剥留下的印迹。冬日的阳光照射下,赤褐色的砂岩焰光闪闪,似是白雪下滚滚升起的大火,正在腾腾燃烧。目睹这一奇异的景致,我的好奇心如逆行之鱼,忍不住对同行者发问:要是盛夏时节来火焰山会是怎样的呢?由于山石风化,寸草不生,火焰山那裸露的砂岩,蛇曲的皱褶斑痕,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赭色,要是在夏天的阳光映照和高温气流作用下,会一派红光闪烁,炽热气流滚滚上升,云烟缭绕,犹如火蛇乱舞,烈焰升空,火焰山也由此得名,成为吐鲁番盆地中最具魅力的一景。据地质学家考证,火焰山的地质形成大约距今一亿八千万年到五千万年之间。那是因为大地岩浆迸涌,呼啸着从海底腾跃而出。这才有了“一处青烟一片红,炎炎气焰欲烧空,春光末半浑如夏,谁道西方有祝融”。(祝融:传说中的司火之神。诗句见陈诚《火焰山》)。

“火焰山,这样的庞大,从哪儿才能爬上高峰呢?”我环顾重叠的山峰,不禁喃喃自问。这时,导游拉住我说,“来!从这上!”我们踏着导游的脚印,一步又一步,缓慢地登攀。喘息,沉重的喘息;攀爬,艰难地攀升。火焰山的驿道在崇山峻岭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千旋百转,就像一架硕大无比的梯子,直通云天。这条路很陡,十分险峻。气越喘越粗,速度越来越慢,我们俩拄着拐仗,走走歇歇,边上边聊。

年轻的导游向我讲述了一个堪与《西游记》媲美的佳说:古时候,天山有一条可恶的龙,常常在夜晚飞到这里,一来就要吃一对童男童女。如果人们不向它供奉童男童女,可恶的它就大施淫威,毁平田舍,残害人畜。为了除掉这条害人的恶龙,当地一名叫哈拉的青年和卓,手执宝剑,同飞来火焰山的恶龙激战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七角井腰斩恶龙。恶龙被刺伤后,突然从高空中啪地跌倒在地,只见落地未死的恶龙,扑腾翻滚,血流不止,染红了全身。哈拉和卓乘胜追杀,又举剑砍去,把恶龙劈成十截。从此,这条死掉的龙就变成了这座山。被剁开处,便成了山中的十道峡谷……

有趣的是,这些相传勇士剁成的峡谷,依然留下青春的“剑痕”。经导游点拨,我暗暗惊奇:是的,眼前重峦叠嶂,陡壁如削,果真名不虚传。导游随之又告诉我:每当夏季,这里林荫蔽日,田原如画,溪涧萦回,花草缤纷,更有一番迷人景色。就这样,我们一路聊着一路攀登,脚步更加有力,情绪更为振奋。眼见着离人群远了,离顶峰近了,坦途也逐渐蜿蜒展开,我们索性奔跑、跳跃、急行……步步升高,终于爬上了胜金口山顶——火焰山的最高峰。当我们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时,整个山谷间了无声息,立刻真切体验到深山峡谷神秘莫测的幽静。抬眼望天,尘世的污浊、都市的喧闹,人群熙攘都在转眼间消失。举目四顾,天宽地阔,群山似大海起伏的波涛,一种说不出的冲动涌上心头。我忍不住回到少年轻狂,旁若无人地大碱一声:“啊—火焰山—我过来了。”

正沉浸在兴奋之中,突然感到有股冬季清冽而又钻心的凉风,着着实实地扑面而来。有感于终于了结多年来魂牵梦绕的夙愿,我心潮难平,恍然有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我发现了火焰山那种无言的美,博大的美,深沉的美。她令人陶醉而神往,那样高尚与纯洁……惊喜之余,心胸也随之变得博大起来,精神为之一振,恍然明白些什么,却又说不大清楚,唯心中充溢着莫名的感动和一种超越自我的巨大幸福。

此时此刻,天是高的,地是厚的,在高天厚地之间,我们渺小到简直不值一提。于是我想,人生若被浮华与虚荣牵引,注定就会如同风中的流云,忽东忽西,时而相携相拥,时而撕裂如败絮。而如果拥有一颗朴素的心,胸中自然变得宽容而明朗。当然,现实中的人,要挣脱俗世的侵扰,谈何容易。但人生无论怎样,最重要的还是善待自己,其实,对生活宽容地去爱,就是对心灵最好的呵护。

踏上归途的时刻到了,顿觉心灵喜悦、步履轻松,如是脱胎换骨的新人。并非每个人的人生经历中都会获得这种美妙而难忘的感受。这让我想起一位已故诗人鲁藜的诗:“老把自己当作珍珠/就时时有怕被埋没的痛苦/把自己当作泥土吧/让众人把你踩成一条道路。”路之于人,是一种亲缘。人不能忘了赶路,路贯穿着人生与世界,贯穿着过去、现在和未来。据说唐代有位边塞诗人,几次过火焰山下,都极言咏叹了这里的苦热,其中就有“火焰满山凝未开,飞鸟千里不敢来”这样的句子,至今读来令人咋舌。在导游引领下,我来到山下的沙砾地面。导游用脚先在砂砾上蹭了蹭,说:”你试试看,大冬天的,但温度还很高。要是你夏天来,这砂土温度可达五六十度,能煮熟鸡蛋。”

然而此时是冬季,雪花飘飘,斜打在我身上。无论气候怎样变化,火焰山,就凭这个名字也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寒冷。那传说中能煮熟鸡蛋的山脚,特别是用铁丝捆着的框内,《西游记》中的僧人、八戒、大圣,威风凛凛地围在其中。他们手持各自的过山工具,似乎从我们身边匆匆而过。我和他们静静的对视许久,那一双双灵动有神的眼眸,流露出大展鸿图的渴盼,或者还有“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忧伤。出神地想着这些,不知不觉太阳西下,想必僧人弟子又要上路了,他们西天遥远,而我们打道回乌鲁木齐,也需要不少时间。在同伴的再三催促下,我三步一回首,五步一停留,恋恋不舍的与火焰山告别……

一晃快有20年了。转眼间我脱下军装也有两年。可火焰山那灼人的热意和被《西游记》精雕细琢的浪漫与传奇,却让我难以忘怀。无论在什么季节,那都是一座火焰般的山。它代表着我对往昔军旅的怀恋,代表着我对军中战友的思念。我从心底喜欢那一时刻的过往,爱那许许多多美好的心动,爱的深沉,爱的炽烈。我甚至痴心妄想,也许有一天自己还会重游那沉寂于西天的火焰,寻回失落在那里的许许多多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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