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男人天堂”东莞“灭黄”一浪高过一浪
2011-09-20易建成谢颖葛熔金
文/易建成 谢颖 葛熔金
曾经的“男人天堂”东莞“灭黄”一浪高过一浪
文/易建成 谢颖 葛熔金
http://www.ycwb.com/epaper/ycwb/html/2010-08/08/content_894917.htm
一位地下色情行业经理人坦言,以前扫黄,扫一次就能安静很长一段时间,而现在隔几个月就有一次,根本没法做生意。
广东东莞,一个得益于改革开放之先,经济飞速发展,“富可敌省”的中等城市。富裕,是这座新兴城市给人的第一印象,但同样令外界关注的是这里的色情服务业。
“很多妻子在丈夫去东莞出差时都会担心,这让我们感到丢脸!”东莞市委书记刘志庚曾如是说,所以东莞党政领导齐齐发誓要根除色情服务业,清除这座城市“黄色地带”的印迹。
事实上,东莞的大规模扫黄行动要早于其他城市,从2009年11月至今,东莞的扫黄行动一直没停歇过,且打击力度一次次加大。一位地下色情行业经理人坦言,以前扫黄,扫一次就能安静很长一段时间,而现在隔几个月就有一次,根本没法做生意。他索性给下面的小姐集体放假去旅游。而有些女孩因为受不了长时间的“休假”,纷纷前往周边的惠州和佛山等地发展。
如果说“中央综治委、公安部对东莞的挂牌整治”,是这次东莞长时间、大规模扫黄行动的起因,那“招嫖短信”则被东莞地下色情行业负责人认为是这次扫黄行动不断升级的重要推手。
对于“短信”惹祸的说法,在东莞官方的言行中也能得到印证。2010年3月12日,东莞市卫生局副局长金行中在卫生监督工作会上说,桑拿短信经常发到前来视察工作的中央领导、省市领导的手机中,“再这样下去,我要被追究责任,你们也跑不了”。4天后,东莞市召开桑拿整治大会,近200名桑拿老板到场接受训示。随后就是一波接一波的扫黄“台风”。并且不再是单独的警方行动,而是变为以政府为主导,由文化、工商等部门协同作战的大动作。
现行某派出所内,刚刚被抓获的“发廊女”在等待检查。摄影/韩一鸣
在东莞上至工厂老板、企业高管,下至公司职员,乃至流水线旁的打工仔,每个阶层都能找到与之对应的地下色情从业人员。
“东莞的地下色情行业起步基本是在1995年前后,这个行业最初的发展源于一些常年离开老婆孩子来东莞投资的台商、港商,以及招待一些谈生意的客人,还有就是全国各地来此打工的工人的需求。”一位东莞酒店行业的资深人士告诉记者。
在东莞上至工厂老板、企业高管,下至公司职员,乃至流水线旁的打工仔,每个阶层都能找到与之对应的地下色情从业人员。而相应的是,东莞小姐也分在高级酒店和俱乐部、休闲场所(如洗浴、桑拿等)、发廊、街头巷尾这四类。收费标准从上千元到几十元不等,场所越高级价格越贵,安全也越有保障。
不过在东莞的地下色情行业从业者眼中,发廊小姐和站街女并不能代表当地地下色情产业特色,因为这些与国内其他同行之间没有差异。而高级酒店、俱乐部、休闲场所的小姐才最能体现东莞特色,因为她们能提供真正意义上的“莞式服务”。
据业内人士介绍,体验“莞式服务”收费400元到2000元不等,要求小姐在两个小时内让顾客在30余种地下色情项目中选择感兴趣的进行服务。这种地下色情服务已经标准化——细致到开头的艳舞、性工作者的面部表情,以及顾客可以获得的性高潮次数。这还不是“莞式服务”的全部,还包括收集客人的反馈要求,一般酒店、桑拿都会征求消费顾客的服务评议意见,评议分为十多个小项,一旦顾客的评议不是太高,以至于被认定不能吸引回头客,小姐会被扣除当次的服务费。
在东莞地下色情行业发展的同时,还有快速增长的酒店和桑拿中心。在十多年间,东莞各类按星级标准建造的酒店达1000余家,仅仅是五星级酒店就有几十家,数量仅次于北京、上海等国际大都市,而这些酒店基本都有桑拿中心提供地下色情服务。据报道,东莞的地下色情业和其直接、间接的关联产业,每年能产生近400亿元的经济效益。而整个东莞2009年的GDP也只是3700多亿元。
“相对于其他行业来说,地下色情业的下滑,受影响最大的还是酒店业,而东莞的酒店业又是当地民营资本投资最大的产业。”一位研究东莞经济的人士分析。自开始扫黄以来,东莞酒店的入住率降低了30%;很多“小姐”为了躲风头而纷纷离开,导致当地娱乐场所的收入下降了近80%。
阿丽是东莞众多卖淫女中的一个,她是在一次卖淫活动中被警方当场抓获的。被抓之时,她染上毒瘾已经一年多了,结果被送进了戒毒所强制戒毒。
阿丽的老家在梅州,从懂事时起,阿丽就记得父母经常吵吵闹闹。缺少家庭的关爱,加上父母的吵闹,让她从小就缺乏安全感,阿丽很怕自己成为没人要的孩子。于是,她用各种各样的自残方式比如割脉自杀来威胁父母,以求得一时的安宁。“每次威胁后,爸妈都会好一段时间,但最后还是分开了。”
阿丽20岁时,父母正式分居,这让阿丽难以接受。当时她在社会上认识了一个名叫阿陈的姐姐:“每次有不开心的事都跟她说,有一天心里很郁闷,她就叫我试试毒品,没想到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刚开始吸毒时,阿丽还躲躲藏藏,一天吸一次。一个月后,频繁地找家人要钱和明显的吸毒症状终于让家人发现了真相。父亲开始强制将她关在家里戒毒,“想戒毒但是太痛苦了,发作起来冒冷汗、抽搐、呕吐,我又撞墙又哀求,甚至求弟弟偷偷帮我开门,想尽一切办法来逃开家人的管束”。
两个月后,阿丽因无法忍受毒瘾,跟着阿陈逃离老家,来到了东莞市清溪镇。“当时阿陈跟我说,我们必须找点事做,那样才有钱吸毒。”在梅州老家,阿陈曾做过“小姐”,对这一行熟门熟道,于是她带着阿丽去清溪找了一家发廊,开始卖淫。阿丽说,她也有过思想斗争,但在工厂打工的工资无法负担吸毒的费用,最终因为缺钱,她妥协了。在此之前,阿丽还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过性经验。
做“小姐”,不仅让阿丽的身心惨遭蹂躏,消息传回老家后,更是气得外婆心脏病发而亡。阿丽说,这是她至今最愧疚的事。
“做了三个多月‘小姐’,每次有几十到几百元的收入。”阿丽说,“一想到有时几个小时里要面对几个不同的男人,那种感觉就是很想死。可是,毒瘾发作起来让你连死的力气都没有。”在此期间,阿丽再也没有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因为她觉得羞耻。“我觉得没脸面对他们,我无法原谅自己。”就这样,直到在酒店被抓的那一天,阿丽感觉自己得到了解脱。
色情产业链上的每个组成部分,就像“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都离不开谁。东莞色情业遭到打击,也牵扯到很多人的生计问题。
东莞厚街镇商业区的厚街商贸中心内,二楼和三楼有数十家面积只有几平方米的简易摊位,包括老板在内,最多只能坐下3个人。这里的人只做两种生意:卖廉价首饰和为别人化妆。化妆的项目有很多:修眉10元、盘发10元、修指甲10元、指甲抛光20元。
每天下午4点过后,这里就逐渐热闹起来,很多的妙龄女郎都会光顾此处。一位卖首饰的女老板毫不避讳地说:“10个里有9个是在附近的酒店、桑拿房里上班的‘小姐’。”这些女孩子化完妆、叽叽喳喳地从商贸中心走出来时,早已等候在路旁的“摩的”司机会热情地向她们招手:“靓女,坐我的车吧!”所谓的“车”,就是把后座装上海绵软垫、配有踏脚板的自行车。
37岁的孔庆立花1000多元改装了他的自行车。此后,每天下午3点,他都会准时等在商贸中心的大门外。虽然车费每次只有3至5元,但一个月下来,他也能挣1000多元钱。“我挣的基本上都是‘小姐’的钱。”他拉的那些女孩的目的地,往往就是附近的某家酒店。
想坐出租车的女孩,可以从商贸中心的另一个门出去。“坐出租车的‘小姐’去的酒店,一般都很高级。我们这里的出租车一般不打表,只要上车,起步价就是15元。”已在厚街开了5年出租车的曾黎祥说。他现在有几个固定女乘客,她们常常在深夜给他打电话,让他到酒店接她们回公寓。“现在管得严了,生意不好做了。不光是我,服装店和夜宵广场,都没什么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