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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问女性生存空间
——铁凝《玫瑰门》再解读

2011-08-15

怀化学院学报 2011年1期
关键词:生存空间铁凝大妈

谢 琛

(怀化职业技术学院基础课部,湖南怀化 418000)

逼问女性生存空间
——铁凝《玫瑰门》再解读

谢 琛

(怀化职业技术学院基础课部,湖南怀化 418000)

当代女作家铁凝的长篇小说《玫瑰门》以其独特的视角,给我们展示了女性的生存方式、生存状态和生命过程。通过社会的压迫、性的压迫和自我的压迫写出了女性的生存空间的局促与扩展的艰难。

社会压迫; 性压迫; 自我压迫

Abstract:“Rose Gate”,the contemporary female writer Tie Ning's masterpiece,shows readers the way and the status of modern women's living and their processof hard life from her unique perspective.Basedon the descriptionof oppressionfrom society,sex and women themselves,the writer presents the insufficiency of female living space and the hardship of extending it.

Key words:social pressure; sexual oppression; self-induced pressure

铁凝的《玫瑰门》问世于1988年的9月,是她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她“最重要的一部小说”。[1]它直接引发了1989年围绕它进行的一次关于女性写作(写作对象、写作目的甚至语言方式)的大讨论,更多的人表示无法理解也不能接受小说中对于女性“丑”与“恶”的表现。时至今日,人们对《玫瑰门》的评价依旧褒贬不一。褒者,“《玫瑰门》为女性文学发展历程中的一个重要标志,因为它意味着一次飞跃,一种转折。”[2]“《玫瑰门》是中国女性文学走向成熟的标志,它揭开了千百年来世俗观念强加在女性身上神秘的面纱,打开了一扇通向嘈杂的女性世界的‘玫瑰门’”。[3]贬者,“接受不了《玫瑰门》那样把生活的惨烈撕开给人看的作品”。[4]但是没有一个人怀疑过这部作品反映生活的真实性。作品通过司猗纹、姑爸、竹西、眉眉老少三代女人之间的“玫瑰战争”,赤裸裸地展示了女性的生存方式、生存状态和生命过程。司猗纹更是以其独特的魅力成为现当代文学长廊中的“这一个”。“女人与女人之间,女人和男人之间一场接一场或隐匿、或赤裸的较量”[1]让我们看到女性生存空间的艰难。社会的压迫,性的压迫,自我的压迫,紧紧地局囿着女性的生存空间。

一、社会的压迫

古时的三寸金莲将女性囚禁于少女的闺阁、婚后的灶台,“三从四德”“三纲五常”更是从精神上囚禁了女性的生存空间。女性的生存意义在于忙碌于厨房与卧室,为男性提供“食与色”。“女正位乎内。”“社会压力却将她塑成被动的客体。”“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变成的。没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经济上的定命,能决定人类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而是作为整体的文明,产生出这居于男性与无性之间的女性。”[5](P117)司猗纹生活在20世纪,几乎与那个时代同步。她很好地接受了传统的文化道德,但与此同时她也接受了一些西方的自主自由思想,精神上开始闪现出“自觉”的火花,但是由于历史的惰性和传统文化的强度反弹,这点稚弱的自觉又被迫退回到自我生命抑制的无奈之中。而司猗纹又是一个自我欲望强烈的女人,忍受不了这种无奈,而不得不以变态的方式释放这种无奈。因而她不甘于“家庭妇女”的身份,她要走出家庭的狭小空间,她不要“寂静”,她要跻身主流意识形态,她要获得社会的认可,而且这种意识非常强烈,她要参与和争斗,在男权社会里追逐与反抗,她要扩展自己的生存的空间。她撕破了千年女性虚伪矫饰的面纱,她以她的扭曲、挣扎与反抗显示着她强大的生命力。她撞得头破血流,她扭曲了自己的灵魂,她践踏着自己的灵魂,却终究无法逃脱这社会的压迫,她用心灵的扭曲畸变承载着这一压迫。“她无时不在用她独有的活动方式对她的生存环境进行着貌似恭顺的骚扰和亵渎,而她每一个践踏环境的胜利本身又是对自己的灵魂的践踏。”[6]

新中国成立后,面对困窘的庄家,司猗纹毅然地“站出来了”,她糊纸盒、锁扣眼儿、砸鞋帮、做女佣、做小学教师。但是司猗纹此刻是在做自己吗?她给自己改名“吴妈”。“吴”音为“无”,“此刻她没有真的她自己”。她只是用她的躯体在劳动,因为她需要生存。庄家作为封建制度的代表无时不在压抑着她,尽管她如此努力去扭转庄家的局面,使庄家一次次转危为安。但这一切丝毫没有改变她在庄家的地位,丈夫一如既往在外拈花惹草,变本加厉地羞辱她;公婆也不承认她的功劳,相反视她为庄家的克星,百般地冷落她,恶毒地诅咒她。司猗纹在情感上找不到寄托,而且在精神上也得不到安慰,压抑的生活更激起了她强烈地向命运挑战的勇气,她渴望得到别人承认的心理,已经到了偏执得可怕的地步,她再不想被人冷落,于是一次次地主动出击。文革开始后,她又一次“站出来了”,她无法忍受大字报上没有她的名字,她无法忍受连德国老太太和达先生都有事可做,而她那么一个“够分量”的人却没事可做。于是,她交房子,交家具,策划“金如意事件”,她成功了吗?她迎来了罗大妈的到来,罗大妈无疑是那个特定的时代的代表,司猗纹要获得认可,必须搞好与罗大妈的关系。她做到了,但是她却很“累”,“她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来谨慎”,她不敢高声说话,不敢随意开灯,连吃的习惯也要克服,甚至为了一个眼色,也做了许多难忍的谨慎。她学蒸窝头,接受罗大妈的卤鸡。所有的这些让她得到了什么呢?她得到了读报的机会,得到了上台表演的机会,但是她却已将自己的灵魂彻底扭曲了。司猗纹以她的方式在这个生存的缝里钻来钻去,她的确没有挨打,没有被一只脚踏上胸口,但是正是她这貌似无事的悲剧更让人揪心与疼痛。精神上的折磨通过这个社会压抑着她,我们在书中可以看到司猗纹几次流泪与叹气,那么无奈又是那么无助。第一次流泪是在交家具时,将家具搬到院子里后又碰上下雨,为家具遮雨后;一次叹气是在庄坦的“红袖章事件”之后,那种先前的兴奋与喜悦被“捡来的”几个字彻底化为灰烬。交家具交房子,她正努力获得认可,她在追逐她的欲望,然而现实还她的却是“毫无动静”,她无法忍受这种“寂静”。她需要在撕裂自己灵魂中获得一种满足。然而这个社会连这个也不给予她。第二次流泪是在上台表演之后,她与达先生欲改戏,向罗大妈汇报时受到奚落后,司猗纹几近垮掉。司猗纹需要“上街道”这样的确认,她不可以让自己的努力就这样付之东流,她要挽回,她要保住这成绩,她做到了,她用出卖达先生与彻夜为罗大妈缝制裤子的代价赢得了这次战争。我们不得不感叹司猗纹的生命力的韧性,也不得不感叹造就她的社会的残酷。

社会是人生存的土壤,谁也无法脱离。就如同谁也不能扯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拔离开地面。司猗纹不行,姑爸,竹西,眉眉也不行,她们也都不同程度地承受着社会的压迫。正如英国女性主义电影理论家劳拉.莫尔维所言:“我们无法在男性的天空下另辟苍穹”“所有的天空在冷笑/没有任何女人能逃脱/我已习惯在夜里学习月亮的微笑方式。”然而这个男权社会里不允许女人的参与和争斗,他们用道德用伦理用种种的不能与不行来限制女人的生存空间。铁凝的独特与成功就在于她不仅仅只是给我们展示了这个社会对于一个女人的毁灭,而在于她还让我们看到了代际之间的进步,看到了女性自我觉醒之后在这个社会中做出的努力。竹西与眉眉就体现了这点,虽然她们依旧无法摆脱掉社会的压迫,但是她们已不会选择司猗纹那样的方式去抗争,发展的社会为她们扩展自己的生存空间提供了更多的宽容与平台。

二、性的压迫

性是人的一种本能,是人的生活中的一部分,是人的五个需求中第一要满足的。铁凝在《玫瑰门》中没有回避,也没有像今天身体写作的“美女作家们”大肆渲染。她以理性的笔触很有分寸地给我们写出了女性的欲望与受到的性的压迫。

司猗纹结婚了,但是她有过正常的性爱吗?新婚之夜的羞辱,扬州之行的侮辱,脏病。“难道女人也有办法去声讨男人?”于是“她决心拿自己的肉体对人生来一次亵渎的狂想,那不是爱也不是恨,那只是一种玩世不恭的小把戏。”她强奸了她的公公庄老太爷,道貌岸然的封建家长。她以乱伦这种非理性的报复行为来颠覆男性权力的制度文化与精神文化,以个人尊严的丧失为代价,力图挽回一个女性无法挽回的权利和尊严。性的压迫伴随了司猗纹的大半生,除了那个初恋的雨夜给了她美好的回忆外,她再也没有过。她的丈夫庄绍俭始终无法接受这个硬塞给他的女人,他一生都只爱着他的齐小姐,而司猗纹在他看来就是他的垃圾桶,他可以任意地抛掷肮脏给他。司猗纹同样无法接受这个男人。但是她曾真诚地懊悔自己的“不洁”。然而庄绍俭呢?他从来没有过。几千年的文化意识形态传递的是“男性往往以占有女人的身体来显示自己的权力。”如同《德伯家的苔丝》里的安玑.克莱一样,尽管他自己也曾疯狂过,但是他依然无法接受苔丝的不纯洁,尽管他深爱着她。是的,“在许多社会中,贞操如此受重视,如果在合法婚姻之外丧失了它,被看作是真正的灾难。由于冲动或意外而屈服的少女,觉得自己丧失了名誉。”[5](P24)尽管司猗纹接受了西方的一些思想文化,但是四书五经的文化依然渗入其中,所以司猗纹可以忍受新婚之夜的羞辱,但是她仍旧抱有对生活的体验的希望。但是扬州之行泯灭了她的幻想与她的懊悔,“她心力交瘁,筋疲力尽,她为什么要活着呢?她是谁?”守活寡的性压抑导致了司猗纹的性变态与性窥视。她窥视自己的儿子庄坦与儿媳竹西的性生活,她窥视叶龙北,认为他是在那儿做肮脏的事情,她捉竹西与大旗的奸,并将眉眉推入残忍的一幕中,她跟踪竹西与叶龙北,以及她与姑爸那共同释放欲望的行为

——掏耳髓。性的压迫造就了司猗纹性心理的畸形。

姑爸呢?她的一生似乎根本没有真正进入过性,她以姑爸的身份颠覆着性给她带来的屈辱与伤害。婚姻的不幸使她彻底放弃了性的成长与成熟,她用男性的东西保护着自己。但是她最终依旧无法逃脱性的意义上的戕害,她的一生都伴随性的屈辱与伤害。她用养男猫与掏耳髓来释放自己的欲望。

那么竹西呢?这个光润强健的女人,她似乎享受着女人应当得到的快乐,实现着自己的生命欲望。她的第一任丈夫庄坦的懦弱与自卑最终造成了他的性无能,因而竹西的性需求被压抑。而在庄坦死后,她在性欲望的驱使下诱惑了大旗

——一个比她小8岁的男人,却无法跟大旗达成她所期待的身心交融。她平静地与大旗离婚,又去追逐叶龙北,这个她似乎爱着的人。竹西没有司猗纹的贞节观念,她不会像司猗纹那样压抑自己。她敢于追寻自己的欲望,并毫不掩饰与遮盖,她不会去计较社会舆论,她只听凭自己的声音。“我是我自己的。”虽然竹西拥有性,但她依旧没有追逐到她所想要的,所以她也同样受着性的压迫。但是竹西让我们看到了女性敢于正视自己的欲望。铁凝也是很珍爱她的,赞美着她的女性的身体,让我们感受到了原欲的蓬勃生命力。

眉眉性的觉醒与成长,受到了司猗纹变态的责骂。她看到了竹西与大旗欢娱场面,受到露阴癖等等这些“被时代或本能扭曲的暴力性场面”,这些带给了她一生的成长创伤。

在性方面,女性被视为男性的性消费品。“她对性爱的被动态度,使得她的欲望看来似乎不是她的意愿,不是她的冲动,而是一种自然的吸引力,好像是单单靠她的肉体,便能使男人产生情欲。”[7]在禁欲主义时代,女性就相信了自己的身体是污秽和不吉利的。女性在性方面不仅受压迫,而且从未受过尊重。夏娃因为诱惑了亚当而被视为“恶魔邪恶”的象征。而在萧红的《生死场》里,女人纯粹只是男人泄欲的工具。文明社会中,男性社会编织了数不清的美丽爱情故事来掩饰,实则反映了男性寻美的心路历程,是一则男权社会背景下的谎言,男性用爱情这虚幻、柔软的枷锁来禁锢女性进一步探索女性之真的行动,从而使女性总是在关键时刻自我放逐。《玫瑰门》中铁凝消解着这一爱情神话,《玫瑰门》中的女性是没有爱情的。女性活生生的肉体和生命力备受压抑和禁锢,以及由此导致的女性对自己肉体的蒙昧和自闭,既是悲剧的表现,又是悲剧的根源。《玫瑰门》是关于女性压抑的无意识和潜意识的一次大曝光,它既是男性社会非人性的控诉,更是女性自身的反省。以肉体的觉醒为起点的女性对自我真身的发现,是撕破男权铁幕的一个切口,司猗纹的悲剧则进一步表明:觉醒之后的彻底反叛与自救是唯一的再生之路。

归根到底,女人受到性的压迫是因为她们的对男人的依附地位,如《圣经》中夏娃被创造的意义即是为了给亚当制造一个伴这样肋骨原型意识的潜移默化与父权制的根深蒂固,使女性只能处于压迫的地位。

铁凝早在她的“三垛”中就已有了“性”的介入,而在《玫瑰门》中她将性更好地融入到每个人的一生中,从另一个侧面给我们展现了女性的真实,也展现了女性在这方狭小的生存空间里的被动与艰难。

三、自我的压迫

“在中国,并非大多数女性都有解放自己的明确概念,真正奴役和压迫女性心灵的往往也不是男性,恰是女性自身。”[1]自虐和虐人乃是当今整个时代的一个普遍情绪,也是中国人历来不可根除的民族劣根性。

司猗纹以“她的灵魂正厌弃着什么,她就越加迫使自己的行为去爱什么”的方式进行着自我的压迫与虐待。她明明无法忍受餐桌的肮脏与豆浆的糊味,却偏又再坐下来再喝一杯豆浆。她认为“这是一场争斗,一场她和脏桌子糊豆浆的争斗。”“她终于战胜了它们,成了这场争斗的胜利者。”她需要赢得每一场的争斗,她需要成为胜利者,即便她很难受。她从心里根本看不起罗大妈,厌恶罗大妈的粗俗,厌恶罗大妈的神气。但是她明白,她要上街道,她要获得认可,她必须巴结罗大妈。她以非常的谨慎与罗大妈相处着。她向罗大妈学蒸窝头,接受罗大妈那让她恶心的黑糊糊的卤鸡,赠送鳜鱼,熬通宵为大旗缝制裤子。这些生活中的每件小事都是司猗纹所不愿意去做的,但是为她那认可,她需要这样做。她用自虐的方式去迎合罗大妈,去赢得认可。她的确做到了,但是她心力交瘁,她没有快乐与放松过,她越来越来累。当她瘫痪后,她依然没有放弃报复与追逐。自虐与虐人的过程,往往会给她带来莫名的快感。当她抓住姑爸的政治上的一个破绽时,她将姑爸批得体无完肤。“只有那个时刻她才觉得自己很愉快,很年轻,很时代。”司猗纹在这样的过程中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与快感。而她对于眉眉更是一个是施动者,她两次写信告发眉眉的“不规矩”,她在批驳眉眉时有一种“新鲜感”,她渴望这样的感觉。她就在这样的虐人的过程中寻求着自己的愉悦,自我的压迫已使司猗纹的人性完全异化畸变,她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报复。“在受难者身上获得自己心理满足的快感,而他人‘落难’便成为人民的普遍的潜意识企盼。”[8](P179)她嫉妒着竹西的光润与强健,也加倍地干欲竹西。她窥测竹西,跟踪竹西,抓住竹西与大旗的奸情,并成功地利用这件事在罗大妈面前取得了一个上风的姿态。

姑爸同样也是自虐的悲剧人物。她与大黄的生活的惨不忍睹的画面不就是自虐的极致表现吗?“当你称呼你最心爱的心肝宝贝时,莫过于用最不可爱最可恶的字眼更解恨更过瘾了。这种可爱才是极致所在。”姑爸每天都就在这样的重复呼唤中获得一种满足与惬意。她掏耳髓的举动则是虐人的表现,“没有胆敢面对一根小小的耳挖勺挣扎的人。”在这个过程中,姑爸得到了一种强者的位置,她拥有了让你畏惧的力量,这样的感觉让她忘却了曾经受到的伤害与屈辱。

应该说眉眉是《玫瑰门》中的亮光所在,她的出现扫却了司猗纹的阴暗,让我们看到了伴随时代的发展与进步,女性自身的觉醒与解放正一步一步前进,尽管举步维艰。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审视着司猗纹也自省着,叶龙北与竹西的启发给她那段黯淡的时光注入了鲜活与力量,因而她不会像司猗纹那样进行自虐与虐人。但是从某个角度说,眉眉是铁凝的代言,因而作者自觉与不自觉中进行了隐匿自己的心声,而不似司猗纹那样彻底的裸露。

波伏瓦在《女人是什么》这本书中剖析到:“女人相认同,所以她们能互相了解;然而由于同样的原因,他们彼此对立。”女人与女人之间就在自虐与虐人的过程中获得一种满足与存在的价值与意义。这从另一个角度很好的反映出了女人的弱势地位。因为此,她们自虐与虐人,她们将外在的压迫转化为了内在的压迫,她们同样需要获得成就感与满足感,她们是女人,但她们更拥有人的追求成就满足与愉悦的本质。然而,父系社会中的种种道德准则与不可逾越的雷池严重阻碍了她们的追逐。于是她们学会了转移,她们进行着自己与自己,自己与他人的争斗与压迫,从中体会到那份愉悦。

铁凝在这里,让我们看到了女性本身阴暗、丑恶、卑琐的真实的一面。让我们摈弃了男权社会中认为的真正的女性的准则,他们认为真正的女性是虔诚、纯洁、顺从、天真、美丽、可爱、无知、无私的。而铁凝拂去了这层面纱,真正展示了女人的魅力。她让我们看到了女人之间的厮杀,女人与自己的厮杀,尽管很是残忍,但却无法否认它的真实。铁凝正是以这样清醒理智的笔法进行着批判,表现着对人类的体贴与爱。

而女性要真正解放自己,除去自己身上的藩篱,她必须首先解放自己的心灵。放弃对自己的压迫。瞿秋白夫人杨之华女士在《妇女运动概论》中就这样写到:“孟子说:‘毋违夫子’,‘以顺为正’,简直看了女子没有人格。宋代的儒者又说:‘饿死是小,失节事大’,这些看轻女子的话,影响直到现在,社会中一般守旧顽固的人,还以此借口,为束缚女子的工具,可怜还有许多女子自己愿意承认着这种信条呢!尤其是一般市侩式的普通妇女。”中国有句古话:“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这样的恶性循环实则就是一种自虐与虐人的劣根性的表现。同为弱者的女人不懂得彼此珍惜却相互压迫与厮杀,的确惨不忍睹。这或许是面对强大的文化意识形态做出的一种弱者的反抗与挣扎吧!“归根到底,妇女的解放问题须依赖于女性自身的觉醒,只有女性自身意识到女权的重要性,才能使女性自身起来为之努力为之奋斗。”[9]

今天,女性日渐丰盈,她们在这个男权社会中艰难地扩展着自己的生存空间。然而面对激烈的社会竞争,女性又有能力去迎接吗?于是,“让女人回家”的声音响了起来,然而女性运用了近一个世纪努力抗争放弃事业而专筑家庭的误区的努力又面临更大的挑战了。陈顺馨在她的《论述中的“女性写作”》中说“时到今天,虽然‘个人’得到较大的生存空间,但就整体文化而言,‘个人’所代表的‘琐碎’、‘情感’(也就是‘女人’)的意义仍然没有得到充分的讨论或肯定,‘公众’仍然代表绝对的利益、权力或优势,在这样的形势底下鼓吹女人‘回家’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大倒退。”铁凝的《玫瑰门》,让我们真实地感受到了女性在这个社会中为扩展自己的生存空间的艰难的努力。铁凝是残忍的,她让我们看到了惨烈,铁凝是真实的,她让我们看到了生活的真实。因为她“渴望获得一种双向视角或者叫作‘第三性’视角,这样的视角有助于我更准确地把握女性真实的生存境况。”[1]因为一向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铁凝以她独特的视角来写女性题材,确实达到了不容低估的高度,在女性文学创作上拥有很高的价值与意义。铁凝是理性的,她能够把握住展露女性真实生存的分寸。而不似当代一些身体写作的“美女作家”那样只是运用身体去征讨这个社会,去展示女性。在铁凝的笔下《玫瑰门》中的女性都真实地生活在那个时代里,她们各自运用自己的方式在这方狭小的空间里真切地体验生活。她们生活在北京的一条普通的小胡同——响勺胡同,因而在空间上具有了更大的普遍性意义,成为那个时代的一个缩影。《玫瑰门》中意识形态色彩对历史的笼罩,使人的本质、人性更为鲜明地凸现出来。它超越了“文革”作品反思性的批判,获得了一种尖锐的、深刻的思想。铁凝就在再版序言中写到“从前的一切我可以不再提起,但是我却永远不会忘记。”

“最有资格阐明妇女处境的,似乎必定还是妇女。”[5](P20)虽然铁凝自己声称是“第三性”的视角,但是我们仍然可以感受到“铁凝很诊视自己的女性身份,她深爱着女人,正像俗话所说的爱之深才恨之切。”[6]所以她才能够如此清醒地毫无遮掩地审视女性的丑恶、卑琐、扭曲,才能够触及到造成此种现象的根源。让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那几个女人的生活史,更加深刻地认识到承载着这些的基石,因而使作品的深度得到提升。

总的来说,铁凝的《玫瑰门》以其对女性生存空间的揭示与对人性的展露带来了震撼,在女性文学的创作中永远具有值得肯定的价值与意义。

[1]铁凝.玫瑰门[M].苏州:江苏文艺出版社,1996.

[2]齐红.女性协作,寂静之声——20世纪90年代女性写作的历史意味[J].南方文坛,2004,(2):15.

[3]罗婷.中国当代女性文学中女性意识的嬗变——从《方舟》《玫瑰门》到《紫藤花园》[J].湘潭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版), 1998,(2):87.

[4]赵艳,铁凝.对人类的体贴和爱——铁凝访谈录[J].小说评论,2004,(1):22.

[5]西蒙娜·德·波伏瓦.女人是什么[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8.

[6]贺绍俊.铁凝:快乐地游走在“集体写作”之外[J].当代作家评论,2003,(6):41.

[7]西蒙娜·德·波伏瓦著.陶铁柱译.第二性[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8]白薇.对苦难的精神超越——现代作家笔下女性世界的女性主义解读[M].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

[9]王春林.人世的倾斜与畸变——评铁凝《玫瑰门》[J].当代作家评论,1989,(6):61.

The Analysis of Female's Living Space——A research into TieNing's Rose G ate

XIE Chen
(HuaiHua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Huaihua,Hunan 418000)

I20617

A

1671-9743(2011)01-0081-03

2010-11-06

谢 琛(1981-),女,湖南安化人,怀化职业技术学院助教,从事汉语言文学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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