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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0年代英国职工大会对工党的控制论析

2011-08-15李华锋

关键词:麦克唐纳工党劳工

李华锋

(聊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聊城 252059)

1930年代英国职工大会对工党的控制论析

李华锋

(聊城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聊城 252059)

麦克唐纳置工会利益于不顾,执意组建国民政府是1930年代职工大会寻求控制工党的直接原因。削弱工党领袖权力的普遍呼声、工党领袖的老化和能力有限、独立工党退出工党和工会强势领导人的出现为职工大会控制工党创造了现实条件。职工大会控制的全国劳工理事会成为工党的最高决策机构,职工大会为工党制定一系列内外政策主张是其控制工党的主要表现。工党入阁后实力与地位的变化、工会领袖贝文身份的变化是导致职工大会控制工党结束的主要因素。从现实和历史两方面看,职工大会在1930年代对工党的控制是特定历史时期的产物,对工党的复苏起到重要的促进作用。

英国职工大会;英国工党;1930年代;党团关系

1930年代是英国工党发展史上的一个特殊时期。从1931年大选惨败到1940年参加战时联合内阁,工党呈现出政党发展进程中少有的为体系外组织直接控制的局面。本文试就这一时期工党为体系外组织——英国职工大会控制情况做一较为全面的分析。

一、英国职工大会寻求控制工党的直接原因

英国职工大会是英国工会界的联合组织。虽然从性质上看其是一个松散的论坛式机构,不是各工会之上的权力中心,但在英国工会和劳工中有着重大的影响。作为英国劳工运动两翼的代表,英国职工大会与英国工党长期有着既相互支持,注意沟通,又保持一定距离,互不干涉的关系。不过到了1931年,这一关系状态随着双方矛盾的激化而巨变。

1929年6月,工党在麦克唐纳的带领下再次上台执政。由于经济形势严峻和政治环境不利,工党上台后并没有向工会界做出示好。如改观工人失业状况和生活水平下降问题、恢复矿工七小时工作制、废除保守党政府制订的工会法等。这些使职工大会对工党政府充满怨意,产生一种对立的情绪。1931年初,在经济形势日趋恶化背景下,职工大会总理事会做出决定,强调不惜代价维持消费者,实际上是广大劳工购买力的必要性。[1]

在双方关系比较敏感的关键时期,“有史以来持续最长、范围最广、为害最烈、影响最深”[2]1的资本主义经济危机巨浪蔓延到英国。在如何解决经济危机问题上,麦克唐纳不仅与工党内其他领导人产生分歧,而且与职工大会等工会组织尖锐对立,最终导致工党的分裂和政权的丧失,也使双方关系进入一个特殊时期。

1931年7月,英国出现兑换黄金和外资抽身的浪潮。伴随外资的撤走,劳工失业人数达到274万,失业率接近25%。[3]182在此形势面前,财政大臣斯诺登建议大幅度削减失业补助金。这不仅受到职工大会的坚决反对,而且麦克唐纳最初也没有接受。但进入8月中旬,随着经济形势的进一步恶化,麦克唐纳认为作为执政党,工党应把国家的利益置于首位,不宜赋予任何阶级以特权,无论职工大会怎么看,除了接受斯诺登的削减失业补助金建议外,没有其他的选择。这一决定不仅遭到韩德逊等党内高层的反对,而且遭到职工大会的反对。即使双方为此举行了一天的谈判也是无果而终。

由于自己的提议得不到政府内部的支持,麦克唐纳于8月23日宣布政府辞职。翌日,麦克唐纳接受国王乔治五世的邀请,宣布组建一个工党、保守党、自由党共同参加的“国民政府”。麦克唐纳组建的新联合政府仅获得工党议会党团不到十人的支持,绝大多数议员则支持工党执委会和职工大会的决定。9月28日,工党执委会举行会议,宣布把麦克唐纳和斯诺登等人开除出工党。工党的分裂使其在随后举行的大选中惨败,仅获得一战后最低的52个议席,甚至不如早已衰落的自由党。

面对工党背叛自己的惨痛教训,由贝文和西特林控制的职工大会改变对工党原有的态度与做法,开始寻求由外在施压转为直接掌舵。即直接参与工党事务,决定工党的政策和纲领。用职工大会书记西特林的原话就是“应该公认总理事会有全权发动和参与它认为和它的选民有直接关系的政治事件”。[4]

二、英国职工大会能够控制工党的有利条件

若想实现职工大会对工党的控制,仅有主观意愿是不够的,还必须具有有利的客观条件。恰好1931年大选后英国工党与职工大会的现状为职工大会控制工党提供了这些客观条件。

首先,削弱工党领袖权力成为工党内的普遍呼声。在1920年代初,麦克唐纳重新当选议会工党领袖后,凭借自身的卓越才能和在党内的资深资历,对工党内的权利和组织结构进行了大幅度的洗牌,效仿保守和自由两大政党,强化了议会工党在党内的地位,使议会党团主席不仅是本党议员的领袖,对其负责,而且成为整个党的领袖,结束了工党成立以来组织体系上一直没有最高领导人的局面,使党领袖在政策选择、人事安排等方面有重大权力。

工党领袖在党内的这种状况的优点是显而易见的。党领袖能够较少受其他方面力量的束缚和牵制,能够迅速地就党的纲领政策做出决策,最大限度地保持党的统一。如果党领袖对形势判断正确,所提对策适宜,能够使党在短时期内实现快速发展。正因为此,虽然麦克唐纳带有个人专断式的作风也遭致党内韦伯夫妇等人的不满和工会领导人的鄙视,但在其领导下,工党在1920年代的大选中得票率稳步上升,先后两次获得上台执政机会,逐步代替自由党挤身英国两大政党。这使麦克唐纳作为强势领袖长期得到韩德逊等党内高层和议员的广泛支持。

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工党领袖作用的突出也是如此。麦克唐纳个人权威的提高,使其原有的自信心更加暴涨,甚至达到刚愎自用的地步。当在政策选择等问题上党内存在不同声音时,其愈加不肯听取他人的意见,而只相信自己的眼光,最终导致在是否保持金本位制,削减工人失业补助金问题上与工党多数分道扬镳,而选择和竞争对手组成国民政府。工党政府的垮台和随后大选的惨败使许多工党集体和个人党员认为是麦克唐纳的背叛所致,遂对党的领袖产生严重的不信任,要求限制其权力和行为成为一种普遍的呼声。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谁接任党领袖职务,若想拥有同麦克唐纳相提并论的权力都是极其困难的。

其次,工党领袖的老化和能力有限。1931年麦克唐纳组建国民工党后,由于年青一带的工党政治精英羽翼未丰,许多在议会选举中失利等原因,使工党推选出年富力强、精力充沛、能力突出的领导人根本不可能。年近七十高龄的韩德逊再次当选为工党议会党团主席,即党的领袖。虽然韩德逊也为工党的资深领导人,多年来一直担任工党的书记,并在一战时期担任党的领袖,为党的现代转型做出过突出贡献,在维护劳工利益等问题上与麦克唐纳有着不同的观点,但与麦克唐纳相比,韩德逊有着两方面的不足。

一是在议会活动能力方面略低一筹,无论在党内,还是在处理与工会关系上都相对比较温和。如在一战时期和1931年,当麦克唐纳和工党主流意见不一时,韩德逊都反对与麦克唐纳完全决裂;韩德逊善于听取来自工会方面的意见,在国家和工会利益存在冲突时,更加注重维护工会和劳工的利益。韩德逊的这种特点使其更加适合从事事务性工作,而非最高决策者。这从他虽然为工党做出巨大贡献,但多次在议会选举中失利可以看出。二是作为高龄领袖韩德逊对自己上台执政并不抱有希望,[5]66使得工党领袖进入一个虚弱时期。1931年10月大选后,工党领袖的这种情况变得更为糟糕。韩德逊同许多原工党内阁成员的命运一样,再次在议员竞选中失利。按照工党1922年起议会工党主席同时也是党的领袖的规定,韩德逊根本不可能再担任工党的最高领导人。这样虽然其领袖身份没有免去,但只是名义上的而已,具体事务由当选为议会议员的原内阁大臣兰斯伯雷负责。

1932年秋,韩德逊辞去领袖职务,一贯主张和平,反对战争和武装军备,不处于主流地位的兰斯伯雷成为工党名正言顺的最高领导人。与韩德逊相比,兰斯伯雷更是一位弱势领导人。一方面,其当选时年龄更大,已经72岁,并且一直体弱多病。另一方面,除了此时处于低落的矿工工会外,兰斯伯雷同大多数工会的联系是很薄弱的。他能够成为工党领袖,并不是靠其出众的能力,而是工党和工会的一种无奈之举。

1935年大选前夕,由于国际形势的日益严峻,外交问题成为大选的主要议题。面对德意法西斯力量咄咄逼人的对外扩张态势,国内舆论总体上支持国际联盟对意大利实行制裁,甚至是诉诸于武力,认为英国有必要重整军备。在此背景下,贝文等人控制的职工大会和工党内部都认为兰斯伯雷不仅不能提供一个干练的负责选举事务的机构,而且其一味的主张和平也对工党大选不利,甚至不能信赖他在个人的言论中会根据党的政策行事。于是在1935年10月的工党年会上,当兰斯伯雷反对重申全国劳工理事会制定政策决议时,遭到贝文等人的激烈批判,并使决议以压倒多数获得通过,迫使兰斯伯雷辞职。随后,由持中间立场的兰斯伯雷助手艾德礼担任临时领袖。

大选结束后,在工党领袖选举中,由于其他两位候选人的对立,艾德礼顺利地正式当选为工党领袖。艾德礼当选后,提出以国有化为核心的经济政策、以保障人民生活健康为核心的社会福利政策、以遵守宪政为核心的政治改革政策和以民主和集体安全为核心的对外政策等主张。这些主张既切合实际,又与职工大会的追求和看法一致,使艾德礼逐渐赢得贝文和其他工会领袖的信赖和敬重。至此,工党出现一个既不专权,又有较强能力的新领袖,为后来恢复其独立性,结束工会的控制奠定了基础。

再次,独立工党退出工党。独立工党是工党的主要缔造者,也是工党内左翼力量的代表。虽然其党员人数与工会会员比较相差甚远,但其为工党贡献大量的领导人和议员,在工党内和工会一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多年来,独立工党一直为快速变革资本主义,实行社会主义而努力。1927年,由于对麦克唐纳的温和政策不满,独立工党发表名为《我们时代的社会主义》的政策声明,提出实行最低生活工资等一系列社会主义主张,以向麦克唐纳施加压力。但该声明遭到麦克唐纳和工会领导人的反对,在当年的年会上,工党通过了一个名为《工党与国家》,相对温和和主张渐进的政策文件,使双方的矛盾愈加升级,双方在独立工党提名议员应当支持谁的政策上产生激烈的争论。独立工党试图强迫其议员服从本党的政策决定,而不要服从工党的政策决定。[5]671930年,工党全国执行委员会和独立工党领导人开始就此进行谈判,结果直到工党内阁垮台也没有达成共识。

独立工党最初反对的是麦克唐纳时代工党纲领和政策的保守性,按道理说在麦克唐纳和工党决裂后,双方的分歧应当有所弥合,但事实上并非如此。独立工党变得更为激进,先是要求在议会作为一个独立于工党的单独团体存在,有权决定其议员的投票态度。当此要求遭工党否决后,独立工党的候选人便作为一个单独团体参加了1931年的大选,并于第二年宣布退出工党。这样双方从工党成立起一直保持的直接的、密切的联系就此告罄。这一事件的发生,对双方都是有害无利的。独立工党因其激进主义主张和失去工党作为依靠迅速走向衰落,成为英国政坛上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团体。工党则损失了一支重要左翼力量,使工会在工党内的优势更为明显,为职工大会控制工党创造了条件。

最后,工会强势领导人贝文的出现。贝文出身于农民,从一战时期开始,就在英国工会运动中展露头脚,成为码头工人工会的领导人。在此后十多年的时间里,贝文参加了英国工会发展史上的一系列重要事件。如1920年领导码头工人反对政府干涉苏俄行动、1922年创建运输与普通工人工会、1926年代表职工大会总理事会与皇家煤矿调查委员会主席塞缪尔达成停止总罢工的备忘录等。到1920年代末,其领导的运输与普通工人工会已经成为英国职工大会和工党中人数最多的工会,在工党年会上拥有十分之一的投票权。其负责建成的运输大厦不仅是本工会的总部所在地,而且是职工大会和工党的总部所在地。

在工会界,贝文重视维护工人阶级的利益,善于同资方谈判,与职工大会书记西特林合作良好。由于他的努力,职工大会机关报《先驱日报》被成功改造成发行量达到百万份的大报。[6]78-80因此,贝文虽然不是工党议员和全国执委会成员,仅为职工大会总理事会成员和运输与普通工人工会领袖,但其在工会界中的影响力是其他工会领袖所不能比肩的。1931年8月,正是贝文坚决反对麦克唐纳政府提出的削减失业工人补助金计划,造成工党高层的分裂和政权的丧失。也正是这一事件使贝文认识到工会若想实现充分就业、维护劳工利益等目标必须使工党发展的方向不能偏离正确的轨道,必须通过支配工党使其为工会服务。于是贝文在1930年代的工会运动中起着主导性角色,控制着职工大会,在工党政策制定方面起着决定性作用。

三、英国职工大会控制工党的主要表现

工党和职工大会的上述变化使工党在整个1930年代成为职工大会的工党,贝文和西特林等工会领导人在组织机构、政策选择等方面实现对工党的根本性控制。

一是在权力结构上,由职工大会控制的全国劳工理事会成为工党的最高决策机构,工党领袖的权力大为减弱。1921年成立的全国联合理事会是工党和职工大会为了加强联系和沟通而成立的协商性机构。在成立初期,由于双方都专注于各自事务,有意地疏远对方,全国联合理事会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1926年大罢工失败后,随着职工大会政策的调整,全国联合理事会在劳工运动决策方面变得逐渐重要。正是全国联合理事会这一渠道的存在,工会说服和控制了工党议会党团和议会外组织,使麦克唐纳建立国民政府时几乎成为孤家寡人。工党大灾难事件发生后,职工大会为了控制工党的方向,很快改组了全国联合理事会(1934年改名为全国劳工理事会)的结构,使这一工党和职工大会之间具有协商性质的机构完全成为职工大会控制的劳工运动联合体,代替工党成为劳工运动的政治代表。

改组后的全国劳工理事会结构由原来的职工大会总理事会、工党议会党团和工党全国执委会三方代表均等变为7∶3∶3。[7]12全国劳工理事会至少每月召开一次会议,就一些涉及劳工的紧急或长远问题进行讨论,发表声明,做出决议,俨然成为劳工运动的最高决策机构,并以此来限制工党领袖的行为和举动。如1933年贝文写信给兰斯伯雷,抗议他事先没有得到全国劳工理事会的允许,就在社会主义联盟的讲台上发表演讲。在当年的工党年会上,贝文又利用运输与普通工人工会的集团投票优势和个人影响力,促使通过限制未来工党领袖有组织内阁自由和解散议会权力的决议。职工大会通过全国劳工理事会等机构控制工党的这种现实使当时的工党领袖兰斯伯雷都认为自己不是党的领袖,而只是党的发言人而已。[5]701934年后,全国劳工理事会和工党全国执委会在制定政策的职能方面有了一个粗略的分工。全国劳工理事会决定政策的大纲,工党全国执委会设立政策小组委员会,其根据全国劳工理事会提出的总政策起草工党详细的立法和行政纲领。从此,全国劳工理事会代为工党决策的局面较为模式化地形成,一直持续到1941年工党参加战时联合内阁。

二是在国内政策上,职工大会为工党规划社会主义蓝图。早在1920年代工党年会就曾做出土地、水、电、燃气等资源实行国有化的决议,只是由于两届工党政府都是少数党政府而在执政中不敢提出。麦克唐纳事件后,受苏联第一个五年计划成功和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教训的启示,成功控制工党的职工大会认为在工业中实行国有化,实现对工业的民主控制和管理,有助于解决严重的失业问题,维护劳工和工会的利益,也有助于工党实力的恢复。于是工党在当年的大选中抨击资本主义私有制的危机和弊端,宣扬实行有计划的公有制是解决英国经济问题的机会。[8]63大选结束后,在西特林的指导下,职工大会总理事会向年会提交了关于工会与工业控制的报告。该报告从多个角度指出把工业或服务业置于公共控制之下是值得追求的,有许多切实可行的实现公共控制、补偿原有所有者损失的方法,为未来工党政府实行社会主义或其他形式的公共控制绘制了蓝图。报告内容除了工业社会化的控制机构的人员构成应来自公共部门、劳工运动、金融世界或者商业世界等各方面,由政府根据人的能力任命,而不仅是技术专家或某一方面利益的代表这一点引起较大争论外,其他内容都被与会代表很好地接受。

由于工党内的领导力量全国执委会认为1931年的大灾难事件不仅是工党政治家的失败,也是工党政策的失败,必须重新制定总的全国经济和社会计划,职工大会总理事会的这些主张得到工党执委会的认可。双方决定由各自的下属经济委员会进行讨论和磋商,最终形成一个较为详细的政策文件。不久,由下属经济委员会起草的联合声明提交给职工大会年会和工党年会。该声明的要点有:工业部门工作的一个相当重要内容是解决每天都与工人相关的工资、劳动时间和其他工作状况问题;通过雇主和工会之间劳资谈判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在工业社会化过程中必须继续下去,由工会和管理部门直接谈判解决;包括罢工权在内的工会权利必须完全地维持下去;公有制工业的控制和管理正在变成一种职业,在选择既有能力,又适合的人选担任的同时,应有有组织的劳工,即工会的位置;实现这些目标的很重要方法是有关工会和政府部门进行协商。该政策声明在1934年的职工大会年会上获得通过。在当年的工党年会上,工党通过与此相应的,带有广泛社会主义目标,名为《为了社会主义与和平》的新政策文件。

三是在国际问题上,职工大会提出的一系列政策主张为工党接受。从1933年起,随着德意等国对外侵略和扩张态势的愈加明显,英国乃至整个世界的安全问题愈加突出,职工大会开始频繁地就国际问题提出自己的观点和主张,并使工党接受。1933年,面对世界安全形势的日益严峻,虽然工党领袖兰斯伯雷反对英国重整军备,反对国际联盟的存在,认为其仅是富国联合起来对付穷国的集团,但工会认为通过国际联盟能够实现集体安全,最终工党还是接受了职工大会的观点。这样,翌年,职工大会总理事会和工党全国执委会、工党议会党团就世界安全问题起草和发表了一个名为《战争与和平》的政策声明。该声明指出,尽全力支持政府履行它的参加集体安全、反对打破和平的职责是劳工运动的义务,同时警告保守党政府到了必须用军事力量支持国际联盟、牵制侵略国家的时候。

在1935年的职工大会年会上,工会开始认识到用战争制止侵略的必要性。西特林指出:“对待威胁仅有的出路是武力的运用……这或许意味着战争,但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事情。除了运用制裁和战争,我们没有别的选择。”[9]于是由职工大会主导的全国劳工理事会不仅主张实行集体安全,而且提出实施重整军备的政策,虽然由众多和平主义者构成的工党议会党团反对增加防务预算,党内莫里森等人也一直反对,但在职工大会的施压下,当年10月的工党年会还是通过了支持重整军备的议案。

进入1930年代后期,职工大会和工党的分歧相对减少,在职工大会的主导下,其与工党常常就国际问题发表共同声明。1936年7月西班牙内战爆发后,职工大会批评保守党政府在西班牙内战事件中明显同情佛朗哥和他的叛乱行为,认为工会在毫无保留地支持英国重整军备的同时,也将加深对是否支持保守党政府重整军备的疑虑。10月,职工大会总理事会和工党联合要求保守党政府改变所谓中立的政策,恢复西班牙政府向英国购买武器的权利。慕尼黑协定签定后,全国劳工理事会公开反对张伯伦政府向希特勒让步,工党议会党团在投票中反对慕尼黑协定。[10]38

当然由于工党个人党员的迅速增加,为了避免他们倒向脱离工党的独立工党或工党内新的激进团体——社会主义联盟,职工大会在控制工党的同时也做出了一些让步:允许地方工党把自己的成员选进全国执委会,把全国执委会中地方工党代表的席位由五个增加到七个等。[11]91

四、英国职工大会对工党控制的终结

1939年9月,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职工大会和工党都全力投入到反法西斯战争中去。1940年5月,经过与保守党的谈判,工党同意参加由非张伯伦领导的战时联合政府。随着战争爆发和工党身份的变化,职工大会对工党的控制也走向终结,在二者关系上开始呈现出职工大会配合工党的新态势。这种变化主要是两方面因素的使然。

一方面是党的实力和地位发生变化。在西方政党政治中,党实力的强弱与其议员多少和是否执政有着密切的关系。当议会党团人数少和党处于在野地位时,自然是议会外党组织在党的权力结构中处于优势地位。同时为了吸引选民和一些团体在选举中的支持,党极易受它们的影响甚至是控制。这也是1930年代初期工党十分虚弱,为职工大会控制的重要原因。1935年大选,工党部分恢复了其实力。既大幅度提高了所占有议席,重新明确议会第二大党地位,又与保守党仍存在较大的差距,未能实现上台执政。这就使工党在和职工大会关系方面既比以前地位有所提高,又仍处于相对被动的局面。加之贝文的强势和艾德礼的小心翼翼与深藏不露,使工党和职工大会关系并没有实现质变。但随后几年中工党在议会补缺选举中的胜利增强了工党的实力,也增加了工党的自信心。尤其重要的是,1940年工党加入保守党领导的联合内阁,自身由反对党成为执政党,由国家政策的施压者变成国家政策的制定者,对工党和职工大会关系产生巨大的影响。

从1931年到1940年,无论是保守党主导内阁,还是保守党单独执政,无论是在二战前,还是二战初期,由于保守党对政府的控制,工会一直看不到完全恢复其一战后争取到的权力和地位的希望,工会运动始终处于低潮。1940年工党入阁后,虽然与保守党相比仍处于弱势,但为了维持联合政府,争取全民族的力量取得战争的胜利,保守党不得不在一些问题上向工党做出让步和妥协,使工党在政策制定和选择方面有了相当大的发言权。为了实现利用战争时机显示工会在国家生活中的重要作用,利用工党政治上的帮助恢复其应有的地位,工会在行动时开始更多地注意工党的反应和对工党的影响,使工党与职工大会之间的权力结构发生转移。

另一方面是工会领导人贝文身份的变化。与贝文有着密切和良好合作关系的工党领袖艾德礼曾经指出:“同一个人,他在负责工会工作时所采取的态度,与他作为一个工党领导干部或议会议员的态度可能就稍有出入。他内心的考虑自然不同,而他所得到的结论也会受到他与其他人结交的影响。”[12]40这一点在既曾是工会领袖,又随后进入工党高层的贝文身上表现得非常明显。1940年,贝文被丘吉尔拉进政府,作为工党议员担任劳工大臣,其最重要身份由一名工会领袖变为政府要员。身份的这种变化使一心想为国家做出更大贡献的贝文开始超越相对狭隘的工会视野,更多地从国家全局的角度考虑问题。

在其影响下,工会对工党的不满情绪和控制心理明显减弱。加之自1935年艾德礼出任工党领袖以来两人之间相对亲密友好的合作关系,使工党在职工大会与工党关系中的优势显现出来。1941年,职工大会支配工党的标志性机构全国劳工理事会进行了一次重大改组,参与的三方由职工大会总理事会、议会工党和工党全国执委会改为职工大会、工党和合作社组织,三方享有同等的代表权。[5]82这成为工党与职工大会在双方关系中地位转变的重要标志。从此,全国劳工理事会丧失近十年来拥有的巨大权力,重新恢复其为工党和职工大会之间协商和沟通机构,而非劳工运动决策机构的本来面目,也意味着职工大会对工党近十年的直接控制局面最终告罄。

五、对英国职工大会控制工党的简短评价

通过以上梳理和分析英国职工大会控制工党的原因、条件、表现和终结,结合工党在1930年代之后的发展状况,能够使我们对该问题形成一个正确的认识。

一是职工大会对工党的直接控制是特定历史阶段的产物。从横向看,作为一个以寻求执政为目标的现代政党,英国工党为体系外组织——英国职工大会所直接控制,在世界政党中是绝无仅有的;从纵向看,虽然一些工会是工党的集体党员和构成主体,工会的态度对工党有很大的影响,但职工大会并不是工党的集体党员,其主要通过外在施压和成员工会对工党的内外政策与发展方向进行影响,而不是直接参与工党的事务,一般也不具备直接参与工党事务的条件。职工大会之所以在1930年代能够直接控制工党的发展方向,从现实看与麦克唐纳在经济危机时期执意建立国民政府,导致工党的衰落和工会的极度愤懑有着直接的联系;从长远看与工党还处于幼年时期,主流政党地位还不牢固,对工会的依赖性很强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工党此后的发展进程中,无论是处于兴盛阶段,还是处于式微时期,都没有再现职工大会对工党的直接控制就是很好的例证。

二是职工大会对工党的控制对工党是有利的。虽然从政党政治角度看职工大会对工党的控制是一种不正常状态,但审视当时的历史条件及工党的发展态势,可以看出这一特殊党团关系状态对工党的复苏,直至完全成长为英国两大主流政党之一发挥着积极的作用。1935年艾德礼出任工党领袖,使职工大会对工党控制产生龃龉渐趋平息后,工党在随后大选和补缺选举中接连取得进步,使二战爆发后保守党不得不联合工党,进而推动工党战后以绝对优势上台执政就是有力证据。深究职工大会控制工党推动工党复苏与崛起原因,则与职工大会对工会及其会员有很大的影响,其提出的政策主张迎合会员的心声,而当时英国仍处于工业化时代,劳工队伍在不断壮大等有着直接的关联。因此,不能因为这一状况不是工党主动选择,并且削弱了工党领袖权力就否认其对工党发展的积极作用,也不能因为战后职工大会对工党施压对工党执政造成巨大负面影响就予以全盘否定,必须坚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科学态度。

[1]http:∥www.tuc.org.uk/the_tuc/tuc-3225-f7.cfm#tuc-3225-7.

[2]王绳祖.国际关系史(第五卷)[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5.

[3]刘书林.麦克唐纳社会主义新评[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9.

[4]http:∥www.tuc.org.uk/the_tuc/tuc-3225-f9.cfm#tuc-32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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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殷叙彝.当代西欧社会党人物传[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

[7]Stephen Brooke,Labor’s War:the Labor Party during the Second World War[M].Oxford:Clarendon Press,1992.

[8]Brian Brivati,The Labor Party:A Centenary History[M].London:Macmillan Press Ltd,2000.

[9]http:∥www.tuc.org.uk/the_tuc/tuc-3225-f14.cfm#tuc-3225-14.

[10]张契尼.当代西方社会民主党[M].北京:东方出版社,1987.

[11][英]威廉·E·佩特森.西欧社会民主党[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2.

[12][英]C·R·艾德礼.工党的展望[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

K561.45

A

2095-0683(2011)01-0047-06

2010-12-01

山东省社科规划重点项目“英国工党政坛沉浮与主导思想的关系研究”(10BZZJ04);山东省教育厅社科规划项目“英国工党执政史研究”(S07YG04)

李华锋(1976-),男,河南鄢陵人,聊城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博士,山东大学政治学与公共管理学院博士后。

责任编校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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