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结构与文章的前景化赏析——以《Inaugural Address》为例

杨 珺，孙红艳

（邯郸学院 外国语学院，河北 邯郸 056005）

一、引言

前景化理论起源于艺术赏析。在20世纪初，俄国形式主义将其引入语言范畴。当人们欣赏作品时，总会被突显的部分所吸引，而其他的部分构成了背景（background），突显的部分构成了前景（foreground）。同样道理，当人们欣赏文学作品时，总会被违反常规的语言所吸引，这种违背可被称为文学上的前景化。Shklovskij认为艺术作品通过前景化可延缓被人们感知的时间，从而提高了作品的美感[1]12。布拉格学派Mukarovsky发展了前景化理论，并提出了“风格即前景化/非自动化”，即作品的前景化形成了作品特定的风格。他提出，诗歌语言不同于普通语言，诗歌语言通过违反常规语言的各种手段被前景化[2]42。而 Fowler从前景化分别分析了七种文体，实现了前景化理论在文学方面的应用，并批评了 Shklovskij的感知美学的观点[3]56-57。Van Peer提出，前景化为一种语用范畴，作者、文本和读者之间有动态的互动[4]20-24。Halliday[5]330-368提出前景化是“有动因的突出”（prominence that is motivated），并非所有的突出均可称为前景化，能与文体风格有关的突出才是前景化，同时他提出前景化包含偏离（质的突出）与过分规则（量的突出）。偏离可为语音、词汇、语法、语义、句法等方面与常规相违背的现象，能使文学语言前景化；而过分规则，即语音、词汇等重复出现的频率大大超过常规的现象，以至于被前景化了，如诗歌中的平行等。很多现代教学也把前景化应用到教学模式中，Mclntyre把前景化应用到英语教学，实验证明，前景化教学会使教学内容容易被记住，教学效果明显[6]69。

从前景化学习与欣赏文学作品，能对作品有更深的了解，但如何在教学中运用前景化赏析文章是本文关注的焦点，把前景化与主位结构相结合，从而使读者提高对文学作品的鉴赏能力。

二、有标记主位与前景化赏析

肯尼迪总统的《就职演说》（Inaugural Address）发表于1961年，睿智的思维与天才的语言组织能力，使此篇演讲广为流传，并被编入张汉熙《高级英语》第二册供英语专业学生学习与赏析。

主位结构包括主位和述位。主位是句子开始的部分，是信息的起始点，述位是对主位展开的叙述，位置在主位之后[7]81。若主位和句子主语一致，则称为非标记主位；若主位是除主语外的其他成分（补语、状语等），则称为有标记主位。[8]44一般句子均为非标记主位，但是当有标记主位出现时，它们对文章有特殊的作用。如[9]51-56（注：本文所有例句出处相同）：

1) This much we pledge…and more.

2) To those old allies, whose cultural and spiritual origins we share,we pledge…

3) Together let us explore the stars…

横线部分均为句子的主位，与主语不一致，故为有标记主位。文章大部分句子为非标记主位，而以上有标记主位由于出现次数比较少（偏离于常规），会被人们所注意，这即为前景化现象。句1）常规顺序下应为“we pledge this much and more”，“this much”被提前为主位，承接了前文中作者的演讲，同时句末“and more”有启下之功效。由于前景化现象，听众会默认为此句为“突出”部分，而上下文的非标记主位为背景。听众会被突出部分所吸引，进而思考有标记主位在此处应用的高明之处。此处的前景化使人们认识到文章过渡自然，承上启下，较有美感。句2）为肯尼迪对同盟国家的呼吁，他把介词短语（to those old allies, whose cultural and spiritual origins we share）放到主位位置，偏离常规，能使相应的听众注意力更集中。如果按常规的顺序“we pledge/offer…to those old allies, whose cultural and spiritual origins we share”先显示主语，后有介词短语，句子没有前景化，只有常规化，则不能有效地调动相应观众，演讲效果也会大打折扣。句 3）为肯尼迪在向敌国呼吁双边共同合作，把“Together”提前作主位而非主语为主位，这样使“合作”被前景化，给敌国听众以好的印象，以强调肯尼迪总统侧重于双方协作。若“Together”放句子的末尾，则常规化的表达没有前景化突出合作的方面。

非标记主位属于较常规的主位，有标记主位即为常规的偏离（前景化）。本文为演讲题材，重点是听众听的效果。作者在文中几处分别把非主语提前做主位，以强调他意在突出的部分（前景化的部分）。如此违反常规，使得听众心里对有标记主位进行了前景化，人们被这些非常规的主位吸引，印象突显，进而能注意到肯尼迪总统用词的动机。从中我们也能看出演讲者思维缜密，考虑周到，承接过渡自然，同时也抓住了听众的注意力。

三、主位一致与前景化赏析

在本篇演讲中，有很多主位一致的现象，即多个句子主位相似或一样，如下：

段6）To those old allies… we pledge…

段7）To those new States… we pledge…We shall not always expect to…But we shall always hope to…

段8）To those peoples in the huts and villages across the globe struggling to break the bonds of mass misery,we pledge…

段9）To our sister republics south of our border,we offer…

段10）To that world assembly of sovereign states… we renew…

段11）Finally, to those nations …, we offer…

段6）-11）的主位均为“to…”，内容分别为演讲者对不同国家的呼吁与承诺。主位比较一致，述位的开始都是“we”，这样高频率地运用一致的主位，是对规则的过分运用。根据韩礼德对前景化的理论研究，过分规则是前景化的两大类型之一。若作者高频率（高于常规）地运用修辞或其他语言现象，则能使此部分前景化，为人们所吸引。演讲者故意过分规则地运用这些主位，使读者听着会自觉地被这部分吸引。人们能感受到突显的部分听起来自成一体，结构紧凑工整，给人一种美国总统代表国家向各种国家辐射的一种效应。

下面一组是主位相同的例子：

段14）So let us begin anew…Let us never negotiate out of fear. But let us never fear to negotiate.

段15）Let both sides explore…

段16）Let both sides,for the first time, formulate…

段 17）Let both sides seek to…Together let us explore…

段18）Let both sides unite to…

段19）And if a beachhead of cooperation may push back the jungle of suspicion, let both sides join…

段20）…But let us begin.

段14）-20）的首句主位均为“let both sides/ let us”，本部分为肯尼迪向敌国苏联的呼吁，希望双方以合作为主。这种话题在冷战时期比较敏感，如何巧妙地表明对敌国的态度比较棘手。但肯尼迪总统处理这部分比较聪明。他过分规则地运用相同的主位，这样高频率地重复主位，使得“Let both sides”被前景化，听众心中会加强印象，即肯尼迪总统突出强调从双方角度出发，呼吁两边都要怎样行动，而非只代表美国要怎么样行动。听众对双方合作的印象会加深，同时能感觉到肯尼迪的语气强烈，坚决，但不缺乏正义与理智。

文中很多篇幅主位相同或相似，这样的过分规则现象是语言前景化的另一类型。在演讲题材中，高于常规的重复使得文章此部分被前景化，听众很自然地被吸引过来，由此作者的重点也成功灌输到了听众心里，同时过分规则使得文章整体性加强，让人感到上下文浑然一体。

四、可选性主位与前景化赏析

韩礼德根据语言的三大元功能（概念、人际、语篇），把主位分为概念主位（ideational Theme）、人际主位（interpersonal Theme）和语篇主位（textual Theme）[10]53。三者在句中出现的顺序为：语篇主位——人际主位——概念主位。每个句子必须有概念主位，而人际主位和语篇主位则为可选性主位。演讲中语篇主位和人际主位的巧妙运用，也会使听众从前景化赏析到文章的美。

语篇主位常为连词，用来表明句子间的关系，从而为语篇的连贯提供基础。作者通过对演讲中所有句子的语篇主位进行查找发现，语篇主位出现的次数较少，但其中相对较多的为因果关系连词（for、because、so）和转折关系连词（yet、but）。因果关系中，“for”出现五次，“because“出现三次“so”出现两次，共计10次；转折关系中“but”出现六次，“yet”一次，共计7次。如：

1）United, there is little we cannot do in a host of cooperative ventures. Divided, there is little we can do—for we dare not meet a powerful challenge at odds and split asunder.

2）We dare not tempt them with weakness. For only when our arms are sufficient beyond doubt can we be certain beyond doubt that they will never be employed.

3）We shall not always expect to find them supporting our view. But we shall always hope to find them strongly supporting their own freedom.

4）To our sister republics south of our border …..to assist free men and free governments in casting off the chains of poverty. But this peaceful revolution of hope cannot become the prey of hostile powers.

演讲者高频率地运用因果关系和转折关系语篇主位，这明显高于普通演讲中因果和转折关系的主位，这种过分地运用这两种主位的现象可被视为前景化现象。文章过多使用因果和转折词，人们便会关注到涉及这些词的句子，从而体会到演讲者传递的深层意思。句1）-2）的语篇主位为因果关系，反映出肯尼迪总统倾向于解释他新上任后采取各种行动的原因。句 1)是肯尼迪对同盟国的呼吁，希望双方能真诚合作，团结一致，如果分歧对立，就会一事无成。说完他对同盟国的态度后，他马上加上原因， 因为“我们不敢在争吵不休、四分五裂时迎接强大的挑战”。美国和同盟国是平等关系，如果不加原因，听众会感觉美国是在对别国下命令，比较强制。句2）为肯尼迪对敌国苏联的宣言。他先说“我们不敢以怯弱来引诱他们”，以表明他对苏联的态度很坚强，不能对其怯懦，但是后面解释道，“因为只有当我们拥有足够的军备，我们才能确信双方永远不会开战”。这样不仅表达了美国人不能屈服的态度，也让听众认为美国人加强武力是合乎逻辑的，而并非以强欺弱。从分析中可见，突出“for”在演讲中对听众的影响，能认识到在敏感的政治演讲中，演讲者能从听众角度出发，考虑到听众心中的顾虑，同时能摆明自己国家的态度，用正确的方式把自己国家的想法传递给世人。句3）-4）为肯尼迪对其他国家冷战中不同态度的评论，发表其态度宣言，而如何表态则需要技巧。句3）中，肯尼迪总统首先肯定自己对其他国家态度的尊重，附上转折后，他补充了自己对他国的期待。一方面给人以自由平等的感觉，另一方面表示他在关心他国。在谈论冷战中对各国的态度时，必定会有和他国相左的看法，此时加上转折的语篇主位，肯定别人的同时，也发表自己的观点。句4）中，肯尼迪先表明自己对他国的帮助，再加以转折，强调不要被敌对势力所迫害，间接告诉邻国，不要成为敌国的牺牲品。在表明态度时，肯尼迪过多使用转折关系词，使相应句子前景化，听众能感觉到演讲者总是考虑周全，好话坏话一起说，让听众心里不能完全放松警惕。演讲者由于前景化了相应的语篇主位，听众们便能深刻分析到相关连词在文中的特殊作用。

人际主位由呼语（address）、情态成分（modal）、限定成分（mood-marking）等表示说话人与听话人的关系的词组成[10]53。演讲中呼语与限定成分分别仅出现过两次，如下：

5）In your hands, my fellow citizens, more than in mine, will rest the final success or failure of our course.

6）And so, my fellow Americans:ask not what your country can do for you—ask what you can do for your country.

7）Can we forge against these enemies a grand and global alliance, North and South, East and West, that can assure a more fruitful life for all mankind?

8）Will you join in that historic effort?

共51句，而呼语和限定成分仅出现两次，演讲者如此低频率地运用人际主位，这是常规的一种偏离。偏离使得人际主位被前景化了，读者会潜在地关注相应的句子。句5)-6)人际主位均为演讲者对人民的称呼，人际主位反映出说话人与听话人的关系。演讲者只在文章的末尾部分两次热情地呼唤民众，而在其他部分均未使用，这样偏离于常规的呼吁恰恰突出了人际主位，听众会很自然前景化这些呼唤，能体会到总统情感积蓄到了一定程度，感觉到了总统的热情。句 7)-8)的人际主位分别为低度和中度语气词。在对人民的呼吁与宣传中，作为人际主位的限定成分只有这两个中低度词，没有用很强硬的高度词。低频率的出现使得它们偏离了常规（前景化），这适时地让听众感到了演讲人的希望与热情，同时又较少使用，符合了其总统身份。

五、结语

从前景化分别分析了肯尼迪就职演说中的有标记主位、主位一致、语篇主位和人际主位。经过分析，笔者发现，从前景化分析主位结构使我们更能欣赏到文章的美妙。演讲者少于常规地偏离使用有标记主位，使得语篇过渡合理，也能有针对性地强调重点；而过分规则地使用主位一致，使文章结构紧凑整齐，读起来语气坚定，语篇浑然一体；过多使用语篇主位与较少使用人际主位，反映出肯尼迪总统对不同类型听众的思维的揣摩，他前景化相应主位来阐明自己领导圈的观点，驳倒别人的误解，又拉近与听众的距离，使演讲效果格外成功。从前景化分析与赏析课文主位结构，人们会更好地欣赏文学作品。

[1]Shklovskij, V. Art as Technique[C]//In L. T. Lemon & M. J. Reis (eds), Russian Formalist Criticism. Lincoln: University of Nebraska Press, 1917.

[2]Mukarovsky, J. Standard Language and Poetic Language[C]//P. L. Garvin (ed), A Prague School Reader on Esthetics, Literary Structure and Style. Washington: Georgetown University Press, 1964.

[3]Fowler, R. Linguistic Criticism[M].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6.

[4]Van Peer. Foregrounding and Psychology[M]. London & Sydney: Croom Helm, 1986.

[5]Halliday, M. A. K. Linguistic Function and Literary Style: An Inquiry into the Language of Golding’s The Inheritors[C]//S. Chatman (ed), Literary Style: A Symposiu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71.

[6]牟道玉. 前景化理论对英语教学的启示[J]. 教学园地，2011(8).

[7]Mathesius, V. A Functional Ananlysis of Present Day English on a General Linguistic Basis[M]. Trans. L. Duscova. Ed. Vachek. Prague: Acdemia, 1961.

[8] Halliday, M.A.K.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 Bei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aserch Press，2000.

[9]张汉熙. 高级英语[M]. 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6.

[10] Halliday, M.A.K.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 Beijing：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