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近年流行语看社会用语的语用问题*

2011-08-15林赟

湖北科技学院学报 2011年10期

关键词：流行语用语词汇

林赟

(福建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福建福州 350007)

从近年流行语看社会用语的语用问题*

林赟

(福建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福建福州 350007)

近年来，网络、电影等传播媒介中的时髦语随着大众的广泛使用成了特有的社会流行用语。流行语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某些时代特征，折射出一些潜在的审美观念、社会观念和价值取向;与此同时，流行语也存在着一定的语用偏误，对汉语的发展也造成了一定不良影响。因此，正确认识流行语并规范流行语言的使用成了当前一项重要的任务。

流行语;社会用语;语用问题

每个时期都产生了一些经典的流行语，继而成为特定时期的社会用语，得以广泛流传和使用。早在1993年“下海”、“说法”、“发烧友”就入选当年的大众流行语排行榜，至今仍被广泛使用，并被许多词典所收录。在许多场合，流行语的出现和使用已经形成了一定的社会语用现象(societal pragmatics)。

流行语多来源于网络、电影、电视等传播媒介。从2008年的“山寨”、“雷人”，到2009年的“被 +XX”，再到2010年的“给力”，乃至最近流行的“Hold住”等，这些网络词汇一时间都成了人们的口头禅。从表现形式和内容看，流行语往往具有很强的概括性，很多还具有幽默、调侃的韵味，“敏锐及时地反映社会热点或焦点问题，引起高度关注和争论，具有鲜明的年度特征，是社会变化最敏感的显示器”。现代大众传播媒介覆盖面广、渗透力强，大众传播用语往往能在短时间内深入到社会的各个角落，因而一些富有魅力的流行语传播之快，其影响力之大可见一斑。

一、流行语的时代性与语用特征

(一)流行语与传媒的发展密切相关

作为一种语用现象，流行语反映了一个国家、一个地区在一个时期人们普遍关注的问题和事物，具有显著的时代特征。

近年来，传播媒介特别是网络传播的迅猛发展，为流行语的形成与发展提供了丰富的语言传播平台。电影、电视、网络等媒介上出现的经典话语往往能在一夜之间家喻户晓，很快成为流行语;而这些流行语在经过网络群体的包装和大量引用后，又往往被赋予了新的语境含义，承载着一定的流行文化。流行语的发展势头之强、流行程度之广，与传播媒介的发展程度有直接而密切的关联，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各大媒体尤其是网络的支持。

例如，2004年的网络流行语推选让我们看到了电影、网络中的话语经过改装、套用新的语境，产生了新的词义，已不再是我们字典里的熟悉的词汇了，套用时尚的话来说就是这些词很“炫”:……网民推选的本年度十大网络流行语分别是:做人要厚道(电影《手机》里的台词，用来数落不发下文的版主);沙发(在论坛里的通常含义是第一个回帖的人);汗或寒(它有两个意思，敬佩和从头到脚的冷);百度一下(用搜索引擎找东西);潜水(表示在论坛里只看帖不回复);顶(支持);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电影《无间道》的台词，报应的意思);弓虽(“强”字的拆写，还表示“强”的意思);偶稀饭(我喜欢);FB(腐败，吃饭聚聚)。

“偶稀饭”是什么意思?日常生活里，如果有人这么和你说话，你一定会觉得一头雾水。但是，在互联网的任何一个论坛里，就连最初级的网友也会知道。这种语言现象已经渗透到一些青少年的生活中，他们甚至在日常的生活中，也用网络语言进行交流。另外，网络流行语更新速度非常快，每个年度都有新的流行语成为主流。

上文中所提到的那些词汇是在网络语境下使用的。“FB”是“腐败”一词的拼音缩写，由于它出自网络，就比直接使用“腐败”这个词显得隐讳和暧昧。如今，大众生活的娱乐方式都被统称为“FB”。比如，有人邀同事去唱歌会说:“今晚我们去FB吧!”老百姓拿真正的FB无可奈何时，就只好用这种方式自嘲了。

另一个新近流行的词——“雷”也在网络的语境下发生了词义的变化。词典中“雷”原指自然现象，又是中国百家姓之一。“雷到”源自江浙一带，主要是浙江东北部地区，作为当地用语本是是“瘫倒”、“翻倒”之意，适用范围广。后来，由于上网时人们养成的打字习惯，“雷到”成了网络词汇，指听到别人的话很讶异或难以理解，类似现代词汇中“晕倒”、“无语”等的意思。当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看了自己不喜欢的内容，感觉不舒服的时候，就可以说“被雷到了”。

(二)流行语反映出时代的显著特征

流行语反映了时代的显著特征，也折射出这一时代人的思维方式，能够真实地反映一些社会现象或社会文化趋向。

2001年“中国青年十大流行语”为“9.11”、“本·拉登”、“申奥成功”、“入世”、“WTO”、“翠花上酸菜”、“出线”、“QQ”、“反恐”和“Flash”。这十大流行语可以体现:(1)全球化背景下强烈的世界关怀与问题意识;(2)“中国年”(中国成功申办2008年奥运会，中国成功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中国男子足球队第一次参加世界杯决赛)里空前高涨的民族自豪感与发展期待;(3)网络时代的新奇迷恋与流行文化追逐。

在流行语中，我们都能看到与之相关的普遍社会心理特征和语用特征。流行语及时反映了社会、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发展变化。正如何自然所提到的:社会语用不但反映社会经济的发展，它还是社会文明程度的标志，是了解社会精神文明建设的窗口;同时社会语用也反映了生活在这个社会的群体的整体文化素质、道德修养和精神风貌。要了解一个时代、一个社会、一个国家或一个城市的风貌，往往从这个时代、社会、国家或城市的语用水平中获得初步的印象。

2009年流行的“山寨”也是一个鲜活的例子。“山寨”一词源于广东话，原指一种由民间IT力量发起的产业现象，其主要特点是仿造性、快速化、平民化，主要表现形式是通过小作坊起步，快速模仿成名品牌，涉及手机、数码产品、游戏机等不同领域。这种文化的另一方面则是善打“擦边球”，经常行走在行业政策的边缘，因而往往引起争议。如今，什么都有“山寨版”了，还有网友在网络上贴出了“山寨鸟巢”的图片。看来，“山寨文化”已经深深地刻上了草根创新、群众智慧的烙印，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式山寨。可见，与原来的词义相比，这个词现在的词义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在解读这个词的过程中，我们看到的是IT领域内小作坊经济的繁荣景象，与此同时，我们也该反思由“山寨”引发的“盗版”、知识产权保护等一系列问题。

再如，“蜗居”一词的流行反映了时代的社会热点，它源自2009年度热播的同名电视剧。该剧围绕着买房问题展开，反映了都市白领一族的房奴生活。“蜗居”的字面意思——“比喻狭小的住所”，形象地说明了房奴的生存状态，这也正是其引发热议、产生强烈反响和共鸣的根本原因。与此同时，“蜗居”还引发了新一轮造词热，指代“毕业后选择留在大都市生活的低收入白领群体”的新词——“蚁族”等反映当前社会现实问题的词语也迅速成为流行语。2008年流行的“周正龙”、“范跑跑”、“艳照门”等以事件为代表的词汇用语就是一些社会问题的浓缩，“做人不能太CNN”可谓是对CNN的嘲讽和还击，而到了“宅女”、“宅男”的流传则让人不由感叹:年轻一代所面临的价值取向和生存尴尬。

二、流行语折射出社会用语的语用问题

社会经济、文化的发展促进了新词语的产生，越来越多的流行语如潮水般涌现。流行语的语义有表面化、简单化、直接化和形象化的趋势，它的构成形式则表现出随意性、灵活性和不稳定性。流行语随着时代的新思维、新观念而出现，一方面折射出潜在的审美观念、社会观念与价值取向;另一方面也需要我们认真地反思流行语所折射出的社会用语的语用问题。目前的流行语存在着以下一些语用偏误:

(一)流行语普遍追求“新”、“奇”

当前，流行语普遍存在力求出新、出奇的倾向，“新”、“奇”词汇比比皆是。从较早流行的“青蛙”、“恐龙“、“大虾”、“呕像”到如今的“内在美”、“叉腰肌”、“人肉搜索”，流行之初带给人的感觉是莫名其妙，滥用谐音和夸张的表达。如“呕像”一词是“偶像”的谐音，源自“你是一个神童，你是我的天使，你是我的偶像……”一句经过破解而得到“你是个神经病儿童，你是天上掉下来的屎，你是我的呕吐对象”。原本好端端的句子经过这样一改，一个褒义词就成了骂人的台词。类似的词汇还有很多……滥用谐音、窜改词汇对于汉字的发展无疑是一种危害。

而另一种改编名言、成语的流行语也是追求新意的写手所谓的“得意之作”。例如:“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改编自名言“心有多高，舞台就有多大;天有多高，梦想就有多远”。又如:“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人”——改编自屈原《离骚》中“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一句。此流行语仅改一字，便透出了人生的无奈。

(二)流行语使用不规范

流行语一方面为汉语词库输送了大量年度热词，另一方面也对汉语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错别字和谐音字歪曲了词汇的正常读音和规范写法，一些词汇令人费解，影响正常交际。

流行语的不规范使用，对于正在学习汉语的中小学生产生了负面影响。曾有这样的报道:某中学的一位老师在期末考试作文阅卷时发现一名学生的作文是这样开头的:“偶8素米女，木油虾米太远大的理想，只稀饭睡觉、粗饭，像偶酱紫的菜鸟……”这些句子让人摸不着头脑，用规范的汉语来表示，才明白其要表达的意思是:“我不是美女，没有什么太远大的理想，只喜欢睡觉、吃饭，像我这样子的新手……”不禁让人感叹流行语对于学生的不良影响之深，常此以往，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另一方面，电视广告中为了产品宣传的需要对传统成语的改编，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学生正确、规范地使用汉语。例如以下这些耳熟能详的广告很容易让学生记住了改编后的四字成语，而忽略了成语原来的规范写法:

咳不容缓(某医药广告)——刻不容缓

天尝地久(某酒类广告)——天长地久

默默无蚊(某灭蚊器广告)——默默无闻

因此，如何规范流行语的使用，避免青少年学生受到不良流行语的腐蚀，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对正常语言教学带来的负面影响，是值得探究的问题。