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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不懂杭州的热

2011-08-15禾日

杭州金融研修学院学报 2011年9期
关键词:打篮球摄氏度杭州

禾日

某些酷热难耐的时候,估计不止我一个人会这么想:夏天的杭州,基本上属于人间炼狱。因此杭州人民实际上是此生兼顾“三生”,同时历练着人间的奔波忙碌,欣赏着盛誉之下的天堂美景,并且仍受着长达四个月的炼狱炙烤。

彼时我那些在上海浦江两岸灯火阑珊处的亲朋好友们,是否可以大大地同情我一下呢?似乎然也,似乎非然也。

一、关于夏季杭州值不值得旅游

有上海同学问:“什么时候夏天来一趟杭州,感受天堂之夏‘映日荷花别样红’的风光。”答:“千万别来。实在太热了,夏天的杭州绝对不是天堂,是地狱。”上海同学不以为然:“别那么夸张好不好?夏天北半球到处都热。难道我们上海夏天很凉快吗?我们还到处是高楼大厦,白光污染呢!不像杭州有西湖西溪湿地,还到处是青山绿水。反正不住你家可以住宾馆,有空调就行了呀。”答:“除非你就躲在宾馆里,或者白天躲在有空调的车里出去看荷花,晚上就别出去了,为了省电,西湖边没有多少路灯。还有,你要做好宾馆随时停电的准备,因为浙江缺电,越是高温,越会遭遇限电,而一旦限电,拉电闸是一片一片进行的,你住的宾馆也不例外,就算有自行发电的设备,也得有片刻工夫是又黑又热的。当然,宾馆停电那会可能我家不停电,欢迎阁下下榻我家客房。”

同学愤愤然。心里一定在诅咒我。

作为生活在上海后花园的杭州同学,有责任有义务服务好包括各时代同学在内的上海亲朋好友,搭上工夫,搭上脚力,搭上人民币,当东道主,当导游,当导购,当倾听者等等吧,也算是尽心尽职的了。但毕竟未敢忘却“己所不欲,勿施与人”的古训,夏天杭州实在太热了,为了让非杭州朋友心中依旧保留对天堂杭州的美好想像,强烈建议,夏天不到万不得已,就坚决别来杭州。

二、关于杭州人遭遇夏季

那么,杭州的夏天究竟有多热呢?对此我似乎会陷于失语的境地,因为确切地形容这种感受实在是太难了。

但我可以从我家人的夏季遭际说起。

我儿子,也就是典型的假日宅男小蒋同学昔日还曾经说:“当人类发明了空调,四季的分明似乎不再有实际意义。但我们依然可以感知到春夏交替,比如,方便面的调料包由固体变成了液体,说明夏天已经来临了。还有,当太阳能热水器的温度上升到了八九十摄氏度,说明已经是三伏天了。”这简直是不知道生活的艰辛为何物!作为其父其母,只能摇头,自叹教育失败。

而这个暑假,小蒋同学因为崇拜NBA湖人队的球星科比,居然决定打破宅男生活节律,和一群男生一起组织打篮球,还专门聘请体育老师当教练,前段时间每天早晨坚持去学校打两个小时篮球。这就又给我们增加了一项接送任务。

打篮球的地点是学校的室内篮球馆,至少没有烈日当空吧。可人送去的时候是一身白球服,一张白净脸蛋,接出来的时候却成了一身湿透了的灰衣服,外加一张湿透的大花脸,红一道,黑一道,灰一道。边走边喘粗气,边沿途流汗,从篮球馆到停车场,总共不到一千米,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喝掉两瓶矿泉水。

打篮球的新鲜劲过后,小蒋略带沧桑地总结道:“原来‘汗滴禾下土’的说法不是夸张啊,我们篮球馆的地板也被汗淋湿了一大片呢!只是有人写《悯农》,却没有人写《悯打篮球男生》。”

我不屑道:“打篮球有什么可怜?这可是你出钱来玩的,一天一百呢。”

小蒋大叫:“我这辈子从来就没有那么热过!”他迄今为止的“这一辈子”!

激励是必须的,我说:“打篮球虽然不是跟农民一样为生活所迫,也不是学校规定的课程,但毕竟是你自己想学的,学成什么都得有毅力。特别是在觉得累觉得苦的时候,能坚持最好坚持,实在不想去了,我也同意。”

小蒋决定坚持。天气越来越热,连气象预报都报出了38摄氏度,39摄氏度。小蒋丝毫没有退缩情绪,每天白净而进,泥人而出。小圆脸迅速变成小尖脸。

后来,老师吃不消了,放假三天,三天过后,继续汗滴篮球馆,再后来,人越走越少,仅剩四人;再后来,另外三人要旅游去了。老师宣布:“暂停。等八月下旬人凑多一点再继续。”

小蒋又成了宅男。

炎热与他又没有关系了,除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他又面对方便面的液体调料包。继续在太阳能热水器水温超过90摄氏度的时候用大盆接满热水,灌注冷水,以免热水器爆炸。

我先生,某地产高管。说句公道话,若以家庭为单位,该先生堪称吃苦耐劳模范,但我不是说他可以跟鲁迅先生倡导的“吃的是草挤的是奶”的孺子牛相媲美。

就怕热还是怕冷相比,他比较怕冷,因而有开空调还要盖棉被的习惯。其实他每次睡觉都把空调打到29摄氏度,再打高的话,半夜是不制冷的,就会自动停机。这样即便不热醒,也会闷醒,就算不闷醒,也会被蚊子咬醒。

须知他的工作可是在户外,是需要在烈日下爬脚手架的。

虽说他在大汗淋漓地回家后,从来不会跟知了一样嚷嚷;“热死了,热死了。”可是每年夏天,他都无一例外地会热感冒无数次,中暑一到两趟,于是只能暂停工作,去医院挂瓶。好在今年还算可以,到现在为止只热感冒两次,但愿就此打住。

愿上苍保佑他,一并保佑所有户外工作的人民。

三、关于台风“梅花”

传说中的特大特强台风梅花,和杭州人民连照面都没打就插肩而过,直奔山东半岛而去。

对于台风梅花杭州人是充满矛盾的!连日来,我们盼着它来,等它为我们降温降火气;怕它来,担心它过于给力而造成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方面的损失;连日来,我们杭州人民加固了广告牌,收拾起阳台上堆放的瓶瓶罐罐,生怕台风来了将这些廉价收藏集体发动起来,满天飞舞,成为害人凶器;我们准备好了毛竹,为有些年代的大树能够在暴风雨中依旧挺立而搭起了支架,我们准备好了草包麻袋,为沿江沿河那些可靠或不怎么可靠的防护大堤再筑防护大堤;甚至连我们省的主要领导人都从出国考察中提前回来了,准备和广大军民一起抗击台风;市井群众甚至还给梅花台风起了一个极具个性特色的外号——梅超风!可它居然连半下“九阴白骨掌”的威力都没有发挥够,就侧身而过了。

我们见识过台风,可没见识过如此藐视我们的台风。难道是认为我们杭州的一山一水一砖一瓦实在是不值得领教它的威力?难道是我们对降温期盼已久却没有像古代人民那样搞一个隆重的祭司仪式而感到受到了轻视?不得而知。

总之,天气一点也没有凉快的意思。相反,台风仿佛还用其“边际威力”帮我们清扫了上空的尘埃,天倒是变得更蓝了,尽管这几天也下点雨,但雨在被蒸发时的感受其实和黄梅天有一拼,同时雨又耗尽了原本可以遮阳的云。天空中的白云也更少了,阳光自然变得更炽热了,朗朗晴空下的休闲之都,在户外再也找不出一张悠闲自得的脸蛋,行路的表情都跟赶飞机赶火车似地匆忙,多数人是被迫处于宅人生活状态中。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四、关于极度会出汗的我

据说我们杭州宋朝有个名叫苏轼的市长曾写过一首形容娴静端庄女性的词《洞仙歌》:“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倚枕钗横鬓乱。”

我的神啊!如果都以此类领导干部的审美标准要求杭州的现代女性,我觉得我都没有脸面再在杭州继续混下去了。自从杭州温度达到气象预报说的37摄氏度,38摄氏度,39摄氏度之后(实际上温度还要高),喝水、出汗、洗澡、洗衣服就成了我睡醒之后的常态。而其他行为基本上都是在这些常态中参差进行。

上班的日子:

6点起床。边洗先生和儿子的衣服,边依据零乱程度依次收拾儿子的书房及各个房间和客厅。同时为儿子准备早餐,满头大汗后连洗澡带刷牙带洗自己的睡衣。

7点。搭先生的车去单位,先是生怕晚了要堵车,后是要送儿子打篮球,所以尽早出发,到单位吃早饭。第一个来到办公室,自然还要去开水房打开水,适当打扫一下办公室。满头大汗,但无澡可洗。高温天气,上班对于上班者而言,无澡可洗其实特别不人道。

11点30分至12点。离开有空调的办公室,顶着烈日回家。

此时炙热的空气仿佛是一位热情过度的隐形恋人,每当我以离开办公室,便和我紧紧相拥,以至于我连气都喘不均匀了。

离开办公大楼,整个杭州便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巨大桑拿房,晴天为干蒸,雨天为湿蒸。蒸的时间长短,取决于我在路上需要办的事情。以买肯德基为例。从单位到家,需坐半小时的快速公交车,如果打的则在20分钟左右。但中途要下来买肯德基,大概要花一个小时。长期处于干蒸湿蒸状态,已经于身体健康严重不利了,加之与本能上对舒适的依恋,我根本不考虑省不省钱,哪个车先来就坐哪个。

爬上六楼,肯德基交给儿子。接下来的本能便是:喝水,洗澡,洗衣服。此时疲倦感一定压过饥饿感。有什么比睡一会更能拯救我呢?如果下午还要继续去单位开会什么的,那就没有时间睡午觉了。

因为家中还有胃口极好的男士两名,尤以长身体又打篮球的儿子为佳。每天的上楼下楼,除了去单位,应该就是采购吃的。自然,每天除了在户外干蒸与湿蒸,顺带还有在厨房的干蒸加油蒸(煎、炒、炸、焖),不能因为我自己没有什么食欲就耽误儿子长身体。至于我自己吃些什么,似乎全然没有印象。真的,这个夏天我都吃过些什么呢?应该是黄瓜冬瓜西瓜南瓜之类的吧?当然也有五谷杂粮稀饭。更多的,实在想不起来了。

倒是每天中午和晚上睡觉之前做的面膜是什么牌子的,我还依稀记得因为实在不忍心皮肤就此变成老树皮。

五、关于并非万能的空调

面对一本翻开的书,有时觉得一个字都进不了眼帘;面对屏幕和键盘,时常觉得写无可写。没有阅读效率,写作灵感的日子,于我,约等于行尸走肉。

气温高于37摄氏度,也就是高于人的正常体温,不干活都消耗很大,桑拿虽好,一直“被”桑拿就够戗。体力和脑力几乎等比例下降着,估计灵感与汗水一起被干蒸湿蒸油蒸时蒸掉了。

另有一个上海好友,在倾听了我居然过着不是干蒸就是湿蒸的桑拿日子,而无法继续上网写博客之后,发短信提问:“天哪。你在家里难道不开空调吗?有空调干嘛还桑拿?”

我告知,我们当然开空调,而且二十四小时几乎总有一到两台空调是开着的,好友估计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空调开着我还要继续受桑拿之苦。这也是杭州不同与上海的地方,比方说同样是37摄氏度,在上海,半夜总会比白天凉快一点,但杭州,半夜一定比白天更热。丘陵地带风光虽好,但散热效应就比不过海洋性气候。而且只要连续三天不下雨,温度便还会持续上升,连冬天都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冬天有时候也可以穿夏装。因此夏天高于37摄氏度的日子实际上也要比上海多得多。

其实当人类发明了空调之后,空调在解决杭州人民的热所起到的作用,就像人民币与人民幸福的关系一样:它是一项必要条件,而不是一项充分条件,有之未必然,无之必不然。也就是说,空调不是万能的,而没有空调是万万不能的。

我家有5台分体空调,人均拥有1.67台。电表的负荷也足够大,从理论上说,5台空调同时启用也行,不过常态下似乎没有必要,但常态下用2台空调的几率最高。在高温天气里,可谓一个家庭,两个世界。一边是清凉世界,一边是由高厅顶晒的滚滚热浪笼罩着的酷暑世界。因而用空调避暑仅仅不出“家门”还不行,要不出“房门”才行,甚至是半夜上一趟卫生间,也能感受到前文所描绘的遭遇:隐形恋人立刻超热情地拥抱和拥吻,会热得清醒过来。

儿子在暑假通常独占书房,时间是从上午10点开始,打不打篮球几乎都差不多,不打篮球时这家伙就睡懒觉到10点。结束的时间大约在半夜12点左右。鉴于儿子那些似通非通且有铮铮有词的“人权意识”、“独立意识”、“心灵空间必须建立在物理空间的基础上”等等“硬道理”,书房就归他了。我们一般不去破坏他的专注境界,让他自己调剂玩、学习、保护视力以及适当活动,适当做点家务的时间比例。

因为值班积攒了不少调休单。我下午如果不必去单位的话,当然可以独自在一个房间开着空调,午休后开电脑干活。不过扪心自问,高温季节我的工作效率真的要比别的季节差许多。

先生一般是晚上10点至11点左右回家,前面提到,该同志相对怕冷,习惯上空调打到29摄氏度,用的亚麻席,还要盖丝绵棉被。而我却受不了亚麻席加29摄氏度的睡眠环境,而必须为竹席加27摄氏度才行,不然亚麻席上会形成汗水涂鸦的人体轮廓图,很惨。早几年的夏天,我们也为了省电而彼此迁就着在一个房间睡觉,但因为实在是影响睡眠质量,继而影响白天的精神状态。共同的环保意识敌不过不同的睡眠习惯,于是适当放宽了用电标准,夏天睡两个房间,要求儿子做出选择,儿子在充分比较了亚麻席和竹席,29摄氏度和27摄氏度的环境后,被迫和我睡一间房间,并就此事发表了“弱小民族感言”:“既然要节能减排,为啥要用两个空调?既然可以用两个空调,为啥不可以用三个空调?什么事情都由你们说了算?这公平不公平?简直是超级大国欺负弱小民族!”

“不公平,孩子。任何安排都不是最优选择,只是较优选择。同样,‘超级大国’和‘弱小民族’也各有利弊。你可以试着把老妈所有的活都接过去干,也可以由你说了算?行吗?肯定不行。不能光挑好处,不抗坏处。”我说。必须让他渐渐明白社会生存法则。

“呵呵,那还是你们说了算吧。再说三个人用三个空调也确实太浪费了。”儿子的环保意识不亚于我们,尤其是对我们曾经共同关注过的煤炭行业为国家带来的是“带血的GDP”——说印象深刻,既每产百万吨煤,在我国的死亡率为0.9至0.19之间。也就是我们用的电,实际上也是煤矿工人用生命换来的。浪费电怎么能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呢?

于是用两个空调变成了我们家一道他律与自律相结合的用电底线。

六、关于未知的秋天

日子虽已立秋,但天气预报说大规模的晴热天气还在延续。

同样,经验告诉我们,杭州的“秋老虎”也极其凶猛,比如去年9月份,我参加了一个在杭州边上“避暑胜地”莫干山举行的会议。在会后的参观途中,我中暑了,并且不是唯一一个中暑的。

凉快的日子什么时候来呀?

凉风习习时,好让我和“阿拉上海”好友一起观湖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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